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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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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僅個子長高了, 我膽子也長大了!

從正殿到雲華宮,周窈一路吐槽,心裏罵罵咧咧, 面上嘻嘻哈哈。

林相國與瑟瑟發抖的秦太保跟在周窈身後。

秦太保人小小的, 邊走邊擦汗, 想到岷縣想到孔家, 就差緊張得把胸膛裏的一顆心也嘔出來,生怕周窈秋後算賬。

林相國沈默以對。

她多日沒收到自家兒子的信件, 燕太傅又突然帶著文王周迢逃去奚琴,她料到自家兒子不是反了就是被陛下壓下了。

她已經看不透現在的陛下, 估計兒子也兇多吉少。

但令她更驚訝的, 是陛下身邊竟然跟著靜凡大師。

她眼睛不自覺往旁邊眺。

陛下去慈悲寺很顯然只是一個幌子, 若陛下本就打算一網打盡,以離開皇宮做誘餌……

林相國一時細思極恐。

後宮佳麗紛紛跟在後面排成長龍, 視線如探照燈集成兩束打在周窈和靜凡大師的背上。

周窈與譚太君並行, 一路聊些有的沒的。

“陛下往慈悲寺修福可有收獲。”譚太君的每一句問話都有目的,一以貫之地施壓。

周窈從容不迫,對答如流, 還略帶諷刺:“學了不少佛經, 體悟頗深,父君也是念佛之人, 不日定與父君談談佛法。”

“哦?陛下有心了。陛下這些時日,均待在慈悲寺中麽?”

“偶爾出門游覽禾單江山,懲治了個別貪官汙吏,一網打盡時,不巧偶遇林貴君與皇妹。”

譚太君眉梢一挑:“陛下此言何意?”

眾人彼時已走到雲華宮宮門外。

多日不見的小腿子吱溜一下跑過來,與小胳膊小肚子看對眼後, 眸間電光火石,率先在腦子裏開起慶功會。

周窈雙手背在身後,不打算請譚太君進宮一敘的模樣:“林貴君與周迢有染,周迢與人口黑市有關,朕深思熟慮後痛定思痛,決定大義滅親,不想秦太傅竟放走周迢,二人跑去奚琴舉起反旗。”

她隱下所有與大師有關的細節,作難受狀:“朕也不曾想到會有此事,朕本想給皇妹一個機會,誰知她們心中有鬼,徹夜逃離……如今江山沸騰,父君也定當是以大局為重吧。”

太君怎麽會聽不出周窈的意思。

她分明就是叫他為了江山不要多管閑事。

周窈兩句話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點,完美得無可挑剔。

周窈竟然當著眾人忤逆、警告他。

譚太君一時不能接受,楞在原地。

“林相國。”周窈拍拍林相國的肩,“相國一輩子為禾單憂思,教育出林裴文此等佳兒,深得朕心,只可惜他誤入歧途,與周迢有染……朕……也是女人,無法容忍……本想饒他死罪,誰知他徹夜叛逃……”

說及此,周窈揮袖抹眼睛,一時竟眼眶紅潤,看得在場眾人雙目滾圓。

“不說了,朕乏了。”周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吸吸鼻子,強行壓下心頭呼之欲出的悲情,“還請大師入雲華宮,為逝去的林貴君誦經,也好解朕心中苦悶。”

譚太君瞥過靜凡,一雙眸子微覷,上下端詳後白眼一翻。

不過是個靠皮相的和尚罷了,他尚且還看不上。

周窈與小胳膊等人回宮,靜凡朝太君行了個禮,緊隨其後。

譚太君端著架子,氣得火燒眉心,閉眼隱忍須臾,咬牙切齒道:“陛下都下逐客令了,還不都回去!”

眾人得令,一時做鳥獸散。

“秋高。”他擡起手,“扶本宮回淩霄宮!”

