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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087 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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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巧思忖良久, 一臉苦惱。

唐鈍跳過這個話題,“他為什麽讓你給我生孩子...”

說到‘生孩子’時,他的臉有些紅。

不過燭火微紅, 四周都蒙上了淡淡的紅色, 雲巧倒是沒註意他神色有異, 低低道, “他說為了我好。”

想起龍虎說的典故,有個小姑娘出身不好, 被爹娘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頭, 那姑娘心氣高,爬了主子的床, 生下那家長子, 母憑子貴,很是過了幾年好日子,後來那家男人犯了事被抄家,她卷鋪蓋去了別家,肚子爭氣,又生了個兒子,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她繪聲繪色說給唐鈍聽。

唐鈍太陽穴突突直跳, “龍虎天天跟你聊這些?”

“也不全是, 還有其他的。”雲巧說,“有個青樓出身的女子贖身給人做妾, 生了兒子後...”

唐鈍揚手打斷她, “他糊弄你呢。”

“他騙我的?”

唐鈍語塞。

龍虎說的都是些後宅之事, 那些女子有心機有城府, 左右逢源沒什麽好稀奇, 雲巧是直腸子, 如果進府做妾,恐怕會被算計得死無葬身之地。

她目光清明澄澈,等著他往下說,唐鈍拿起茶杯,咳了咳,“他沒有騙你,不過你做不到。”

雲巧拽拽自己皺巴巴的衣角,低頭打量自己,“我太醜了嗎?”

太傻。

唐鈍知她不喜人說她傻,喝口水,敷衍的唔了聲。

“可龍虎說長得越醜,活得越久。”

“......”

唐鈍又咳了一聲,似乎被嗆著了,臉紅到了耳根,“那些故事他道聽途說,他自己也不知道真假。”

雲巧忍不住回憶龍虎說那些故事抑揚頓挫的表情,和大堂哥發誓以後發憤圖強好好孝順曹氏時很是相像,沒有懷疑唐鈍的話,奇怪,“都是假的嗎?”

大堂哥假話連篇,偶爾也有真話的時候,比如肚子餓了...

唐鈍不答,“這幾日是不是沒睡覺?”

她忙起來什麽都顧不上,真休息好的話,眼圈周圍不會泛黑。

雲巧老實回,“睡了的,不過山裏有野豬,我不敢睡太久。”

唐鈍表情收了幾分,“你碰到野豬了?”

“對啊,跟我家的豬差不多大,渾身黑溜溜的,追著我跑呢。”

“......”

山洞,屍骨,野豬,唐鈍難以想象她經歷了什麽。

掌櫃端著水來,他取了盆架上的帕子,打濕水擰幹給她洗臉,“洗漱好就上床睡覺,什麽事明天再說。”

雲巧困極了,乖乖接過帕子洗臉,然後洗腳,衣服沒脫,倒床呼吸就輕了下來。

唐鈍原本安頓好她就要回縣學的,看她蓋著被子,睡顏安詳,不敢離開。

她醒得早,醒來沒有看到他的話估計會慌張,唐鈍端著烏黢黢的水去樓下倒掉,順便讓掌櫃再給他開間房。

客棧的床硬邦邦的,枕頭也硬,唐鈍睡著不舒服,早早就醒了。

清晨的街上最是熱鬧,攤販的吆喝叫賣此起彼伏,他進屋看雲巧,見她睡得香,沒有叫醒她,去樓下買了幾個肉包,然後整理籮筐。

柿子軟塌塌的,有些撞壞了,橘子亦是。

最底下的人參沾了些汁水,他拿手帕輕輕擦幹凈又整齊的放回去。

雲巧這一覺睡得沈,醒來時,鼻尖充斥著濃濃的飯香,陽光透過窗戶照到地板上,屋裏暖暖的。

她伸了個懶腰,看唐鈍坐在窗邊,眉眼映著光,問,“什麽時候了?”

“快午時了,肚子餓不餓,我們出去吃飯。”

午時的風有些暖意,她慢吞吞掀開被子,“不是有包子嗎?”

“冷了。”

“冷了也能吃。”

“吃了肚子會疼,你不是想吃肉嗎,我帶你吃好吃的肉。”

雲巧迅速穿鞋下地,去盆架邊洗漱。

唐鈍註意到她前襟響,“你裝什麽了?”

雲巧拍了拍,“錢啊。”

唐鈍:“......”

