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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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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壞小孩的第一步, 邢在宇帶她去吃了晚餐,準確說包括早中晚的一餐。

隨便在路邊選的一家餐廳,幸好沒有踩雷, 不然宋落心情只會更糟糕。

“你點。”邢在宇把點菜的平板推到她面前。

宋落也不客氣,問他有沒有忌口,邢在宇不吃香菜其他都可以,她聽到這,擡頭乜斜他。

“不行?”邢在宇問。

宋落:“我喜歡吃香菜。”

邢在宇倒沒有表現出嫌棄, 撐著下巴懶聲說:“點吧, 有香菜的話我的那份給你。”

處理方式新奇。

一般餐桌上碰到不吃香菜,那兩人便會涇渭分明,甚至有必要的話要換一下桌位,不吃香菜的人壓根碰不得那個味, 邢在宇卻不介意她把他的那份點了香菜,最後給她就好。

這類情況會發生在親密的人之間, 但食物可以是其他,舍得讓自己的那份被香菜沾了味, 那只能是……

他們之間不可能是什麽真愛。

宋落傾向於解釋為——

盟友的示好。

那這個代價付出得有些大了,最後宋落在下單的備註打上:都不放香菜。

放下平板, 看向對面的邢在宇, 他專註地盯著手機, 處理堆積一整天的消息。

宋落也看到自己微信消息頁面宋慶海的留言。

宋慶海:【今天考試感覺如何?】

沒考的她沒有任何感覺, 舔舐唇瓣緩了緩, 好吧, 她怕被宋慶海罵。

如果去考了, 考得不理想就算了。

她現在的狀態是缺考, 等於成績出來之後查不到她的成績, 到時候就會露出破綻。

倏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捏住手機一角,扯掉,反扣在遠處的桌角。

宋落擡頭,見他含著笑,指節叩了叩木制的桌面:“聊聊?”

“你說。”宋落坐好。

邢在宇:“等會想去哪玩?”

問完。

宋落愕然。

以為是要和她談正經事,結果是飯後消遣的話題。

邢在宇讀懂宋落表情的意思,朝她笑說:“我們阿落也太不單純了,你以為我要說什麽?”

“沒。”宋落面無表情喝了幾口茶水,回答他的上一個問話,“不去了,坐了一整天,隨便散個步,門禁前回宿舍就好。”

“我還以為這個不乖是直接夜不歸宿。”邢在宇說。

從沒有夜不歸宿的宋落蹙眉,心理暫時不能接受這一點。

邢在宇感嘆:“阿落啊,還是太乖了。”

菜正好上來。

宋落瞥視他:“閉嘴吃飯。”

兩人就安靜地吃完一頓飯,隔壁聊得火熱,只有他們這邊是輕微的餐具碰撞聲。

飯錢是邢在宇給的,宋落問要不要AA,他說:“不用了,真想給下次請回來。”

他沒打算要和她劃分得這麽清楚。

出門時,天烏壓壓的,夏雨大顆大顆下墜,天邊閃過一道銀光,隨即是轟響的雷聲。

散步消食是不可能的了,兩人打算直接回學校。

夏季多雨是好事,過多就惹人煩了,特別是還沒有帶傘的情況下。

他們面面相覷,讀懂了彼此眼神裏的意思——

沒帶傘。

宋落四處張望,問他要不在屋檐下等一會兒,雨季多是陣雨,可能不到半個小時就會停。

正要出口詢問,邢在宇拉住她手腕,摟著她肩膀把她帶往雨中。

“你瘋了嗎!”宋落抵不過他的力氣,被迫邁著步伐跟上。

上面傳來他的低笑聲:“我的車在附近,淋一會兒不礙事。”

宋落後退的機會都沒有,但跑出來,馬路空曠,視線範圍能找不到下一個落腳點,雨濕了她的肩頭,頭發都貼上頭皮了。

感覺雨打在她身上變少,微微擡頭看到頭上擋的是他黑色的書包。

不大不小,她站在下面確實剛好夠。

沒有手拽著她,他拉過她的手放到腰間,“跟好。”

別無選擇的宋落認命環住他的腰身,彎腰躲在他辟出的‘小天地’裏。

從餐廳到商城停車場跑了大概五分鐘。

到了屋檐下,她擦了把臉,半個身子濕透,再看邢在宇,他也差不多,比她還嚴重一點。

俗話說,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

套用一下。

雨落下來,高個的先淋濕。

去到他的車子,邢在宇從車後座拿出兩條毛巾,蓋到她頭上,隨口說:“昨天剛買的。”

