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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傻但不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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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氣得心肝疼,臉紅脖子粗地指著沈雲巧鼻子罵。

沈雲巧無動於衷,繼續喜滋滋地大快朵頤,嘴角沾滿了白膩的油珠,擡起手背胡亂得抹,滿手全是油。

“我的老天爺,你這是剜我的心哪...”曹氏直接坐地上哭天搶地。

沈雲巧偷偷轉身,滿臉稀奇,沈老頭呵斥她,“還不趕緊把盆給你奶?”

這種話對沈雲巧沒用,她握著勺子在盆裏攪了攪,邊吃邊偷偷觀察地上的曹氏,沈老頭急得跺腳,怒吼,“老三,你也不管管?”

沈來安茫然地啊了聲,不知所措。

還是小曹氏反應過來,快速跑到沈雲巧跟前,和顏悅色誇她的好,答應給她兩個饃饃。

沈雲巧這才心甘情願把盆交了出來。

豬油沾得滿盆都是,猶如老鼠在裏面洗過澡,慘不忍睹,小曹氏維持臉上笑意,抱著回了竈間,曹氏站起身,抄家夥就要揍沈雲巧,沈雲巧揉著肚子,不閃不躲,“奶為什麽打我?”

說完,咚咚跑回屋,拖出一背簍豬草,“我幹了活的。”

雨肆無忌憚地澆著山野,狂風大作,刮得曹氏半邊臉快歪了,睚眥欲裂地怒視著沈雲巧。

沈雲巧擰眉思索,倏地,恍然大悟,“奶是不是嫌我沒把豬草背進豬舍?”

曹氏:“......”

“翔哥兒,你手裏有傘,你幫我啊。”

沈雲翔勾起半邊唇角,“好。”

曹氏的棍子終究沒落到沈雲巧身上,而是其他幾個沒有幹活的孫女身上,“吃我的穿我的,幹點活就怕苦怕累,養頭豬能換錢,養你們有啥用?”

“哇...”

二房的沈雲月五歲,被曹氏揍得嚎啕大哭,不住地喊娘,張氏在堂屋編草鞋,忙丟下鞋跑進屋。

沈來安搖頭嘆氣。

心知老婆子拿雲巧沒轍,故意在幾個孫女身上撒氣呢。

喚沈來財,“老大,你回屋換身衣服,再跟我說說夏雷的事兒。”

沈來財點頭。

他跑出唐家就去了村長家,夏雷跟村長坐在屋檐下聊天,冷不丁看到他,村長以為沈家舍不得那半畝地,冷冰冰地問他有什麽事。

顧家人都在屋裏坐著,他沒敢直接開口,只說經過來躲雨的。

逢夏雷說起當年離村妻兒病死他無路可走才進了軍營,說到軍營的經歷,饒是沈來財都忍不住紅了眼眶,村長亦是感慨,安慰他回村好好過日子...

直覺時機到了,他就提起雲惠來。

村長畢竟是村長,領會到他意圖,就挑明來問。

他看夏雷,夏雷就說一畝地的話沒問題。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照理就成了,村長留他吃午飯,他急著告訴沈老頭這事就沒久留,左右衣服打濕了,村長給蓑衣他都沒拿,狼狽的冒著大雨走路。

差不多快到村口吧,夏雷喊住他,說他反悔了。

一畝地太多,半畝荒地倒是不錯。

回想夏雷穿著蓑衣站在村道上盛氣淩人的陣仗,沈來財火冒三丈,“爹,你說他是不是遛著咱玩,婚姻豈是兒戲,答應的是他,反悔的是他,把咱家姑娘當什麽了?”

嫁雲巧他嫌醜瞧不上,雲惠又嫌貴。

沈老頭坐在高凳上,重新點燃自己的煙卷,猛吸兩口,沒有作聲。

沈來財道,“要不是下著雨,我非撲過去揍他不可。”

“他不像出爾反爾的人哪。”沈老頭幽幽吐出一口煙霧,沈吟道,“是不是有人跟他說了什麽?”

那日夏雷在自家院裏說話行事看著幹脆利落,他那個歲數,能討個小姑娘做媳婦是祖墳冒煙,但凡有點腦子就不會拒絕,沈老頭出聲,“他怎麽提到半畝荒地了?”

“大牛娶春花不就給了半畝荒地嘛。”說起這個,沈來財胸口像被人用大石捶了一下鈍痛不已,“他瞧不起雲巧咱理解他,竟拿春花作賤雲惠,真當自己是個四肢健全的小夥子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

沈老頭道,“沒成就沒成吧,出去誰也別說,否則丟臉的還是咱。”

這事大家夥心裏有數,沈來財說,“爹你不提醒我們也不會往外說的。”

把閨女嫁給一個老頭子已算丟臉了,結果人家瞧不上,想想沈來財就臉頰滾燙,忍不住摸自己額頭,喚竈間忙活的曹氏,“娘,我好像著涼了,給我煮完姜湯啊。”

曹氏打了人,心情並沒轉好,臉仍是黑的,正在竈間跟小曹氏說悄悄話,聞言,大聲回道,“你等等啊。”

這時,西屋方向響起洪亮的大嗓門,“奶,我也不舒服,我也要喝姜湯。”

曹氏怒了,“別人喝什麽你就要,別人要死你怎麽不去死啊。”

蹲屋檐下守著黃氏洗衣服的沈雲巧擡起頭,面不改色地喊,“大伯又不死,大伯死了我也不死的,我比大伯年輕呢。”

雲妮說了,上了年紀的人先死。

大伯比她大很多歲呢。

語畢,問黃氏,“娘,我說得對不對。”

黃氏不搭話,屋檐雨水多,不多時就裝了大半盆水,黃氏揉碎幾塊皂角泡水裏反覆攪拌,輕聲教雲巧,“大伯是長輩,不能這麽說。”

“那怎麽說?”