靜凡踏入雲華宮的宮門,恍如隔世。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朝換代時,宮殿布置也大有不同。

周窈把雲華宮改得十分簡約華美,保留了原主奢侈布置的同時,把零碎的裝飾品統統舍去,唯留下幹凈的桌案與書架。

靜凡大師一步一步,走在回憶裏,也走在當下。

周窈一屁股坐上龍椅,癱下來,排開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折趴在桌子上休息:“累……”

靜凡布鞋踏上烏金磚,心如刀絞。

一次次,他被拉到雲華宮,被母皇逼著泡進藥缸。他呼救,卻無人應答。

周窈坐在正中,卻像個小太陽,把冷漠的雲華宮,照得分外亮堂。

他與她對視一笑,她悠悠紅了臉。

雲華宮的各處,還殘留著淡淡鳳窩香的氣息。

小胳膊從行禮中掏出靜神香,靜凡接過:“我來。”

他用鑷子打開桌案旁的雕花,柔軟指腹撚住鑷子根部,夾起一顆靜神香:“雲華宮占地面積廣,一層點三顆,一日兩換即可。”

小胳膊笑著稱是。

小腿子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孩子,扒拉著小肚子朝她狂八卦:“靜凡大師為何在這?靜凡大師和陛下什麽關系?靜凡大師要在這兒住多久?”

小肚子都煩了:“你太落後了,我都不想跟你嘮。”

周窈趴著臂膀,偏頭看大師教小胳膊埋香。

大師天人之資,不染紅塵。垂頭埋香的動作優雅又聖潔。

他冷不丁轉頭望她,她心頭一跳,趕緊把頭埋下去:“小胳膊,今天起你就跟著大師。”

換做以前,周窈要把小胳膊安排到後宮哪個宮君身邊,哪怕是貴君,小胳膊都呼天搶地,要死要活地表忠心,說什麽都不肯離開周窈半步。

小腿子第一反應是小胳膊犯事了,陛下要把小胳膊趕走,當即緊張起來。

誰知小胳膊“哎”了一聲,笑得比陽光還燦爛:“陛下您放心,奴才定把大師服侍得妥妥帖帖。”

小腿子:???

“莫要讓大師被居心叵測之人欺負……朕想先睡一覺。”周窈打了個哈氣,拖著身子往二樓跑。

要說整個臨淵最值得她思念的,還是那張三百平米的大床:“派薛婧按照名單把那些奸佞都抓起來看押,明日朕再去一個一個審問。”

“是。”

“靜凡,”她回過頭,羞赧地朝他揮揮手,“你隨意。”

隨意?

小腿子眉頭都皺成一個川字:隨意是什麽意思?是賦予靜凡大師在整個皇城中的最高權限嗎?

她聽不懂,但大受震撼。

陛下把靜凡大師拿下了?

小胳膊道:“大師,奴才帶您走一圈?”

“不了。”靜凡對這裏太過熟悉,“去慈悲殿吧。”

穿過雲華宮的大門,小胳膊一路小跑,帶著靜凡大師往慈悲殿去。

穿過皇家枇杷園,靜凡大師一眼望見新栽種的三棵枇杷樹。

小胳膊不愧是懂王,解釋道:“據小腿子說,大半年來陛下不在,後宮消沈,並無宮鬥。這三個皆因病去世,純屬意外。”

穿過終有各色奇珍異草、大片梔子花、少數幾棵桃花的“曾經的禦花園”,靜凡大師極目遠眺,視線越過翠湖,懸停在沁芳亭中。

想當初,他坐在亭中,一眼望見周窈。

她朝他笑,艷若桃花,令他一驚。

如今回想,當時也許,心頭有顫動。

“大師?”小胳膊怕日光曬著靜凡大師,趕緊帶路,“大師,往這邊走。”

