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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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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沙場才經歷了一次大戰, 屍首相枕, 猩紅的鮮血把戰場的黃土地染的鮮紅。

幾群士兵在打掃戰場, 把屍首丟到一邊放火燒了,有些直接在屍體裏頭翻弄,把能穿的能用的全部刨弄出來。

幾只烏鴉俯沖下來尋幾處沒有活人在的地方大快朵頤。

這一次是朝廷軍贏了,新來的主將迎頭痛擊反軍。一改之前萎靡氣勢。

打贏了仗, 中軍大帳裏頭並沒有多少歡樂的氣息,甚至還有點沈重,慕容淵看著面前的羊皮地圖, “雖然這次贏了,但也只是小勝而已,匪首還在,何況懷朔鎮的鎮戶原本就是時代為兵,他們要比平常士兵要難對付的多。”

下面的副將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上回來的是個宗室, 長得很膚白貌美, 言語行動間還真有漢人說的名士之風。結果一打仗,還沒等那位美男子宗室裝模作樣完, 別人就已經左右兩翼輪番進攻了。等到兩翼掩護中軍前進, 朝廷軍這兒就剩下軍心大亂,丟盔棄甲而逃。

副將們經歷過前面那個主將,對新派來的心存疑慮,這位主將一過來,也沒見他多話,更不喜歡虛與委蛇的那一套, 有話直說,有事直辦。讓人不適應之餘,心口也松了一口氣,要是個個都是前頭的那個作風,恐怕沒有多少精力能用在打仗上了。

“六鎮原本的用意是為了外禦柔然,拱衛京師,鎮戶幾乎人人皆兵。戰力要比平常軍隊都要高出許多。更重要的是,匪首起兵之後,鎮戶跟隨匪首者甚重。”

慕容淵面色凝重,他原本沈默寡言,現在沈默不語的模樣,越發的不怒而威,誰也不知道現在他的心裏在想什麽。

“擒賊先擒王,只要賊首伏誅,其餘的哪怕武力再高強,也不過是莽夫之勇。眼下賊首兵敗,手下必定潰散,先遣人查明賊首潛逃的位置。”

慕容淵說完之後,把手裏的翎羽放到一邊。副將們領命,而後陸續退出帳外。過了好會,慕容淵伸手扶住額頭,從嘴裏長長的吐出一道氣,起身往外面走去。

他走到一處帳子前,伸手打開帳門進去。人才進去就聞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胡子發白的軍醫跪在床榻面前,正在給床榻上的年輕人處理傷口。

慕容淵過去,他見過沙場上的無數慘狀,可是見到床上人傷口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口那塊,已經被刀挑出個豁口來,傷口周圍的血跡已經幹涸成痂,傷口被清洗幹凈,翻起的皮肉發白。

軍醫把傷口清理好,拿著針線縫合傷口。針從傷口穿過,把原本豁開的傷口給縫合。慕容淵看的眉頭直皺,而慕容叡躺在那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偶爾軍醫不小心下手有些重,才會悶哼幾聲。

軍醫處理完,到水盆那兒洗手。

慕容淵跟上去,沈聲問,“他沒事吧?”

這個兒子是他從剩下來的那些有軍功的人裏給找出來的,前一次朝廷大敗,那位只曉得春花秋月的主將被打的落花流水,自己一抽馬屁股跑的無影無終。主將就是三軍的靈魂所在,主將若是鎮定自若,哪怕天塌下來,下面的人也能穩住。

若是主將不靠譜,甚至先丟盔棄甲而逃,就算手下的人再能幹,也要軍心渙散,不等敵軍趕盡殺絕,自己就已經自絕於天了。

當時情形,說是混亂無比,上下軍令不通,人人自危。跑了不少,但是偏偏有那麽個隊首楞是把手下人維持不散,甚至還有所斬獲。

在那等嚴峻情況之下,能維持成那樣已經非常不錯。慕容淵聽說之後,想要見一見,結果人一來,他就傻了眼。父子兩人在大帳裏頭瞪眼。

慕容淵氣這臭小子擅自行動,賞了他手下人,沒給他賞賜,把人丟了回去。結果他那一隊的人反而戰功更加顯赫,叫人忽視不得。到這一場大戰,慕容叡直接負傷,他終於忍不住過來看看。

