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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高升起,似乎也想學了鐘懷遠破窗而入,一探桌前佳人的究竟。

鐘懷遠看著趴在桌子上的鐘情,莫名感覺這樣的姐有些柔弱,她是想爹了嗎?湊近一看,鐘情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秦悠扯了扯鐘懷遠的衣袖,用口型說,“怎麽辦?”

“四周找找,看看我爹有沒有留下什麽。”瞄了眼鐘情,又無聲地說道:“動作輕點。”

秦悠點了點頭,在房間四周查看了起來。

其實在他們倆爬進屋子,秦悠小聲地一句“是情姐姐”時,鐘情已經醒了,想不到自己竟然哭著哭著睡著了。可她不敢出聲,也不敢擡起頭來,桌面的玄機正被她寬大的衣袖遮擋著。

鐘情暗地裏慢慢移動著腳,試圖用膝蓋頂住機關,讓桌子恢覆原狀。身後卻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是鐘懷遠走了過來。

鐘情老老實實,一動也不敢動,尤其是袖子,就盼著懷遠早點離開,可他卻越走越近。

鐘懷遠想姐姐這樣睡著,肯定不舒服,說不定還會著涼。還是先送她回去,找東西可以下次再來。於是走到鐘情身旁,彎腰,就想抱起她。

裝睡的鐘情內心天人交戰,見鐘懷遠越走越近,已到了身旁,猜到他是想送自己回房間,內心大急,咕噥了一句“爹”。

鐘懷遠要抱人的手忽然僵住,姐姐真的是想爹了,一定是今天自己那番話讓她難受了。趕緊送她回去,若是醒了自己正好跟她道歉。

鐘情喊出一聲“爹”,能明顯感覺到腰間的手頓了下來,可接著力道又大了。只得繼續道,“爹不要趕我走,情兒就睡一會,娘留下的桌子我也喜歡……”

鐘懷遠心底嘆了口氣,終是不忍心,就讓她在這睡會。找了件毛毯蓋在鐘情身上,與秦悠一道,在房間四處搜索了起來。

鐘情這才松了口氣,借著毛毯的遮掩,桌下的膝蓋成功觸到了開關。

年年快速朝東齊城的某個小院子走,寧願租院落不願住客棧這一點,她跟夫人倒還是很像的。

沈年見她回來,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流兒如何?”

“公子暫無大礙,已經住進了無垢山莊。”

沈年心道,無大礙,那就是有小礙了,“傷在哪?”

“左肩。”說出這句話時年年都覺得疼,公子的舊傷還沒痊愈呢!但她又很快轉了話頭,“我回來的時候,看見兩匹快馬直朝東齊城而來,其中一人是姜禾。”當時,她差點就要上前相認了,好在自己猶豫了一會,對方馬速極快,眨眼就過去了。

聽聞兒子傷在左肩,沈年一會心疼,一會又慶幸,好在人沒事。“姜禾,她看到你了?”

年年搖頭,“應該沒有。”

“不是要我幫她嗎,為何不把她引到這裏來?”

年年自是不敢說實話,她竟然有些害怕見到姜禾,只得道,“救出公子要緊。”

一路跟隨年年而來,落在屋頂上的姜禾,看著辛忱,小眼神溜得飛快,意思是:看吧,我就說那個身影似故人。即使快馬而過匆匆一瞥,她也覺得太熟悉了,這才悄悄跟了過來。

辛忱好笑看著她,伸手拍向刀柄,意思是:你不擔心鑄劍了?

他算是發現了,這小姑娘心裏裝著的人,還挺多。

姜禾道,“既然無大礙,先見見沈夫人也好。”開口說話的時候,人已經落在了院子裏。沈年聽到屋外動靜,開門一看,院子裏站著的人不是姜禾是誰?

“夫人,又見面了。”姜禾微微一笑,再次相見,想不到二人還是沾親帶故的,真要論起來,要喚對方一聲義母,可她應該不願意。義父啊,也會做一些不討喜的事。

沈年也笑,“年年那三腳貓的功夫,剛夠自欺欺人的。”

跟在後面的年年,心裏的凝重瞬間被這句取笑的話打散,“我從來不跟姜禾比功夫。”不過,如今的姜禾,就算是年月在,也不一定打得過。

姜禾毫不相讓,“怎麽沒比過?最後還是你跟年月聯手輸給了我。”能再見到年年,姜禾是真的開心,義父活著,年年也好好的,那麽年月那家夥藏在哪了,還不出來?

