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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奸黨聚會的典型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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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知鄭靖業既非世家出身,也不是勳貴子弟,沒背景沒後臺的,混到現在,真是不容易得很!

鄭相的書房裏,幾位標準奸黨在與奸相密謀,意圖諂害忠良。

與想象中的不同,鄭相生得相貌堂堂,還帶著點兒仙氣。此君年已五旬,依舊風度翩翩,修眉長目,隆鼻細須,口角含笑又不輕佻,倚著個隱囊,問:“還有為難的事情不成?”

奸黨甲(抗議,我好歹是吏部侍郎,你就這樣用個代號代過去了啊?):“袁曼道還想為傅含章鳴不平呢。”冷笑。

奸黨乙(舉手,我是中書舍人啊,位置很重要的):“聖人最恨有人生事,他這不是找死?”

奸黨丙是個慎重的家夥,身為禦史想得就多一點:“傅含章這一回是解了邊患,要不是他手下有腦子發熱的失了手,叫我們做成了文章,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個樣子。然而傅含意此番確是有功的,如果引起清議不滿,就不好辦了。且袁曼道素有清名,還是個認死理的楞子,人是可惡,卻沒有人說他不夠公正啊。”

奸黨小頭目:“切~偽君子罷了,”神秘地顯擺,“他要真是個守禮君子,怎麽會有那樣一個放蕩的兒子?”

袁曼道是個耿介清流,本人雖非世家,其人品卻為世家所推崇。據說此人事父母至孝,爹死了哀毀過禮、一個人奉養親媽、自己日子過得緊巴巴還要周濟親友,弄得三十歲了還沒討到老婆。

虧得人品好,因為人品太好,小夥兒長得還挺帥,被當地郡守相中做了女婿,依舊安貧樂道。人品實在太好了,賢名遠播,被當時勵精圖治的還很年輕的皇帝召過來當了官。拿著俸祿就繼續做好事,虧得老婆會持家,一家子才沒像《武林外傳》裏的呂秀才,自己餓著攢點兒剩飯去施舍給乞丐。

就是這麽一個人,卻是大家眼中的大好人。如果他們家繼續幾十年這樣的作風不動搖,也許又是一個新興的世家了。世家,首重名聲啊。

偏偏他有一個不羈的兒子,也許是袁曼道把袁家所有的穩重因子全給用完了,袁守誠,袁曼道大好人的獨子,才華橫溢,卻是個豪俠任氣的。調戲調戲尼姑、挑逗挑逗歌伎、跟流氓打打架、跟奸臣磨磨牙。

這位守誠公子還是個帥絕人寰的大帥哥,光看面相就讓人生出好感來,他做事也是自有分寸,大家再看他爹的面子,也不好與他計較。畢竟,年輕人打的不平什麽的,也是有正義感的象征,如果再有一個端正方嚴、素有賢名的親爹,在他那裏吃鱉就吃鱉吧。

前兩天,丫在路上、遇到一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卷起袖子來把紈絝連帶著狗腿子一行五人打得親媽都認不出來。袁大公子稱得上是文武雙全了。

奸黨小頭目大理寺卿說的就是這件事情,這樣的案子且還輪不到他來管,但是作為司法官員,此類案件的消息是頗為靈通的。此時一一剖析,別管調戲良家婦女對不對,打人就是不對的。你看不順眼就要動手,要王法幹什麽?你不會打110報警啊?

此風不可漲啊!這小子太狂了,再有理,也不能不守法,這不是……壞你爹名聲麽?

那啥,把這事兒捅出去,讓袁老頭子先頭疼兒子去吧!

奸黨總頭子總結發言:“為人父母總是要為孩子操碎了心啊!時候不早了,你們也都回去看看兒子吧,別叫他們學壞了。我也該去教訓教訓那幾個不成器的犬子了。”

眾人會意,咱們回去就去拿袁家公子練手去。起身,一通狂拍馬屁,什麽府上公子一表人才啊,什麽府上家教良好非袁家那個敗家子能比啊,什麽您真是慈父心腸令公子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了啊……然後帶著在本朝奸黨總頭子這裏表現了自己最“美好”一面的得意告退了。

好一派奸黨聚會的典型畫卷!(這分明就是被人一勺燴了之前的狂歡的場景嘛!)

鄭靖業很給面子地起身了,把大家一路送到了書房外面:“恕我還有折子要寫,就不遠送了。”

奸黨們很識相:“豈敢豈敢。”

有一幫小弟,哪裏用老大們什麽都自己動手呢?鄭靖業一撚須,找老婆孩子吃晚飯去了。

她爹來了,面帶熟悉的慈愛的微笑,鄭琰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看看看看,多有風度、多有派頭,多好的一枚優質老帥哥啊!怎麽就成了大家嘴裏的奸臣了呢?低下頭,看了看腰間垂下來的羊脂玉佩,拿這樣的東西給個七歲丫頭隨便帶著,如此優越的生活卻是拜此君所賜的。連抱怨的資格都沒有。

奸帥奸帥的鄭靖業此時臉上全無方才在書房裏那副裝X的模樣,笑吟吟地問杜氏:“三郎媳婦有喜了?可說與親家了?”

