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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結親不成反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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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齊王的屬臣,齊王好了,他自己也就好了。齊王的母親是九嬪之首的昭儀,出自世家韓氏,齊王的庶長子還是皇帝的第一個孫子頗得皇帝青眼,齊王自以什麽都比太子好,就是比太子小了倆月。恨吶!從上一回要立太子開始,兩人就不大對付。

稍微有點兒政治頭腦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東宮的勢力在被不斷的削弱。東宮的舊僚屬們一個個地下臺,每一個人被調走或多或少都帶了幾項罪名。不管鄭靖業是不是故意,不管這裏面有沒有皇帝授意,一個客觀的事實就是:太子在被削弱著。

不趁著這個時候搏一把,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太子登基,對於這個礙眼的弟弟肯定沒好臉色的,鈍刀子割肉也能把齊王給剮成火鍋肉片兒。顧宣出自世家,或許不會受太大的牽連,至少不會誅連,但是,丫如果不叛變,前途也就沒了,太子不像是一個心胸特別寬廣的人。

在顧宣看來,這個建議也算是雙贏,鄭家沒有根基,難保太子上位之後會怎麽樣。跟齊王合作就不一樣了,投資下一位君主,可保兩代太平,兩代之後,可以慢慢站穩腳跟,怎麽算怎麽劃算。沒道理不答應。

顧宣認為齊王的計劃可行,也是看中了這一點。同時,鄭靖業與顧益純關系不一般,顧宣又是顧益純的族侄,顧宣也希望自己能夠促成這一合作。沒想到在顧益純這裏就被打回了。

顧益純斷然道:“休要再提起。”

顧宣不死心地道:“那是嗣王。”

“嗯,還沒蠢到家,知道給嗣王提親,”顧益純嘲弄地道,他老人家最討厭聯姻了,“那又怎麽樣?齊王是覺得他一提別人就是上趕著答應了?他憑什麽?嗣王?嗣王今年多大了?他還不解人事,等他成人了,不喜這門親事怎麽辦?你別結親不成反成仇!到時候嗣王不樂意還能把他捆起來不成?愚蠢!”

顧宣也不是由著人罵的性子,你罵一頓,答應我了,挨罵也就挨了,你這一通好罵,還不說幫忙。就算是族叔,顧宣心裏也有些別扭:“叔父覺得不可行?您知道鄭相是怎麽想的?您——”

顧益純的口氣已經緩了下來:“齊王說什麽你就做什麽?你想沒想過鄭家女兒或許已經訂了親?”

“這個……沒聽人說起啊。”

“他說過,最疼這個女兒,日後要讓丫頭自己擇婿的。”

顧宣:“……”這世上沒這個規矩啊,鄭家果然是個沒規矩的暴發戶家庭。

“凡事三思而後行。比如你,必是抱著必成的心來的,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不成?豈不是給齊王又添一仇人?虧得你沒有貿然登門,不然你說,是說鄭家女兒看上嗣王了好呢還是看不上嗣王好?讓他左右為難,有你什麽好處?齊王他不好動,你呢?”

這段話說得很符合愛護晚輩的長輩的身份,顧宣的氣也順了,顧益純續道:“每遇事,未思勝先思敗,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顧宣徹底服了,起身長揖,恭敬地起身告辭。

望著他的背影,顧益純道:“我看齊王不比太子強。”顧宣身形一頓,顧益純品評人物眼光之毒辣是經過時間考驗的。

打一棒子給一甜棗,顧宣被忽悠得跑去幫忙忽悠齊王了。

第二天鄭靖業應邀來品茶,顧益純長嘆道:“起風了。”

颶風,起於青萍之末。

“你真這麽跟顧宣說的?”

“不然怎麽說?讓他回去說,鄭靖業不想跟齊王走得太近?先得罪太子,再開罪齊王,你嫌麻煩不夠多麽?以後這樣的事兒少不了,不如從一開始就全拒了。反正丫頭才八歲,”顧益純笑得很陰險,“自己擇婿,哼,至少也要等個七八年。”

想聯姻的親們,你們等著吐血吧。

鄭靖業也笑:“這個法子好。”

“東宮那裏,你究竟要怎麽辦?”

鄭靖業長嘆:“我本將心向明月。”

顧益純不吃這一套:“你要想哄誰,沒有哄不了的。”

鄭靖業笑了:“也是。”

鄭靖業一點也不想哄這個太子!有啥好哄的?瞧他一直以來欣賞的那些人,無不是裝X高手,鄭靖業最恨人裝X,而且,太子欣賞的那些人,大部分是跟鄭靖業不對付的。光看這些人,就知道這個太子沒什麽前途。

鄭靖業這是冤枉了太子了,想太子冊封之時才十二歲,配置啥的全是皇帝給的。皇帝還是疼兒子的,尤其重視國儲,給他配了最裝X的班底。眾所周所,裝X這種事情,世家最在行了。

扶額。

相府與東宮之爭,罪魁禍首其實是皇帝啊!