意思是幹凈的。

宋落擦了擦頭發,身上黏糊難受,不過也好多了。

邢在宇打開後備箱不知道在翻什麽,宋落站在不遠處打量他的車。

通透的黑,對車沒有研究的她只認識標志,是奧迪。

他手裏拿過一件白色T恤遞給她:“去車裏換吧。”

宋落警惕地看了下,沒有動作。

邢在宇解釋:“我的。”

“準備從宿舍搬出去,昨天去學校拿行李忘記拿下來,放在後備箱。”

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內心掙紮一下,宋落接過。

上了車後座把上衣脫下,換上寬松的白T恤,下車時邢在宇剛擦完頭發,把額前的碎發往後一撥,露出額頭。

這是宋落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骨像好,棱角分明,帥氣的長相混著他身上的那股戾氣,倒也揉出屬於他獨特的少年感。

真不怪學校這麽多女生追他,單從色相看,宋落也會心動。

縱觀整個人,宋落對他還是有所忌憚的。

他擦拭著眼鏡鏡片,慢條斯理地戴上,對上她直勾勾的眼神,撩唇笑笑。

“會開車?”他問。

宋落車技一般,“有證。”

他搖了搖手裏的鑰匙:“試試?”

沒上路幾次的宋落眸光明暗交閃,問他:“你確定?”

“確定。”邢在宇說。

他先上了副駕駛。

宋落腹誹,這人是真的不怕死。

上路的經驗不算多,但她對自己的技術還是滿意的,自信地拉開主駕駛的門上去。

她坐下系上安全帶,插鑰匙啟動車子,凳子自動調試位置,而她沒踩到油門,腳還是虛空的,下意識扶著凳子嘗試再往前靠靠,目睹她所有行為的邢在宇眼皮一跳。

讓她開車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把後座的抱枕撈過來,墊在她身後,“不能再上去了,墊個靠枕吧。”

墊上去剛好,但……她左邊踩空了,心慌捏住方向盤,又試探性地踩了踩。

邢在宇大掌搭在她膝蓋,握住,把她腿分開。

動作過於羞恥,宋落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幹什麽?”

他手背見紅,但沒放手,繼續用力往外拉,耐心說:“這是自動擋,油門在右邊,沒有離合。”

“中間的是剎車。”

宋落臉驟紅。

她駕照考的是手動擋,自動擋是第一次開。

然後她左腳搭上剎車,惹得邢在宇失笑:“正腳剎車,斜腳油門,沒有左腳的事。”

宋落推開他的手,故作鎮定:“知道了。”

點火後看向檔位,她懵了一下。

和手動擋完全不一樣啊……

她固執裝出懂的模樣逗到邢在宇,心底生出興趣。

被大家愛慕的清冷女神原來私底下遇事是這副模樣,有幾分嬌憨。

他一手靠著車窗撐著下巴,另一只手把手剎放下,接著懶懶地搭在檔位柄上,移動一下,“這是前進檔。”

宋落看了眼對準的英文符號,記了下來,然後慢慢踩下油門駕駛車輛開出去。

開出商城停車場,宋落發現一件事。

自動擋開起來比手動擋爽多了,完全不用考慮在哪個地方換幾檔,只用思考油門踩得多重。

有點像傻瓜開車。

碰到紅燈,她踩下剎車,跟在前面的車子後停下,邢在宇撥動了下檔位,漫不經心說:“臨時停車N檔,空檔。”

宋落默默記下,邢在宇看著她。

專心的她十分恬靜,一種氣質悄無聲息地沁著人心脾,身上有種無法移開眼的魔力。

也對她起了玩弄的心思。

嘖了聲。

他說:“阿落是真的乖啊,開車都中規中矩、老實本分。”

宋落一頓,不爽他對自己的評價。

邢在宇臉上布滿壞笑:“這樣怎麽做壞小孩啊。”

他的手又挨了一次打,實在是疼到他,訕訕把手收回來,手背紅痕交錯明顯。

挨了兩個巴掌,教她開車還討不到好了。

“別叫什麽阿落,我和你還沒這麽親。”綠燈亮起,宋落掛到前進檔,一腳轟下油門,“不安好心。”

邢在宇:“我叫你是為了顯示關系好,倒是你叫我邢學長——才顯得不安好心。”