慈悲殿原是東宮,周窈尚未繼位時在此住過兩年。因後宮無子嗣,已荒廢許久。

前些時日接周窈的吩咐,小腿子把慈悲殿裏裏外外打掃一通。

慈悲殿還保留著原主本來的審美,處處是奢華。

書沒幾本,熏香倒是很多,床也很講究。

此處鳳窩香的味道更濃烈,可見整個皇城,但凡是周窈可能經過的地方,都有鳳窩香。

但此處的鳳窩香純正,並無其他異味。

也許,那些藥是對方看碟下菜。

小胳膊在一旁吩咐好奇的宮人們把奇怪的裝飾都收起來,換上些小金佛啊、幡幢之類的:“大師不喜歡汙穢,你們趕緊再檢查檢查邊邊角角是否幹凈。”

靜凡轉到書架邊,發現一陳舊的木箱。

木箱上有薄薄一層灰,可見大家對此並不關心,很少打掃。

他輕輕吹開灰,用一邊的布巾把邊邊角角擦拭畢,力求一塵不染,打開鎖。

木箱內整齊地擺放著發黃的卷軸。

他取出一個來,細細查看。

《論語》《心經》《中庸》……所寫內容基礎,寫字者也許心神煩躁,字體狂放,但筆鋒利落有體……

靜凡大師越細看,越覺心頭惴惴。

“小胳膊。”他喚道,“這些是什麽。”

小胳膊屁顛屁顛跑過來,掃一眼,行禮笑瞇瞇道:“大師,這個慈悲殿原來是東宮,是陛下早前所住之地,故而這些卷軸,都是陛下那時練習所寫,當年燕太傅便是陛下的老師。”

可周窈並不識字啊。

靜凡雙眸一顫,狐疑地望著小胳膊。

小胳膊依舊微笑:“大師,陛下不是那個陛下。陛下首次上朝的前一日,奴才便看出端倪,不敢確定,直到陛下與大師識字……但陛下還是那個陛下,連一根頭發絲也沒變。在雲華宮時,每日太醫例行問診,也並無差錯。”

她虛心彎腰:“大師是自己人,也是聰明人。憑大師和陛下的關系,大師若有疑問,不應問我,而是問陛下。”

靜凡微微一笑:“施主不僅是最懂陛下的人,還是最聰明之人,這些東西,明日處理掉罷。”

小胳膊會心一笑。

突然,門口傳來宮人的通報:“那個……”他一時不知要稱呼靜凡什麽,“大師,夏宮君來了。”

小胳膊當即把卷軸收起來。

靜凡走出書房相迎。

一身著翠縹色長衫的男子笑著走進來,露出一顆尖尖虎牙。他長發高束,步伐活潑輕盈,頗有幾分溫文爾雅的意味。

此番拜訪,他並未帶太多陣仗,只帶了一個貼身宮人。

靜凡大師靜立在慈悲殿內,嗅到一股藥香。

“靜凡大師!”夏宮君嬉笑著跑過來,毫不見外得攥住靜凡的手,也不自稱本宮,“您那日來禦花園講經,我就坐在前排,聽得著實入迷,還想再聽。不想今日宮門處,瞧見您與陛下一同回宮,真真滿足了我一番心願!”

靜凡警惕地抽出手,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草民參見夏宮君。”

“大師莫要多禮。”他接著又要握領導的手,靜凡半步閃開,側身示意他入座。

小胳膊趕緊屁顛顛跑過來,跟靜凡大師竊竊私語:“大師,這位是夏宮君,單名一個粟字,備受陛下寵愛。正如你所見,自來熟。陛下從前打心底裏寵愛他,為了保護他,甚至沒給他升位……”

靜凡眉梢一挑,仿佛在問:那他如今為何是宮君了?

小胳膊又咬耳朵:“高宮君那件事後,陛下說要整治後宮歪風邪氣,賞賜真正不爭不搶之人,這不,咱們就提出給夏宮君升位……陛下一口答應。”

夏粟甫一坐下,十分不註重禮節,竟盤上一只腿上凳:“哎?小胳膊,你怎麽在這兒?”

