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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喜歡上一個人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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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不過只點了一豆燈火, 他將軒窗關上後,一下子便暗了下來。

暖橘色的光只夠照亮丁點地方,其餘大部分地方都是漆黑的。

但卻足夠她看清楚徐晏的神情了。

原本淩厲的面容因這一束光而暖了下來, 一雙星眸裏映著光輝,薄唇此刻裂開笑著,瞧上去甚至有些……傻兮兮的。

顧令顏楞了許久, 才緩過了勁,她抿了抿唇, 緩緩點頭:“知道了。”宮裏也不是沒有消息遞出來, 她當然知道他還活著了, 不需要他親自跑這一趟, 來告訴她這回事。

發現太子手裏拿著自己的頭發把玩, 顧令顏先是怔了一下,隨後劈手將自己的那一縷頭發給奪了回來。徐晏也沒攔著, 見她搶奪便自動松了手,生怕將她給弄傷了。

“我知道了呀。”顧令顏又重覆了一遍, 不知道他怎麽還要在這。

難道就是為了來告訴她一句,他沒死?

徐晏輕聲說:“我來找你履行諾言的。”

顧令顏一楞:“什麽諾言?”

“顏顏, 你忘了嗎?”徐晏站在那定定的望著她, 神色間竟是有著片刻的怔忡。

不知怎的,顧令顏竟是從他的語氣裏頭, 聽出了些許的委屈,她歪了歪頭, 不由的問道:“忘了什麽?”她記性一向挺好的,沒想明白自己能忘了什麽事。

看著她歪頭的可愛模樣,徐晏的心都快要化了,他又試圖伸手去夠顧令顏的頭發, 卻被她給躲開了,只得撚了撚指尖說:“那晚我來找你的時候,我問你要不要嫁給我,你說等我到時候活著就行。”

他那雙星眸裏迸發出光來,專註地望著她,認真道:“我活著回來了,那你是不是可以嫁給我了?你答應過我的,顏顏,你別食言。”

她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了?顧令顏凝著他看了一會,忽而就差點要被這人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給逗笑了。

“徐晏。”她輕喚了他一聲,立馬就見他眼睛亮了一下,她勾了下唇角,輕笑道,“我何時答應過你了?我當時說的,明明是等你回來再說吧,可沒應承你什麽。”

顧令顏有些後悔了。當時她腦子裏一片亂糟糟的,又知道他即將要做的事九死一生,又被他說的那些話給刺激到,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了那句話。

要是她能夠知道,他現在能好端端、毫發無損的站在她面前,她當初說話時定然是要多思量三分的。

“顏顏……”徐晏低垂著眸子看了她半晌,訥訥道,“你明明就答應了我的。”她說的每一句話,他又何嘗不記得?但對那句話,心裏多少還是存了些希冀的。

他今日興沖沖的從宮裏出來,卻又被兜頭潑了盆冷水。

本就是數九寒天,一下子更是冷極了。

顧令顏瞪了他一眼,哼道:“太子殿下可別亂說。”她推了推身前的人,想要讓他離自己遠一些。

她又開始喚他殿下了。

燭火映照下,她一張面龐明媚如畫,徐晏想了片刻,便放緩了語氣:“是沒應承我,你只說了等我活著再說。可既然我如今還活著,我們是不是該好好商量商量了?”

顧令顏偏頭看自己微濕的發絲,臉上瞧不出來表情,懶得搭理他。

靜謐了片刻後,徐晏伸手將她垂下來的鬢發挽到而後去,輕聲說:“嫁給我不好麽?”

他現在湊得近了,顧令顏便聞到了他身上若隱若現的酒氣,忍不住皺了皺鼻子,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你飲酒了?”

她記得徐晏是不怎麽愛飲酒的。

徐晏一下子頓住,目光躲閃了好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嗯。”

他扯了扯顧令顏的衣袖,柔聲說:“你嫁給我了,我將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我的鋪子、我的莊子、我的私庫、還有我的衛兵,我有的東西全都給你。家裏由你說了算,除了你,我看都不會看其他人一眼。”

他一一歷數著嫁給他的好處,又將旁的人家貶得一文不值。

“上回我說給你斫的那張琴,已經斫好了。”徐晏將她的衣袖緊緊攥在手心裏,“只是上次斫的是蕉葉式的,倘若你不喜歡,我再讓人斫一張伏羲式的出來好不好?”

