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剎那之間，男人似乎還未看清河上萬齊的動作，只感覺心臟處隱隱刺痛，他楞楞地望著眼前渾身是血的戴著耳機的男人，緩緩低頭，忽然刀猛地從心臟抽出，如同剛才自己從那個女人身體裏抽出刀時一樣的暢快——不，或者更加有力道和速度——鮮血如同泉湧，噴散成了紅霧。

河上萬齊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很平淡：“你誤會了，山崎是在下動的手。”

(#‵′)有誤會就要早點說清楚啊(#‵′)

——土方先生，你連中國女孩都不放過，真是禽獸不如啊。BY沖田總悟

——…………不要隨便看別人手機！BY土方十四郎

——啊？害怕自己變態的證據被發現嗎？沒關系的，土方先生你臉上都寫著‘我是變態’幾個字了變態土方去死吧雖然你死了也不會得到拯救的。BY沖田總悟

——你才去死吧！偷看別人手機的人沒資格說這句話混蛋總悟(#‵′)！BY土方十四郎

——誒這不是萬事屋那個小丫頭的照片嗎，十四原來你對她——哈哈，你也要成家了啊！BY近藤勳

——怎麽近藤老大你也說這種話？！那只是我被妖刀附身時候身不由己罷了！BY土方十四郎

——誰知道到底是被妖刀附身，還是土方你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變態的本性，嫁禍給無辜的刀呢快點被妖刀反噬吧蛋黃醬土方。BY沖田總悟

原本是武士的國度，可是某一天，突然從天而降了那些長著動物的頭、人的身子的怪物，這些怪物有著更加先進強大的武器，並且比一般的人類更具有強壯的體魄和力氣等等，因此很輕易便將早已腐朽起來的幕府軍隊打得潰不成軍。隨之清醒過來的民眾不滿被怪物侵略，紛紛自發組織起來對抗天人，那段時期被稱作攘夷戰爭時期。

在持續了將近二十年左右的攘夷戰爭當中，浴血奮戰者在前線與天人同歸於盡，而老百姓們也因為戰禍連綿而流離失所，深受其害，難以有相對安穩喜樂的環境。

杉山希和養母一家被迫從原先居住的村子裏四處遷徙，早就不知輾轉到過多少地方。在當時她的所有記憶裏，就只有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以及無盡的流浪。她並不抱怨，也不惱怒，或者說，也根本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雖然不至於永遠都面無表情，但常常都會長時間地獨自發呆，養母從來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她只是照常吃飯，睡覺，幫養母做事，而事實上在顛沛流離的戰爭生活中像她這樣早熟的孩子亦不少見，大家的身後都有家破人亡的回憶，所以養母除了心疼她，也並不作多想。

養母是到野外去刨山菜的時候撿到了餓得奄奄一息的她的，從來都無法從她口裏問出除了她的名字之外的任何東西，久而久之便也不問了。她是個尋常的善良的女人，丈夫死得早，又沒有孩子，便將這個撿回來的小女孩兒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撫養。只是她十分擔心杉山希的狀態，經常會佯作抱怨地說：“小希真是的，多和同齡的夥伴們玩一玩會比較好喲。這一次我們或許不會那麽快就搬走的，嘗試著去找同伴玩吧，小希。”

同伴？我沒有那種東西。杉山希是這麽想的，可是為了不讓養母擔心，她每天還是去到附近小孩子總是聚到一起玩耍的神廟附近空地上，坐在角落裏百般無聊地打發時間，快吃飯了就回家去。

眼前有一些小孩子們在四處打鬧，他們嘻嘻哈哈的，好像活在和平盛世一樣，完全不知道痛苦。她安靜地看著他們，雖然心有羨慕，卻始終都能讓自己安靜地坐在這裏觀望。

如果不想被傷害，最好的方法就是離人群遠一點。不想被拋棄，從一開始就不要擁有。這是她得出來的教訓。

更小的時候，那時候母親和父親都還活著——那個漂亮的女人和懦弱的男人活著的時候，村子裏的大人們偷偷地將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當做有趣或者汙穢的傳說故事，講給了自家的小孩子——說是“偷偷地”，其實也就是用異樣的眼神光明正大地看著杉山希，趕緊伸手把自家小孩兒扯回去，一巴掌打到自家小孩兒的手上，用自以為很秘密的聲音說：“你怎麽和那個小怪物玩在一起——那是個怪物，她不是人！”

而她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大人將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一起玩的夥伴給扯走，一邊扯一邊罵，雖然是對著自己家孩子罵的話，眼神卻不斷地瞥著站在原地手誤無措的杉山希。“千萬記住了，別跟那個小怪物玩，說不定會被她給吃掉！”

不玩就不玩。她很有骨氣地這麽想著，擡手擦了擦眼淚，板起臉，轉身回家——剛推開門，擡頭看見自己進來的母親便明顯地皺起了好看的眉毛，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嫌惡，起身進了裏屋。連她也不想看到自己，或者自己真的是個多餘的人……那為什麽又要把自己從怪物那裏帶著逃回來呢？她一直都不能理解之間的矛盾。