小胳膊笑道:“回宮君的話,陛下命奴才貼身侍奉靜凡大師。”

“哦?大師不愧是大師!”夏粟接過茶杯就往嘴裏倒,誰知茶燙,一下子噴出來。

他身邊叫阿韶的宮人忙嗔怪道:“宮君,你這貓兒舌頭本就吃不得燙,怎麽如此不小心。”

夏粟朝靜凡擺個鬼臉:“瞧我這記性,我給忘了。”

靜凡大師:……

不知為何,他捏著水玉的手緊得發燙,心頭莫名翻湧起酸澀。

打心底裏寵愛……

可他與夏粟。

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人。

後宮佳麗無數,個有風情,如今周窈回宮,定都蠢蠢欲動……

一夜漫長,會產生諸多變數。

靜凡默默喝下一口茶,胸口緊繃至極。

他是不是,該搶在他人之前,把熟透的梅子摘了。

指腹輕輕點住杯沿,他澀澀一笑:“夏宮君真乃後宮難得的天真人……”

周窈一覺從三百平米的床上醒來,外頭天都黑了。

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隨意把散亂的頭發往後一撩,下床光腳就走。

怕什麽,反正在自己家。

小肚子在床頭櫃上放了一杯果汁。

周窈咕嘟咕嘟喝罷,走下雕花長梯,慵懶地沒點樣子。

雲華宮空無一人,唯有陣陣靜神香繚繞。

“小腿子?小肚子?”她一聲聲喚,整個雲華宮都在回響,偏生無人回她。

人都去哪了?

初冬的夜微涼,周窈隨便撈起一玄色鳳袍披上赤腳踏過烏金磚。

雲華宮的窗戶小小押出一個縫,還算暖和,空氣也還清新,就是一個人怪冷清的。

她打了個哆嗦,清醒大半,撩開層層紗幔。

彼時天黑,原本放有三百米大床的一樓頂上的大銅鏡因為拆卸不便尚在,倒映出她窈窕的身影。

頂畫延伸之處,四大鏤空的柱子內被點燃蠟燭,氤氳朦朧的香氣與燭光交相輝映,影影綽綽。

長幔拂過她的腳裸,她走到銅鏡正下方,爬上又長又大的鳳椅,準備批改奏折。

一雪色玉盤倏然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端上來放在書桌邊。

她把擋眼的長發撩到腦後,望見一身蓮子白長衫的靜凡大師。

大師沒有穿海青,難得一身如雪長衫,牛奶樣的皮膚被稱得白裏透紅。

因為大師光著腳她尚且沒聽到走路的聲音。

周窈一下子哽住,聯想到孝賢寨受到的沖擊,腦子陡然發熱,趕緊把衣服裹裹好:“這麽晚了還不睡?怎麽鞋也沒穿,地上涼。”

“方才用過晚膳。”他把切好的水果和銀耳粥端到她面前,答非所問,聲音又柔又酥,“施主還沒用膳吧。”

“啊?嗯……”周窈紅著臉摸摸扁扁的肚子,接過粥,狼吞虎咽。

簌簌。

靜凡大師攥著佛珠,長衫繞過桌案,坐到她身邊。

周窈差點被嗆到,不敢看他:“怎,怎麽了?”

大師驀地伸手,指腹貼住周窈的唇角,拭去一點水漬:“沾到了。”

周窈瞪大眼睛,心噗通噗通跳。

沾了羹的手指貼住薄唇,大師輕笑:“不愧是宮中禦廚,一碗羹也精益求精。”

等等等等!

周窈咕嘟咽口口水,僵成一棵飽經風霜的枯樹,仿佛碰一碰就碎了:“靜凡,那個……”

他突然又問:“施主會覺得貧僧心機深沈麽?”

她哪裏敢!

