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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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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饞冉七郎的人不少,以前礙於有錢酉匡和崔慎擋在前面,根本沒人能下得進手。

現在崔慎被停職自肅,錢酉匡王八一樣躲在青州不敢吭聲,某些膽大之流便覺得找到了機會。

內燃車場、火藥坊、化肥場、造氨工場。

哪個都好,只要能抓住一個半個,就足夠自家子子孫孫安享富貴,財源滾滾無窮盡了。

財帛動人心,有人蠢蠢欲動,朝著東海伸出了罪惡的爪子。

崔慎倒了,很快就有人在朝會中提出下一任統領東海衛戍軍的人選試探,當時太後與今上並未反對,似乎已經徹底放棄了崔慎。

這等於在原本已經沸騰的油鍋中又投下了一枚飛羽火箭彈!

都知道東海是大雍的工業中心,青州城繁華富庶,東海衛戍軍兵強馬壯還不缺糧餉,裝備堪稱大雍第一豪強,這換誰誰不眼紅?!

事關自己的利益,許多自認為有希望的人都開始蠢蠢欲動。衛戍軍的任免是兵部的權力範圍,可眼下蕭卓因為崔慎的事避嫌不管事,陳平害怕被牽連一直默不吭聲,很多人便轉而投靠了風頭正勁的吏部尚書周信。

吏部嘛,管理人事升遷貶免,原本就是最有權勢的地方。

吏部尚書周信乃是三朝元老,號稱“朝堂不倒翁”。

不倒翁果然不倒,雖然在今上登基之後半年即稱病告假,還上書了告老請退的奏本。但奏本並未得奏,今上和太後還遣派了宮人過府探望,賜下滋補藥材,給人心惶惶的舊儒派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現在,東海郡尉的有了缺,有心補任的人不少,但每一個能讓周信完全滿意。

畢竟崔慎在東海是幹的真心不錯,不單單把東海線的所有缺口都補得完滿,還隱隱將大雍的海域外擴,這在某種程度算是開疆拓土的功勞,想尋個能和他一較高下的幾乎不可能。

而且東海是大雍的工業重鎮,各方勢力都想進入,他身為吏部尚書,選進去安插的人必須要拿得出手,不然會被人抓住把柄。

此事周信有些猶豫不決,也牽制了他不少精力,導致朝堂風向發生些微變化的時候,他都未能及時覺察。

十月□□朝會。

一直默不作聲的兵部尚書蕭卓忽然出班奏報,推薦北郡衛戍軍副將馮應龍為東海郡尉人選,並提出調其子蕭烈成轉任東海茂頭衛所督衛,兼海巡樞機營衛官。

一石激起千層浪。

論資歷,馮應龍任職北郡衛戍軍副將多年,的確可以升任一郡郡尉。蕭卓升任兵部尚書後,馮應龍一直以副將代郡尉一職,行事謹慎周密挑不出大錯。

蕭烈成雖然年輕,但卻在收覆江北礦區及海葉湖之戰中立下不少戰功,有實打實靠著自己搏殺出來的軍功傍身,升職督衛執掌衛所也並不出格。

問題就在於這兩人都是蕭卓的嫡系,一個是追隨半生的心腹,一個更是獨子,這擺明是蕭卓扶持北郡勢力接手東海。

其實大家心中都明白,要不是東海郡尉崔慎和蕭尚書的特殊關系,兩父子又是一模一樣的獨狼性格,朝廷根本不會放任東海衛戍軍做大。

但崔慎畢竟和蕭卓不是一條心,現在蕭卓想把北郡的觸角延伸到東海,這事就不能當做沒看見了。

於是朝堂鬥爭的焦點再次轉換,蕭尚書這次成了出頭的汆子,被一眾文臣圍著噴。

文官罵人,那真是幾大篇都看不到一個臟字,偏偏罵的你心中憋屈,臟水一盆盆,哪兒難受就往哪兒戳。

見自家老大受辱,火爆脾氣的武將豈能忍,紛紛站出來仗義執言。

武將嘛,罵人肯定是罵不過文官,而且朝堂也不允許動手打架。但這並不妨礙散朝以後私下裏動手。一時之間,京兆尹收了不少扭打互毆的案件,偏偏受害人還都被套了麻袋看不到人,也是頭疼不已。

就在朝堂內外混戰漸酣之時,一直縮在青州當王八的錢酉匡忽然給京中發了一封緊急奏報。

誰也不知道這封奏報裏到底都寫了什麽,但就在奏報入京的當晚,一直沈寂的陳磬鐘,陳平,以及近期“風頭正勁”的蕭卓紛紛入宮,小議事廳的燈光一直亮到深夜。

當這幾人的內燃車駛出宮門,冥冥中,大雍的朝局已經發生了變化。只是當時還在夢中的人們根本感覺不到,要等到天亮以後軍衛抄家,才會徹底覺察。

龜背嶼,新元商社電能實驗間。

陳穎達推開門,看到和冉昱對坐喝茶的高文淵,和高少爺打了個招呼便遞給冉昱一個信封,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他怎麽那麽著急?”