別人叫他一聲邢學長是為了表示尊重,稱呼到她的嘴裏完全變了味,更像是諷刺才叫的。

她沒有直接回答,以為是被他堵到沒話說了。

緊接著,她打下左轉燈換道,輕松超車,踩油門的力度加深,把車速提上去。

忽地往前沖,受慣性影響邢在宇向前倒去,被安全帶勒回來,胸口悶疼一下,手已經不知不覺握上車窗上面的扶手。

看著數字跳升,邢在宇一掃。心驚。

“宋落。”邢在宇叫了她一聲,現在握著方向盤掌握全車命的人是她,不敢刺激她,側面提醒:“在城市道路車速不能過高。”

宋落淺笑:“邢學長放心,我科一和科四滿分過的。”

“我也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這下好了,邢在宇越聽越不放心。

車子開到學校附近,邢在宇想說他來開吧,宋落踩下剎車,然後利落地操控檔位把車停到車位裏,這沒什麽,只是整個過程車速很快,總以為下一秒就要撞上花圃。

期間,邢在宇心跳都不知道漏了幾拍。

‘啪嗒’一聲。

她解開安全帶順手去拿後排座位的雨傘,應該是他放在車上備用的,也不過問他,直接征用了。

撐開下車,單手扶著車門,她彎腰沖他莞爾一笑說:“邢學長喜歡叫那就叫吧,怎麽說現在我們也算盟友。”

“有機會下次請邢學長吃飯。”

門就當著他的面關上。

良久。

邢在宇才從她的這一番腎上腺激素持續飆升的操作中緩過神來。

心裏笑罵了句。

真是個小瘋子。

承認他喜歡這樣有點瘋的宋落。

也改變對她帶著貶義的乖乖女刻板印象,接受她說的關系——

盟友。

什麽盟友都好,能和她扯上關系就行。

宋落洗完澡上床手腳還有點發虛,心裏堵著一口氣,停車也是卯足了勁和他對著幹才那樣做了,後怕得不行。

下面的方柚白又拉著萬鶯在夜聊,宋落拿出手機刷微博,轉換一下註意力。

微信蹦出戚相宜的消息。

戚相宜:【我……終於結束實訓了,我真的恨透了這個專業,每個學期好幾次實訓課,考核準備期要人命。】

戚相宜:【話說上次的事情謝謝你!】

【還有還有,你們的視頻爆了!大家都好奇你是誰。】

宋落擔心問:【沒扒出來吧?】

戚相宜:【你放心,他們團隊對外一致說是工作人員,粉絲也沒往學校這邊想,我觀察了幾天的表白墻,沒有人發現不對勁。】

宋落對視頻的數據不感興趣,純屬幫個忙而已,聽到戚相宜說沒事,她也就放心了。

這會兒,宋落才想起來問:【你和萬臣到底什麽關系?】

戚相宜:【額……就是……】

宋落:【粉絲?】

戚相宜:【對對對!粉絲!】

宋落:【你看我信嗎?】

戚相宜:【嗳!落落你看你說什麽呢,我這人墻頭多你不是不知道。】

宋落還真的不知道,因為戚相宜學導演專業的,深谙娛樂圈內的門道,圈裏的人她還真的粉不起來,而且萬臣是玩樂隊的,沒聽說過她還喜歡搖滾男。

宋落:【我不問,你有事和我說就好。】

戚相宜立馬說謝謝不問之恩,問她道:【國慶想好去哪玩了?】

順道吐槽:【我們學校也真的是,今年陪新生提前開學就算了,下周調休連上七天課,我真的恨透了,調休能不能滾出拆那。】

宋落沒想好國慶怎麽過:【看家裏安排吧。】

戚相宜憐惜說:【就你受得了你家的風氣,給我早就掀桌不幹了。】

她也不是不想反抗,家裏就有一個,哪次碰到事宋澤不反骨得很,恨不得把屋頂都掀了,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結果是什麽。

沒有人會在乎他們怎麽想,只會被為難,說教也會更嚴重。

方柚白在床下叫她,宋落從床簾探出頭:“怎麽了?”