誰把錢裝那個位置?

他昨晚就聽著動靜了,不過有很多話想說忘記這茬了,“不是有錢袋嗎?”

“怕被人搶。”

“也不該放那兒,拿出來。”

雲巧停了停略微鼓起的胸膛,“不行,奶用針線縫了。”

“......”唐鈍道,“縫那個位置要用的時候怎麽辦?”

走路撞到人不痛嗎?

唐鈍板起臉,“往後奶再給你縫錢,你就說不用。”

“哦。”她的手伸進衣服裏,唐鈍一噎,忙背過身,臉脹得通紅,“你害不害臊啊。”

“你不是讓我拿出來嗎?”

唐鈍聽到撕拉一聲,錢砰砰滾到了地上,頗為頭疼,“好了沒?”

“好了。”

老唐氏給雲巧縫了四十個銅板,隨著雲巧一扯,全掉在了地上,兩人推桌子挪凳子,最後在床底找到了第四十個銅板,唐鈍收走錢,“我不是給了你銀子嗎?”

“我沒用。”

她天天在山裏,沒去過鎮上,有錢也用不出去,倒是老唐氏花了好些錢買肉,雲巧要把錢給她,老唐氏讓她留著以備不時之需,雲巧拿出唐鈍給她的銀子,“在這呢。”

“以後出門帶銀子。”

“好。”

雲巧洗漱完已經午正了,衣服臟兮兮的,唐鈍帕子打濕水擦掉多餘的泥,剩下的得用水洗。

出門時,雲巧要挑籮筐,唐鈍拿起扁擔搶了去,雲巧說,“你會不會累著啊?”

龍虎講了好多學子趕考病死路上的事兒,她捏了下唐鈍胳膊,好像比以前粗了些,不過她說,“軟的。”

“......”唐鈍又想罵她,話到嘴邊就成了,“你娘教你男子不能摸你,你就能摸男子了?”

“我娘沒說。”

“......”

自從發生春花算計她的事情後,黃氏教了她很多男女有別的事兒,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距離,雲巧一根筋,黃氏讓她離男子遠點,她就保持著很遠的距離,反倒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黃氏思考好些天,才教會她距離。

不過她仍是有些模糊的。

像她整天和龍虎在山裏,龍虎腳滑,她會拉他的手,雨天,龍虎會挽著她的手。

黃氏說沒事。

只要對方沒有壞心,但怎麽分辨壞心,雲巧卻是不懂的。

所以很模糊。

面對唐鈍的質問,她思考半晌道,“我沒有壞心。”

“沒有壞心也不能摸。”

“好。”她說,“唐鈍,你胳膊好像粗了點。”

唐鈍側目瞅了眼,不甚在意,“嗯。”

“你的胳膊會像秦大牛那麽粗嗎?”

她好像特別在意胳膊的粗細,唐鈍已經想不起秦大牛的模樣,無非令人不舒服的,他說,“恐怕不能。”

他每天待在縣學,沒有種過地,胳膊練不出來。

“哦。”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唐鈍睨她,“吃不吃飯了?”

她立即笑起來,“吃。”

豆豉回鍋肉,黃豆燒豬蹄,紅燒魚,肉端上桌,她不停的咽口水,“唐鈍,都是給我吃的嗎?”

“嗯。”

唐鈍食量小,動了幾筷子就看著她吃。

哪怕幾日沒有沾過米,她仍慢條斯理的,唐鈍記得她有過兩次狼吞虎咽的時候,好笑的問她,“是不是不餓?”

“餓了。”她出門時吃了個肉包呢。

那會唐鈍挑籮筐,沒註意她偷嚼包子,給她夾菜道,“村裏來縣裏很遠吧。”

讓她死了心,以後再到陌生的地方就不會亂走了。

“對啊,太遠了。”雲巧說,“幸好我聰明,不然就只能掉頭回去了。”

不是迷路,而是沿路回家,唐鈍說,“山裏樹多,你知道自己在哪兒嗎?”

“有時候知道,有時候不知道。”雲巧不會說謊,尤其在家人朋友面前,她說,“龍虎給我指了方向,我沿著那個方向走,無論繞幾座山,我都知道。”

唐鈍不知道她的自信哪兒來的,想到虎視眈眈的李善,唐鈍叮囑她,“山裏危險,以後走官道。”

雲巧又想起龍虎的話來,“你不想走路嗎?”

唐鈍夾菜的手頓住,“你找近道是為了我?”

