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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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黃瀨君，最近是有什麽心事嗎？”
對面年過半百的班導語重心長地問道，滿是周圍的手規規矩矩地扣在被皺巴巴的西裝包裹住的大腿上，磨損得厲害的婚戒閃爍著渾濁的光彩。
黃瀨稍稍慢了半拍，才給出了回應。
“……啊，其實也沒什麽。”
班導卻仿佛明白了什麽一般地點了點頭。
“啊，稍微對未來有些迷茫了嗎？”
“……唉？”
對於對方自作聰明的詮釋，黃瀨稍稍有些驚訝。不過瞄一眼視線範圍內幾乎滿江紅的試卷，他湧到嘴邊的話只好默默地咽了回去。嘴角咧了咧。
“願意聽聽我的意見嗎？”
即便對方這麽善解人意地問了，黃瀨也清楚，其實自己並沒有什麽選擇權。他只能笑著點點頭，看上去和一般的好學生無異。
“我知道你的籃球打得很好，以後肯定是走特長生的路的，所以也沒對你完全不穩定的成績多說什麽。而且啊，你前段時間還穩定地進步著，所以我就更是放心了……嘛，最近稍微有點下滑，不過也還算過得去呢。”
這麽說著，班導又翻了翻一旁的試卷。對方竟然能輕而易舉地將這麽可怕的分數形容成稍微有點下滑，這麽想著，黃瀨都有些佩服起這個老頭子的能耐來了。不過，這家夥以前可沒少對自己擺過臉色啊……天才光環也不可能保證你每次都考好的話絕對沒有少說過，這次居然說的這麽好聽，一定有什麽問題。於是，報以好奇心的黃瀨便勉強將自己心中的焦躁壓下，又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海常邀請你了對吧？我覺得那所學校還不錯哦，不如就直接參加特招吧。”
這樣的話，大家都輕松了。
終於從對方臉上的笑容裏讀出這樣的內容後，黃瀨苦笑著嘆了口氣。
“老師。”
“嗯，怎樣？”
“我也考慮過了，不過想來想去都還是想要自己試試看哪……海常那邊，果然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被老頭子口沫橫飛地訓得腦袋都麻木掉的黃瀨好不容易才走出了老師辦公室的大門。
其實也怪不得人家那麽生氣，大家都心知肚明黃瀨只要稍稍努力一下就能得考出高分，但最近的他卻完全不在狀態，而考試的日期卻清清楚楚地以一日接著一日的速度逼近著。
其實黃瀨也不是不想考好，但就是提不起勁來。也正是因為做什麽都心不在焉的關系，黃瀨還以籌備考試為借口推掉了模特的兼職，沒事也不往籃球館的方向跑了，補課期間都一直都乖乖地呆在教室裏，仿佛真如他面子上宣布的，他是想好好學習一般。
結果開學之後的隨堂測驗，得到的卻是全線飄紅的悲慘結果。
沒錯，開學之後。
這已經是短短的暑期結束之後的第三周，而距離與那個人分別的時刻，也早就跨過了一個月以上的時間值。
早就記不清那座山長什麽樣子了。
——即便想要這麽欺騙自己，但黃瀨卻知道，直到現在自己都能清楚地回憶起那座山上的每一個景致，甚至就連一草一木的位置都深深地藏在心中，仿佛每日都會溫習一遍的夢境一般歷歷在目。
黃瀨嘆了口氣。最近他嘆氣的次數越發的多了起來，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從上次的失戀中走出來的預兆。
事實上，即便以最壞的標準判斷出那是失戀，但如果稍稍報以希望地換個角度的話，也還算不上是真真正正的失敗。畢竟雖然黃瀨表白了，但對方也沒有明確地給出回應，究竟是拒絕還是答應，其實還是一個未知數。所以，也正是因為答案至今未知的關系，黃瀨才會一直都放不下這場看似結束但似乎還未結束的戀情。
因為有希望，所以就會有所期盼。可一旦期盼了，時間的流逝也就難免會帶來無法掩蓋的失落。