“落落姐,明天周日晚上辯論賽決賽,一起去!”方柚白開心邀請。

決賽是法學院和外語學院打,邢在宇也會上場,她想了想點頭。

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第一想法竟然不是去看比賽如何如何。

想的竟然是邢在宇在,可以去看。

她躺下給戚相宜回消息:【還記得邢在宇?】

戚相宜當然懂:【嗯,怎麽了?和我打聽他幹嘛,你真的和他不合?】

宋落:【沒有,隨口問問。】

戚相宜:【他是萬臣的朋友,我接觸過幾次,人……放蕩得很,花蝴蝶似的,真來招惹你,你就離他遠點。】

他在外頭形象這麽差的啊……

真是活該。

雖這樣想,她躺在床上思緒飛漲,以前總覺得自己和邢在宇是不一樣的,直到今天她才發現沒什麽不一樣,反而在高壓的家庭裏……他比她活得坦誠,肆意多了。

就像落了大雨,她第一念頭是躲雨,邢在宇則相反。

她起先是不能接受被淋濕的,等真的被他拽入雨中,她似乎……比他還要沈溺這種極端、瘋狂、偏執的情緒裏。

宋落側躺屈起腿,啞聲笑笑。

或許。

真的被他拉入局了。

周日她剛從圖書館回來,方柚白還在化妝,對她說:“落落姐盛裝打扮一下,今天打完決賽就是頒獎儀式,隊長說我們要拍張集體照留念。”

宋落沒打扮的心思,想到了些什麽,停住動作問:“集體合照拍嗎?”

“集體?”方柚白剛戴完隱形眼鏡,眨了眨眼睛,眼淚簌簌落下,吸了吸鼻子,“你說的全場合照啊?”

宋落點頭。

一般這種活動都會拍。

“拍的吧。”方柚白睜開眼,瞳孔是好看的巧克力色,說起在院隊群的消息,“不知道外院和不和我們拍,隊長說我們要和法院拍。”

宋落有了主意,拉開衣櫃挑選衣服,“我們院隊……什麽時候和法院這麽要好了?”

“嗳,隊長和法院的隊長一見如故,好得不行。這不是怕你介意嘛,沒好意思和你細說。”方柚白拿著兩支唇釉放在唇邊對比,考慮今天上哪個紅色,轉臉詢問宋落的建議,她指了左邊的梨紅色。

宋落拉起下面的簾子,換了身裙子,懂方柚白說的介意指的是什麽意思,都怕提邢在宇觸她黴頭不敢多說,他們要是知道自己早和邢在宇玩一塊,不知道下巴會不會脫臼。

梳好頭發的方柚白看清宋落的打扮楞了下:“這身……”

怎麽有點熟悉。

淡紫色裙子,金色鯊魚夾……

這不是每日表白墻‘邢在宇擇偶避雷信息收集’裏提到的其中兩條嘛。

方柚白悟了。

這是一聽說有合照就換身能膈應邢在宇的穿著。

不虧是他們商院不可一世的女神,不爽對手就正面剛。

宋落簡單的打了個底,抿了抿唇,抹開豆沙色的唇釉:“這身不好?”

“好!”

“特別的好!”

誇獎是發自內心的。

撇開邢在宇的喜好,宋落穿這身溫柔的紫色法式淑女裙特別的好看,腰身盈盈一握,裙擺搖曳露出白皙的腳脖子,清冷得像好看的簪花小楷,半分柔情半分板正,沒有誰會不喜歡。

宋落很少打扮,主要是每天在學校除了學習就是學習,也沒了打扮的心思,今天這樣穿純屬是故意的。

去到大禮堂,戚相宜叫住她。

宋落站在門口,戚相宜掛著笑跑上來:“坐前面。”

校級辯論賽由校會的學習部負責承辦,看戚相宜的臉色應該幾天沒好好休息了,比賽籌備和考試雙重壓力,累得夠嗆。

“不好吧。”宋落今天是以商院辯論隊成員的身份來的。

戚相宜勾住她的手把她往工作人員的座位上扯,“不管,我等會要盯舞臺,這幫學弟學妹都怵我,不敢和我閑聊,你就大發慈悲陪陪我。”