鄭家根基淺,許多的規矩並不如百年世家那樣繁覆,但是對於公公與兒媳婦之間這樣的大防還是很看重的,是以方氏等妯娌三個並不在邢氏面前。而鄭靖業奸則奸矣,實是個顧家的好男人,在家裏有功夫就跟老婆孩子一起吃飯。

鄭琇兄弟三個已經成家,讓人家夫妻分隔也不太好。所以,有鄭靖業出現的家庭飯桌上,三個兒媳婦卻是絕跡的,鄭琇等三個娶妻的兒子,也在自家小院子裏跟老婆孩子一塊兒吃飯。

這一頓飯就是鄭靖業夫婦與兩個未成家的兒子加上幼女,五個人一塊兒吃。

嗯,作為一個奸相,鄭靖業在家庭生活上是相當溫情的。

杜氏與兒女起身迎了迎丈夫,向丈夫道了“辛苦”,又答了丈夫的問題,就與丈夫在上首兩席坐下。兒媳婦們避讓了,兒子們卻領著孫子們向鄭靖業再次請安匯報工作。

鄭靖業稱得上是日理萬機,倒也沒有忽略了子女的教育問題,挨個兒叮嚀囑咐了幾句。虧得他記性好,鄭德興的書讀到了哪裏,鄭德安昨天寫了首詩文,鄭琛所在司衙又發生了什麽事情……一一問了一回才讓他們各回各屋,找老婆討飯吃。

其時稍有點身份地位和財產的家庭實行的都是分食制,一人一案,很是豐盛很是腐敗。鄭家沒有食不語的規矩,這讓三個媳婦詬病許久,各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在自己的小家庭裏樹立了這條規矩。

鄭靖業也知道外頭“世家”的規矩,直到拜相數年後的今天,他也沒在自己家裏改了規定。他覺得家是一個人最放松的地方,沒必要在這種細節上拘拘板板的不自在,只要別含著飯說話噴得到處都是就行了,基本的儀態還是要的。而且,飯桌上的交流,也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不是?

一隊打扮艷麗的婢女走了過來,依次到各位主人身後站了,伺候著用餐。

鄭琰著聽她娘說:“已經著人去了趙家,他們家規矩重,先使人投了帖子,真要人過來,也得明天了。”

鄭靖業道:“這些事情你仔細著些就好,”對於子孫興旺此奸相心中頗為得意,又想起另一件事情來,“七娘過兩個月就七歲了,”笑瞇瞇地看著被他一句話吸引了註意力眼巴巴看過來的小女兒,“也是長大了呢,與侄兒們一道讀書而外,該學的總要知道一些。”

杜氏道:“我也是這樣說,把她拎出來學些該學的,”沈吟了一下,“要早早教她,我總覺耽誤了四娘,常以為恨事。”

鄭琰憂郁地想,不合時宜的嫡女種田模式開啟了,她現在需要的可不是這個啊。

既說了此時男女大防不甚嚴謹,又是自己家裏,還是稚齡,鄭琰的文化課是與幾個侄子一道學的。現在要開始區別對待了麽?

鄭靖業好笑地看著小女兒懊喪的表情,咳嗽一聲:“也不用就拘束了她一個人,”小閨女那驚訝的小眼神兒喲,鄭靖業看著就覺得滿足,“讀讀書、學學畫、騎騎馬還與四郎他們一道,女紅一類,另學就是了。”

鄭琰:……你也太開明了一點兒吧?阿爹?

五郎鄭琬年方十七,生得面如傅粉,此時插口道:“何必這樣倉促?待三娘得閑,請三娘做個師傅不是更好?”

他這麽說也是有緣由的,四娘鄭瑜出嫁之前,實是得了幾位嫂子的悉心指導。鄭靖業再有能力,杜氏再會持家,還是一句話:根基尚淺。彼時婚姻,也是看重對方家族的,若非鄭靖業素有孝名,本人還拜在“海內名士”季繁門下,家裏還顯得興旺和睦,他有再高的官位,世家也不肯把女兒嫁到他們家的,支系也不肯。

兒女婚姻上,鄭靖業也不能免俗要為兒女尋一好人家,這個好人家的標準,頂好就是世家。鄭瑜一樣是他閨女,當然要嫁得好些。然而鄭家家教卻有不足之處,虧得有一個出身世家的三娘趙氏,臨時被抓了差。

從後續反應來看,效果還是不錯的,至少表面上的禮儀全有了,而生活環境不同所造成的價值觀問題,實不是一個趙氏能夠處理得了的。

這年頭,世家的家教比皇室強得多了。趙家已經熬到第三個王朝,當今朝廷才開張了八十幾年,世家大族真看不上宮廷教習,甚至國朝禮儀,還是這些世家在幾十年前受命制定的呢。

對兒子,鄭靖業心裏也是偏向的,卻不向對女兒那樣溫柔得聲音能擰出水來,嚴肅了臉:“我欲為你擇一佳婦,你近日給我老實一點。”

不同與長子次子乃至三子小時候跟著當時還沒發家的鄭氏夫婦吃過苦頭,四娘鄭瑜幼時還經了一點兒波折,五郎鄭琬以下的三個孩子,生來就是泡在蜜罐裏的。鄭琰算是個偽蘿莉,自律性還好,鄭琬、鄭瑞就有一點,咳咳,紈絝習氣。

鄭琬見父親不喜,乖乖答應了,也不敢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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