到底是親兒子,哪怕氣他頑劣,但生死關頭,他還是向著他的。

“幸好,再多一點點,就會刺到心臟了。若是刺傷心脈,恐怕也等不到現在了。”軍醫道。

“你一定要治好他,傷藥之類的不必擔心,從我的那份裏支取就是。”慕容淵道。

主將所用的藥是軍中諸人裏最好的,軍醫聽他這麽說,點頭,“老朽自當盡力。”

軍醫出去之後,慕容淵坐下來,慕容叡雖然整個過程裏一言不發,但額頭那兒的冷汗卻騙不了人。

慕容淵長嘆一聲,“我究竟是上輩子造了甚麽孽,今生才會有你們這兩個兒子!”

這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頑劣,外面的那些勾心鬥角,都比不上眼前這一個費心費力。

慕容叡沒有說話,他臉色蒼白,嘴唇沒有半點血色。

慕容淵坐在那兒,咬牙切齒,擔心他的傷口,又恨不得把人拖下來暴打一頓。

“我聽說你來的時候雖然不多,但建的軍功卻要比別人多得多。”說到這裏,慕容淵的話語裏終於有了一絲驕傲。

慕容叡終於肯睜開了眼睛,“將軍言重了,只是下屬運氣好而已。”

他說的輕松平常,好像這些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慕容淵也不以為忤,他不在的時候,能有這樣的功績,可見是真有幾分本事。

“我到時候給你個將軍名號。”慕容淵道,“這是你該得的。”

慕容叡兩眼的焦點終於挪到了慕容淵的臉蛋上。

“多謝將軍。”他言語客氣,沒有半點感恩戴德,慕容淵知道他性情,自己認定了的事,不管別人怎麽勸說,完全不改動半分。

“……你要快點好,最近有個機會,你要是拖傷口躺在床上,就算我有心栽培你,也沒有用。”

說完,慕容淵又有些後悔,他看了一眼慕容叡的胸口,雖然內袍半掩著,但還是能看清楚心口那兒一個傷口觸目驚心。哪怕沒傷到要害,皮肉傷處理不好,也是會要人命的。

“將軍放心,這等皮肉小傷,休養幾天就能好了。”

“說大話也不看看自己,”慕容淵眉頭那兒皺成了個疙瘩,“別仗著自己年輕就可以為所欲為。”

這話裏聽著是責怪,但是仔細品咂,竟然還有一絲溫情。

“下屬不是說大話。當初將軍沒來的時候,我受過比這個還重的傷。”慕容叡說著笑起來,那笑容裏格外的得意。看的慕容淵無名火起,一巴掌拍在他額頭上,把他結結實實拍了回去。

慕容叡躺了一會,見慕容淵暫時還沒有離開的打算,有開口,“阿爺,兒問點事。”

慕容淵的臉色緩和了點,“你問。”

“阿嫂還好麽?”

慕容淵原本好了點的臉色頓時又難看起來,“你問這個作甚麽?”

慕容叡躺在那兒嘴角彎彎,從慕容淵那兒看來,這笑容顯得十分可惡,“就是問一問。”

慕容淵怎麽會答他?拂袖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其餘的東西半點都不要想,半點都不要提。你兄嫂好的很,不需要你來操心。”說著他又添了一句,“我臨走之前,要他們夫妻多多努力,給我多生幾個孫子,等到回去的時候,恐怕你也要做阿叔了。”

