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門鎖突然被人打開了，張曉慧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渾身的疼痛讓她挪不起身。

眼前來的人是爹和奶奶，出於本能的反應，她往墻角裏退了退。

蘇麗萍看出來張曉慧很是害怕的樣子，她輕輕蹲下身，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溫聲說道：“曉慧啊！別怕，奶奶在這裏。”

張曉慧看著肩上的那雙手，自己鞭痕也在那裏，很痛……

“曉慧別怕奶奶給你帶饅頭了。”說著蘇麗萍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白饅頭。

張曉慧看見了，一伸手就給奪了過去，死勁往嘴裏塞。

蘇麗萍拍著張曉慧的肩說：“曉慧啊，別噎著還有呢！”

張曉慧慢下了手裏的動作，眼睛發直的瞅地面

“奶奶和你爹來今天有事和你商量。”

蘇麗萍悄悄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後的張長軍：“奶奶和你爸爸商量好了，一會帶你去你姥姥家，她生病了需要人照顧，你娘剛生完孩子不好去，沾到晦氣就不好了。”

張曉慧望著蘇麗萍，小心翼翼的說：“是永遠都不會來了嗎？”

蘇麗萍趕忙解釋道：“不是的，怎麽會不要曉慧呢，只是送你去住幾天而已。”

張曉慧沈默了下來，她忍著痛站起身，拿起旁邊的書包說：“走吧。”

這時就聽到門外踏踏踏的腳步聲，

“娘，看看你孫兒又哭了。”張曉慧一看是娘來了。

朱艷玲不停的拍著懷中的張長智任憑怎麽哄，就是哄不好。

蘇麗萍抿著嘴唇，一把接過張長智在，抱在懷裏搖晃哄了一會，這回算是消停了。

“曉慧你是要走嗎？去姥姥家。”朱艷玲註意到了角落裏的張曉慧。

張曉慧點頭。

朱艷玲看女兒這樣，她有點心疼，拽著蘇麗萍把她拉倒一旁：“娘，真把娃送那邊去啊，我怕……”

還沒等朱艷玲說完，蘇麗萍眼神就冷了一眼她一眼，“別廢話！”

這一句話可把朱艷玲嚇死了，她默默的抱著孩子轉身回頭，就對張曉慧變了臉色：“曉慧啊，現在就走吧，奶奶讓你爹帶你去。”

“走吧曉慧。”一旁的張長軍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張曉慧看那一大堆包裹裏面都是自己的衣服，顯然剛才奶奶說的那些話，全都是騙她的，這一走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張曉慧被送到了門口，張長軍特意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一個毛驢車，是送她的。

張曉慧上了車，朱艷玲抱著孩子尾隨在後，到底是自己的女兒，雖然第自己說不上什麽話，但是最終還是把自己手裏唯一的饅頭塞給了張曉慧，留在路上吃。

張曉慧坐在車子上一直沈默著，外面的天氣很冷，她裹了一層又一層，但是奶奶懷裏的孩張長智怎麽受得了。

張長軍一手捂著鞭子，一手拉拽著毛驢車，瞅著蘇麗萍說：“娘趕緊回去，孩子該凍壞了，我一會就回來。

蘇麗萍抱緊了孩子說：“好。”

張曉慧縮在車子裏一直沈默不語，朱艷玲看女兒要走，這時又想上前，一下子又被蘇麗萍拉住了。“你去哪？”

張長軍為了趕時間，又轉頭說：“娘，俺先走了。”

“走吧！”說著蘇麗萍向他拜了拜手，“晚上之前快回來！”

“唉，知道了娘。”

車子走了挺遠，張曉慧直起身，往後望了去，望著遠去的家，也許這一次走了，或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這時就她聽到身後的奶奶蘇麗萍碎道：“賠錢貨終於走了。”

張曉慧的心咯噔一下……

張曉慧要到外婆家需要翻過另一座大山，要是走路的話是一整天的路程，不過今天車子走的極快。

張曉慧行動小心翼翼的，但凡是做太大的運動，傷口的鞭痕就會裂開，車子在顛簸的行駛著。

“曉慧，下車了，你姥等你呢。”張長軍指著前面說道。

張曉慧望了去，門口站著一個人，好像……是姥姥，此時她弓著腰，拄著拐棍正在對車上的自己面容和藹的笑著。算了算日子，張曉慧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姥姥了。

