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HOMRA，外面的空氣帶了點春天特有的潮意。美裏和周防尊隔著半只手臂的距離沿著路邊走了一段，直到情人旅館的霓虹燈赫然出現在眼前，美裏才深呼了口氣，“我騙你的。今天沒有補習班。”

“我就知道。”周防尊露出了然的淺笑。

“不過……”短暫的沈默之後，美裏將身上毛衣的袖口往外拉了拉，“沒想到你竟然是吠舞羅的leader。”

“那個啊……”周防尊的神態又流露出些微不耐煩，“只是他們覺得有趣非要組一個什麽暴走團來玩玩。”

美裏不經意彎了彎嘴角，“都是些很有意思的人呢。”

周防尊低頭看著美裏，她正在用毛衣的袖口揉著眼睛。大部分時候她都是這樣，一個人撐著額頭，一個人趴在桌上，一個人去洗手間換體育課的衣服，一個人背著書包上學。如果不是櫛名老師的點名冊上一直都有她的名字，甚至會讓人懷疑高二D組到底有沒有這麽一個人。

“餵。”周防尊的聲音是一貫的慵懶。他擡手隨意指了指旁邊的情人旅館，“要進去待一下

麽。”

唉——？等等——

“你……你想幹什麽……”美裏如臨大敵一樣將黑色的書包擋在身前，一副“再靠近一步就喊人了啊”的驚恐表情。

周防尊木然的回望著美裏，完全沒有理解她之所以這樣激動的原因，“你不是不想回家麽。”

“是啊！但是——”稍微緩過來一點，“也不該來這種地方吧！”

“是這樣麽。”周防尊擡頭看了眼情人旅館的招牌，“可是草薙說‘只有將女生帶到這種地方才算真正的成功’。”

“那個草薙到底都教了你一些什麽東西啊。”美裏甚至都可以聯想到草薙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神態。

周防尊的目光像海上透亮的巡探燈一般直直落在不遠處的路口，“那不如……去喝些什麽。”

“哈？”

“紅豆奶茶。我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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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就在電車站不遠的一家甜品店裏。因為位置比較偏，所以相比起繁華路段的店鋪要安靜不少。店鋪裏的店員是新來的，美裏沒見過。以前的老板娘是個很年輕的媽媽，人很善良，曾經有次借過一把傘給進來避雨的美裏。後來因為再次懷孕，所以才將店鋪轉讓了。

自從老板娘離開後，美裏就再沒有來過這家店。

“我從來不知道這裏有這麽一家店。”周防尊隨意的靠在檸檬黃的椅背上，旁邊是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看見不遠處匆匆駛過的電車。

“讀初中的時候我經常來。沒想到現在還在。”美裏翻出手機，上面沒有來電顯示或者未讀郵件。

周防尊不言不語的凝視著窗外模糊的夜景。也說不上夜景，只是附近的街心公園也正巧在外面，因為入了夜，並沒有人在裏面玩耍。

“不過……拋下櫛名老師的生日宴會不管，真的可以麽。”邀請的人明明是周防尊自己啊。

“哦，沒事。反正還有草薙。”周防尊一臉無所謂，“他肯定有很多話想對老太婆說。”

“櫛名老師教過草薙？”

“嗯。”點點頭。

“……那櫛名老師年紀也一定不小了吧……”

周防尊回過頭的一瞬間美裏還以為他笑了。隱隱約約，仿佛見到他勾起了至少5度嘴角的角度。可等仔細又看了看，才發現他根本沒有笑，表情還跟之前無異。

手機在這個時候振了振，美裏翻開翻蓋，又很快合上。

“是我姐姐。”猜想周防尊應該會對發信者感興趣，美裏先回答道。

“她讓你回去？”

美裏搖了搖頭，“她說今晚會晚些回家，讓我自己去便利店買便當。”

“工作很忙麽。”

“她是有了目標就會全身心投入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並不是多好的語氣。

“怎麽和你完全相反。”周防尊用拳頭抵著額角，只是無心的接著她的話。

美裏用淩厲的眼風很快的掃向周防尊，又很快垂下雙眼。飲料的包裝外正凝成一顆一顆分明的水珠，沿著杯壁滑落下來。

“我差不多要回去了。”說著就要去背書包。

“你——”周防尊微微探過身，一把抓住了美裏正在挎書包的手腕，“不要每次都用這種借口。”

美裏一瞬間就明白過來她無須掙紮，無須上演電視裏那些狗血的“你放開我！”“不放！”“你放開我！”“不放！”的橋段，因為周防尊的手勁大得讓她以為下一秒自己的左手就要廢了，根

本無法掙紮。

“你是異能人麽。”

“……”

“我就是覺得你力氣特別大而已。”說得異常冷靜。

周防尊聽明白美裏的暗示，雖然還是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放開了手，“你比我還暴躁。”

