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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古代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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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早就發現了, 晏清昀有些受不了被溫柔以待。

相比起被強硬按倒之後的失神與任人擺布,慢條斯理給他留出回味和反應的空間,反而會讓他的表現愈發生動。

雖然不知道這究竟算是什麽毛病, 但以江眠的經驗來看, 無法承受, 並不代表他不想要。

他只是會不自覺將身子繃緊,悄悄避開江眠的視線, 咬著下唇, 耳尖自然而然滾燙起來。

江眠忍不住輕笑,摩挲著他緊實的腰腹,又慢慢撫上肩胛, 隨即覆在他耳邊威逼利誘, 軟聲說著不許再自己咬嘴唇,否則就把他的嘴給堵上。

晏清昀聽話地低低應聲。

被江眠一威脅, 他在不知不覺中倒是比先前放松了些許, 只是耳尖仍舊燙著。

江眠依然不知道這究竟算是什麽毛病。

但他很喜歡。

如今雪落得愈發大了。

紫禁城內尚有宮人日夜清掃, 但京城官道之外的地方,已然覆上了厚重的雪霜。

但冬至之後就是新年,大小商鋪茶樓仍然熱鬧非凡,走街串巷的貨郎們也滿臉精神、嗓音洪亮,想趁著這一個月再多多賺上一筆,好回家過個肥年。

江眠揣著暖手爐,披上了質地柔軟的白狐裘衣, 幾乎與那片白雪融為一體, 愈發襯得他黑發如墨, 抿了胭脂的唇色奪目, 而那濃密眼睫下的鮮紅淚痣更是艷麗無匹。

據說這上好的白狐皮也是外疆進貢, 稀罕貴重,價值萬金。

而晏清昀卻早就把這料子留給了他。

今兒晏清昀已經恢覆了不少,他昨夜迷迷糊糊被江眠拉去泡了藥浴,內力運轉幾個周天,也不再感到酸疼乏力。

他垂眸欣賞著江眠漂亮精致的眉眼,挑起一束柔順而富有光澤的黑發把玩了片刻,頗為滿意。

他的太子妃被嬌養得氣色極好,必定能讓岳父岳母放下心來。

這次回到江府不算大張旗鼓。

他們帶了兩對活蹦亂跳的雞鴨,兩只雪白圓滾滾的小羊羔,還有幾壇好酒和茶葉。

只是提前告知說江眠想爹娘了,想要在年前回娘家一起好好吃頓飯。

但方才走進院裏,後廚傳來的飯菜香味就讓江眠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這時間還早,怎麽就已經開始做飯了?他吸了吸鼻子,聞到了醬燒排骨和香濃雞湯的氣息。

看來這些都是原主愛吃的。當然,江眠也很愛吃。

大廳掛著一幅九九消寒圖,梅花枝的骨架盡顯,枝頭也染了零星幾片玫紅色澤。而江丞相一臉嚴肅地提起毛筆,試圖在這圖上畫出一片嶄新的梅花瓣……筆觸略顯扭曲。

看到這消寒圖上花瓣有些輪廓圓潤漂亮,有些頗為歪歪倒倒,江眠就知道這是他爹娘在每天輪流作畫,可惜這繪畫技術的差距,堪稱公開處刑。

很好,爹娘依舊感情和睦。

江母拉著江眠和晏清昀坐下,讓侍女趕緊端來熱茶。

她打量著江眠這身如雪般的白狐裘,稍微有些訝異地看向晏清昀:“哎呦,這莫不是當初陛下賜的那件……”

“是,孤自小習武不懼嚴寒,倒是太子妃向來體弱,冬日就該再穿得暖些。”晏清昀在江母面前顯得比平常溫和,淡笑著解釋道。

而江母看到晏清昀隱約有些破損的唇角,也用帕子掩著唇笑了笑,還忍不住稍稍瞪了江眠一眼。

半晌,她才感嘆道:“眠兒幼時發過一次高熱,燒了好些日子,我急得夜不能寐四處求神拜佛,好歹是救了回來……可自從那次開始,他身子就比常人虛弱,性子又多嬌氣了半分,真是辛苦殿下您多加體諒了。”

“您不必如此,這都是孤理應做的。”晏清昀一點架子都不擺,跟江母比起了誰更客氣。

“娘親娘親,”江眠壓下饞意,打斷了他們的客氣大比拼,甜甜道,“我給您買了如意坊的白玉霜,您要不要擦些試試?如今天氣這般幹冷,這屋子裏又整日燒著暖爐,可不能大意。”

“我這老婆子還用什麽白玉霜,眠兒你真是……”話是這麽說,但江母也笑得愈發燦爛了。

“娘親您說什麽呢,”江眠把那鑲著金絲的木盒子推到了江母手邊,故意耍著性子般說道,“現在這京城哪家的貴夫人小姐不在搶著用,那如意坊都整天人滿為患,白玉霜一盒難求了,咱們江丞相的夫人怎能落於人後?”

