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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 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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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巧垂眸盯著碗裏的面, 面露糾結,似在糾結吃還是不吃,聲音懶懶的又一副理所應當的語氣, “想雲妮了就去找她啊。”

唐鈍呼吸滯住。

想雲妮就去找她, 她來找他是不是...是不是...

短短一瞬, 他的臉像浸了秋風的柿子紅了個透。

“唐鈍...”她歪著臉, 眉頭擰成了川字,看著他, “真的不能把這個碗借給我嗎?”

“......”

唐鈍滾燙如烙鐵的臉猶如一瓢冷水潑下, 心跟著涼了一大半,他就納了悶了, 明知她看自己是糧倉, 怎麽還能會錯意?他板正臉,沒有商量的語氣道,“不行,這碗吳嬸傍晚裝湯要用。”

雲巧氣餒地慫了肩,端起碗湊到唇邊,小臉糾成了麻花,“好像真的吃不下了。”

撐破肚子會死人的。

“娘說浪費糧食會被土地爺爺懲罰的, 唐鈍, 你還吃得下嗎?”雲巧把碗推到他面前,順勢把自己用過的筷子遞給他, “我吹過的, 不燙了。”

面條有點坨了, 賣相並不好, 在她不舍又不得已的註視下, 唐鈍哪兒有胃口, 後仰著身體道,“我吃了午飯的。”

“還能再吃點嗎?這面很好吃的。”

‘很’字上她拖長了音,試圖說服他。

唐鈍無動於衷的看她,她眨巴著眼,臉上堆出討好又不招人厭的笑來,“真的好吃,你嘗嘗啊。”

筷子伸進碗裏,夾起兩根面條要餵他。

唐鈍又紅了臉,心咚咚跳了兩下,語氣有點急了,“我不吃。”

聲音比平時大,驚得雲巧手抖,她瞧著他,表情有幾分落寞,眼皮也垂了下去,“哦。”

“......”

唐鈍覺得自己小瞧了她,她看似不谙世事,卻極為懂得拿捏人心,從見她到現在,他的心跌宕起伏沒有平靜過,最後,註視她半晌,妥協道,“這碗不能借,小碗可以借。”

語聲一落,就看垂頭喪氣的人擡起頭,笑容燦爛地望著他,興奮地說,“好呢。”

唐鈍起身去竈間跟吳嬸借了個小碗,將她吃剩的面倒進碗裏,叮囑道,“夏天溫度高,東西嗖得快,變味的話就不能吃了,肚子會痛。”

雲巧認真聽著,說,“唐鈍,我知道的,我又不傻。”

“......”

好像每次在她面前,他就管不住多話,這不是什麽好苗頭,沈默地裝好面,去吳嬸種菜的踩地摘了片芋頭葉把碗包裹住,放進她籃子裏,想說點什麽,到嘴邊又忍住了。

“唐鈍,你是不是想說籃子不能顛,碗會掉出來?”雲巧雙手稱在石桌上,替他補充。

“......”他想說的還真是這個。

不由得重新打量她,村裏人都說雲巧長得醜,其實她鼻子挺漂亮的,眉毛有點亂但漆黑濃密,修一修就好了,至於眼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兒了。

他看得有點久,雲巧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撩起衣服在臉上一抹,笑瞇瞇問,“還有嗎?”

“......”唐鈍撇過臉,不自在道,“不是要去找雲妮嗎?不快點的話回家天就黑了...”

說完感覺自己擔心過頭了,天黑得晚,她又有近道走,多耽誤會兒於他而言不礙事的,把籃子給她,“山裏蛇多,你小心點...”

“恩呢。”雲巧小心翼翼接過籃子拎在手裏,問他,“唐鈍,你什麽時候回村啊,唐奶奶很想你呢。”

“你見著我奶奶了?”

她不是不往村裏去的嗎?

雲巧點頭,“是啊,唐奶奶給我煮雞蛋了呢...”

昨天她去唐家守著沈來財他們搓玉米粒,唐奶奶煮雞蛋給她吃,還給她吃豬油飯了,是她見過的最好的老人,就是眼神不好,一個勁兒的誇她漂亮。

她問,“唐鈍,唐奶奶的眼睛沒法治了嗎?”

唐鈍身形微僵,“我奶和你說的?”

他奶眼神不好連他都瞞著的,他常年在外讀書,每次回家老人家總報喜不報憂,要不是他不經意發現,他奶估計會一直瞞著,畢竟族裏人他奶都沒告訴的。

“唐奶奶沒說,我自己發現的。”她道,“我不傻的。”

“......”

唐鈍沒有問她怎麽發現的,而是和她解釋他奶眼神不好的原因。

人上了年紀眼神就會變差,無藥可醫。

“怎麽會呢?”雲巧說,“我奶也年紀大,她眼神就非常好...”

“我娘說了好人才長命百歲的。”

唐鈍:“......”