美裏自然是不明白周防尊話裏的含義的。她單純的以為對方只是在純粹指責自己的蠻橫和任性。

“你懂什麽。”她用力捏了捏飲料的軟包裝，“我回到家可不像你回到HOMRA那樣熱鬧。”

周防尊望向窗外，接著嘆了口氣，“想要成為王麽。別人因為畏懼力量而臣服。”

“王？”又是什麽奇怪的中二設定。

“就是這樣。”周防尊稍微凝視了一下手裏的那瓶飲料，下一刻就被燒成了灰燼。

“又是上次那個……”和燒考卷的時候是一樣的。

周防尊的眼裏變得有些混沌。美裏暫且將它理解為悲傷。

“很厲害不是麽。”美裏晃了晃杯子裏還沒化掉的冰塊，“我以前曾經想把和家人的合照都燒掉呢。可惜在家不敢，到了外面，又忽然沒意思了。”

“照片……”

“是啊。就是全家人，摟在一起，露出燦爛的笑容，那種。”美裏說得漫不經心，“成為了王，就能擁有強大的力量了吧。”

周防尊微微仰頭，下巴的棱角顯露出來。他舉起手，將手掌張開在自己面前。眼裏的混沌已經無止境的暈染開來。

“我曾經想要摧毀的……就是我自己。”他說。滿臉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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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理果然沒有回家。

美裏摸著墻壁打開了燈，玄關外擺放著幾雙高跟鞋，看款式就知道肯定不是美裏的。而在高跟鞋旁邊，整齊的摞著一雙球鞋和一雙素色的平底鞋，外加美裏正準備脫下的皮鞋。總共只有三雙是屬於美裏的。

周防尊站在門口，只往裏面探了個頭。

“不進來麽。”美裏已經換好拖鞋，又蹲下來在鞋櫃裏翻找可以給周防尊穿的拖鞋。

“你不怕被你姐姐知道麽。”

“什麽。”

“帶男人回家什麽的。”

美裏被他說得心裏漏跳一拍。其實是有些介意的，可是總不好硬生生就轉過頭讓他回去吧。

“又不是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客人。只是客人。”美裏極力用無所謂的語氣強調著“客人”這兩個字。

將許久沒有穿過的拖鞋丟在周防尊的腳下，“你穿可能有點小，將就一下吧。”

周防尊脫掉皮鞋，試了幾次都沒能套進窄小款的拖鞋，只好用腳尖勉強拖著拖鞋，一路磨蹭到客廳的飯桌旁。

“要喝些什麽麽。烏龍茶，橙汁，水，咖啡。”美裏從廚房的冰箱門前回過身，詢問道。

“隨便。”周防尊環顧了一下可視的範圍，“房子裏只有你和你姐姐在住麽。”

美裏已經乒呤哐啷的將冰箱門關上，手裏拎了兩瓶汽水，“先喝這個吧。”

將東西都擺好，美裏將飯桌旁的椅子用腳勾了出來，毫無儀態的坐下。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

暗地裏深吸了口氣，美裏故作淡定的將手機蓋翻開，“那個……我還不知道你的郵箱地址和電話號碼呢。”

周防尊看著美裏沒有動作，“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什麽？”有些不明就裏。

“房子裏只有你和你姐姐兩個人在住麽。”

“啊……算是吧。”美裏盯著發著光的手機屏幕，“我父母不住在這裏，他們分居很久了，為了方便我上學，所以就搬來和我姐姐一起住。郵箱地址……交換一下。”

自顧自將周防尊擺出來的手機拿到手裏，然後用不大嫻熟的操作獲得了他的郵箱地址。

“我給你發一封，看看能不能收到。”美裏用手指按了幾個鍵，然後就聽到周防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好了。”

周防尊稍微伸了伸脖子，自己手機的屏幕上顯示了一條未讀郵件。點開，跳出的頁面裏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你好。我是美裏。”

“這樣就好了。”美裏避開了周防尊的目光，嘴角有太過刻意的淡然，“那以後……有事就郵件聯系。”

周防尊沈默的看著美裏。而美裏正垂著頭，手指按著手機的鍵盤，自顧自的說著一些沒有邊際的話，“最近的留言板上經常有關於吠舞羅的傳聞哦。什麽修覆了馬路拐角垃圾桶的事，你們還負責幹這些的麽。”

“不知道呢。大概是草薙又對八田說了什麽奇怪的話了麽。”周防尊忽然想起前陣子八田每天回來都要扛著一堆工具和伏見不知道幹什麽去，原來是去修垃圾桶了。

“說來你們都很聽草薙的話呢。王明明是你啊。”將手機合上，美裏喝了口汽水。

“他年齡最大。”簡短的解釋。

“是King的輔佐官麽。”如果要用動畫裏的那些設定來做比喻的話。

周防尊一口氣將剩下的汽水喝掉，“不要叫我King。”

“哎——？”

“周防或者尊都可以。”就是不要叫King。

“風紀委員同學。”挫敗之後的不甘心，“OK吧。”

“……也行。”目光只做了短暫的停留，緊接著就挪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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