他知道江丞相向來清廉,平日生活也不會奢侈,但既然這是母親有能力享受到的東西,總不能再總是省著。

“好好好,娘用就是了!”江母推拒不過只好收下,笑著擡手摸了摸他吹彈可破的光滑臉蛋,“看看,你不光被養得白白胖胖,連這脾氣也被殿下慣得愈發任性,這可怎麽辦才好。”

“臣妾胖了嗎?”江眠轉過頭幽幽問道。

晏清昀喝了口茶,清清嗓子:“以孤之見,眠眠還需再胖些才好。”

“殿下的意思是,臣妾現在就像一副骨架,頗為硌手?”江眠鼓起臉。

“孤……”

即便是江母,也快受不了這小情侶打情罵俏的氣息了。

好歹晏清昀是真的願意寵著江眠,她可以暫且放下心來。

她將那盒白玉霜仔細收好,轉頭對著江丞相喊道:“老頭子,別折騰你那雞爪畫了,吃飯去!”

江丞相渾身一僵,默默收起毛筆。

餐桌上果然都是江眠愛吃的東西,江母格外關註江眠多夾了哪些菜,隨後又勸他多喝幾碗燉湯,還吩咐侍女盛湯時多舀些菌菇和雞肉,裝了滿滿一大碗。

江眠又變回了乖孩子,讓他吃什麽他就吃什麽,最後不得不摸著隱約有些圓滾滾的肚子,和晏清昀一起在庭院散步,繞了好多圈。

至少外院裏看不出任何巫蠱之術的跡象。

回來之後,江丞相提起了先前入宮帶給江眠的棋盤,說要考校一下他的水平可否進步。

江眠自然是一臉無辜地繼續放水,等到他爹得意地捋著胡子,才向晏清昀發出求救眼神。

晏清昀笑了笑,接替江眠坐在桌前。他素來喜愛研究殘局棋譜,棋藝精湛,上來便毫不留情地讓岳父輸了三回。

場面非常歡樂。

趁著江丞相犟勁上來了,想要拉著晏清昀對戰到天明,江眠悄悄回到了原主的“閨房”。

這臥室看起來就像是仍然有人居住一般,被褥幹凈整潔,梳妝臺前擺滿了胭脂香粉,飄著淡淡香薰的氣息。窗邊的長青盆栽葉子上,還殘留了澆灌後的水珠。

江眠定神尋找了一番,從床底暗格中發現了一縷用紅繩綁起來的頭發,幾疊黃紙,以及許多沒削幹凈的木雕,隱隱可以看出是人形雕塑,腹部留下了雕刻姓名的空餘。

那紅繩江眠也有幾根,當時他還以為是原主自己綁頭發用的,但這居然也是詛咒的一環。

他之前回門,只想著尋找自己是狐貍精的證據,沒想到這巫蠱之術的原料都堂而皇之放在了他的房間裏……而江母心疼自家哥兒,盡力維持著閨房裏的一切原封不動,反而方便了原主日後行事。

江眠推測,文中那巫蠱之術恐怕並非迷信,而是真有效果。

只不過,皇室與江家都是何方道人意圖攻擊的對象。

江家會遭遇此事,便是因為原主摻了一手,拿到皇室中人的頭發之後,寫好名字,纏於木雕和紙人之上,然後在旁邊放置可供分辨的江家信物,隨意藏在一處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簡簡單單,就能將偌大的丞相府推入水火。

說不定那數個木雕之中,還有不少是給江家自己人準備的。

想起與江父江母相處的點點滴滴,那淋漓盡致的關愛和偏寵,江眠並不好受。

江丞相一家如此為夏國鞠躬盡瘁,卻險些被這種可笑的方法坑害。

他將那暗格裏的物件盡數帶走,盡可能平靜地和爹娘告別,回到東宮後,便冷著臉將它們全部燒毀殆盡。

被風卷起的煙灰,仿佛是要躲著江眠那般,朝遠處竭力奔逃。

“何方道人可以死了。”江眠垂眸道。

他雪白的狐裘依然一塵不染。

“好,”晏清昀攬住他的腰,溫和道,“他離開人世的路途,不會太過輕松。”