高文淵奇道。

“他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九淩城等著入學嗎?怎麽還在龜背嶼沒走?”

“現在朝局動蕩,墨宗大學院今年的入學式暫時退後,鄭院長要求生員自行修習一個月再前往九淩城。”

冉昱隨手拆開信封,從裏面取出一張薄薄的紙。

這是從京城發來的短波電報,他看了一眼,便隨手遞給了高文淵。

“我?能看?”

高少爺受寵若驚。

他昨天上島的時候還憂心忡忡,聽了表弟一席話之後安穩了不少,但還是對京城朝堂上的局勢心裏沒底。

因為自覺聽到了不該聽到的秘密,高少爺決定把自己封鎖在龜背嶼上一陣子,這是他在龜背嶼上住下的第二天,沒想到竟然獲得了觀看密報的權限?

“能看。”

冉昱失笑。

“沒什麽不能看的,都是已經發生的事兒,現在青州的報童應該已經滿街亂竄賣報紙了。”

高文淵將信將疑,接過紙迅速掃了一眼,然後眼睛就瞪大了。

“崔三……崔三把清江教的老巢給端了?”

“裏面發現大量從海倭國偷運進來的高純度煙土,還有……詐死的汝陽王?!”

高文淵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島上水土不服,都看到幻覺了。

“詐死的汝陽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汝陽王不是在興福樓就被南島海寇抹了脖子了嗎?”

“那應該不是汝陽王本人。”

冉昱雙手托著下巴,興奮地跟表哥分享這一次的驚天大八卦。

他憋好久了,就因為三哥和錢胖子沒動手,他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說,只能默默在腦內小劇場撒潑打滾。

“這事兒說起來還是謝彼得的功勞,他在大牢裏犯了煙土癮,三哥便順藤摸瓜發現了萬慶舟跟海倭人和清江教的勾當。”

“萬慶舟是個樞紐,他跟雙方都有往來,三哥抓到的那個海倭人叫金川的就是他的上線。萬慶舟從金川那裏搞到了不少煙土,金川通過他勾搭上了清江教的岐江總壇,他們想要假借覆活儀式讓汝陽王再度恢覆身份,順便給自己做個天命所歸的噱頭,證明汝陽王上位的正當性。”

“三哥帶人殺進清江教的時候,汝陽王正在密室裏面吃水果,剛被揪出來的時候他也是一臉懵,後來又開始擺譜,說自己是皇親國戚,正經的宗室長輩,要三哥上奏朝廷以親王禮迎他回京。”

“他說他自己是被挾持的,一切都是清江教的陰謀,他被困多日也不見衛軍來救,不得已才配合清江教裝神弄鬼。”

啊……?!

高文淵聽得一臉匪夷所思,怔楞了半響才回過神,神游一樣地問道。

“所以,所以崔慎他……他把汝陽王迎回來了?”

“怎麽可能。”

冉小昱嗤笑一聲,毫不掩飾地嘲笑表哥的天真幼稚。

“怎麽可能迎回來個汝陽王呢?汝陽王明明早就死於興福樓事件,是被海倭國刺客殘殺而亡,汝陽王妃和宗室都驗明正身,怎麽可能他說自己是真的就是啊?”

“他只不過是一個打著汝陽王的旗號,和反賊清江教勾結騙錢的冒牌貨罷了!”

“沒想到還真有人上當了,跟著一起瞎起哄,還結黨營私,密謀要搞什麽神兆,借著清江教動搖今上的根基。”

冉小昱掰著手指,點出了一連串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高文淵聽得出,這些應該都是朝中的高官,有幾個最近十分張揚,經常出現在各種社交酒場中。

高文淵:……哦吼……

他其實覺得那有可能真是汝陽王,畢竟那些加入清江教的朝廷官員也不是傻子,死而覆生這種事,如果不能驗明正身,其實很容易就會被拆穿。

汝陽王返生是個吉兆,將來多半是利用這事做文章,助力皇權更疊,到時候汝陽王這個“死人”一出現,必然要引來其他陣營的瘋狂攻擊,假貨瞞不過去的。

只可惜他功虧一簣,還沒等到“天降神跡”就被拆穿了把戲。崔三多陰險個人,他說是假貨……那就真是個假貨了。畢竟死而覆生是個騙局,天下百姓都知道汝陽王死在了興福樓,騙子說出來的話哪有個準兒?

所以嘛,從清江教裏挖出來的騙子當然是假貨,是反賊,他說的話一概不能信。

到了現在,高文淵是真的開始佩服崔慎這個老冤種了。

他抓到了汝陽王,他把真汝陽王打成冒牌貨,他處理掉“冒牌貨”及牽連出的一系列清江教和朝中高官,順帶著徹底擊潰舊儒派的沈珂頑疾,徹底為今上和太後掃清妨礙。

這家夥,真的是在東海閉門自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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