黃氏搖搖頭。

水裏起了泡泡,黃氏抓過搓掉多餘泥的衣服,沈雲巧躍躍欲試地撩起衣袖,“娘,我會洗衣服,我來洗。”

“衣服太臟了,你力氣小,洗不幹凈。”

“我洗得幹凈,大伯弄臟的帕子就是我洗幹凈的。”

在唐家的事她仔仔細細跟黃氏說了,黃氏有些想笑,沾了幾根頭發的帕子哪兒能和沾泥的衣服比,翻起衣服最臟的地方給沈雲巧看,“帕子有這個臟嗎?”

沈雲巧努起嘴,滿臉不高興了。

黃氏好笑,“娘沒事做,洗衣服能打發時間呢。”

“我也沒事做。”

“你進屋跟你爹說說話吧,你出門不打聲招呼,他擔心著呢。”

平日沈雲巧出門都會跟沈來安道別,今早前一刻還看她在院門口,後一刻就沒了人,沈來安念叨了好多次。

沈雲巧把手伸進盆,看黃氏沒阻攔,抓裏邊白色的泡泡玩,嘟噥道,“還不是大伯,他說帶我去長流村摘花,可唐鈍說長流村沒有花,大伯騙我!”

聞言,黃氏動作頓住,“大伯讓你跟他出門的?”

白色的泡泡占據大片木盆,沈雲巧歡喜地撈起往手臂上抹,回道,“對啊。”

黃氏瞅了眼堂屋,沒有再說什麽。

衣服臟,盆裏的水也臟了,黃氏看她玩得不亦說乎,小聲問,“肚肚痛不痛?”

沈雲巧眨眼,低頭瞅瞅自己肚子,“不痛,我吃的肉,不是豬油。”

大伯母說吃了豬油會鬧肚子,她吃的是豬油裏邊的肉,肉全被她吃完了,肚子有點脹呢,她和黃氏說,“待會大伯母給我饃饃,我給娘吃。”

黃氏伸手,想摸她的頭,發現手是濕的,又縮了回去。

“饃饃你留著,如果幹活肚肚餓了就拿來吃。”

“我不餓。”

黃氏只當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沒有過多解釋。

竈間,曹氏被沈雲巧兩句話給氣著了,捏著棍子踱來踱去,小曹氏把盆裏的豬油舀出來裝進自家罐子裏,轉身看她陰沈著臉,問道,“要不要把盆給秀才還回去?”

這是陶瓷盆,配著有陶瓷蓋,不是她們這種人家用得起的。

曹氏沒應聲,盆用開水滾了一遍,看不見油腥子了,她瞅了眼窗外昏沈沈的天,“先擱著吧。”

小曹氏放進自家水缸邊的碗櫃裏,想起自己哄雲巧的話,小聲和曹氏商量,“娘,中午要不要蒸饃饃?”

沈雲巧看著傻,卻不太好騙,光說好話沒用,還得拿東西跟她換,饃饃是小曹氏能想到對雲巧最有誘惑的食物了。

曹氏剛發了通火,眼裏充斥著血絲,郁悶道,“不蒸饃饃你拿什麽給她,那賤蹄子油鹽不進,拿不到饃饃,出去逢人就說咱搶她東西!”

如孫兒所言,豬油是唐秀才給的,若知道她們哄騙雲巧,跑到秋娥婆婆面前說點什麽就不好了。

曹氏煩躁地丟掉木棍,“蒸饃饃,給她蒸饃饃,看我不噎死她!”

沈家饃饃用的粗面,鎖在曹氏臥房的,除了曹氏,也就小曹氏拿得到,她進屋舀了兩碗,出來看曹氏死死瞪著對面屋檐下的母女兩,心裏有番算計,“說來咱跟秀才家並無往來,他怎麽會給雲巧東西,又借傘又給豬油的...”

“我哪兒知道。”曹氏心裏沒個好氣。

“要不要問問小妹,畢竟是妹夫族裏的親戚,雲巧莽撞慣了,如果哪兒得罪人家,讓小妹幫著說兩句好話也好...”

想到沈雲巧氣死人不償命的性子,曹氏重重吐出口濁氣,“雨停了讓雲山去趟長流村請她小姑回來。”

“我跟雲山說。”

饃饃用筲箕裝上桌的,沈雲巧規矩地捧著自己碗,眼冒精光,曹氏分饃饃時,她特別提醒,“大伯母說給我兩個大饃饃。”

曹氏抓起兩個就要往她身上砸。

小曹氏按住她的手,“話是我說的,娘你就給雲巧的,不大了這頓我不吃。”

因為雲惠的事,曹氏對她存著愧疚,緩聲道,“不是蒸了有多的,每人都有!”

除了饃饃,還煮了鍋野菜湯,用滾過豬油盆的開水煮的,撒上鹽,吃起來非常香,沈雲巧只得了半碗,連片葉子都沒有的清湯,她也不鬧,安安靜靜喝完湯,在眾人津津有味的吸溜聲中,淡定下桌,“沒有豬油肉好吃。”

桌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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