江眠彎了彎唇。

老婆是變態,也有變態的好處。

待到夜色漸深,江眠悄悄給那個無聲無息去世的江家哥兒上了炷香。

雖然宮中禁止私下燒紙祭祀之事,但晏清昀可不會拘著他。

但至少在如今的世界觀之下,亡魂或許可能殘存於世間,甚至是擁有轉生的機會。

江眠希望能讓他知道,原主這一次沒有機會再去謀害他的家人。

“我不會讓爹娘難過,”江眠輕聲道,“江家的功績將長存於史書,他們也會平安順遂地度過一生。”

在他轉身的那刻,那柱香上的煙霧竟無風自動起來,燃得極快,幾乎轉瞬間就要燒至盡頭。

江眠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回頭望去,那香燃燒的速度又馬上重歸正常。

一陣柔風輕輕吹起了他的發梢。

“唔,那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吧。”

江眠彎了彎眼睛。

在處理何方道人一事的過程中,晏清昀並沒有忘記搜查,慶雅閣背後站著的究竟是誰。

只不過,他做得更為不動聲色。

在面見官員時,他也表現得像是被雜糅政事占據了心神。

畢竟已至臘月,他父皇開始成日忙活著給宗藩大臣們寫“福”字,而等到過年,宮中休假,父皇將會封印玉璽和禦筆,幾日不再處理政事。

這個時候,人人都該放松警惕了。

更不用提先前在慶雅閣時,那許奇早已被嚇得半句不敢多說,其餘要參加春闈的幾位書生更是戰戰兢兢守口不言,力求讓風波瞬間平息。

畢竟他們都被晏清昀輕描淡寫地威脅了,顯而易見。

誰敢向外面說自己得罪了一國儲君?

所以晏清昀便令掌櫃的假裝無事發生,繼續回去給慶雅閣做事,等到再次與幕後的聯系人見面,再好好記住對方的身形長相。

掌櫃的哪敢不聽,他被暗衛圍了一圈,哆哆嗦嗦將那中間人的外貌體態仔細描述出來,包括衣服的圖紋面料。

暗衛之中確有擅長繪畫之人,按照那掌櫃的說法,畫出的人像栩栩如生。

他們沈默而高效,日覆一日緊盯著慶雅閣周邊核查,硬生生找出了那個神出鬼沒的聯系人,和他的慣用的姓名。

暗衛們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先將搜尋到的信息盡數呈給了晏清昀。

令晏清昀意外而又不太意外的是,那人竟是一個偽裝成漢子的哥兒。

而這哥兒的來頭,也很明顯。

因為他給自己取的假名之一,叫作木子淵。

而且他的長相,與李詹事的一房小妾頗為酷似。

不知情的人或許難以聯系上這兩者之間的關系,但晏清昀已經提防了李詹事多日,一看便知是何情況。

這讓晏清昀感到啞然。他手下的官員,竟也膽敢在暗地裏借著他的名頭如此行事,而甚至無人會試圖阻攔和懷疑。

畢竟在這京城之中,背靠著皇太子,才是真正背靠著一棵通天大樹。

誰都不敢多管閑事,反倒讓他晏清昀這個正主,對此毫不知情。

那一早的東宮,全員噤若寒蟬。

書房裏不時傳來茶盞破碎的聲音。

只有江眠睡了一覺醒來,看到自己的小宮女臉色慘白,還覺得莫名其妙。

“怎麽,你做壞事被劉姑姑發現了?”江眠迷迷糊糊道。

小宮女咽了口唾沫,低著頭結結巴巴地小聲道:“李、李詹事李大人……好像斷了一條腿,被擡出宮去了……他流了好多,好多血……”

她顯然受了驚嚇,到現在心情仍舊難以平覆,指尖輕輕顫抖著,幾乎拿不穩梳子。

江眠幾乎立刻清醒過來,披上外袍輕聲道:“這樣,你先去歇息,喝口熱茶再好好躺著,今天就不用跟著我了。”

“奴,奴婢多謝太子妃體諒......”