提到年月,年年剛剛的笑意變淡了。她醒後問過城主,姜遲說他沒有逃出來。

尚在房頂的辛忱,聽聞三個女人敘舊,一時也就沒下來。極目望去,少了雨水的滋潤,大樹也是沒了往年的生機。

姜禾見年年忽然沈默,正要追問年城情況。沈夫人卻拉著她進了屋子,風塵仆仆,她自是能看出來,姜禾這一路沒怎麽休息。

沈年道,“坐下來,先吃些東西,慢慢說。”

年年轉身去準備吃的了,姜禾本想喚辛忱下來,可屋頂上哪兒還有人。一時間,屋子裏就沈年與姜禾兩人。

沈年斟酌再三,主動開口,“姜禾,你應該聽說過了,鑄劍也就是沈流,他本來叫姜流。”

姜禾雙手捧著杯盞,小喝了一口,“嗯,我義父的兒子,名副其實的年城少主。”

“那你,怨他嗎?”

“怨他拋棄身份、責任,把一切推到我身上?”姜禾感到有些好笑,二十年前,他跟姜流都是剛出生的孩子,誰也沒有選擇的權力。

沈年看向虛空,似在回憶,“流兒沒有,只怨那時我沒護好他,最後只能帶著他離開年城,隱姓埋名,到處找藥,就為了保住他一命。”

“夫人,我沒什麽好怨的。”姜禾微微擡頭,嘴角有些笑意,“鑄劍是第一個問我願不願意做他朋友的人,真誠而小心翼翼,就算沒有你們,我也想他活得好好的。”

“姜禾,你可知道斬斷接天鏈……”

“知道,義父都告訴我了。”姜禾快速打斷沈年,一是不願多提,二是怕被別人聽了去,尤其是辛忱。

沈年心想姜遲真的夠狠,需要這麽好的姑娘用命來報答他的養育之恩。可如果說,要讓流兒換姜禾活著,她沈年也會如此狠心的。

“對不起,是我們一家對不起你。”

對不對得起的問題,錯綜覆雜,姜禾也不願多提。“我能將卷雲袖練至第八層,還多虧夫人上次的指點。”

“年年此次找我,也是希望我能幫你早日練成卷雲袖。”

“夫人有辦法?”

“沒有,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卷雲袖第九式春風化雨,需要的是血,你自身的血。你要去感受它,將它與風、雲、水融為一體,做到卷雲袖與驚雷刀合一,身體裏的血與外界的水合一。”

聽到這裏,姜禾恍然間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我明白了。”

“你是個聰慧的姑娘。”

“無垢山莊抓了鑄劍,也是為了詢問接天鏈的事?”

“嗯,鐘情與索西征,應該知道你是義女。礙於陸曉生沈年之後的說法,才想一探究竟。”

這個陸曉生,便宜他了,之前通過一小只,偷聽了太多的消息,現在又出來生事,著實可惡。“夫人放心,鑄劍一定會沒事的。”

“姜禾,真正的鑄劍已經死了,流兒是鑄劍的徒弟。”

“能猜到一二,當初的送刀規則,想必是鑄劍、夫人,沈流一起制定的吧。”

“是,接天鏈也是取材那塊奇石。”

沈年也不瞞著,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姜禾。年年端著飯菜進來時,見二人相處融洽,竟然有些恍惚,要是一切順利……

凈手吃飯,再次嘗到年年的手藝,姜禾直嘆:“年年,有個問題我一直不明白。”啃掉一個雞腿,擡起頭,眼裏一半疑惑,一半無辜。

年年主動開口猜測,“我的廚藝為何這麽好?”

“你廚藝是不錯,但若論起烤肉,還是辛忱略勝一籌。”姜禾擦了擦嘴巴,也不知道辛忱做什麽去了。

聽聞這話,年年挑起一個暧昧的笑,“護城河的魚我倒是有所耳聞。”頓了頓,又道:“那你剛剛想問什麽?”

“你們一個個出門都有錢,為何我沒有?”這是姜禾心中的痛,自己好窮。

一旁的沈年笑出了聲,年年卻一本正經地答道:“游手好閑,自是沒錢。”

姜禾擦了擦手,嘆息道“是我太小,你們老人家的世界我不懂。”眼睛一轉,要不,趁著斬斷接天鏈以前,賺一大筆,自己要是不在了,留給辛忱養老也好啊。

在東齊城轉悠,買衣服又買幹糧的辛忱忽然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嘴角含笑,定是姜禾想自己了。

陸衡看著手中的消息,直嘆氣, “公子料事如神,索西征帶著鑄劍混入流民遮人耳目,可是第一殺那幫人……”

“只一個索西征,第一殺那麽多人都沒有得手?”陸曉生有些氣,按照推算,本以為前幾天就可以殺了鑄劍,奈何他們不知為何,落在了後面,躲過了第一次搜索。

陸衡用手比劃道,“差一點,鑄劍舊傷添新傷,卻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鐘懷遠救下。”

陸曉生心底長嘆,的確是自己故意引鐘懷遠回無垢山莊的,可這時機未免也太巧了,真的是天意如此?可他偏不信。“有鑄劍在,無垢山莊近日一定會很熱鬧。”

“公子,我們要不要放出消息,就說想知道接天鏈與旱災的關系,就去……”

“需要,此外,我們也去無垢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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