“對啊。”

“我來縣裏坐牛車...”

“我知道,龍虎說你弱不禁風,走路會累死,但我挑了籮筐,你坐在籮筐裏,我挑你回家。”

這話老唐氏已經說過了,唐鈍不知該說她心細體貼還是說她一根筋,漣水縣不比福安鎮,走路的話,至少得走兩天,縣學每月月末放假,只得兩天半,他要跟著她走山裏,時間全花在趕路上了。

唐鈍道,“有些地方走路能到達的,找近道省時是好事,有些地方太遠,再近的路都不如坐車好。”

他拿福安鎮和漣水縣舉例。

福安鎮到長流村都是些鄉間小路,不通牛車,人們只能步行,這時候有近道會方便許多。

漣水縣離得遠,官道寬敞,牛車行駛暢通無阻,坐牛車是最好的選擇。

雲巧找不著話反駁,只問,“官道壞了怎麽辦?”

“官府會修。”

福安鎮太過偏僻,裏長住在鎮上,不太管鄉間小路,官道卻是不同,官道損壞,官府會組織人修路。

許是福安鎮離得太遠,沒有征過幾個村的人。

雲巧問,“那我就不去山裏了?”

她有些遺憾,“我挖了些草藥堆山裏的呢。”

唐鈍嘴角抽搐,“不要了。”

“哦。”

吃過午飯,唐鈍就帶著她去了縣裏最大的醫館,醫館有兩個坐鎮大夫,見唐鈍眉目俊朗,雲巧衣服雖皺,但頭發梳得整,小臉黑了些,看著幹幹凈凈的,不像生病的。

雲巧望著墻高的藥材屜,吃驚得張大了嘴。

“唐鈍,抽屜裏的都是藥嗎?”

比四祖爺家的藥材多太多了。

唐鈍側目,給了她一個噤聲的眼神,跟櫃臺後抓藥的中年男子道,“請問你們收藥材嗎?”

中年男子擡眉看他,又看看雲巧,繼續撥手裏的算盤,“不收。”

醫館收藥材是有渠道的,面前的兩人來路不明,藥材出了問題醫館找誰?

雲巧轉身欲走。

唐鈍站著沒動,“這是我家小妹,前些日子無意挖了些人參...”

雲巧疑惑地看向唐鈍,他望著中年男子,不卑不亢解釋人參的來歷。

中年男子停下動作,“人參?”

“是。”唐鈍拿起籮筐裏曬幹的人參,中年男子驚訝地拿到鼻尖嗅了嗅,的確是人參。

醫館的人參是采藥人去山裏尋來的,有沒有,全靠運氣,他看唐鈍腰側的籮筐,按住心頭錯愕,“你們有多少?”

人參不像其他藥材能種植,無論誰拿著人參來,醫館都是收的。

畢竟,其他藥材能做假,人參卻是不能。

唐鈍掀開稻草,露出幾十根人參,中年男子睜大眼,“這麽多?”

唐鈍約莫體會得到他的心情,孫山長在山裏看到人參也驚訝了許久。

據孫山長所言,山裏藥材多,人們閑暇時進山采藥賣也能掙些錢,然而村裏人不愛往山裏鉆,頂多秋冬砍柴時往山裏走幾步,卻也不敢走太深,擔心迷路。

如今修了路,人們倒是用不著擔心了,沿著新修的路就能回家。

唐鈍道,“醫館收嗎?”

“隨我來後邊。”

中年男子掀開右側的棉簾,隨即往樓上走去,雲巧望著他,露出羨慕的眼神,“唐鈍,我家就沒有梯子。”

也沒有兩層樓。

唐鈍點了點頭。

因是醫館,藥味重,唐鈍不喜歡這個味道,眉頭微微皺著。

不多時,中年男子領著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來了,“爹,人參是他們拿來的,太多了,咱家醫館要恐怕也要不完。”

幾十根人參,他這輩子都沒見過哪個采藥人這般厲害。

人參難尋,醫館每年收四五根人參就不錯了。

老人彎腰拿起人參瞧了瞧,“哪兒挖來的?”

雲巧張嘴就要回答,唐鈍及時拉了她一下,雲巧雖不懂他的意思,卻也沒作聲。

唐鈍道,“山裏。”

老人識趣的沒有多問,“小夥子想賣多少錢?”