張曉慧這時下了車，看見姥姥身後的木屋被風刮的淩亂，木頭咯咯的作響，房頂還用塑料罩著，似乎風在大一點，房子都能被刮跑一樣。

張長軍也從車上，拎著張曉慧的行李，靠近那個老太太說：“娘，俺把曉慧先交給你了。”

張曉慧的外婆沒有什麽反應，張長軍又湊近一步大聲說：“娘，俺把你孫女帶來了，曉慧就先交給你，還有你大外孫子趕明個我抱過來，給你看看。”

外婆一聽到“大外孫子”這四個字笑的莫名開心，高興的點點頭。

張長軍轉頭對張曉慧交代道：“曉慧我先走了，有什麽事和你姥說。”

張曉慧拿著書包默默點頭。

說完張長軍又向張曉慧的外婆拜了拜手，因為張曉慧的外婆耳朵背什麽有時候也聽不得，張長軍只能比著手勢示意。

外婆這回算是明白了，也向著張長軍揮了揮手。

張曉慧望著爹遠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麽，她跑上前去捏著他的衣角說：“爹，我沒本子了，我想要………”

張長軍轉身，一手甩開了張曉慧，指著她的鼻子說：“要錢是吧？沒有！討債鬼！家裏啥樣你不知道嗎？弟弟還沒錢呢，哪有錢給你這娃子？”

外婆看到張曉慧這邊有點不對勁，她拄著拐，一瘸一拐的走到張曉慧的身邊，把她護在了身後，然後沖著張長軍，擺擺手 意思是“不要這樣”

張長軍橫了張曉慧一眼：“曉慧在姥姥身邊老實點啊。”

站在外婆身後的張曉慧心突然涼了起來。

張長軍駕著毛驢車走了，他必須得在天黑之前趕回去，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這下張曉慧被扔給了外婆，現在的日子只有她們娘倆相依為命了。

張曉慧拿著笨重的行李進了屋子，四處冷風透過墻縫隙颼颼的吹著，這比自己家的下屋還要冷，張曉慧用手使勁揉搓著，這樣能更暖和一點。

她的頭往衣服裏縮了縮，她想回家，現在只有這一個念頭“回家”因為這裏太冷了。

這時不知道外婆從哪裏弄來的一件外套，直接披在了張曉慧的身上，她擡頭望著外婆，頓時身體也感覺沒有那麽冷了，這是第一次她感覺是那樣的溫暖，心裏也是如此。

外婆的手顫顫巍巍的向張曉慧顫顫巍巍的遞過了一樣東西，外面是用紅布圍著的。

張曉慧不明所以，心想：“這時給自己的嗎？”

外婆嘴裏言語不清的吐出幾個字：“曉慧，拿著，本子。”

張曉慧拆開袋子裏面裝了幾腳錢，她一下子明白了，這時外婆給自己買本子的錢。

張曉慧推給了外婆：“姥姥你自己留著吧，我……不缺錢。”

盡管這時一些違心的話，但是張曉慧想，這些錢外婆掙得很不容易，她靠上山打柴為什，一個人一大把年紀，還要背著那麽重的竹簍，來來回回上山，有的時候冬天還掙不了多少錢。

這錢無論如何她是不能收的。

外婆看出了張曉慧的顧慮，把錢放在了張曉慧的身旁，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著。

張曉慧繞著屋子巡視了一圈，周圍什麽都沒有，外面的塑料被風吹的已經沒有了，僅有的房頂上的塑料也零散著正在迎風而動。

她縮在被子裏，此時肚子裏已經餓的咕咕作響了，她突然想起，娘還給自己兩個饅頭，先可以拿來填充肚子，張曉慧翻了翻書包，只看見書包裂出了一個大的口子，掉了很多東西，一定是被刮壞了。

白白嫩嫩的包子也沒找著，張曉慧頓時失落不少，好餓，好餓，肚子裏面餓的咕咕直叫，她起身，忍著疼痛下了床，看桌子上有水，她慣了一大杯，現在也只是能多喝水來填積了。

每動一步張曉慧都感覺傷口要裂開一樣，她不敢做太大的運動，順著墻面，一點一點靠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疼痛感突然又來了。