慕容淵那話如同尖刀刺入心口。他說完這話之後,拂袖而去。

不多時有藥童過來給慕容叡送藥,藥汁熬的漆黑,慕容叡伸手拿過來一飲而盡,而後躺在床上。

藥童出去之後,帳子裏頭就他一個人了。也好,要是和以前一樣,那麽多人一個帳篷,他還要逼退那些過來找他沒話說話的。

慕容叡兩眼直瞪瞪的看著帳子頂。

心口疼,可真疼。不是那種浮於皮肉的,而是整顆心都在疼,疼的心口空空,那兒似乎被剮了似得。

也就她,也就那個女人才能做到。

他咧開嘴角,他唇上已經幹的起皮,唇上的皮翻卷起來,露出下面紅紅的肉,笑的時候竟然生出幾分淒厲。

她和那個窩囊廢生孩子?還真是好絕了。

他不死心,他憑什麽要死心,就算是來,也是為了給他自己增加更多的砝碼,建功立業對男人格外有好處,可以做成之前暫時辦不到的事。

她遲早要被他搶過來的,若是真的生了那個窩囊廢的孩子,那也不要緊。他有的是辦法把那些孩子養成自己的孩子。

真是可笑,以為這樣就能讓他收手嗎?

別想,半點也別想。

她是他的,這一輩子都是他的。他要她的人,要她的心,要她的過去,她的將來。不論生死,就該和他這個不要臉的混賬東西綁在一塊。

她欠了他的,拿她一生來償好了。

慕容叡閉上眼睛,帶著些許的滿足。

慕容叡養了十多天的傷,當反賊賊首的動靜傳來,他就自己去請戰了。慕容淵這次對他還算是公允,照著以前的往例,給了他個將軍的稱號,將軍在軍中並不值錢,武官的稱呼都是將軍,而且還是雜號將軍。

不過這個也無所謂了,反正暫時有個名號,接下來的緩緩圖之。這場仗不會幾年就會結束。

慕容淵擔心慕容叡的傷口沒好,但是他自己跪在大帳外面請戰,私下偷偷問過軍醫,再三確定慕容叡的傷已經沒有大礙,這才松口讓他前去。

匪首是個匈奴人,世代居住在沃野鎮,他有胡人過人的武力還有狡詐,十分難對付。之前派出去的斥候,折了幾乎一半有餘。最後這個運氣好裝作路過的牧民,才得以回來。

一行人喬轉打扮成平常的牧民模樣,為了逼真,還真的弄來了一群羊。

軍隊戰敗之後,隊伍潰散,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別想恢覆元氣。逃散路上,肯定還要吃喝,現在朝廷軍乘勝追擊,這一行人絕對不敢往人煙多的地方,人煙稀少的地方缺水缺糧。這些羊就是最好的誘餌。

慕容叡領著去了,根據之前斥候送來的消息朝著賊首一群人過去。他們一行人幾乎全都有牧羊的經歷,騎在馬上手裏拿著長條桿,旁邊放兩條狗看著,在後面趕著,時不時伸手趕一趕,免得羊群走散了。

果然游兵散勇們已經餓的兩眼發暈,見到羊群顧不得許多,伸手就來搶。

慕容叡在馬上抹的一臉漆黑,就算是慕容淵站在他面前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慕容叡和其他幾個人被趕下馬,連羊帶馬一塊兒被人給搶了,一群人瑟瑟發抖的看著那群人殺羊燒火,準備大快朵頤。

慕容叡觀望了一下,見到有個人和其他人的歡喜鼓舞不同,面色陰沈,他滿臉害怕的湊過去,和那些人求饒,說這些羊都是自家一家老小指望過日子的,還望高擡貴手。

話說的很可憐,然後就遭來一頓拳打腳踢。慕容叡順勢就滾在地上,那些人也來了興致圍著他打,慕容叡滾了一段路,到那男人旁邊,突然暴起,跳到那男人身上,拔出藏在袖子裏的匕首,對準脖子一抹。

血頓時飈起,那男人還沒來得及說句話,捂著脖子倒在地上。其餘那些人也紛紛持刀沖上來。

慕容淵帶領大軍在後,慕容叡那一波就算說是前鋒,都有些寒磣。

可是太明顯了,又容易打草驚蛇。

他面上不顯,手裏的韁繩已經汗濕了。

遠遠地,前頭似乎有人奔馳而來。慕容淵立刻拉住馬,叫人去看,只見著幾個人滿臉烏黑的,為首的一個年輕人手裏提著一只布包袱,仔細看布包袱下還在滴血。

慕容叡翻身下馬,他快步走到慕容淵面前,單腿跪下,“將軍,賊人首級在此。”說完,他把手裏的包袱遞到慕容淵過來的親兵手裏,親兵打開包裹著的布,裏頭的人頭,怒目圓睜,滿臉鮮血,似乎死不瞑目。