“還得聽您先說。”

老人數了數,比了個手指,雲巧歪頭瞧唐鈍,唐鈍沒有還價,直接應了下來。

這人參除了醫館恐怕沒地兒收了,錢少些沒什麽,不引起註意就行。

走出醫館,雲巧有些懵,“唐鈍,是不是賣太多錢了。”

轉而想想龍虎的話,又道,“我們怎麽不討價還價啊。”

龍虎說生孩子好比做買賣,懷孕那陣是最好討價還價的時候,可唐鈍就沒還價。

“他要是不收,你要背回家嗎?”

“不啊,奶讓我賣了。”

村裏人盯得緊,得空就來找老唐氏抱怨身體不舒服,話裏話外希望老唐氏拿些藥材救命,老唐氏不是個吝嗇的,送了不少藥材出去,耐不住有些人臉皮厚,開口就要人參。

老唐氏覺得家裏人參多了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才讓雲巧拿來賣了。

以免村裏人總惦記。

唐鈍道,“賣了不就行了?走吧,我帶你四處轉轉。”

“你不讀書了嗎?”

唐鈍無奈,昨晚出來時沒讓門房給他給先生請個假,回去怕是要受罰的,然而這會兒要他甩開她回縣學,好像也不妥,唐鈍瞄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先給你買身衣衫。”

“家裏有。”

“你幾天沒洗澡了?”

雲巧頓時不反駁了,除了沒洗澡,她也幾天沒洗頭了,她摸了摸頭發,然後湊到鼻邊,嘟噥,“不臭。”

“臟了。”

他給她梳頭時,差點把掌櫃給的梳子梳斷,唐鈍道,“先買衣服,再回客棧洗個頭洗個澡。”

“好。”

雲巧已經學會自己洗頭洗澡了,不用任何人幫忙,就是這衣服繁瑣,她費了好些功夫才理順了。

唐鈍怕老唐氏又嫌棄他買的衣服不好看,這次特意挑了件顏色灰白的衣服。

領口繡著花紋,袖子鑲了圈銀色的線。

雲巧愛不釋手。

便是腰間束帶,她都摸了好幾遍。

衣服穿上身,她喜滋滋的站到唐鈍面前,不等唐鈍評價,自己笑得合不攏嘴,“好看。”

領子有一處翻裏邊了,唐鈍替她理了理,“穿著這身衣服要愛幹凈。”

衣服是新的,鞋子也是。

竹紋的鞋面,穿在她腳上秀氣得很,唐鈍說,“別踢路上的石子。”

“嗯,會臟。”

“你還想買什麽?”

雲巧說,“小雞小鴨...”

她看眼唐鈍,他微微揚著唇,眼裏有笑意,她試探道,“唐鈍,我給你生個孩子怎麽樣?”

“......”

她仔細想了想龍虎的話,給唐鈍生孩子沒什麽不好。

翔哥兒曾說他們三姐弟聰明全是隨爹娘的緣故,爹娘聰明,生的孩子也聰明,雲巧覺得她和唐鈍的孩子肯定很聰明。

唐鈍表情僵住,“擦頭發去。”

“哦。”

唐鈍沒有說生孩子不好,為什麽又不生呢?

龍虎明明說不成親也能生孩子的。

雲巧想不明白。

她在縣裏待了兩天,唐鈍就租了輛車夫送她回去,千叮嚀萬囑咐警告不準翻山來縣裏找他,還讓她離李善遠點。

李善知道雲巧會往山裏鉆卻沒有阻攔,其心不正,唐鈍不希望雲巧和李善打交道。

雲巧挑著籮筐,不住的點頭。

唐鈍說什麽都是對的。

唐鈍還要回縣學,沒有送她出城,結果雲巧坐著牛車一出城就碰到了李善。

他沒有騎馬,拎個藏青色的包袱,好像等很久的樣子,看到她,主動揮手,“雲巧姑娘,搭我一程行不行。”

雲巧護著兩個籮筐,糾結,“不要。”

“平安在山裏等著我呢。”

雲巧指著城門,“你租牛車啊。”

“我沒錢。”他拍了拍空蕩蕩的腰間,“要不你借我些錢?”

雲巧捂著腰間的錢袋側開身,支支吾吾道,“我沒錢。”

李善也不多說,直接翻滾坐上牛車,雲巧驚呼,“你...”