這時張曉慧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的頭貼著墻面，看見外婆手裏端著一個碗和筷子，她指了指，掀開碗上的蓋子，裏面乘了一碗粥，還是冒著熱氣那種。

外婆端著碗吹了吹遞到了張曉慧的面前。

張曉慧淹了一口唾沫搖拉搖頭，外婆這時把粥放在了桌子旁，並沒有說什麽，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張曉慧看著桌子上的那碗粥，心中頓時感覺五味雜陳，從來都沒有人對自己這麽好過，至少東西還是熱的，自己在家的時候，只有涼嗖嗖的大饅頭。

張曉慧紅了眼眶，整個身無力的靠在墻面上，這回，她是徹底被拋棄了。

“曉慧，。張曉慧一聽聲音是外婆在叫自己。

她拄著拐棍，一瘸一拐的來到她的身旁，坐了下來，這時外婆突然伸出手，手裏面還拿著一個盒子，盒子裏還有這不知道是什麽的白色物體。

張曉慧的手被外婆緊緊的捂住，她此時感覺一陣傷痛，皮鞭的裂痕又開始作痛了。

外婆看到張曉慧疼痛的模樣，趕忙，松開了她。

她湊身上前，嘴角顫顫巍巍的說：“曉慧，曉慧不疼，這是藥。”說著她指了指手裏的那個盒子。

張曉慧輕輕點頭，把自己的胳膊伸給了外婆，外婆用手輕輕的捂著張曉慧的雙手，把她的袖子擼起，胳膊上，那一道道鞭痕已經結痂，血已經粘到了衣服上，每當袖子拽起一點，張曉慧就有一種鉆心的疼痛，她不由得緊緊的咬住了牙。

張外婆看著那一道道令人觸目驚心的鞭痕，她用手指了指，嘴裏吱吱吱的不知道在說什麽，反應很是激動。

張曉慧輕輕的搖了搖頭說：“沒事，沒事的外婆我……我…”

外婆拉著張曉慧的胳膊讓她站起身，這一動張曉慧後背開始隱隱作痛，傷口都把衣服都給染紅了。

外婆抿著嘴，眼裏盡是心疼，她手不停的顫抖，輕輕地把藥膏塗抹在了張曉慧的傷口上。

藥膏很涼，塗在身上的時候，張曉慧只感覺好像是一層冰在身上游走著。

塗完胳膊，後背也被塗抹了一番，張曉慧望著旁邊那鮮血淋漓的衣裳，又想起了那天的事，她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外婆拿剛溫乎好的粥遞到了張曉慧的嘴邊，言語不清的說：“曉慧嘗嘗，嘗嘗。”

張曉慧低頭看著碗裏的粥一口悶了了下去，吃了之後渾身暖洋洋的，不過

張曉慧拿起自己的包裹翻了翻衣服，想找一個完整的衣服穿上，這時外婆拉著她的手，搖搖頭意思是不要穿要不然傷口會感染。

張曉慧光著身子被屋子裏的冷風吹只發冷，她拿著被子披在了身上，這時才暖和一點。

外婆一瘸一拐的拄著拐棍，手裏拿著幹柴，在屋裏裏生起了爐子，這時屋子裏才漸漸暖和了起來。

張曉慧依在墻角裏，盡量不讓風吹到，房頂上的風沙沙作響，外婆拿著一個凳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把漏風的地方給補上了。

外面的風也停了下來，外面已經黑天了，外婆家沒有燈，只能靠點蠟燭，來弄一下光涼，外婆則披著衣服躺到了另一張破床上

張曉慧身上被子，是外婆家裏僅有的一床，外面的天氣冷的發寒，她用手揉了揉鼻涕，“哈欠！”這時外婆突然睜開了眼，拿著蠟燭，下了床又把身上的衣服蓋在了張曉慧的身上。

張曉慧感覺此時更加溫暖了，外婆靠著另一邊熟睡了下來，張曉慧用身體緊緊的挨著外婆，外面的風雪下的特別大，此時她卻感覺心裏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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