周窈趕緊搖頭:“不不不……”

“施主心悅天真無邪的?”他陡然一手從前劃過,撐住周窈的另一邊,貼近她,在距離毫厘的地方,貪戀地輕輕嗅她秀發間的清香。

周窈大腦一片空白。

她臉燙如鍋爐,下一刻就能竄出三米高的蒸汽:“大師,離太近了……”

她嚇得緊閉雙眼,語速快得驚人:“大師曾教育我,妙色王求法偈時曾有一句話‘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佛還說過‘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大師!”

一口氣說完,周窈差點喘不上氣。她身子極力往旁邊傾,眼看要倒下去,下意識抓住大師握佛珠那只手的衣袖。

靜凡任憑她抓著,不再傾覆,清冽的呼吸打在她臉上:“今日,貧僧見到夏粟……自愧不如,想到三十六計,先發制人……”

周窈一頭霧水:夏粟是誰啊!

莫非是後宮哪位宮君?

周窈當即明白大師心裏的小九九。

她微微正過臉來,鼻尖與他的只差毫厘:“大師無須和別人比較,大師就是大師……大師是凈土的蓮人間的梔,大師明智,心善,渡世間善惡,捋世事因果,佛法深宏,廓然無聖,是禾單獨一份。”

她一字一句都重重敲進他的心。

“所以大師不管與誰站在一起,都光華無雙,”周窈的手發緊,出的汗都把大師的衣袖洇濕了,“大師不必為此心憂,不必焦慮,大師會成為更好的大師……”

他吞咽的聲音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喉結每上跳一下,她的心也跟著跳一下。

他身上的香氣,他的體溫,統統入侵周窈比常人更清明的五官,她眉頭緊皺,喉頭幹疼,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緊緊繃直。

看上去分明是清俊舒朗的骨子,這一刻卻軟得讓人想揉碎入懷。他與她貼近,偏偏又沒有貼上,總若即若離地保持最後那分距離。

“這樣的貧僧,”他清俊的臉爬滿紅潤,薄唇被自己咬出一片水色,“也無法吸引施主麽。”

靜神香氣繚繞,濕熱的體溫漫漶周窈的七經八脈。

她的心底防線崩潰就在一瞬間。

她知道的,這一切都不是大師的考核。

大師從始至終,都是認真的。

紅塵滾浪,大師曾一人淌過,卻在風口浪尖朝她繳械了。

“施主,看看貧僧吧。”

周窈機械地正視他。

他白皙的面龐緋紅如八月的荷塘,每一道極近的呼吸都像羽毛掃過她顫顫巍巍的心房。

“佛呢?”她的尾音顫抖,水靈靈的眸子怔怔望著他。

“施主是貧僧的心經,貧僧做施主一個人的佛。”

他再次拉進二人的距離,內心的矜持讓他不能戳破最後這層窗戶紙,急促的呼吸打在她的鼻尖。

他用唇虛虛描繪她的側線,徘徊、逗留,懸停在她的唇前。

緊繃的下顎線勾勒出他完美的臉,頸脖的線條隨著他越發緊張的呼吸跳動、起伏。

他急急地等著,唇尖輕輕觸碰到她的唇珠,雙眸泛紅,瀲灩的水色充盈眼眶,濕潤如潮。

就連聲音,都因為等待變得沙啞:

“周窈,你對我,究竟如何做想?”

他雙唇發顫,最後一次乞求她:“阿窈,疼疼我吧。”

周窈雙眸一顫,仰頭,扣住他的脖子,吻得密不透風。

呼吸交纏,他的矜貴,他的克制,他的佛法無邊,在那一刻被徹底扯開,在偌大的銅鏡下無所遁形。

長衫落地,他輾轉汲取,他想要的太多,任由她抱著哄著,斷斷續續的呼吸若游絲,啞聲乞求,她哄孩子似的嗯了幾聲——他說什麽她都應。

“阿窈,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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