慕容淵見過賊首破六陵的畫像,但沒見過真人,畫師畫出來的人像實在是抽象的很,他端詳了好會,也不能確認這個人頭究竟是不是破六陵。

“將軍,下屬已經把破六陵的幾個下屬帶了過來。”慕容叡低頭道。

“好。”慕容淵欣然點頭。

他看了一眼下頭的慕容叡,慕容叡滿臉抹的漆黑,完全不見原先一點白皙的模樣。這小子見他看下來,仰唇一笑,露出潔白的牙,竟然還透露點少年得志來。

天宮寺裏在為慕容家舉行盛大的祈福儀式。

慕容淵的書信也不是時時都能來的,那一封信之後,就是三四個月沒有任何音信,前頭打的到底怎麽樣,身為官眷,沒辦法知道多少,只能從路過那兒的商隊那兒聽到些許消息。

商隊從北鎮走過來,至少也要好幾個月,告訴她們的也都是好幾個月之前的消息。

可是戰事勝敗這種大消息,豈是能輕易及時知道的?

劉氏沒辦法,只能把大把大把的錢撒在寺廟裏。

明姝擔心慕容叡,跟著劉氏日日都去寺廟裏參拜,劉氏為了慕容淵,她為慕容叡磕頭祈福。

“信女祈求大慈大悲菩薩,願信女夫君能平安回來。若是信女能如願,一定給菩薩重塑金身。”

在僧人們的念經聲裏,劉氏呢喃道。然後慎重其事,極其虔誠的叩首。

明姝跟在後面也拜身下來。

劉氏跪到兩腿都麻痹了,才勉強在明姝的提議下,去了禪房休息。她躺在床上,滿臉痛苦,侍女把她的鞋襪脫下來,發現她腿腳那兒都腫了,皮肉腫的水亮。

明姝不負責伺候劉氏衣食起居,她看到劉氏的腿腳竟然腫成了這樣樣子,忍不住吃了一驚,“阿家?”

於氏給她解惑,“最近夫人夜不安寢,用膳也用不下去。原來就身體不太好,現在全發出來了。”

“阿家還是趕緊回去歇息吧?這裏有兒就好。”

劉氏搖搖頭,“祈福的事,當然要自己來才顯得誠心誠意,要不然佛祖怎麽可能答應你?”她看了一眼自己腫起的腿腳,“奇怪,今天早上的時候,也沒見到腫成這樣。”

“我都是為了那個死老頭子。”

明姝往劉氏的背後塞了一個隱囊,好讓她靠坐的更舒服點,劉氏嘆氣,“我這麽多年來,管他管的和甚麽似得,有時候也不說好話。但是他人不在面前,還真是擔心。”

“阿家和家公少年夫妻,自然看的重。”明姝勸慰。

她的話讓劉氏心頭好過了點,劉氏點點頭,“可不是,這世上能真正想他好的人還有誰,還不只有我麽?他的那些部下,對他那是畏懼,怕他出事也是因為他能叫他們升官發財,真正不為甚麽想他好的,就我這個年老色衰的老太婆。”

劉氏輕聲責怪慕容淵一走這麽久,連個音訊都不帶給她,害的她擔驚受怕的。

說了好會,劉氏看向明姝,滿臉期望,“怎麽樣,肚子有消息了嗎?”

明姝面色嫣紅,劉氏再三催問,她才遲疑答沒有。

她和慕容陟,到了夜裏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都是各自睡各自的,沒有半點動靜。如此怎麽可能會有劉氏想要的結果?

劉氏滿臉失望,“到底哪兒出了問題?”

