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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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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等人都已經被明姝屏退, 室內就剩下她還有那個不速之客。臥房之內男人的呼吸越發清楚。明姝原本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 她看清楚面前的人時, 眉頭輕顰,“是你?”

胡文殊沖床上的女子一笑,“是啊,是我。”

“你怎麽在這兒?”明姝想要撐起兩臂起來, 但是身子稍稍撐起一點,脖子上冰涼的觸感激發絲絲疼痛。

貼在她脖頸上的刀刃鋒利,不過是稍微靠近了點, 就已經在皮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胡文殊看見匕首上的一絲鮮血,瞇起眼,“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你不是……”明姝頓了一下,“怎麽到洛陽來了。”

胡文殊聞言,知道她未盡的話語裏想要說的是什麽, 他咧嘴笑起來。他現在穿著女裝, 他長得陰柔貌美,加上沒有虛須, 刻意裝那些粗使侍女, 竟然還真的逃掉了許多人的眼睛。

明姝睜眼感覺到架在脖子上的刀,依然在和他說話,“你來洛陽,是來見長樂公主的?”

聽到她提起長樂公主,胡文殊的面容有瞬間的扭曲,“不要和我提那個蠢女人!”他低喝, 手裏的匕首無意識的逼近了幾分,頓時傷口原本慢慢凝固的血又開始流起來,明姝被疼痛弄得倒吸一口冷氣。

胡文殊看見刀口漫出的血,把刀稍稍往回收。但是渾身上下的殺氣和戾氣,卻沒有半點收斂。

如果不是太麻煩,胡文殊真想把長樂公主給殺了。這個蠢女人,除了在一開始給他些許助力之外,其餘幹的事無一不是蠢事。他的霸業一半都毀在了這個蠢女人的手上。

如果不是她,又怎麽會讓慕容叡暴怒。

他現在幾乎是什麽都沒有了。原本手上最大的籌碼小皇帝,在逃亡的路上夭折了。小皇帝一死,他現在可算是一無所有。

秀容是回不去了,慕容叡既然南下來對付他,不可能會放過他的老家。

現在天地茫茫,卻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他就算要死,也要讓慕容叡狠狠的心痛一次。憑甚麽他胡文殊就惶惶如喪家之犬,他慕容叡就可以抱著嬌妻,享受榮華富貴?

不,想都別想。

明姝躺在那兒,察覺到胡文殊身上那浮動的戾氣,她閉嘴不言。胡文殊的情緒現在很不穩定,似乎不管她說什麽,都能激怒他。

現在不是激怒他的時候。

“起來。”胡文殊道。

明姝垂眼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她咬住嘴唇,“你能把刀稍微挪開點麽?我那兒再傷一點,恐怕就傷及性命了。”

床上的女子嬌聲婉轉,聲音聽在耳裏,柔軟無限。叫人不得不心生疼愛。

胡文殊面色冷硬,手裏的匕首稍稍放開了點,但逼在她的要害上。

明姝起來,緩緩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掀開。

“你能讓我穿衣裙嗎?”明姝問,“外面冷,而且我這樣,也招人耳目。”

胡文殊點點頭,但是他沒有放松片刻,兩眼和鷹隼似得,緊緊的盯住了她。離她不過兩步,只要她真的敢大聲呼救,就一刀割斷她的喉嚨。

明姝一面穿衣,一面心裏思忖對策。

她才穿好衣服,胡文殊就拉著她到門口。

胡文殊是趁著侍女離去的短暫空隙翻進來的,現在侍女們已經開始在外面值守,就算是換值,也要等人都來了,這些人才能走。

“去,找個理由把他們打發走。”胡文殊貼在她的耳朵邊道。

被挾持的女子溫順的點了點頭,幾乎沒有半點反抗。她這般順從沒有讓胡文殊放松半點警惕。

外面銀杏帶人守著,聽到屋子裏頭的腳步聲不禁有些奇怪。

明姝身體纖細苗條,到了這會,也沒有胖半點。走路的時候,落地無聲。銀杏在她身邊伺候這麽多年,沒聽過她踩出聲音的。

“娘子起身了?”銀杏問。

裏頭胡文殊手上一緊,刀刃又幾乎要貼上明姝的脖子。

“嗯。”明姝感覺到肌膚上那冰冷鋒利的刀,她看了一眼身後身體繃緊的男人,揚聲嗯了一聲。

胡文殊一路從長安過來,到了現在早已經比不得從前那麽從容。只要有半點刺激,說不定就幹出自己都想不到的事來。

“娘子可是渴了?”銀杏問,“奴婢們送水給娘子吧?”