所以，才會想要嘆氣。
黃瀨猜測笠松大概已經完全忘記自己了。不不不，也不能算是猜測了。到了一個多月快兩個月的今天，他已經可以確定，對方是徹底地忘記自己了。
“……結果，還是不知道究竟是答應還是拒絕呢。”
“不去問的話，是不會知道結果的吧？”
身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黃瀨幾乎跳了起來。扭頭看向一旁，他稍稍有些驚訝地叫出了對方的姓氏來——
“小、小小赤司？？”
自己的前籃球隊隊長。也是在隊期間借著職務之便調教、“欺負”自己次數最多的人。雖說對方的確是非常可靠的隊友以及隊長，但就黃瀨的心聲而言，在從籃球隊離開之後，他就不大想見到對方了。換而言之就是……赤司這個人的存在對於黃瀨來說實在是太過可怕了，但他又不想承認自己有點怕對方，於是只好敬而遠之。
“你究竟想加上多少個小？”
面無表情地說了這麽一句之後，赤司上前幾步，從黃瀨的斜後方走到了他前面。黃瀨趕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苦笑著道了歉。
“抱歉，稍微被嚇到了……我還以為是小黑子呢。”
“沒什麽，聽你剛才被老師罵的那麽厲害，不會註意到我也算正常。”
被對方的話小小地刺痛了一下之後，黃瀨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意。
“所以……小赤司剛才說的是……？”
“不是你一直沒給海常回覆，所以現在又後悔了嗎？”
即便號稱有著天帝之眼的赤司也沒能看透黃瀨究竟陷入了怎樣的詭異境地裏，少年隊長只是很正常地做出了猜測，也很正常地給出了建議而已。結果黃瀨那一瞬間顯露出來的表情卻告訴他……從不會出錯的赤司征十郎，似乎犯錯了。
赤司微微皺起了眉頭。
“……難道還能是其他情況？”
“啊……不，怎麽說呢，的確是和海常有關呢。我……我之前和那邊的隊員稍微有點摩擦，所以現在……”
“都說過了吧，不去問的話，你就不會知道答案。”
直接打斷黃瀨吞吞吐吐的話，赤司有些不耐地說道：“就算有摩擦又如何？對方都是高中生，難道還真能對你怎樣？”
是……不能怎樣，莫名覺得放下了什麽的黃瀨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看著對面的赤司發出了疑問。
“說起來，小赤司為什麽會來找我？”
赤司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我已經知道了哲也的志願方向，所以現在也就只有你一個人還沒定下來了，就來問問你的計劃。”
“唉……連小黑子，都已經決定好志願方向拉……？”
黃瀨有些恍惚地反問道。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心中究竟放下的是什麽了。
放下的，或者說準備放下的，正是那段回憶。事實上比起海常的那個人究竟會對自己怎樣，更重要的反而是自己這邊的決定。黃瀨覺得自己果然還是應該去海常看看，不管結果如何，最壞的結果也能夠幫助徹底斷掉自己那些多餘的想法。畢竟這件事對自己的幹擾已經太大了，如果永遠忘不掉的話，自己就永遠都只能站在原地了。
然後，徹底被周圍的人丟下。
“啊，果然還是去海常比較好吧？”
赤司這麽問道。
果然……還是去海常……比較好吧？
黃瀨的心中，這句話在不斷地回蕩著。去海常，去那邊……去看看那個人。
如果得不到答案的話，就自己去抓住答案。
可盡管這麽想著，黃瀨卻沒能邁出關鍵的那一步。和盡了隊長職責的赤司告過別之後，他垂著頭走在正是上課時間所以沒什麽人的校園內。因為以前也曾因為兼職而在上課期間游蕩在校園內的關系，所以即便被學校巡視的老師遇見了，也只是一兩句不輕不重的呵責而已。
還順帶交談了兩句。