“你不是答應我在山裏碰到什麽事會告訴我嗎?怎麽幾天就轉了性。”李善猜到唐鈍和她說了什麽,唐鈍那人心思沈,以後為官,定是個扮豬吃老虎的,李善道,“你告訴我的話,我給你錢。”

雲巧翻白眼,“你不是沒錢嗎?”

“平安有。”

“那是平安的錢。”

“我的錢,給他保管的,你和我說說。”

她能在山裏幾天完好無損的走到漣水縣,普通人可做不到,便是龍虎也沒這個信心。

雲巧眉心擰成了疙瘩,“唐鈍不要我和你說。”

“我給你錢。”

“那你先給我。”

李善看了她兩眼,瞇起眼笑了。

若是被人聽到錢就一股腦說了,她可不是個為錢就動心的,否則唐鈍不會看上她,他挑起好看的眉,道,“唐鈍是不是說給你錢就告訴我?”

她如果見錢眼開,勢必有人教的。

雲巧楞住,“你怎麽知道?”

一詐就詐出來了,李善臉上笑意更甚,不像以前用唐鈍撬她的嘴,而是順著往下說,“唐鈍是不是還說有些事給錢也不能說。”

雲巧再次楞住。

李善心裏跟明鏡似的,“唐鈍說哪些事能說?”

雲巧張了張嘴,想起什麽,努嘴,“你沒給錢呢。”

李善給她兩個碎銀,雲巧看直了眼,“你不是沒錢嗎?”

“忘記我藏了兩個在懷裏,和我說吧。”

雲巧道,“我在山裏碰到野豬了,野豬追著我跑...”

“哪座山?”

雲巧放眼望去,擡手就要給李善指,及時忍住了,李善恍然,“唐鈍不讓說?”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李善又問,“還有呢?”

“山裏野果多,我吃野果才沒餓死的,我還挖了草藥...”

“什麽草藥?”

雲巧抿唇不說了,繼續道,“唐鈍就讓我說這些。”

李善覺得唐鈍那人當真心思縝密,幾句話,什麽都沒問出來,李善望著路側蔥郁的山,問,“你在山裏害不害怕?”

他告訴唐鈍這件事心裏是有所擔心的,明知雲巧的心思卻不加以阻攔,雲巧出了什麽意外,也有他的緣故。

雲巧靠著籮筐,像啞巴似的。

牛車顛簸,顛得她身子晃晃悠悠得,籮筐裏有雞鴨,味道重,她不嫌臭,李善卻有些受不了,牛車拐彎時,他往車尾挪了挪,指著手邊的山道,“這座山有沒有人參?”

雲巧閉上眼,硬是不說話。

李善想了很多辦法,都能讓她吐出字來。

牛車到福安鎮就停下了,李善說了一路,有些口幹舌燥,見著平安,吩咐他幫雲巧挑籮筐。

雲巧拒絕,“我自己來。”

受了別人的好處就得報答人家,唐鈍要她離李善遠點,離平安也遠點。

她一改往日的熱絡,平安有些不習慣,李善拍拍他的肩,故作悵然,“定是唐鈍背後說咱們壞話了,瞧她嚇的。”

李善想讓平安試探雲巧的,見雲巧這個態度便知不成了,看來哪天還得去趟縣裏找唐鈍聊聊。

雲巧一進門就聞到濃濃的藥味,朝上房喊了聲,老唐氏欣喜若狂的跑出來,“巧姐兒,你可算回來了呀。”

老唐氏氣色有些蒼白,走路不太穩,雲巧放下扁擔,過去攙扶她,“奶,我見著唐鈍了。”

老唐氏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嘴裏沒有半句責怪,倒是老爺子心情不好,自打唐鈍回來知道雲巧丟了,老唐氏就病了,老爺子數落雲巧,“往後去哪兒和你奶說一聲,唐鈍回來找你,她以為你丟了。”

“我找唐鈍了呀。”

老唐氏責怪老爺子,“巧姐兒回來不就好了,說那些作甚,我這病不就是個小風寒...”