後來找了許多人,旁敲側擊的打聽過後,他才知道顧令顏喜歡伏羲式的琴。

顧令顏皺了皺眉頭,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徐晏,你別這樣,算了吧,咱們就當放過彼此。”她笑了一下,聲音淡淡,“我還未恭喜你如今大權在握,如願以償。”

“我也不想這樣。”他的聲音帶了幾分滯澀,停頓了許久後,她才聽到他又說,“可我希望你能看看我,不要再推拒我了。顏顏,我沒法子,我根本沒有法子說服自己算了,更沒法子說服自己放過。”

“我放不了手。”

徐晏忽的將她摟到了懷裏,將下巴抵在她的柔順的發絲上,顫著聲音道:“以前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讓人暗地裏譏諷嘲笑你,那些我都知道了。是我漠視了你的緣故,才讓人敢那樣輕視你。”

顧令顏的身子有著些微的僵硬,她木著一張臉,淡聲道:“與你無關,是我自己給了別人嘲諷我的理由。”

她現在已經沒了和他計較的心思,不想怨他,但也懶得搭理他了。

聽到她這句話,徐晏愈發的難受,像是被千萬只蟻蟲在啃噬心口,緊緊咬著牙,直到兩腮發酸發疼,鼻尖忍不住一酸,才張口柔聲道:“怎麽會是你的錯,你半點錯都沒有。我的顏顏這麽好,如何會有錯?”

顧令顏揚起臉來看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我錯在對你太好了些,也錯在沒發覺你不喜歡我。”

徐晏將她按在懷裏,手放在她的後腦上時,下意識摩挲了下那輕軟的發絲,觸感細膩光滑,如同上好的綢緞:“那以後換我來好不好?以前的那些忽略漠視都是我的錯。但以後,我再不會讓任何人膽敢輕視於你……”

先前只聞到他身上有著淡淡的酒氣,混雜著他身上清冽的蘇合香,形成一種惑人的幽香。

但現在他湊得近了,呼吸就噴灑在她的耳畔,她才感受到了那股濃郁的酒味。顧令顏皺了皺鼻子,沒聞出來是那種酒液,伸手推搡他:“徐晏,你走開些,我洗過澡了。”

“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了。”她聽到他悶悶地說了一句,帶著頗為濃重的鼻音,直到耳側傳來些許的濕潤感時,顧令顏楞了一會,隨後蹙了蹙眉。

她去掰他扣在自己肩頭的那只手,一根一根手指的掰,一字一頓地說:“不要這樣,不用對我這麽好,我承受不住這些。”她知道徐晏現在對她很好,但卻不想去接受。

怕自己一旦接受了,局面愈發會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去。

顧令顏想要向後退,卻又被他給緊緊地摟住,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他閉了閉眼,眸子裏閃過一絲悔恨。若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因此而受盡了委屈。

徐晏松開她,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掏出了一方帕子,遞到她面前:“是賠你的那個繡了紅梅的帕子。”

顧令顏垂首,接著那一定點微弱的燭光,瞧輕了那方白色的巾帕,上頭繡了一簇紅梅。很普通的紅梅,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甚至還有一點粗糙,針腳也不細密。

只是勉強能看入眼的程度。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去歲夏末在九成宮的那個傍晚,那日的霞光很美。九成宮建在天臺山上是為了避暑,山下又有杜水緩緩流淌而過,明明是夏日,晚上的風卻是透骨寒。

雖時隔了這麽久,她也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帕子不是她繡的。

“那我的那個呢?”本來早都快將這件事給忘了,現在被他給扒拉出來,顧令顏便好奇地問了一句。

徐晏耷拉著腦袋,悶聲道:“那方帕子被弄臟了,我還不了你了,就另外賠一個給你。”

昏暗的燈光將那原本白皙的一片綺映成了暗色,顧令顏的目光放在那簇紅梅上,淡聲道:“算了吧,不怎麽好看,我也不會用的。”

她用的帕子香囊一類的小物,都是自己房裏的侍婢做的,個個都心靈手巧得很,這樣的帕子只能勉強看得過眼,即便在家裏她估計也是拿來擦桌案。

屋中雖不亮堂,但她卻能清晰地看見那人眼中的亮光少了許多,眸子一下子暗了。他垂眸看了自己的手半晌,就在顧令顏以為他要略過此事時,卻見那人微紅了臉,輕聲道:“是我繡的。”

那聲音很輕很輕,但卻又無比清楚地傳到了她的耳朵裏。顧令顏恍惚了好一會,只覺得眼前一切都在晃動:“啊……”