老師皺著眉頭說現在的高中生真是麻煩，上課期間也來中學門口晃蕩，也不知道是纏上學校裏的哪個女學生了，真是的，明明看上去還挺像個好學生的。
黃瀨勉強提起精神，苦笑著安慰了對方，還說需不需要自己這個高個子運動員去壯壯聲勢。然後才被老師笑著趕回了教學樓。
結果即便走進了大樓裏，依然不想上課的黃瀨還是繞個彎就又從另一個方向出去了。操場上難得的只有一個班的人在沒精打采地上著體育課，他遠遠地觀望了一陣，不知不覺地就繞到了籃球館去。
久違了的籃球館。
黃瀨站在門口，卻連拉開大門的勇氣都沒有。只要想到籃球，就會想起對方。就在剛才他都還以為自己已經想明白了，到現在卻發現目前的自己仍然欠缺了一點點的勇氣。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著只要鼓足了勇氣……只要做好了準備……事實上，只要再給自己一個小小的前進動力，自己就可以……
就可以過去找你了。
黃瀨拉開了籃球館的大門，他想……不如從再次打籃球開始。從這裏開始，然後出發，然後去尋找那個人。
然後，得到自己的回答。又或是自己的道路。
“啊……餵。”
因為聲音實在有些耳熟到了過分的關系，又或者說，正因為這樣的情形裏在腦海中導演了太多次的關系，一時沒分清那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的黃瀨根本就沒來得及停下自己的腳，反而順勢又向著籃球館裏走了兩步——
“我說，黃瀨！！”
“是！？笠松……桑？”
下意識地應了之後，黃瀨才慌慌張張地回過身去，走了兩步，又急急忙忙地沖了出去。
“笠松桑？”
他努力地擡高了頭，向著四周張望著，然後終於，在樹枝間發現了對方的身影。
就在右上方的位置，海常的現任籃球隊隊長正一臉別扭地趴在墻頭上，看著這邊。黃瀨突然想起剛剛老師給自己抱怨的好學生在校門口附近游蕩的事情，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笠松當然不會知道自己的光榮事跡已經傳入了黃瀨耳中，他勉強正經了表情，義正言辭地訓道。
“不好好上課你到處亂晃什麽呢？”
“不，那個……怎麽說……？因為被老師訓了的關系，我就……稍微散散心？”
有些糊塗地替自己辯解了兩句之後，黃瀨反問道。
“反倒是……為什麽笠松桑你會出現在這裏？神奈川，離這邊可是有點距離的呢。”
就像是被黃瀨的問題噎了一下，笠松很是誇張地縮了縮腦袋。他可不能說自己也是翹了課趕過來的，只能含含糊糊地將問題一語帶過。
“那個……就是來看看你吧。”
“還有呢……？”
被黃瀨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笠松原本準備好的話就更說不出口了。他有些別扭地轉過頭，小聲說道。
“之前因為學校裏還有隊上的事情沒能及時過來……那個，雖然有點厚臉皮，不過我還是想問問看，你現在還願意來海常嗎？”
黃瀨笑了起來。他就像是要出口惡氣一般，故意這麽問道。
“唉……什麽？笠松桑，你在說什麽啊？抱歉，好像位置有點高，我沒聽太清楚……那個……”
“我說，黃瀨涼太，你願不願意來海常，和我門一起打籃球啊！”
心臟，狠狠地震了一下。
看著笠松那就像是被逼入了絕境之後才破罐破摔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並非自己期待中的甜蜜告白，又或是別的什麽激動人心的臺詞，黃瀨卻覺得這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那句話。
“啊……好啊。”
黃瀨這麽回答著，張開了雙臂。
“所以，笠松前輩你先下來吧。這次，我可以好好接住你哦。”
而那個時候，我們就會知道……彼此的懷抱究竟有多麽的溫暖了。
作者有話要說： FIN.