雲巧探了探老唐氏額頭,“奶,你去床上躺著,我給你煮肉去。”

唐鈍買了肉,還買了豬蹄,她說,“我煮飯去。”

這會兒天兒差不多快黑了,老唐氏後知後覺想起她可能沒吃飯,要她回屋坐著休息,她煮面去。

雲巧不讓,“我來。”

她頂多就是生火,沒有掌過勺,然而記著館子裏黃豆燉豬蹄的味道,她說,“我們吃肉。”

“好。”

老唐氏這兩日胃口不好,晚上沒有吃飯,便是老爺子也只吃了半碗冷飯,眼下雲巧回來,老唐氏頓時來了精神,老爺子嘆氣,“你就護著她吧,不教她道理,以後還有愁的時候。”

雲巧懂了最後兩句,加上回來時唐鈍囑咐過她,她挽著老唐氏,“奶,我以後不瞎跑了,唐鈍說了,漣水縣太遠,我以後去找他坐牛車去。”

老唐氏不住點頭,“是得坐車。”

也是她沒說明白,那天唐鈍和雲巧趕集租的牛車,她想當而然以為雲巧知道怎麽租牛車,況且車夫認識唐鈍,到了縣裏給他錢也無事,事後老唐氏後悔不已,拍著雲巧的手,“你沒事就好,翔哥兒昨天來過,要你回家過去一趟。”

沈雲翔拎了兩只兔子來,看老唐氏病了,還是雲巧惹的禍,罵了雲巧一通,老唐氏道,“翔哥兒罵你的話你別生氣。”

看得出來,沈雲翔認定雲巧會回來。

“我不生氣的。”

兩人其樂融融去竈間忙活,老爺子看向院裏抖動的籮筐,無奈的挑到後院。

八只雞,八只鴨,兩斤左右的樣子,老爺子心知兩人一時半會顧不到這邊,自顧舀了米糠,添水攪了攪,餵雞鴨去了。

雲巧想起雞鴨已經是飯後了。

豬蹄沒有壞,燉黃豆果然好吃。

便是老唐氏也吃了不少,老爺子咳嗽輕了許多,見老唐氏容光煥發,沒有再訓斥雲巧,只讓她明早再回沈家。

夜裏回去,清晨老唐氏起床見不到人,恐怕又得嚇著。

第二天,雲巧拎著肉回的沈家。

田裏的稻谷已經收完了,到處光禿禿的,半山腰起了兩間新屋,房梁已經架上了,夏雷挑著水從河邊回來,見到雲巧,咧嘴笑了笑,“回去看你娘啊。”

這塊地的石子多,衙役借鋪路要石子為由,讓大家夥幫著撿,服完徭役,他就請了人幫忙起屋子,這番挑水是灌旁邊菜地的。

雲巧點點頭,“你有柴燒嗎?”

“有,搬家那天,你弟給我挑了兩捆柴來呢。”

夏雷自認沒有幫過雲巧什麽,雲巧待他倒是不錯,他沒什麽本事,跟朋友學了幾招打獵的本領,便教了沈雲翔。

他說,“翔哥兒獵著幾只兔子,喊你回家吃肉呢。”

沈家的豬死了後,沈老頭和曹氏消沈了許多天,沈雲山又是個不還債的,自從跟李家的親事黃了後,整天無所事事,倒是沈雲翔勤快許多,秋收天天在地裏幹活,沈雲山偷懶他沒有休息過半日。

村裏誇獎他的人很多。

他能幹,往後有唐鈍幫襯,日子鐵定紅紅火火的。

雲巧擡起手裏的肉,“我有肉的。”

唐鈍買了很多肉,讓老唐氏做成臘肉,想吃的時候煮來吃就是了。

雲巧回到沈家的時候,沈家堂屋坐了不少人,唐耀和沈秋娥也在,雲巧進門就往西屋走,要不是竈房的小曹氏瞄到她,恐怕都沒人註意。

小曹氏和曹氏準備午飯,這些天家裏愁雲慘淡的,便是沈雲翔逮到幾只兔子也緩解不了低迷的氣氛。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雲惠的親事成了。

彩禮有些少,不過來日方長。

今個兒是韓家上門的日子,曹氏再不舒服也要撐起精神張羅飯菜,聽小曹氏說雲巧回來了,她嗤鼻,“小蹄子已經是唐家人了,還回來幹什麽?”

想到韓家人在堂屋裏,未免鬧得難堪,沒有再亂罵,小曹氏邊剁兔肉邊說,“巧姐兒畢竟是沈家人,以前咱督促她幹活是為了她好,她本來就長得醜,再是個好吃懶做的,誰瞧得上她,唐家不就看上她勤快嗎?”

這麽說算是替曹氏說好話。

曹氏怎麽對雲巧的村裏人盡皆知,有了這個臺階,往後誰都不敢笑曹氏苛待雲巧。

曹氏臉色好了許多,“她回來幹什麽?”