她是覺得她奶活太久了嗎?

不過他奶的確是個好人,他心下斟酌,“再有兩天我就回去了,到時讓四祖爺給她瞧瞧吧。”

“四祖爺醫術不好,我之前生病吃了好久的藥都沒好,唐鈍你有錢給唐奶奶找個醫術好的大夫啊...”

唐鈍想想,應聲,“好。”

“那我和翔哥兒就找雲妮了,唐鈍,明天我還去你家做監工,你要給我算工錢啊。”她挎著籃子,給沈雲翔指出去的路,唐鈍看著她側臉,沒有遲疑,“好。”

眼看兩人穿過小院快過拱門,他追過去,“你找得到雲妮的書塾嗎?”

雲巧回眸,手在空中左右來回劃了下,“那樣就到了。”

唐鈍想想,“對。”

她識路的本事確實厲害。

兩人拐過拱門不見了人影他才往旁邊學舍走去,沒走兩步,就看一群眉眼鮮活的少年們腳底生風的跑來,“唐兄,聽說雲巧妹子來了,她人呢?”

唐鈍嘴角微醜,不鹹不淡道,“走了。”

眾人臉上無路露出失落感,“她怎麽不多待會,她不喜歡花嗎,怎麽沒摘花呢?”

是啊,墻角的紫薇花開得正艷,她之前來摘了許多,這次怎麽提都沒提,是不喜歡了嗎?但她腦袋上戴著花的,不可能不喜歡,為什麽沒提呢?

害怕自己不答應?

唐鈍也好奇了。

“唐兄,縣裏來了人,先生請你過去趟...”少年們恍惚想起正事,先生放他們出來是找唐鈍的,他們差點給忘了。

唐鈍沒有多想,西州文風不盛,縣學頻頻來人邀他去縣學讀書,給免束脩,筆墨紙硯用縣學的,他給夥食費就行,條件確實誘人,然而他沒法去。

他爺身體不好,四祖爺說就這三五年的事兒,他要走了,趕不回來怎麽辦?

依著他最初打算,這幾年想留村裏陪老人家的,但他爺不讓,要他專心讀書考科舉,如果有機會走出去,找到那幾個不成器的,替他好好教訓收拾他們。

身為人子,危難中拋棄爹娘是為不孝,丟棄孩子是為不仁,不顧族裏親戚是為不義,不衛國是為不忠。

他爺說,像他爹娘叔嬸那種不忠不仁不義不孝的就不配活在世上。

這些年來,老兩口常常這麽說,唐鈍卻明白他們最掛念的是他們的安危,要不然不會在知道夏雷回來後明裏暗裏讓他打聽當年離村的人的情況。

奈何夏雷稱過去太久,記不得逃難路上有哪些人了。

沈思間,人已經到了正廳,先生穩重的聲音隔著木格門傳來,“西州地勢險峻,便是官道也並不寬闊,各村與各村間的小路連車馬都無法同行,官府說修路,不知先修官道還是小路?”

唐鈍心下微凝,官府修路只需出個告示,衙門派人通知村長,村長清點村裏人數征人即可,犯不著來知會先生,既來找先生,怕是有其他意思。

收起臉上神色,不緊不慢走了進去。

來人共六人,為首的男子約五十歲出頭,穿著身對襟直綴的藏青色長袍,身後並排站著五人,個個身形挺拔,身姿勃發,一看就知是軍營出身,他走到先生跟前,拱手,“先生。”

魯先生點了下頭,給他介紹對面的人,“這是縣衙來的顧大人,來跟你打聽點事。”

唐鈍作揖,“見過顧大人。”

“你就是福安鎮唯一的秀才?”來人上下打量唐鈍一眼,“本官看過你寫的文章,立意高遠見解獨到,假以時日必能有番作為。”

“顧大人謬讚。”他站去先生背後,不露聲色打量著對面的這位顧大人。

顧大人為縣衙縣丞,唐鈍參加縣試曾見過,相信去過縣裏的人都知道這位顧大人,打他來了西州後,衙門裏的人被換了七七八八,明明是個佐官,架子比知縣還大,每次他和知縣同時出現,知縣都得低聲下氣巴結他。

好在他為官品行端正,受百姓們愛戴,官場那點事絲毫不影響他的風評。

“聽說你是長流村的?”

“是。”

“去過西嶺村嗎?”

西嶺村在長流村西邊,再過去就是西涼,村裏人對西涼心懷恐懼,從不往那邊去,娶親也會特意避開西嶺村的人,他如實回答,“沒有。”

“前幾日本官下村體察民情,發現西嶺村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不僅西嶺村,附近幾個村山路都極為難走,打獵的村民告訴本官,來鎮上賣一次獵物他們就得在山裏住一宿...”

唐鈍頷首,“是這麽回事。”

受地勢限制,沒辦法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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