甭管是什麽原因讓兩處不合,鄭靖業和蕭令行扛上了卻是鐵一般的事實。兩邊都比較痛苦。鄭靖業代表中央政府,他才是實際上的國家二把手,太子現在只是個“一把手的預備役”——並不能調動使用國家資源。鄭靖業的痛苦就在於,太子手中資源有限,但是,鄭靖業永遠不可能成為一把手,而太子只要等皇帝死掉就可以正位。

根據奪嫡定律,太子一定是諸皇子裏最蠢的那一個,不然也不會被人搞掉。事實並非如此。能當上太子,必須有別人所不具備的長處,不然他也當不了太子。比如現在這個太子,在所有皇子的媽都不是皇後的情況下,他占了一個“長”字,這就大有可為。

他還借著岳家,織成了一只關系網。他長子今年已經十二了,馬上又能再結一份親。他本人近年來雖屢屢受到打擊,卻是有一個“未來皇帝”的大餅頂在腦袋上引人向往。

鄭靖業從窮得幾乎要討飯混到帝國宰相,能力更不用說——他最靈異的地方就在於他從來沒有被降過職,跟他作對的人無不死相淒慘。實在是比顧益純的烏鴉嘴還靈異。

對上這麽個人,太子的心理壓力也很大。人一旦心理壓力過大,就容易舉止失措。尤其是太子自從十二歲被冊封以來,已經很少遇到這樣的壓力了,一時難以適應,居然硬扛上了鄭靖業這個喪門星,以至於連連失利,唯一的勝利就是讓於元濟回京。

太子現在因為著急出了昏招,幸而他還好狗運地娶了一個太子妃。太子妃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向太子建言:“殿下何必與宰相相爭?宰相是皇帝的宰相,讓聖人看到您與宰相不合,聖人要怎麽想?”

太子暫時冷靜了下來:“依你怎麽著?”

太子妃陳氏輕聲道:“不知道聖人是個什麽意思?”

蕭令行光顧著鄭靖業了,忘了他爹的想法。猛然想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他爹溝通了。他忙著鞏固自己的勢力,忙著與世家溝通,忙著學習以期交給他爹一份光鮮的成績單。偏偏忘了他爹。

現在想彌補也有些來不及了。他媽死了,父子之間少了一個很好的溝通橋梁。皇帝那樣寵愛苗貴妃,東宮與苗妃的關系實在不咋地,想從苗妃手裏搶人,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我已許久沒有與阿爹好好說說話了。”

“殿下現在去尋聖人,難道能夠直接問:阿爹是否對兒有何不滿?如果不是不滿,怎麽讓鄭靖業欺負到東宮頭上來了?能這樣問麽?每一道敕令都是聖人親自下的呀!”

蕭令行想了一下,道:“你說呢?”

“你們總是父子,做兒子的關心父親的起居還需要理由麽?日日相處,親父子總比外人親近,”又嘆了一口氣,“說不得,我再多往昭仁殿跑跑。”

“委屈你了。”

夫妻二人都不大瞧得上苗妃,這女人出身不高,性格也不討喜,一點也不謙虛不說,還坐著受太子夫婦的禮,真把兩人當兒子看了。不幸的是,皇帝還樂見這一情況發生,認為苗妃毫無心機,對東宮很是赤誠。相反,東宮的表現就有點差強人意了。說實話,苗妃剛入宮時的表現也令人汗顏了一點兒,東宮看不上她也是正常,丫還沒東宮年紀大呢就擺起譜來。

相看兩相厭。

陳氏是絕對看不上苗妃的,後宮裏如淑妃這樣的名門閨秀才能讓太子妃比較心甘情願叫一聲“母妃”。

既不喜歡,那就少見一點。

現在要重拾關系,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苗妃又不傻,誰跟她親近誰跟她疏遠她還看不出來的話,就不要在後宮混了。所以蕭令行才說陳氏辛苦。

蕭令行自己也去找他爹聯絡感情。

皇帝很意外:“你怎麽有空來陪我啦?”

說得蕭令行心臟一縮,低頭道:“兒忽覺近來沒能時時盡孝,心中不安。”

“你有這份心就好,你是太子,孝不孝的,不在乎是不是時時承奉朕前。你用心理政,做一好儲君,就是最大的孝了。”

蕭令行蹲跪下來,扶著皇帝的膝頭:“不見阿爹,心實不安。不聞嚴訓,恐生懈怠。”

皇帝心情很好,摸著兒子的大頭:“汝兒女已老大,尚作兒女態耶?”

蕭令行趁勢說出了自己的煩惱,覺得東宮的人員流動過於頻繁,表示:“他們怎麽就總是惹出這樣那樣的事呢?真是讓人傷心失望。”

沒想到,皇帝居然答道:“這就要看你的識人之術了,不要光看著誰人道貌岸然就全信了他。也是我不好,只道名門大家之人另的不說,道理還是懂的,沒想到,”慈愛的眼神,“委屈我兒了,”精神一振,“倒是虧得鄭靖業精忠體國,很為我兒著想……”

人家鄭靖業說了,東宮是皇帝的東宮,太子是皇帝的兒子,不應該由臣子來指手劃腳。不過,作為臣子,他不能容忍有人教壞太子,如果東宮有什麽問題,他會如實報告皇帝的。皇帝很高興,認為他很忠心。

蕭令行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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