第一次說出了口,一切就變得沒那麽難以啟齒,顧令顏清晰地感覺到他松了一口氣,而後放緩了語調說:“是我繡的,不怎麽好看,你若是不喜歡,扔了也沒事。”

他說得很雲淡風輕,臉上神情淡淡,沒有什麽多的表情。

但卻只有他自己知道,分明是這樣冷的天氣,屋中的炭火早就快被燒完了,他掌心裏卻洇出了一層薄汗。

擔心她真的嫌棄萬分。

第一次繡的那個慘遭朱修彤強烈嫌棄後,他便不敢將那帕子拿給她,私底下又試了幾次後,才有了這個勉強看得過眼的。

久久沒等到顧令顏的回答,他擡眸,發現她正盯著那帕子出神,輕咬著唇瓣,眼中帶著迷茫。

那份擔心被放大,徐晏突然覺得剛才那句話太虛偽了,於是拉住她的衣袖,壓低了聲音說:“你別嫌棄好不好?”

剛才還說扔了也沒事,轉瞬又讓她別嫌棄。顧令顏回過神來後,被他這自相矛盾弄得有些想笑。

又看了那帕子一眼,她淡聲說:“你放那吧。”

那聲音像雲霧一般輕柔,從他耳畔輕輕拂過,撓得人心癢癢的。

徐晏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他呆滯了片刻,才望著她遲疑地問:“你願意留下了?”

此時那炭火猛地亮了一下,發出一聲“蓽撥”聲響後,又歸於沈寂。僅剩的那點橘色火星子緩緩退去,徹底燒完了。

本就不算暖和的房間,徹底的冷了下來。

頭發已經差不多幹了,還剩下發梢帶著點濕漉漉的感覺,貼在裸露在外的手腕和手背上時,令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轉身想要去拿一件外衣披上。

“可是冷了?”徐晏見她的動作,緩聲問了一句。

顧令顏輕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顏顏,你別不理我。”他站在那,略帶了委屈的癡癡凝望她,覆又垂下眼簾看著地衣,低聲說了許多話。

絮絮叨叨的,並不能讓人聽個真切。

但卻能聽出來他語氣中的小心翼翼和祈求。

顧令顏披上衫子後轉過身,凝著他看了好一會,看著他低著頭不斷地說著話,低沈悅耳的聲音從他喉間流淌而出,染上了一絲朦朧。

但她卻沒什麽表情,只平靜地指出:“徐晏,你沒醉。”

他雖不是個熱衷於飲酒的人,但她清楚他的酒量,不至於那麽點淺淡的酒氣就醉了。她還記得自己讓他喝醒酒湯的那兩次,是喝了許多烈酒,才有了點神志不清的醉意。

除此之外,他其他醉酒的時候都是裝的,為了不再繼續喝而已。

聽到她這句話,徐晏立馬又閉上了嘴,不敢擡頭看她。

剛才不過是借酒裝瘋罷了,但她太了解他了,隨便一眼就將他完全看穿,不留一點餘地給他。

“你該走了。”顧令顏看了他一眼,淡聲道,“天色已經很晚了,我要睡了。你準備怎麽回宮,翻墻嗎?”

一想到如今監國的太子回自己家,可能還要翻墻進去,她便覺得有些想笑。

徐晏搖了搖頭:“不用回宮,我在永昌坊有一處宅院。”他溫聲說著,忽而笑了一下,“那我明日再來看你?或是改日過來?”

顧令顏用力瞪了他一眼,脫口而出:“哪日都別來。”

徐晏深深望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發絲,在她要伸手拍開自己之前,迅速將手給收了回去。

“那可不行。”他眼中盈了點笑意,轉身推開窗戶,又瀟灑利落的翻了出去。

銀色月光傾灑進來片刻,轉瞬又消散無蹤,不留一點痕跡。

待窗牖重新合攏後,旁邊的桌案上放著一個小罐子,是他剛才翻出去時順手放在那的。

香爐裏的零陵香幾乎快要焚燒殆盡,從孔隙間冒出的裊裊青煙少得可憐,又立馬揮散在屋中。顧令顏坐在錦墊上滯了片刻,緩緩起身過去打開那個罐子。

酸甜的氣息撲面而來,屋裏太暗了,就這微弱的一丁點亮光,她看到裏面裝著滿滿一罐子青梅。

腌出來的顏色很漂亮,瞧著便是已經腌入了味,顧令顏垂下眼簾看了許久,眼睫輕顫,而後隨意拿了一顆咬了一口。

刺激的酸味湧入口中,瞬間便將她給淹沒,一點點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她舉起那個罐子看了看,認出來是吉祥齋的。是西市的巷子裏的一家小店,她經常在那買果脯吃。

微酸的滋味不僅在口中漾開,鼻尖也隨之一酸,手上一個不穩,蓋子滑落下去砸了個粉碎。

綠衣正好過來要催她睡覺了,聽到這陣清脆的響動,急忙從外間推門進來,焦急問道:“三娘怎麽了?什麽東西碎了,可有傷到自己?”

