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專註馭龍的水神，素顏坐在龍背上，猶豫了好久，終於開口說道：“我想回家一趟。”

聞言，共工微微蹙眉，卻聽她繼續說道：“就去看一下而已，我很擔心家人的情況。”素顏只是抱著一絲希望問問看，以水神的性格，幾乎可以斷定他不會答應自己，但即便是這樣，想見家人的心情仍是驅使她這麽做。

感覺到身後的人緊張地抓著自己的衣服，共工眼角朝後望了望，覆又看向即將西沈的太陽。夜晚，就要來了。

嘆了口氣，他面無表情道：“就一會兒，天黑之前必須回去。”

沒想到他會答應，素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麽，一種微妙的氛圍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可就在她要說謝謝的時候，巨龍猛地下潛，朝人間飛去。

“啊！”素顏一個沒坐穩，就要被甩下去，忙一把抱住了前面的水神，“做什麽啊？差點害我掉下去！”

嘴角揚起弧度，共工語調有些輕快：“是你說要去人間的。”

“你！”素顏氣結，但礙於有求於人，也不好發作。罷了，她就暫時委曲求全一下吧。

人間

“素靈，幫娘把菜端出去。”廚房裏，白氏將菜遞給小女兒。

傍晚時分，家家升起炊煙，飯菜的香氣飄溢出來，整個村子都洋溢溫暖的氣息。

站在樹下，遠遠地看著娘親和小妹，素顏安心地笑了。看來，下過雨之後，人間已恢覆了往日的寧靜。能夠看到家人生活安定，這樣便足夠了。

“我們走吧。”轉身朝村外走去，她臉上添了一抹釋然。

共工看著她：“怎麽不進去見一面？你不是很想家人嗎？”

淺淺一笑，素顏捋了捋鬢邊的發絲：“見了也只會徒增傷悲，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見。”頓了頓，她覆又看向水神，“而且，我好像已經喜歡上水國了。”

晚風吹起她的長發，配上那溫暖的笑容，有種蠱惑人心的美，看得共工一時有些怔忪。

素顏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心思，反倒想起一件事情：“對了，今天是人間的七夕呢。”

瞬間，共工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素顏繼續說道：“不如我們去逛夜市吧，七夕的夜市可是很熱鬧的。”

無視她期待的眼神，他斬釘截鐵道：“不行。”

沒想到他會拒絕，明明之前還願意陪她來人間的，現在只不過是多花些時間逛個夜市，他怎麽就不樂意了？等等，這麽說來，她似乎都沒在晚上見過水神。越想越狐疑，她疑問道：“為什麽不行？”

“閉嘴，回去。”共工有些不耐煩了。

“我偏不，今天不逛夜市我就不回去。”素顏幹脆耍起無賴，好不容易回趟人間，又這麽巧遇上七夕節，下次指不準還有沒有這個機會呢，她怎麽能輕易妥協。在她看來，水神就是壞脾氣犯了，不折磨折磨她就不舒服。

眼看太陽就快下山了，共工終於沈下臉來：“那你就別回去了。”躍上水龍，他揚長而去，甚至都沒回頭看她一眼。

素顏沒想到他會這樣，什麽嘛，好歹她也是獻給他的祭品，就算是個冒牌貨他也不該這麽把她丟下吧。剛剛還覺得他沈穩來著，想不到脾氣還是那麽差。她承認剛才的態度的確是有些蠻橫，但他應該理解的呀，難道一個背井離鄉的人連多感受一下故鄉都不可以嗎？

集市上，因為節日的緣故，萬家燈火，年輕的男女三三兩兩，或猜燈謎，或賞花鳥，或購置羅裙儒衫，或添些珠鈿玉簪。小攤小販的叫賣聲，混合著游人嬉笑的聲音，真是熱鬧到不行。

看著這麽熱鬧的情景，素顏再次嘆了口氣。其實她很想和他一起逛夜市的，她想把人間的一些事情告訴給他。可現在，卻只剩她一人形單影只。他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難道意味著她不用再回水國了嗎？想到這裏，她就堵得慌。即便是分別，也不該這麽隨隨便便的呀。正想著，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疑惑地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無清哥！”素顏低呼出聲。

白無清看著眼前的人，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素顏，果然是你！”

白無清，白家村大地主的兒子，白無雙的哥哥。雖然身在有錢人家，但他並不是傲慢無禮的人，這也是為什麽素顏會和他交好的原因。

白無清顯然心情激動，他拉著素顏的手：“聽說你成了祭品，我急得連夜從外地趕回來，卻還是……現在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素顏勉強笑了笑，他爹怕是沒有跟他明說吧，自己正是代替她妹妹而成為祭品的。當初巫師選中的是無雙，無奈地主老爺錢財雄厚，加上她有個好賭貪財的爹爹，這才會有冒名頂替一說。

“無清哥，謝謝你這麽關心我。”她微微頷首，“但我不希望你把這件事告訴我娘。”

白無清十分不解：“為什麽？如果是因為祭品的事情，那你大可不必擔心。這次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堅定地拉著素顏的手，他作出承諾。

素顏詫異地看著他：“無清哥……”

無清專註地看著她，終於下定決心：“素顏，一直以來我都對你有著特別的感情，只是苦於沒有機會表達。上次沒能保護好你，我已經後悔莫及。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吧。”

聽著無清明顯的求婚意思，素顏呆楞得不知道該怎麽辦。無清哥跟她也算自小認識，家中因爹爹的好賭成性而常常揭不開鍋，即便她出去攬些女工活計，終究力薄。無清哥總會在家中最困難的時候幫助自己，對此她很感激。可她一直把他當哥哥，現在他突然向她求婚，這……

就在她犯難的時候，手臂猛地被人拉了過去，冰冷的語調暗含怒氣：“她是我的妻子！”

共工？他怎麽跑來人間了？素顏不解地看著他。

共工怒瞪她一眼：“跟我回去。”說著就硬拽著她離開。

無清看著眼前出現的陌生男子，忙上前阻攔：“快放開她！素顏，你沒事吧？”

素顏氣急，這人是怎麽回事？突然出現又擅作主張要帶她離開，竟還說她是他的妻子？拜托，她就算是別人的妻子那也是水神的，他這是發的哪門子瘋？

“共工，你快放手！”素顏急道，天知道他的力道有多大，手腕都快被捏碎了。

聞言，共工冷笑一聲：“怎麽？來人間就是為了會情郎？我還不知道你是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這個女人，虧他在變身後急急趕來，沒想到她居然騙他！逛夜市是假，把他氣走來會情郎是真！

“啪！”響亮的耳光聲。

共工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居然敢打他？！

素顏氣憤得嘴唇發抖，卻仍是禮貌地面對無清：“無清哥，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回到村子裏去。答應我，不要告訴村裏人見到我的事情，我不想讓家裏人擔心。”

有禮地福了福身，她轉身離去，卻是沒再看共工一眼。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無清堅定道：“不管怎樣，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的。”

素顏頓時覺得委屈，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只是加快腳步，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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