正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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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瀨君，最近是有什麽心事嗎？”
對面年過半百的班導語重心長地問道，滿是周圍的手規規矩矩地扣在被皺巴巴的西裝包裹住的大腿上，磨損得厲害的婚戒閃爍著渾濁的光彩。
黃瀨稍稍慢了半拍，才給出了回應。
“……啊，其實也沒什麽。”
班導卻仿佛明白了什麽一般地點了點頭。
“啊，稍微對未來有些迷茫了嗎？”
“……唉？”
對於對方自作聰明的詮釋，黃瀨稍稍有些驚訝。不過瞄一眼視線範圍內幾乎滿江紅的試卷，他湧到嘴邊的話只好默默地咽了回去。嘴角咧了咧。
“願意聽聽我的意見嗎？”
即便對方這麽善解人意地問了，黃瀨也清楚，其實自己並沒有什麽選擇權。他只能笑著點點頭，看上去和一般的好學生無異。
“我知道你的籃球打得很好，以後肯定是走特長生的路的，所以也沒對你完全不穩定的成績多說什麽。而且啊，你前段時間還穩定地進步著，所以我就更是放心了……嘛，最近稍微有點下滑，不過也還算過得去呢。”
這麽說著，班導又翻了翻一旁的試卷。對方竟然能輕而易舉地將這麽可怕的分數形容成稍微有點下滑，這麽想著，黃瀨都有些佩服起這個老頭子的能耐來了。不過，這家夥以前可沒少對自己擺過臉色啊……天才光環也不可能保證你每次都考好的話絕對沒有少說過，這次居然說的這麽好聽，一定有什麽問題。於是，報以好奇心的黃瀨便勉強將自己心中的焦躁壓下，又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海常邀請你了對吧？我覺得那所學校還不錯哦，不如就直接參加特招吧。”
這樣的話，大家都輕松了。
終於從對方臉上的笑容裏讀出這樣的內容後，黃瀨苦笑著嘆了口氣。
“老師。”
“嗯，怎樣？”
“我也考慮過了，不過想來想去都還是想要自己試試看哪……海常那邊，果然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被老頭子口沫橫飛地訓得腦袋都麻木掉的黃瀨好不容易才走出了老師辦公室的大門。
其實也怪不得人家那麽生氣，大家都心知肚明黃瀨只要稍稍努力一下就能得考出高分，但最近的他卻完全不在狀態，而考試的日期卻清清楚楚地以一日接著一日的速度逼近著。
其實黃瀨也不是不想考好，但就是提不起勁來。也正是因為做什麽都心不在焉的關系，黃瀨還以籌備考試為借口推掉了模特的兼職，沒事也不往籃球館的方向跑了，補課期間都一直都乖乖地呆在教室裏，仿佛真如他面子上宣布的，他是想好好學習一般。
結果開學之後的隨堂測驗，得到的卻是全線飄紅的悲慘結果。
沒錯，開學之後。
這已經是短短的暑期結束之後的第三周，而距離與那個人分別的時刻，也早就跨過了一個月以上的時間值。
早就記不清那座山長什麽樣子了。
——即便想要這麽欺騙自己，但黃瀨卻知道，直到現在自己都能清楚地回憶起那座山上的每一個景致，甚至就連一草一木的位置都深深地藏在心中，仿佛每日都會溫習一遍的夢境一般歷歷在目。
黃瀨嘆了口氣。最近他嘆氣的次數越發的多了起來，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從上次的失戀中走出來的預兆。
事實上，即便以最壞的標準判斷出那是失戀，但如果稍稍報以希望地換個角度的話，也還算不上是真真正正的失敗。畢竟雖然黃瀨表白了，但對方也沒有明確地給出回應，究竟是拒絕還是答應，其實還是一個未知數。所以，也正是因為答案至今未知的關系，黃瀨才會一直都放不下這場看似結束但似乎還未結束的戀情。
因為有希望，所以就會有所期盼。可一旦期盼了，時間的流逝也就難免會帶來無法掩蓋的失落。
所以，才會想要嘆氣。