顧令顏緩緩轉過臉來看她,臉上帶著些迷茫之色。見她這副模樣,綠衣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她從屜子裏取出火石又點了幾盞燈,屋裏一下子亮堂起來,她這才看到顧令顏鼻尖紅彤彤的。

碎瓷片鋪了一小塊地方,綠衣還以為是她被劃傷了,趕緊蹲下身想要查看她的傷勢。

顧令顏後退了兩步,搖了搖頭:“我沒事,沒受傷。”

先前說話的時候站久了,腿有些發軟,她幹脆在旁邊的錦墊上坐下來:“不用管了,這麽晚了,明早再打掃吧。你先出去,我自個坐會。”

經歷這些日子,她清楚知道徐晏是喜歡她的,即便她對他的態度並不算好,有時甚至可以說是惡劣,但他全都包容了,沒有表現出丁點的不滿。

若說先前的時候,他還是念及顧家才對她如此。現在越王晉王都被誅殺,燕王已經廢了,其餘皇子年紀尚小,皇帝臥病在床由他監國。

整個大齊的權柄都被他握在了手裏,登極只是個早晚問題。無需再顧忌任何人,更不需要以自己的婚姻去換取誰的支持。

她想,他現在或許是喜歡他的。

但她卻不想接受他的好,前面已經被傷過一次了,哪還會願意再輕易交付一次真心?

即便他說了換做他來對她好、不需要她做什麽,哪怕她像他從前那樣對他,甚至千百倍都可以。可人的一顆心,又豈是那麽容易控制的。

綠衣雖從寢室出來了,但想著她癱坐在錦墊上的落寞神情,便覺得一陣的心疼和難受。可又不敢問是個什麽緣故,急得團團轉。

在堂屋裏繞了片刻後,她嘆道:“還是請四娘過來勸勸吧。”說著她便披上外衣、領了個小丫鬟出了院門。

顧容華就住在青梧院旁邊的院子,此刻已經洗漱過了,正坐在窗臺下看話本子,聽到綠衣請她過去陪顧令顏,丟了手中話本,隨意披了件外套便跑了出去。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屋中火光熾盛,顧令顏正坐在一旁的錦墊上,慢條斯理地啃著手裏的青梅。

見她進來,顧令顏挑了挑眉頭:“要吃嗎?”

雖沒顧令顏喜歡到那種程度,但顧容華也還挺喜歡用酸甜的果子,應了一聲後,便在她旁邊坐下,拿了一個塞進嘴裏。

她口中被塞得滿滿當當,含糊不清問她:“阿姊,你又去買果脯了嗎,還是那家店子給你送來的?”這幾日眾人都沒出過門,吃的都是家裏囤的東西,她的小零嘴都快被吃完了。

手指摩挲著那個瓷白的罐子,光滑冰涼的觸感在指尖回蕩,顧令顏啃完手中這個果子後,才緩聲道:“徐晏給的。”

“啊?”徐晏?想了好一會,顧容華才反應過來這是太子的名諱。

這一瞬間,顧容華覺得這青梅跟一顆燙手山芋一樣。她恍惚想起太子曾問過她,怎麽不拿一些糖來壓藥味,反倒是用的青梅那樣酸的東西,她說阿姊最厭惡吃甜食。

她當時的語氣不算客氣,也有刺他的意思在裏面。

卻沒想到,太子竟是將這件事給記掛在了心上。

饒是顧容華都楞在那,半晌說不出話來。

倆人都靜靜地坐在那,屋裏靜謐到沒有半點聲響,只剩下獵獵北風撞擊窗牖的聲音傳來,呼嘯聲伴隨著枯枝落葉刮地,好似鬼哭狼嚎。

本來她請四娘子來,是想讓她陪三娘說說話的,結果倆人竟是一塊兒沈默了下來,連往日裏最活潑話多的四娘都靜了。

綠衣在外面有些著急,轉了一會腿累了,看了眼還亮著燈的寢屋,嘆了口氣後退了下去,打算待會再過來看看。

倆人都坐在錦墊上,懷裏還抱了個軟枕,顧令顏一顆顆緩慢吃著青梅。良久,顧容華問她:“阿姊,喜歡一個人,該是什麽樣的感覺呀?”