再後來，小孩子們就都不跟她玩了，看見她的時候，膽小的就會轉身快步離她遠點。膽兒大的則是盡心盡責地將從大人那裏聽來的話用人盡皆知的聲音告訴別的人——“記住了，離杉山希遠一點，她是怪物，不是人！”

她挺直了背脊，從街上往家裏走，並不想讓人看出自己落魄的樣子——突然一顆石頭扔到了她的頭。她腳步一頓，轉頭看著村子裏最壯實的小男孩，他看到她投過來的目光，十分不在乎，並且更加憤怒，彎腰再撿了一顆小石頭用力向她扔去：“怪物滾出去！去你媽的天人！去死吧！”說著他狠狠呸了一口濃痰到她手臂上。以至於在以後的許多個日夜裏，她閉上眼睛，都能感覺到自己再回到了那個時候，那口濃痰從她的手臂上慢慢滑落下去，留下一路骯臟的不規則的痕跡。是一種讓人惡心得恨不得割下那塊肉的感覺。

大家都很仇恨天人，有許多小孩子的父親或者兄長都是在與天人戰鬥的時候犧牲在了戰場上。壯實男孩的話一瞬間像是導火索，引發了所有小孩子的仇恨怒火，並且一發不可收拾，見杉山希站在那裏不動，也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大家齊齊從地上拾起石子兒，用力朝站在路中間的她用力扔了過去，中間夾雜著不停的呸痰的聲音。

杉山希下意識轉身就要逃跑，卻被壯實的男孩子帶頭堵住在了她的面前：“還想跑？！”他猛地一拳朝她揍了下來，一邊揍一邊哭了，“……你還我爸爸來！你們這些天殺的混蛋天人！去死全都去死——！去你媽的混蛋！老子一定要打死你們！”

她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蜷縮成一團，終於哭出了聲來：“我不是……我不是怪物……”

“你就是怪物！你媽媽和怪物生下了你！”小孩子們齊齊圍過來，拳腳並用圍著她打。而她只能蹲在那裏，死死抱著自己的頭，一邊哭一邊小聲地辯駁：“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

醒來的時候，已經被男人背在了他寬厚的背上，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似乎是察覺到了背上她的動作，男人轉頭，帶著抱歉的一如既往的神色懦弱的笑容，語氣遲疑著說：“希……以後沒事的話，外面不太平，你多待在家裏看書吧。”

就是這麽一個不帶種的男人，當初新婚妻子被天人搶走，他無能為力地接受現實；後來妻子帶著和天人所生的孩子逃了回來，他嚇得連夜帶了妻子就逃往別村；現在也只會要她少出門來避免被打——杉山希緊緊抿著嘴，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她聽到這個男人悶哼了一聲，卻依舊只帶著討好的笑容，眼神裏十分悲傷，最終仍然什麽都沒說。她於是松了口，扭頭狠狠啐了一聲，將臉貼在他的肩膀上，垂下眼睛看著他緩慢而穩健的步伐。

“你真沒種。”她輕聲說。

他的步子略微有一瞬間的停頓，又恢覆了不緊不慢的行走，聲音帶著溫和的笑意：“我什麽都沒有聽到，希。”

***

就是這麽一個每種的男人，喜歡裝傻充楞的男人，在那群該死的天人終於循跡找到了這裏的時候，他依舊很沒用地嚇得渾身發抖站在那裏，完全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妻子。眼睜睜看著妻子撞到利佷的刀上死了，他呆站在那裏，跪倒在地，張了張嘴，什麽都說不出來。

杉山希沒有管他，也不想管那群奇形怪狀的怪物，她慢慢走到母親面前，蹲□：“母親——呃——”她微微仰頭，想要借此減輕脖子上的一些痛楚。

那個漂亮的女人滿臉都是血，用仇恨的眼神死死瞪著她，雙手用力地掐著她的脖子，聲音像是黃昏時候飛過村子天空上方的鳥一樣尖銳而充滿了撕破感：“你為什麽不去死——你為什麽不死？！為什麽你不去死啊————！”

杉山希放棄了掙紮，眼淚慢慢充盈著她的眼眶，打了個轉兒從眼角滑落下來，她就這樣用安靜而悲傷的目光註視著自己的母親。半晌之後，這個漂亮的女人終於松開了手，她一把推開杉山希，晃晃蕩蕩地站起了身，然後往前一撲，揚起了滿地的塵土。

她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杉山希坐在地上，望著她的屍體，突然覺得很陌生。忽然又聽到身後傳來的響聲，她猶豫著回頭看去，看到那個懦弱的男人一臉驚恐地低頭望著從自己肚子裏淌出來的腸子，而他自己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開捅向自己肚子的刀子。那神情好像他正在詫異是誰殺了他，雖然事情真相是他在自殺——