黃瀨猜測笠松大概已經完全忘記自己了。不不不，也不能算是猜測了。到了一個多月快兩個月的今天，他已經可以確定，對方是徹底地忘記自己了。
“……結果，還是不知道究竟是答應還是拒絕呢。”
“不去問的話，是不會知道結果的吧？”
身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黃瀨幾乎跳了起來。扭頭看向一旁，他稍稍有些驚訝地叫出了對方的姓氏來——
“小、小小赤司？？”
自己的前籃球隊隊長。也是在隊期間借著職務之便調教、“欺負”自己次數最多的人。雖說對方的確是非常可靠的隊友以及隊長，但就黃瀨的心聲而言，在從籃球隊離開之後，他就不大想見到對方了。換而言之就是……赤司這個人的存在對於黃瀨來說實在是太過可怕了，但他又不想承認自己有點怕對方，於是只好敬而遠之。
“你究竟想加上多少個小？”
面無表情地說了這麽一句之後，赤司上前幾步，從黃瀨的斜後方走到了他前面。黃瀨趕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苦笑著道了歉。
“抱歉，稍微被嚇到了……我還以為是小黑子呢。”
“沒什麽，聽你剛才被老師罵的那麽厲害，不會註意到我也算正常。”
被對方的話小小地刺痛了一下之後，黃瀨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意。
“所以……小赤司剛才說的是……？”
“不是你一直沒給海常回覆，所以現在又後悔了嗎？”
即便號稱有著天帝之眼的赤司也沒能看透黃瀨究竟陷入了怎樣的詭異境地裏，少年隊長只是很正常地做出了猜測，也很正常地給出了建議而已。結果黃瀨那一瞬間顯露出來的表情卻告訴他……從不會出錯的赤司征十郎，似乎犯錯了。
赤司微微皺起了眉頭。
“……難道還能是其他情況？”
“啊……不，怎麽說呢，的確是和海常有關呢。我……我之前和那邊的隊員稍微有點摩擦，所以現在……”
“都說過了吧，不去問的話，你就不會知道答案。”
直接打斷黃瀨吞吞吐吐的話，赤司有些不耐地說道：“就算有摩擦又如何？對方都是高中生，難道還真能對你怎樣？”
是……不能怎樣，莫名覺得放下了什麽的黃瀨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看著對面的赤司發出了疑問。
“說起來，小赤司為什麽會來找我？”
赤司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我已經知道了哲也的志願方向，所以現在也就只有你一個人還沒定下來了，就來問問你的計劃。”
“唉……連小黑子，都已經決定好志願方向拉……？”
黃瀨有些恍惚地反問道。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心中究竟放下的是什麽了。
放下的，或者說準備放下的，正是那段回憶。事實上比起海常的那個人究竟會對自己怎樣，更重要的反而是自己這邊的決定。黃瀨覺得自己果然還是應該去海常看看，不管結果如何，最壞的結果也能夠幫助徹底斷掉自己那些多餘的想法。畢竟這件事對自己的幹擾已經太大了，如果永遠忘不掉的話，自己就永遠都只能站在原地了。
然後，徹底被周圍的人丟下。
“啊，果然還是去海常比較好吧？”
赤司這麽問道。
果然……還是去海常……比較好吧？
黃瀨的心中，這句話在不斷地回蕩著。去海常，去那邊……去看看那個人。
如果得不到答案的話，就自己去抓住答案。
可盡管這麽想著，黃瀨卻沒能邁出關鍵的那一步。和盡了隊長職責的赤司告過別之後，他垂著頭走在正是上課時間所以沒什麽人的校園內。因為以前也曾因為兼職而在上課期間游蕩在校園內的關系，所以即便被學校巡視的老師遇見了，也只是一兩句不輕不重的呵責而已。
還順帶交談了兩句。
老師皺著眉頭說現在的高中生真是麻煩，上課期間也來中學門口晃蕩，也不知道是纏上學校裏的哪個女學生了，真是的，明明看上去還挺像個好學生的。