大門湧進一批人,戚相宜把宋落摁在座位上後跑到前面引導觀眾入場。

宋落只好在群裏跟隊長說一聲,等會拍照的時候她再和大家匯合,隊長樂頭上,連聲說好,拍照了會告訴她。

放下手機感覺被包圍一般,擡頭入眼的都是烏黑黑的一片,才反應過來是穿著正裝的參賽隊員來了。

給工作人員預留的座位一般有兩排,也作為參賽隊員的臨時休息地,場地劃分是秘書處做的,對這個她熟悉。

接著,有人落座在她的左手邊。

看去。

邢在宇含著笑看她。

宋落:……

點開通知群下發的座位安排表,這塊區域上打著【法學院辯論隊休息區】幾個大字。

大意了。

對比邢在宇,其餘跟著過來的隊員在看清她是誰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宇哥,咱們坐後面,我……我再和你對一下質詢稿子。”周敬幹笑著發出邀請。

周敬是二辯,邢在宇打三辯,按理說質詢環節兩人是需要打配合的。

邢在宇無動於衷:“你隨便,沒必要。”

周敬扯著旁邊的隊長小聲問:“怎麽辦啊?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打四辯的隊長捏著稿子傻楞:“不至於吧,在宇是顧大局的,最近我們和商學院辯論隊關系不錯,他不會的。”

早被兩隊情誼沖昏頭的隊長當然不懂周敬的意思,作為邢在宇的高中同學,他可是親眼見證過兩人在年級成績榜掐起來的場景。

那沒有硝煙的戰場啊……

心有餘悸。

說不過。

周敬保險起見坐到了邢在宇身後的位置。

他要時刻盯著局面,一不對勁就阻止他們。

坐在一起的兩人瞬間成了整個會場最靚麗的風景線,進場的人下意識往這邊看一眼。

無一例外地交頭接耳討論起來。

宋落維持淡漠的表情,刷著手機。

邢在宇拉出折疊的小桌子,用鋼筆在紙張上寫上自己的批註。

在外人看來這對組合就是俊男靚女,撇開其他不說,外表是絕配。

男人西裝革履,黑發薄唇,典則俊雅。

女人面容姣好,宛如一朵盛放在春季的紫荊,清麗透骨。

外人見到的都是表面的,這邊的邢在宇寫著字,滿是壞笑的臉對著她:“阿落這是給我加油來了?”

“不自戀會死?”宋落冷森森看他一眼。

“不知道。”

“但不和你說話,就會。”

邢在宇合上黑質的鋼筆,把資料往後遞去,周敬雙手接過,連忙道謝:“謝謝宇哥,謝謝宇哥,真是解了縈繞在我心頭的問題。”

給完資料,邢在宇雙手空空,宋落問:“你不需要資料?”

“需要啊。”邢在宇從包裏拿出幾張空白的A4紙,支起鋼筆在上面點了點。

無聲說,這就是他的資料。

宋落:……

這算哪門子的資料。

懶得深問下去,邢在宇肯定會臭美說都在腦子裏了,傻子才需要帶稿紙。

比賽很快開始,辯論主席開始宣讀比賽規則,邢在宇才從口袋裏拉出一條深藍色的絲綢領帶,不緊不慢地系好。

目睹整個過程的宋落頭疼想,大少爺多半是來玩的,一點兒緊張感都沒有,外院的四人慌慌張張清點要帶上場的資料,他的三個隊友也在進行最後一遍確認,只有他——在關心儀容儀表。

“領子可以嗎?”他問。

宋落嫌棄地小聲說:“在公眾場合你可以裝作不認識我嗎?”

桀驁不馴的邢在宇不知道暗地裏樹敵多少,她怕被連帶記恨上。

邢在宇不管她怎麽想,微微低著頭,讓她能看清領子。

露出一截沒放好。

宋落左右看看,快速幫他整好,指尖碰到他後頸肌膚,被燙了一下,匆匆收回手,整個過程不到十秒,清了清嗓子:“好了,上去吧。”

邢在宇扣好西裝扣子,痞笑:“謝謝阿落。”

莫名地,被他這一眼和這一記笑弄得心臟砰砰地亂跳,似灌了一蠱蜜水,輕快的感覺漸漸把她充盈。

短又避嫌的互動還是被戚相宜看到了,她交代組員註意臺上,有事情叫她,然後坐到宋落身旁,眼神從邢在宇放在位置上的書包移開,盯著宋落:“你和他怎麽回事?”

宋落霎時接不上話:“哪……個他?”

臺上正輪到正方法學院辯論賽做自我介紹,邢在宇拿起話題,用著深沈繾綣的低音說:“正方三辯邢在宇。”

場內小轟動了會兒。

宋落望去,直接對上了邢在宇的雙眸,又裝作不經意地挪開。

罵了句他找死啊……

就這樣盯著她這個方向。

四辯接過話筒不得不提高音量:“攜正方法學院代表隊問候在場各位!”