『活下去，希，活下去』

這是那個男人對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在那一瞬間，她依舊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那種讓人厭惡的充滿了討好意味的懦弱的笑容。她突然覺得很想吐。

後來……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情，最終逃了出來，快餓死的時候被現在的養母撿了回去。

***

回憶起往事的她突然聽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鬧聲，有些不太適應地微微皺眉，擡眼望過去——腳，有一只腳——那只腳貌似正踹在自己的臉上。

嘭。

她往後倒在地上躺著，望著天空上緩緩流過的雲。天空很藍，有種沁人心脾的美感。以前的人們都以為天上是神仙住的地方，可是現在才知道，那裏是怪物們住的地方，真是諷刺的一件事情。

見她倒在那裏良久沒有動彈，小孩子們紛紛過來圍觀：“餵餵，她沒事吧？”

“不會是死了吧？”

“沒，她還睜著眼睛呢。看，她眼睛還挺大的。”

“死不瞑目啊這是！”

“原來如此——銀時！她晚上會變鬼去找你的！”

“——鬼什麽的再亂說就只會去找你們！”明顯帶著慌亂卻還要強撐著的一道聲音傳入了耳內，接著她被人一把扯著衣領揪起來一通搖晃，“你給我活過來活過來活過來——！你要死的了話做鬼也不要去找假發啊，他不是故意踹你那一腳的你自己沒讓開他也沒看到——”

“不是假發，是桂！明明是銀時你——”

“假發你快給死屍小姐賠罪！”

嘭的一聲，杉山希扭頭望見被按在了地上的一顆頭，綁著個馬尾辮，頭發十分柔順的感覺——貌似還在極其不情願地掙紮著：“銀——”

她緩緩坐起來，在一片尖叫著“詐屍了詐屍了”的孩子聲中，望著正按著紮了辮子小孩兒的頭拼命往地上蹭的人——一個有著銀色天然卷的頭發，和猩紅色的瞳孔的男孩子。

——這個混蛋踢中了我的臉，這個混蛋踢中我的臉之後還找別人當替死鬼。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正蹲□子按著辮子小孩兒頭的天然卷——後者也擡頭以死魚眼看著她。

沈默地兩兩對視了半晌之後，她脫下了自己的鞋子，果斷地一鞋子拍到了他臉上，並且義正言辭口齒清晰地說：“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臭男人做錯了事不承認，所以才有這麽多私生子的存在。”

“………………”

圍觀小孩兒議論紛紛——

“原來她不是啞巴啊？”

“餵你這麽說太沒禮貌了！原來她會說話啊……”

“你以為你跟我有什麽區別啊混蛋！”

“我還賭她第一句話會說什麽呢，完全輸了啊……”

阪田銀時倒下去的時候，嘴裏喃喃念叨著什麽。一旁剛被他嫁禍的桂不計前嫌，趴在他的身旁，附耳過去，正色道：“銀時，你有遺言的話，我必定一字不漏轉告松陽老師！你請務必放心地說，安心地去！”

“…………假發……”銀時緩緩說著自己短暫一生的遺言，“以後千萬不要和穿木屐的女人結婚，另外……你陪我一起死吧。”

“不是假發，是桂。”桂一本正經地糾正他，“吾降人世，尚有大任將等。老師說今晚晚飯是蕎麥面，所以銀時你自己去吧。”

阪田銀時頓時生無可戀地扭頭望著拍自己一鞋子的女孩子，囑咐道：“麻煩你稍後把我身邊這個家夥燒給我。”

杉山希看一眼眉清目秀滿目澄澈一臉無辜的辮子少年，再望向死魚眼狀的銀發少年，目光瞬間變得極度之鄙視：“小小年紀便如此荒|淫逸樂，即便墮下地獄也要苦守美色，實是時代之不幸，方惹群魔入世。如爾等不自思改，吾當為天行道。”

“………………假發，你老家鄉下有個妹妹是吧？”

桂想了想，再仔細看了看杉山希，又沈吟沈吟再沈吟之後……堅定地回答：“沒有。”

“………………這種問題需要思考這麽久？！你回憶個毛啊！你有沒有妹妹這點自己難道不清楚麽？！”阪田銀時已經沒有辦法理解這個世界了——準確地說，是他完全無法理解假發這家夥的大腦溝回。

作者有話要說：沖神啊沖神！！！~(≧▽≦)/~

好吧希子果然在每次危難關頭都會有貴人相助的，這就是傳說中的金手指=。=（希子：我靠明明是我去救他為什麽變成被他救？！有沒有這麽慫？！

…………對的，你就是有這麽慫。

然後………………從這一章開始回憶回憶……

Ps：小小修改一個BUG，杉山父是自殺的，不是被天人殺了的……另外，因為有的筒子大概會打不開這一章（包括我自己囧|||）按照經驗這時候只要按一下[修改章節]這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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