“好了好了趕緊歇息去。”江眠擺了擺手。

等小宮女哆嗦著行禮退下,江眠才揣起手爐,不緊不慢地來到書房門口。

徐公公守在大門外,一副被趕出來的模樣。

“徐公公,這是怎麽了?”

“殿下他在氣頭上呢,如今只有您才能救一救了。”徐公公臉色也不是很好,悄悄看了眼門後,才壓著嗓子用氣音回道。

“這樣啊。”江眠挑了挑眉。

他徑直走進書房,發現晏清昀端坐在桌案之後,面無表情地垂著眸子,用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幹凈了指尖的水跡。

衣衫整齊,沒有半分沾染鮮血的氣息。

唔,處理得很迅速嘛。

江眠將手爐放下,繞過桌子坐在晏清昀的腿上,肆無忌憚地捏了捏他的臉。

“……眠眠。”

晏清昀動作一頓,松開帕子,將江眠抱緊了些。

江眠能感覺到,他並不是在生氣,反而情緒有點低落。

“李詹事是壞人嗎?”江眠吻了一下他的側臉,輕聲問。

“慶雅閣與他有關,借著孤的名頭……”晏清昀停頓片刻,微微抿唇,“這夏國,究竟是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千瘡百孔?”

雖說只要早日發覺便可防範,不至於造成禍患,但晏清昀依舊認為,他這太子之位,做得實在不夠稱職。

“晏清昀,你才多大?今年剛剛大婚,接觸朝政的時日也並不久,”江眠一眼看出了他在想什麽,“更何況那東宮詹事之位,不也是父皇為你安排的嗎?”

“是,孤還年輕。但聯想起這段日子的諸多事情……夏國如今所謂的繁榮,仿佛就像一道幻象,隨時都可能被打破。”

江眠頓了一下。說實話,他懷疑在原文中沒提到的後續裏,夏國確實有滅國的可能性。

但晏清昀早就改變了許多即將發生的禍患。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一臉正經道:“無論在多麽繁榮的朝代,陽光的背面都會有著提供蛀蟲棲息的陰影。夏國能夠屹立不倒,正是因為有你和父皇這樣的掌權者,讓他們只要觸碰陽光,便再無一絲生還的可能。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京城的捕快恐怕也要吃不上飯,回家種田了。”

“……你說得對,”晏清昀沈默片刻,微笑著揉了揉江眠的腦袋,“抱歉,是孤想得太多,竟然還需要眠眠安慰。”

江眠乖乖被揉,鼓起臉:“夫君,你每天都想得很多。”

“嗯,孤平日裏面對這些官員,確實也不會全然信任。”晏清昀逐漸想通了,淡淡笑道。

“什麽全然信任,恐怕連半分信任都沒有。”江眠微微挑眉,補充道。

他還不知道晏清昀是什麽性子?

“只信任你,”晏清昀低頭吻了吻他的眼尾,“眠眠,你又立了一功。”

“慢著,我怎麽立功了?”江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茫然問。

晏清昀猶豫了一下,解釋道: “大婚之後的那天早晨,你提到過李詹事的哥兒。但據孤所知,李詹事府上只有一名獨女,所以孤才在他身上多留了些心思……如今查下去才知道,他便是雇傭了慶雅閣掌櫃的人。”

“啊。”

江眠想起來了。

他最開始在氣頭上,確實不小心對晏清昀劇透過那麽一丁點。

因為原文中,李詹事的哥兒自幼在外習武,是個“江湖中人”,對獨自出京追妻的主角攻一見鐘情。

他瘋狂想要搶奪主角攻,自曝身世,試圖取沈鶴雲而代之……這件事鬧出了不大不小的亂子,還延緩了主角攻的追妻進展。

當初聽系統說到這段劇情,可把江眠給氣壞了,還在想怎麽有人敢搶他老婆。

後來誤會解開,江眠也沒再想到,那木子淵居然是慶雅閣的幕後主使之一。

這本書裏都是些什麽人啊?說好的談情說愛度假世界,還真是處處臥虎藏龍……

江眠想到這裏,莫名又覺得有些生氣。

他轉頭輕輕瞪了晏清昀一眼。

晏清昀頗為無辜,但是沒敢出聲。

於是不久之後,原本渾身散發著冷氣的太子殿下,已經安安靜靜收斂了氣勢。

他跟著江眠走出書房,似乎還低聲哄著些什麽。

被無視的徐公公大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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