“是雲惠的好日子,她做妹妹的回來添喜不是挺正常的嗎?”

小曹氏認真回想過了,她這個做大伯母的沒有打過雲巧,哪怕偶爾說謊騙她,她畢竟沒有餓死。

她好好經營,還是能改善和雲巧的關系的。

如今大兒子不爭氣,小兒子又不醒事,得靠雲惠這個女兒幫襯,如果能和雲巧拉近關系,借唐家親近韓家,雲惠日子好過不說,回來也容易。

小曹氏快速剁完肉放進盆裏,邊擦手邊往外走,“我瞧瞧巧姐兒去。”

曹氏也不想跟雲巧撕破臉,誰讓唐家條件好呢。

唐鈍一句話,抵過她一百句,秋娥婆婆那樣心高氣傲的人不也得看雲巧臉色嗎?

因此他她沒有阻攔。

雲巧回屋就跟沈來安炫耀自己的肉了,這是塊五花肉,差不多半截手臂長,老唐氏特意叮囑給他們拿過來的。

沈來安在屋裏編筲箕,見狀,忍俊不禁,“唐鈍難得買幾斤肉給他爺奶補身子,你拿回來幹什麽?”

傳到外邊,會說雲巧貼補娘家。

沈來安讓她拿回去。

雲巧道,“唐鈍奶給你和娘的。”

本來老唐氏想煮好拿過來的,老爺子不認同。

無論怎樣,沈家是雲巧娘家,縱使關系再不好,只要沒分家,該給的面子就要給。

雲巧不太懂什麽面子,反正老唐氏說這個是給沈來安和黃氏的。

雲巧道,“待會煮了你和娘吃。”

就在這時,小曹氏笑盈盈走了進來,“巧姐兒,肉給我吧,我拿去煮。”

雲巧急忙將手伸到背後,滿臉警惕,小曹氏道,“聽你爹的話。”

沈來安點點頭,“今個兒是你雲惠堂姐的好日子,聽爹的話啊。”

唐家雖然疼雲巧,畢竟是婆家,往後雲巧有什麽事,得依賴娘家人幫忙,和大房鬧僵不是好事。

雲巧不情不願把肉遞過去,小曹氏臉上笑靨如花,“你娘在屋裏給你縫衣服,你找她說說話吧,待會吃飯的時候我喊你。”

雲巧在山裏跑,衣服劃破口子,全是黃氏縫的。

針線是李善買來的,除了縫補衣衫,她又給雲巧做了兩雙鞋,便是沈雲翔也得了一雙。

黃氏的屋仍然有些黑,習慣唐家敞亮的屋子,乍然進屋,雲巧有些不適應。

見著她,黃氏臉上沒有半分驚奇,極為熟稔平常的語氣道,“回來了啊。”

“娘,怎麽不去外邊,外邊光線好。”

“娘喜歡屋裏,翔哥兒說你去縣裏找唐鈍了,有沒有受傷...”

“沒有。”她甩甩自己腿,“幸虧鞋子好,野豬都沒跑過我。”

“遇到野豬了?”

“對啊,還挖了很多草藥,但是唐鈍不要我去山裏背回來,我讓翔哥兒幫我背去。”

沈雲翔黑著臉站在門口,“你想得美,你說你也是的,唐家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了,有車不坐,走什麽路,瞧唐鈍奶嚇成什麽樣子了,她有個好歹,看唐鈍怎麽收拾你。”

“她是小風寒。”

“她這個年紀,風寒也是很要命的,你往後別亂跑了。”沈雲翔擡起她臉蛋,“怎麽還是那麽瘦?”

唐家的雞鴨都被她吃沒了,長流村的人羨慕不已,結果雲巧硬是沒長肉。

雲巧說,“瘦點跑得快,這不是娘說的嗎?”

黃氏想想自己的原話,點頭,“是娘說的。”

雲巧食量大,她擔心雲巧敞開肚子把唐家吃窮,特意叮囑她少吃些。

沈雲翔收回手,“唐鈍有沒有兇你?”

前幾天他在山裏找著雲妮了,雲妮的意思是讓雲巧嫁給唐鈍。

孫山長和李善他們不是普通人,雲巧嫁給唐鈍,不愁沒有好日子過,而且唐鈍雄心大志,遲早會離開西州,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雲巧搖頭,“唐鈍對我很好的,他給我買衣服了。”

她拽拽身上的衣衫,“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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