夫妻兩人都年輕力壯,有些手腳快的,甚至住在一塊一兩個月就有了好消息,她盯著他們兩個睡在一塊也有這麽久了,怎麽半點消息都沒有?

明姝不能和劉氏明說,只是沈默。劉氏頭疼躺回去,她躺在那兒,兩腿想要挪動都很艱難,明姝讓侍女過來伺候劉氏。

“你要抓緊點,之前的事,我們既往不咎。但現在你也要使點勁。”劉氏拉住明姝。慕容陟對其他的女人沒有半點興趣,眼前她能指望的,也就明姝一個了。

明姝坐著,聽著劉氏這話,點頭應下來。

正說著,外面一個侍女欣喜奔入門來,“夫人,郎主回來了!”

劉氏聽到,欣喜起來,因為動作速度太快,一陣頭暈,差點倒下去。

一行人加快馬速回到刺史府,劉氏一頭就去見慕容淵。

慕容淵才從前頭回來,還沒來得及換衣裳,帶著滿身的煞氣和殺氣。劉氏倒是不怕,一見面就說,“怎麽回來也不事先告訴一聲?我都著急死了。”

“來不及。”慕容淵答了一聲。

明姝沒有看慕容淵,她一腳踏進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慕容淵身邊站著的慕容叡。

慕容叡已經比一年前離家的時候高出很多了,而且肌膚曬成了蜜色。氣質沈澱了許多,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來不及,來不及也的派人告訴一聲,弄得家裏都來不及。”

劉氏叨叨絮絮說了許多,再去看慕容叡。劉氏看慕容叡,“你隨隨便便跑出去,現在知道回來了?”

慕容叡點頭一下,面上沒有任何愧疚可言。

“你出去這麽一趟,叫爺娘擔心,現在終於知道回來了?”劉氏隨意丟下一句。

慕容叡玄甲長刀,“讓阿娘擔心,實在是對不住。”

話語裏依然沒有半點對不住的意思。

劉氏被慕容叡這麽一哽,完全說不出話來。

慕容淵呵斥一聲,慕容叡又低下頭去。

“這小子現在有些本事了。”慕容淵說起這句話,滿臉自豪。

劉氏一楞,“怎麽?”

慕容淵笑笑,點了點慕容叡,“這小子親自砍了賊首的腦袋。”

劉氏一驚,擡頭去看慕容叡,慕容叡依然還是淡淡的,面上平淡,沒見到他有什麽高興自得,似乎慕容淵口裏所說,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我已經把他給報上去了。”慕容淵站起來,滿臉欣慰重重拍在慕容叡的肩膀上。

一般來說,這等功勞都是被算在主將自己頭上的,殺人的人一般內部知道,但不一定能傳到上面去。他不欲占掉自己兒子的功勞,直接就把他的名字給寫上去了。

有這麽一份功勞,日後仕途不說一帆風順,但多少有底氣了。

“那真是太好了。”劉氏回頭道,“我這就吩咐下去,令人準備酒宴,給你們接風。”

是夜,擺了一場酒宴,其實說是酒宴,其實就是家宴。

慕容陟有些心不在焉,聽著慕容叡在外的豐功偉績,他嘴上誇讚了慕容叡兩句,但是坐下來之後,明姝察覺到他的心情比之前更壞。

勉強熬過了一個時辰,慕容陟匆忙起身,推說身體不適,想要回去休息。慕容淵點頭答應了,明姝起身攙扶他回去。

慕容陟一躺下,和她說今晚上想要一個人靜靜。明姝點頭答應了,她看著慕容陟睡著了,才走回去。她和慕容陟的睡房分開的,只是劉氏為了想她能早日生孩子,所以挪到了一起。

路上黑洞洞的,前頭銀杏拿著燈籠,突然黑暗裏飈過一陣疾風,一只滾燙的大手扣住她的手腕,轉眼間旁邊的庫房裏輕輕吱呀兩聲響,就重新歸於沈寂。

明姝黑暗中被推到堆成堆的錦帛上,熱浪迎面灼來,她聽到他嘶啞著嗓子問,“你和他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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