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夢雲覺得自己客廳這扇窗戶經歷了太多，她已經不知道在這說了多少令人震驚的破事。

看著黑壓壓被引過來的喪屍，他們對那些紅色液體發狂，已經朝著一樓大門撲去。

就算鐵門再如何堅固，那也是上了歲數的老古董，被那麽多喪屍砰砰撞，遲早會被撞開，闖入居民樓。而且他們這棟樓根本沒有後門。

幾乎是同時，成夢雲和銀華一起動了起來，成夢雲往自己身上飛快套上平常外出錘喪屍的裝備，銀華已經收拾妥當，左手嗩吶，右手甩棍。

她正想跟上拉開房門準備下樓的銀華，銀華卻出聲阻止：“太危險了，我來就好。”

摩托車的轟鳴聲漸止，鐵門被拍打得砰砰作響，像是什麽擁擠又龐雜的東西撞在上面。

成夢雲氣鼓鼓地，她知道自己的能力確實不太強：“不行，我怎麽可以放你一個人去。而且，你今天白天就已經把異能用空了，現在你的嗩吶就是個擺設。”

銀華桃花眼彎彎，笑道：“我是想拜托你去告訴別的住戶，那麽多喪屍進來，吃虧的可不止是我們，再說我一個人也應付不了。”

成夢雲恍然大悟，“那我去敲門了，華子，你悠著點。咱別硬剛，等到我喊人來。”

她也沒等銀華回覆，就立馬蹭蹭蹭上樓挨家挨戶敲門。

因為是沒裝電梯的老居民樓，所以最高也只有六層，每一層兩戶人家。

她打著手電朝頂樓跑去，帶動的風卷起樓道的小廣告。

“您好，請問在家嗎？有很多喪屍被引到門口，就快沖進來啦，如果可以，你們能到一樓幫幫忙嗎？”她奮力敲著門，

明明裏面有說話的聲音，但是沒有人開門。

那些說話聲又衍變成爭吵哭鬧。

沒過多久，左邊那戶人家拉開一點門，透過細細的門縫盯著成夢雲，黑暗裏那人的眼神幽幽的，嗓音尖利：“你們可以搞定的，對吧？

“我見過你們殺那些吃人的東西，很強。如果你們都不行，我們又能做到什麽？”

成夢雲還想說什麽，那人就已經迅速縮了回去，門猛烈關上蕩起一地灰塵。

見他們壓根沒有幫忙的打算，她收拾好心情迅速朝五樓跑去。

剛到5樓，左邊的門已經打開，王姨穿戴整齊站在門口，手中的菜刀在手電筒的照耀下閃出泠泠冷光。

“大妹子，你繼續喊人，我先去一樓了，”王姨絮絮叮囑道，“兒媳婦，跟之前一樣，你想辦法把重的東西挪到門口，把門好好堵住。”

門內隱約有個小肚微微凸起的長發女人身影，“我知道了。媽，你註意安全。”

成夢雲正準備敲右邊那戶人家的門，那家門和附近墻上被噴了血淋淋的紅漆，歪七扭八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大妹子，對門不用敲，人張賀幾天前就不見了。”王姨已經邁出步伐朝樓下而去。

不見是什麽意思？成夢雲思路剛起個頭，就被門內的孕婦輕輕喊住：“大妹子，媽她年紀大了，可不可以不要讓她站最前頭？”

結果這句話被還沒走遠的王姨直接打斷：“都這種時候了，老娘我不用特殊待遇！”

看到孕婦還在扶著門，遲遲不肯挪步，成夢雲忙去替其關門，順便小聲道：“放心吧，我朋友會頂在前面。”

銀華那個人她再了解不過，除開有些事無能為力，只要他能做到的，他常常挺身而出。

來到4樓，成夢雲重覆的請求還沒說完，一個胡子拉渣的大叔已經推開門走出來，手中一塊標著“防暴”的盾牌，也不知道是從哪收集到的。

大叔叼著煙，回頭單手狠狠抱住正舉著蠟燭的女人。

在昏黃搖曳的燭光下，成夢雲大致能分辨出那是一個高挑鵝蛋臉的漂亮女人，而漂亮，在末世裏是危險又引人覬覦的存在。

“走啦。”大叔大手一揮，扭過頭幾乎是一步三樓梯的朝下奔去。

“老李！別傻子一樣老照應別人，多顧著自己！”漂亮女人吼道，回應她的只有幾聲爽朗的大笑。

感覺到一股風擦過，在手電筒的餘光裏，兩個瘦得跟麻桿似的中年女人已經路過成夢雲，從4樓對門走出朝樓下而去。

她們的身形在影影綽綽間看著弱不禁風，步子卻矯健有力，仿佛毫不畏懼。

受到鼓舞，成夢雲腳步不停歇地來到3樓，3樓左邊是她的兇宅，右邊那戶人家好像自末世開始就一直沒有過動靜，但是此時門內傳來哀慟的哭泣。

成夢雲舉著手電筒掃去，門口一位婦人正扯著一個小男孩，哭求道：“寶寶，你不要去，那些叔叔阿姨們會解決的，你不要去......不要去......”