法學院來的學生多,掌聲熱烈,還有人吹口哨喊了句‘雄起’,惹來一片笑聲。

戚相宜觀察場內,掩嘴湊在宋落耳邊說:“邢在宇啊,你不是和他不和嗎?”

“還有,你不是準備和他小叔訂婚?”

宋落重點落在後面那句:“你怎麽知道我要和邢琛訂婚?”

“啊?你不懂啊。”戚相宜沈重幾分,“都傳開了,我也是從我爸媽那邊聽到的。”

所謂的傳開,是在京都商圈內傳開了,畢竟兩家的結合對其他企業多多少少有影響。

“沒有。”宋落神情變得嚴肅,戚相宜不敢多問。

宋落不用去問就知道是誰的傑作。

宋偲不喜歡宣揚沒有定下的事情,那只能是宋慶海。

他當然不會正大光明的說出去,一定是和邢琛來往密切,別人才猜兩家是不是準備聯姻。

輿論壓向她,等於是架著她同意這門婚事。

深覺宋慶海的行為太過了。

半場比賽她腦子嗡嗡直叫,有幾分昏沈,場內不知道怎麽回事,笑聲此起彼伏。

她往臺上看。

正是雙方三辯的質詢環節,輪到反方三辯提問正方,但站立的邢在宇過於游刃有餘,顯得他才是提出問題的那個。

決賽的辯題是根據一本小說《朝聞道》某個情節提出的——作為科學家的摯愛是否應該阻止其走向真理祭壇。

兩人已經過了幾個來回。

反方問邢在宇:“摯愛之人的觀點是不是也值得尊重?”

“值得。”邢在宇快速答。

反方:“但愛情不是你的全部,你有沒有對民主的向往,有沒有對未來的追求?”

邢在宇說有,還未來得及解釋被打斷,他只好停下聽對方說,因為這個環節不是他的主場。

反方:“追求真理此時對於科學家是最高的價值,婚姻關系可以解除,愛情也可以選擇放棄,對吧?”

邢在宇抓住機會,咬字清晰快速回答:“反方辯友,若是這樣您方把問題引向偏激方向了。社會讓科學家獲得的資源最終目的是讓科學家運用所獲得的知識給社會做出貢獻,為社會創造出更多的社會資源,而不是在知道真理後就去赴死,也不是在知道真理後就趕著和對象分手、離婚去赴死。這得多傷人心啊,若是這樣還怎麽談我們今天說到的‘摯愛’,是吧。”

因為不能反問,邢在宇最後的‘是吧’語氣略帶一種無奈。

場內的氛圍變得詼諧,輕松不少,鼓掌最歡的除了法學院,就數他們商學院。

戚相宜:“嘖,你們兩家關系不錯嘛。”

宋落給她一記刀子眼:“什麽兩家,說話悠著些。”

“怎麽說也算半個親戚。”戚相宜樂呵呵地說。

宋落:“安靜點。”

戚相宜閉嘴不言。

臺下笑得厲害。

反方三辯慌張地翻找手上的資料,而邢在宇就這麽站著,說句悠閑自在也不為過。

工作人員舉牌提醒還有十秒。

反方三辯幹脆不找了,接著這個問題和邢在宇論下去:“但是你愛她,她就未必真的愛你啊,你的阻止還有意義?”

邢在宇勾唇雅笑:“她愛不愛我這不重要,因為我愛她,我就會阻止她為真理赴死。”

頓了下,說:“用盡全力去阻止。”

說到最後一句話,他的目光飄到這邊,眼笑眉舒,宋落一驚,垂下眼簾繼續發揮她眼瞎看不見的演技。

男人故意的吧。

無意有意之間讓她產生一種今天是她要為真理赴死的感覺。

可別。

她求生欲很強的。

沒想著死。

耳熱得微妙。

坐不下去了,宋落和戚相宜說自己去趟廁所,打算在外面等到拍照環節再回來。

在外面大概坐了半個小時,會場陸陸續續有人走出來,猜想應該是散場了,準備往裏走去,一道男聲叫住她。

唐力智沖她搖手:“宋落。”

回身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的臉紅了起來。

對此類場景不能說熟悉,起碼也接觸過一兩次的宋落大概知道唐力智找她準備幹什麽。

上一次拒絕別人的說辭是什麽來著?