說著外面響起一陣窸窣聲,似乎是要推門而入。

“不。”明姝在胡文殊暴起之前制止銀杏,“你們先回去吧,我這兒不用人伺候了。”說著她看了一眼身後胡文殊。

胡文殊對這個女人識時務覺得既高興又新奇。

外面銀杏的聲音遲疑了那麽會才響起來,“是。”

不一會兒外面窸窸窣窣的,是侍女們退去的聲音。

等到聲音完全沒有了之後,明姝自己過去推開一條縫,見著外面沒人,胡文殊一把抓過她就往外走。

外面的確是沒有人了。

今天天上沒有半點月色,火光之外,都是一片片濃厚的完全化不開的墨色。只要身處其中,五識像是被完全蒙蔽了一般。

胡文殊卻沒有半點遲疑拉著她就走。

他手裏提著她的衣服領子,幾乎是提溜著她。

明姝一聲不吭的,好像已經完全認命,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在他的手上。

夜色之中,走到一處液池旁。權貴府邸之中,會模仿秀麗山水來修建景致。

明姝看到脖子上的刀離開了那麽點,夜色之中暴出破空之聲,胡文殊下意識的聽聲辯位,就要去劈砍那射來的箭矢。

明姝抓住這麽一刻的機會,縱身往湖水裏一跳。噗通一聲之後,胡文殊發覺懷裏空了,他罵了一句,就要逃跑,緊密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如同一張密網鋪天蓋地向他撲過來。

那些人都是沙場上的老兵,眼睛如同深夜裏的狼,哪怕沒有火光,也亮的能在夜裏發出綠光來。

“娘子,娘子!”明姝在水裏游蕩,她拼命的往另外一個方向游,看到岸邊的火光,終於呼救。

很快就有人劃船來,把她給拽上岸。

明姝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她身上被套了件厚厚的罩衣,被馬上簇擁上岸,回到房內去。

不管是身上濕透了的衣服還是脖子上的傷口,必須趕緊處理,不然很有可能危及性命。

“娘子,娘子!”銀杏把明姝送到房內,看到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脖子上的傷口被水泡的發白。

銀杏在門外的時候,聽出明姝話語有些不同尋常。明姝平常不太喜歡讓人伺候入寢是沒錯,但是有需要的話,她會搖床邊的小鈴鐺,讓人進來。而不是自己親自下地。

銀杏在她身邊多年,對她的習慣爛熟於胸,一聽就知道不好。帶人退出去,就令人趕緊通知長生。

長生派人把附近處處道路都給封了,還有弓箭手,簡直插翅難逃。

“人抓住了嗎?”明姝脫了衣裳,擦洗過來,換了趕緊衣裙,抱著滾熱的姜湯。

“抓住了。”銀杏道,“那麽多人,難道還抓不住他一個?娘子放心。”

說著外頭有人進來了,是長生和大夫。

大夫過來給明姝處理脖子上的傷口。受傷可不是個小事,有時候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傷口,都有可能加重傷勢致命。

“阿娘。”長生站在一旁,看到大夫在傷口上上好了藥,一切都已經沒有大礙了才開口,“那人我已經抓住了。”

明姝點點頭,眼裏露出點欣慰。

照著長生這個年歲,他能把事情辦到如此地步,也不容易了。

“阿娘好好休息,這兒我會派人過來守著,不會再有人來打擾阿娘了。”

這麽一鬧,再睡也睡不著了。尤其明姝頭發阿姊湖水裏頭都濕透了,哪怕用布巾擦了好幾次,還是不能躺下來,最後只能拿了幾個熏爐過來,放在頭發下面。

往液池那一跳實在是無奈之舉,被撈上來了之後,一口氣喝了三碗滾熱的姜湯。就這樣,第二天明姝還是病了。

頭暈眼花,嗓子疼痛。

銀杏急的團團轉,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明姝嗓子疼的都張不開嘴,哪怕喝口水都疼。偏偏還要不停的吃東西喝水喝藥,差點沒把她給折磨的死去活來。