顧令顏吃青梅的動作頓住,在自己記憶深處扒拉了一會,不知是藏得太深了,還是給忘了個一幹二凈,竟是怎麽也想不起來她心動時的感覺。

“不記得了。”她輕聲說。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喜歡他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只依稀記得,那時每每見到他的時候,一顆心總是無比雀躍的跳動著,臉頰都會忍不住泛起紅暈。

即便只是聽他說上那麽兩句話,她也會很開心。

顧令顏想了想,輕聲說:“會想要對那個人很好,自己所擁有的都可以給他,或許還會想著可以和他成婚。”

“這樣啊。”顧容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眸子往旁邊轉了一眼,借著明亮的燈光將她臉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顧令顏笑問她:“怎麽,容容有喜歡的人了?是想嫁給他麽?”

她想起了從前自己對太子的一番癡戀,最後卻是潦草收場,便衷心希望妹妹能夠如願以償,而不是像她一樣,平白蹉跎了年華。

“不,我沒有。”顧容華矢口否認,“我也沒想嫁給我喜歡的人,而是想嫁給喜歡我的。”

顧令顏一下子怔住,一顆青梅被她捏在了指尖,她錯愕的轉過頭看向身旁的人。

顧容華向後癱靠在憑幾上,勾了勾唇角:“喜不喜歡有什麽關系,這玩意最不靠譜了。長姐和郭姐夫婚前都沒見過面,倆人現在一樣的琴瑟和鳴。二姊能隨意挑揀自己喜歡的人,是因為她本就擅長玩弄這些,知道李姐夫性子柔和,她稍微哄兩句就好,本就是自己表兄,是最適合她的人。”

她的聲音不大,聲音若瀝瀝清泉,輕柔動聽。

顧令顏閉了閉眼,沒吭聲。

顧容華輕笑了聲:“我當然是要選一個喜歡我的人了。只要他對我足夠好,我喜歡上他可以很快的。”

“倘若他將來不喜歡你了呢?”顧令顏輕聲問她,捏著那個瓷罐子的手在微微打著顫。

從前她拒絕徐晏,是因為被傷得太深了。現在則更多的是因為害怕,她並不能完全信他,甚至於倆人之間的主動權都掌握在他手裏。

顧容華自個從手邊案幾上倒了杯茶,仰頭飲著,那姿態竟是有幾分飲酒時的瀟灑模樣:“將來的事將來再說,那也總好過不喜歡你的人。他現在都不喜歡你,指望以後能喜歡上更是虛無縹緲。”

顧令顏吃多了青梅牙齒泛酸,將罐子放下後也拿了個茶盞飲了口,茶水已經放涼了,滑入胃裏的時候五臟六腑都跟著冷了幾分。

“將來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唄,大不了就相敬如賓的過著,好歹是喜歡過一段日子的,總不至於自個一點後路都沒留。”顧容華輕哼了幾聲,嘆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就算丈夫真的不喜歡了,咱們有父母有兄長有嫁妝,也不至於過苦日子。”

顧令顏眸子裏泛起了一點笑意,她先前還擔心著顧容華年紀小,又每日只知道玩鬧,怕她被誰給誆騙去了。現在見她如此想得清楚,反倒一點都不擔心了。

“阿姊,祖母昨日告訴我,丈夫離心、婆母嚴苛、小姑頑劣,這是嫁到哪個人家都有些難以避免的事。”她嘟囔道,“其實也都一樣。”

顧令顏手指緊緊捏著憑幾,垂首看著自己絳色的長裙,眸子裏劃過了一絲茫然。

她怕過的,她知道如今徐晏喜歡她,也知道他現在對她很好。但她害怕等自己再次喜歡上他時,他又將這些通通都收回去。

現在想想,或許也沒那麽糟糕。

“阿姊,喜歡上一個人容易,讓一個人喜歡自己可就難了。”顧容華看著她說,聲音輕柔如東風。

顧令顏捏著憑幾的手忽又松開,她長籲了一口氣,溫聲道:“我知道。”自己的心尚且能勉強控制一二,別人的心又如何去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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