黃瀨勉強提起精神，苦笑著安慰了對方，還說需不需要自己這個高個子運動員去壯壯聲勢。然後才被老師笑著趕回了教學樓。
結果即便走進了大樓裏，依然不想上課的黃瀨還是繞個彎就又從另一個方向出去了。操場上難得的只有一個班的人在沒精打采地上著體育課，他遠遠地觀望了一陣，不知不覺地就繞到了籃球館去。
久違了的籃球館。
黃瀨站在門口，卻連拉開大門的勇氣都沒有。只要想到籃球，就會想起對方。就在剛才他都還以為自己已經想明白了，到現在卻發現目前的自己仍然欠缺了一點點的勇氣。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著只要鼓足了勇氣……只要做好了準備……事實上，只要再給自己一個小小的前進動力，自己就可以……
就可以過去找你了。
黃瀨拉開了籃球館的大門，他想……不如從再次打籃球開始。從這裏開始，然後出發，然後去尋找那個人。
然後，得到自己的回答。又或是自己的道路。
“啊……餵。”
因為聲音實在有些耳熟到了過分的關系，又或者說，正因為這樣的情形裏在腦海中導演了太多次的關系，一時沒分清那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的黃瀨根本就沒來得及停下自己的腳，反而順勢又向著籃球館裏走了兩步——
“我說，黃瀨！！”
“是！？笠松……桑？”
下意識地應了之後，黃瀨才慌慌張張地回過身去，走了兩步，又急急忙忙地沖了出去。
“笠松桑？”
他努力地擡高了頭，向著四周張望著，然後終於，在樹枝間發現了對方的身影。
就在右上方的位置，海常的現任籃球隊隊長正一臉別扭地趴在墻頭上，看著這邊。黃瀨突然想起剛剛老師給自己抱怨的好學生在校門口附近游蕩的事情，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笠松當然不會知道自己的光榮事跡已經傳入了黃瀨耳中，他勉強正經了表情，義正言辭地訓道。
“不好好上課你到處亂晃什麽呢？”
“不，那個……怎麽說……？因為被老師訓了的關系，我就……稍微散散心？”
有些糊塗地替自己辯解了兩句之後，黃瀨反問道。
“反倒是……為什麽笠松桑你會出現在這裏？神奈川，離這邊可是有點距離的呢。”
就像是被黃瀨的問題噎了一下，笠松很是誇張地縮了縮腦袋。他可不能說自己也是翹了課趕過來的，只能含含糊糊地將問題一語帶過。
“那個……就是來看看你吧。”
“還有呢……？”
被黃瀨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笠松原本準備好的話就更說不出口了。他有些別扭地轉過頭，小聲說道。
“之前因為學校裏還有隊上的事情沒能及時過來……那個，雖然有點厚臉皮，不過我還是想問問看，你現在還願意來海常嗎？”
黃瀨笑了起來。他就像是要出口惡氣一般，故意這麽問道。
“唉……什麽？笠松桑，你在說什麽啊？抱歉，好像位置有點高，我沒聽太清楚……那個……”
“我說，黃瀨涼太，你願不願意來海常，和我門一起打籃球啊！”
心臟，狠狠地震了一下。
看著笠松那就像是被逼入了絕境之後才破罐破摔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並非自己期待中的甜蜜告白，又或是別的什麽激動人心的臺詞，黃瀨卻覺得這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那句話。
“啊……好啊。”
黃瀨這麽回答著，張開了雙臂。
“所以，笠松前輩你先下來吧。這次，我可以好好接住你哦。”
而那個時候，我們就會知道……彼此的懷抱究竟有多麽的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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