接下來幾天她都躺在那兒沒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床上迷迷糊糊聽到外面推門被人大力的推開,緊接著急促的腳步一直到她榻前。

明姝在半睡半醒裏,都能察覺到有人在上上下下打量自己,被人註視的感覺其實並不好,她勉強著睜開眼,清楚看見面前的人,“是你……”

說著,她就要起來,慕容叡一把把她給輕輕推了回去,“你病了,不要起來,好好躺著。”

明姝渾身酸軟無力,她被慕容叡這麽一推,躺了回去。

剛剛她喝了藥,藥水喝下去之後,堵塞的鼻子疏通了些,不過又開始昏昏欲睡。

慕容叡仔細打量了明姝好會,見她又睡過去了,這才悄悄出來。慕容叡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才下馬一刻都沒有歇息,就跑到明姝這兒來了。

慕容叡把長生叫來,當初走的時候,他把明姝交到他的手裏,如今出了事,他也找他。

長生很快就來了,把前因後果給慕容叡一說,慕容叡面色如鐵,“他人呢。”

“人當場就被拿下。那時候他想要自盡,被人攔下來了。”

“好,誰攔住他,誰抓住的他。這些人統統有賞。”慕容叡說著,拳頭握緊,手背上青筋根根並露。

“男人的事,沖著男人來。竟然還拿女人出氣。這人和他的那個死鬼阿兄也沒甚麽區別。”慕容叡說著,挑起一抹冷笑,“也好,活捉了,正好可以用正大光明來處置他。”

想到這裏,慕容叡的心情終於是好了點。

弒君這個名頭掛在腦袋上,全族殺幹凈了都不一定能抵。

他已經知道該怎麽收拾胡文殊這個混賬東西了。

慕容叡把渾身上下沐浴了一番,換了套嶄新的衣裳才到明姝那裏去。

受傷的人才更要保持幹凈,不然很容易就加重傷勢。這個慕容叡已經見到太多次,他不敢有半點疏忽。

過去的時候,明姝已經醒過來了,她之前見到慕容叡之前,除非是難受的厲害了,不然很少很少出聲。可是清清楚楚看到慕容叡面前,她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自持,眼圈紅了,一句話還沒出口,眼淚就流下來。

慕容叡嚇了一跳,下意識就伸手抱住她,一段日子沒見,她似乎又瘦了。不用兩條手臂,一只手幾乎就能輕松把她整個人都圈起來。

“阿蕊,阿蕊。”慕容叡手慌腳亂慌慌張張抱住她,還要小心她的傷口,哪怕傷口不深,可是萬一把傷口給拉開了,就不好了。

他小心的抱住她,讓她以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窩在他的懷裏,明姝臉頰貼在他的懷裏,晶瑩的淚珠不停的全都流下來,然後一股腦的擦在他衣襟上。

這些天受的驚嚇,在見到他之後終於全一股腦的全發洩出來。什麽端莊儀態,她統統都顧不上了!

慕容叡放柔了腔調哄了又哄,那雙持刀射箭的手,溫柔的在她背上拍了又拍。他所有的柔情在此刻全部都在她一人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明姝終於是被他哄的止住了眼淚,哽咽的身子一抽一抽的。慕容叡嚇得不行,叫人拿了水,親自餵她喝了。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阿蕊乖,別哭了。”慕容叡抱住她,一手抹過她的臉,把她的眼淚全部掃在掌裏。

“都是你把我放在這裏!”

明姝這會幾乎是蠻不講理,可是慕容叡耐著性子,“好,阿蕊說的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放這兒,下次我把你和長生兩個一塊都帶著,不管哪兒我都帶著,上茅廁都不離身。”

這略帶粗俗的話語,終於惹的明姝破涕為笑。

慕容叡見她笑了,終於輕松了點。女子的身體原本就好不到哪裏去,要是心情郁猝,說不定到時候身體就更不好。這對傷口痊愈可不是好事。

安撫好了明姝,慕容叡對罪魁禍首開始磨刀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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