還沒組織好語言,唐力智走到她跟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怎麽在這裏?是要回宿舍嗎?”

“不是。”宋落恢覆淡雅的模樣,“準備和辯論隊碰頭。”

“這樣啊……”唐力智內心反覆拉扯,終於下定決心,攥著拳頭對她鼓起勇氣叫道:“宋落!”

宋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幹脆擺爛等他說完再認真拒絕好了。

“阿落。”

另一道清越的聲音叫了她,仿佛看到了救星。

只是……

這個救星。

是邢在宇。

外頭天熱,他早把外套和袖扣脫下,領帶松松地掛在脖子上,寬松的白襯衫籠在他身上顯出他有幾分少年的清瘦,像足了日劇裏常看到穿著寬大校服襯衫的男高中生,但微微挽起的袖子露出的胳膊,青色脈絡野蠻縱橫,骨感明顯,男性的荷爾蒙濃烈撲來,倜儻不羈。

走到她身後,一把勾住她脖子往懷裏帶,宋落撞到他胸膛,整個人被他身上冷沈的氣息包圍,他笑說:“還有事,人帶走了。”

不等唐力智答話,邢在宇握著她肩頭帶她轉身,微微用力推著她往前走。

過了轉角,宋落掙脫開他,無語說:“你就不能換個時間再來?”

邢在宇把扯開透氣的領帶拉上去,扣上扣子:“等他告白完你拒絕他後,我再來?”

“豈不是對不住我們剛剛建立的盟友關系,就算塑料,也不能這麽塑料對不對。”

宋落:“盟友關系就是幫忙掐桃花?”

這是什麽聯盟?

邢在宇聽出她的不滿,拍了拍她肩頭:“阿落都這樣說了,下次帶你去賽道跑一圈,怎樣?”

去他們賽車的跑道跑一圈她可不敢,她惜命。

他走到她跟前,笑得特別賤:“我給忘了,阿落比較乖,還是帶你開一圈環城路吧。”

宋落挑眉:“別後悔。”

邢在宇望著她勾起的紅唇不敢應了。

畢竟女人是有點瘋在身上。

“邢學長,不敢了?”

“好。”

邢在宇咬牙答應。

關鍵時刻哪能慫。

“不怕死啊?”宋落好奇問。

邢在宇意味深長說:“我會阻止摯愛為真理赴死,但是摯愛要死我甘願陪。”

宋落:“哪門子的真理?”

邢在宇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只說了兩個字:“咱們。”

他們是盟友的真理。

“根據您方的開篇定義,摯愛是指世間最真誠和最真實的情感。”宋落說到了剛才他們一辯稿的內容,越過他時說:“真誠和真實,像我們之間的情感?我和邢學長連情感都沒吧。”

唇槍舌劍,誰都沒向誰服軟。

一笑帶過這個話題。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大禮堂,裝作不認識的樣子,跟著工作人員的指導拍了合照。

結束後,各個辯論隊組織聚餐,宋落和隊長說了退隊的事情,對方沒有太驚訝,當初她也是中途加入的,也說過會隨時退出,反而很感謝她願意在院隊缺人的時候頂上。

聚餐宋落沒去,因為國貿大賽要開小組會,作為副隊長的她要按時到場。

等人走完,她等戚相宜開完活動總結會一塊回宿舍。

“真不考慮國慶一塊出游?”戚相宜堅持不懈又問。

宋落攤手:“這次是真的不行了,我爸估計要我在家反省。”

戚相宜:“又怎麽了?”

宋落氣定神閑:“我剛剛把辯論隊退了。”

戚相宜一驚:“怎麽退了?比賽都打完了,等大二學年結束自動退隊不就好了?”

“不了。”宋落撥開耳邊的碎發,“我就想現在退。”

戚相宜沒理解宋落的想法,自顧自嘆氣:“也是哦,後面是華辯,萬一他趕著你去參加怎麽辦,不喜歡的事情做起來多痛苦啊。”

“嗯。”宋落不願多解釋,默認了戚相宜替她的合理解釋。

她就是想現在退,沒有任何理由,非要找一個的話。

就當她是不想再裝了。

什麽乖小孩,再下去,邢在宇肯定又要借此笑話她。

被宋慶海教訓是意料中的事情。

周末家庭聚餐上,宋慶海在偏廳休息室說了她整整一個小時,宋落麻木地坐著,聽他說那些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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