小男孩面龐青澀，語氣卻意外地沈著：“媽媽，我們不能再逃避了，就算今天能避開，以後呢？”

婦人嚎啕大哭，她鬢邊的黑發泛白：“你還那麽小啊，我們...我們待在家裏不好嗎？”

利索地掰開婦人拉住自己衣襟的手，小男孩顯得異常果斷：“我已經10歲啦。媽媽，你在家裏好好照顧妹妹。”

10歲也很小啊！也不至於到讓一個小朋友站出來的程度吧？成夢雲正想拒絕，結果小男孩一句話直接堵死了她：“我有超能力。”

呆楞片刻，成夢雲也沒時間細想，朝2樓而去，越接近底層，如卡了痰般的喪屍低吼聲此起彼伏，鐵門難以承受的嘎吱聲在樓道內回蕩，似乎隨時都會被突破。

2樓飄著一股難聞的惡臭，成夢雲覺得今天這個味道比以往更重，她手都快拍紅，喉嚨喊得嘶啞，兩扇房門一動不動。

她沒再耽誤時間，提溜著棒球棍直沖樓底大門口，她直接忽略了1樓的人家。

記得那幾個人，可是有過在末世第1天跟著張賀堵門的惡劣行徑，她可不想被人從身後捅刀子，而且那個試圖撬門的小偷她還沒抓到呢。

底層，濃烈的鐵銹味直撲面門，成夢雲沒有見過那麽多喪屍，鐵門外密密麻麻的人頭，互相挨擠著，一眼望不到邊。

那些喪屍雙眼沒有眼白，滿是青筋的臉蹭上粘稠的血液，向外呲著的牙齒劇烈張合，數不清的手朝鐵門縫隙處伸去，鐵門已經被撞擊到變形。

成夢雲前方已經被那些幫忙的住戶們占據，她站在一樓樓梯的拐角處，能輕易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銀華果不其然站在人群最前頭。

他正在用甩棍猛擊那些喪屍的頭顱，還要小心避開活死人的抓咬。他一旁是舉著“防暴”盾的大叔，嘴上一直在罵罵咧咧，手上不停地用榔頭奮力敲打。

“西八，這幫喪屍今晚跟瘋了一樣嗎？”大叔揮汗如雨咒罵道，“我早就說要開道後門，結果物業當年壓根不肯，現在跑都沒地方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潑在門上的液體影響，那些活死人極端癲狂，即便前頭的被打中腦袋後，後面的喪屍又接替著湊到跟前，仿佛沒有止盡。

“可以用噪聲引開它們嗎？”王姨站在第二排，一把菜刀不停地在喪屍腦袋間進出，

“沒用的，只要見血，喪屍就不會被輕易引開。”瘦得跟麻桿似的一個女人回道。

她和姐姐拿著長長的鐵制撐衣桿，把那些試圖用頭擠進門內的喪屍推回去。

大叔抽空對身邊的人道：“小子，你那嗩吶是擺設嗎？之前不是可以把一片喪屍吹倒。”

銀華身上被臟汙的液體侵染，他面目緊繃：“我的異能有限，今天用空了。”

大叔低罵一聲。

銀華手中的甩棍在空中發出颯颯風聲，一下就是一個喪屍腦袋破裂，但是又飛快地被其它喪屍取代。

“我靠，它們要進來了！”也不知道是誰喊到。

鐵門終於發出不堪重負地悶響，被龐大的力量強硬推開。

大家踉蹌地退後幾步，大叔用盾擋住從打開的大門處蜂擁進來的喪屍們，他衣服下的肌肉繃得死緊，手臂青筋暴起。

有個被擊倒在地的喪屍，脖頸發出劇烈的骨骼碰撞聲，腦袋一擡，正想咬上大叔的腿。

一道破空聲傳來，一個小石子就沖進了那只喪屍腦袋。

成夢雲就見3樓那個小男孩正站在她身前，手裏拿著個彈弓，幾乎是一松手，就是一個喪屍應聲擊倒，準頭極好。

小石子速度更是快到匪夷所思，仿佛被加速了般。

大叔用餘光看見了那是一個小男孩的傑作：“怎麽會有小孩？小孩，這裏還不需要你！”

小男孩語氣冷靜，一個石子就將快啃上大叔胳膊的喪屍頭打爛：“大叔，專心點。”

大叔不吭聲了，勉力用盾阻攔仿佛無邊無際的喪屍，那些東西不畏生死地前仆後繼湧來。銀華在一旁捶打著從門外擠進來的活死人。

怎麽辦？

成夢雲拿著棒球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插手，她只能將手中的手電筒好好舉著，以便大家看清活死人的位置。

怎麽辦？

她聽見大叔的怒吼，陷進連綿的喪屍嘈雜聲響中；再沒什麽人說話，眾人都專心致志地對待眼前的危機。

沒有後門可以出去，只有這扇大門，還有沒有別的可能的出口......

窗戶！

不對，都安了防盜窗，窗戶也很難突破。成夢雲咬咬牙，大聲道：“我去一樓和二樓看看，能不能從窗戶逃到另外一邊！”

防盜網可以想辦法破壞，哪怕窗戶底下也有可能有喪屍，總比現在這種狀況好得多。

她把手電筒往樓梯扶手上一綁，固定好位置，正想上樓。

冷不防一道腥臭撲來，她只覺肩膀一陣劇痛，仿若被尖利的爪牙給深挖進血肉，直刺入神經。

身體騰空而起，她感覺要被那股劇痛撕裂，她劇烈地掙紮起來，卻依舊改變不了結果。

“喪屍！天花板上有喪屍！”

“大妹子被抓啦！”

“夢雲！”

有人在驚叫，好像有人想把她扯回去，結果只是徒勞。

她朦朦朧朧聽見了破裂的話語。

成夢雲被扔進喪屍堆，那些泛著腥臭的大口啃噬時，腦海裏僅剩下銀華那雙泛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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