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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月色愈清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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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月色愈清好(一)

看著江七九大步流星再次踏入光暈之中,判官微微有些楞神,這女子每次進入之前總要與他一番糾纏,此次為何如此爽快?

“誒!你,你這次就沒什麽要問我?”

江七九嗤笑一聲:“能告訴我的,你自然已經告訴我了。不能告訴我的,我便是問了,你也不過是一句‘不可說’。”

這話不假,只是聽再判官耳朵裏,卻頗有些不是滋味,嘴角一抽,訕訕地坐回原位。

江七九斂眉嘆息一聲,再不言語,直直往光圈而去。

待得江七九消失在光圈之中,判官這才再次起身,嘆道:“你看到了,如今,可安心?”

判官身側忽然閃出一道鬼影,二十多歲的男子模樣,長得也算清俊,只是,全身上滿枷鎖,黑色的囚衣之上滿布點點血漬,更有鏈鎖自血肉中穿入,其深入骨血之痛可想而知。男子聽得判官之言,朝著判官躬身行了大禮,道:“多謝!”

判官楞然,皺著眉頭,有些為其不值,忍不住道:“本是她的罪孽,與你無關。值嗎?”

黑衣男子望了望判官,只是輕笑,搖頭不語。

判官氣道:“若非你我有一世有那麽一些機緣,我如何會這般幫你!”

黑衣男子聽了,再次鄭重朝判官行了一禮。判官見此,越發氣甚,拂袖道:“你!不知好歹!”

黑衣男子抿了抿唇,終是道:“我見不得她受苦!”

“可她卻從未在意過你!人世之時為一負心男子闖下如此大禍,而今更為楊戩寧死不屈,她已是早就不記得你了。便是記得,你也從不在她心上,何苦如此?”

黑衣男子眼神一黯,露出一絲苦笑來。

判官憐惜道:“之前兩次倒還罷了,只這一番,她對楊戩用情至深,為此逆了天道。唉!我只得封了她此番記憶。她若不記得楊戩,待得贖罪歸來,你或許……”

判官為曾說完,黑衣男子已道:“你好意,我自是明白。多謝!只是,不必了!為她承受罪孽,受地獄十八般苦楚,是我自願,與人無尤。若她好,便就夠了。她一把火,雖害死了許多人,卻也非她所願,不過一時遭遇背叛,迷了心罷了。你與她相處這些時日,應當知曉,她心地不壞,並非惡人。”

判官一時無言。黑衣男子淡笑一聲,又朝判官拜謝道:“她的事便有勞你了。你說過我有幾世善德,如今我已替了她,擔了她感受的惡果,這些善德還請轉至她身上。”

判官見不得黑衣男子這般舍身之舉,鼻腔一哼,氣道:“是你的便是你的,如何轉。你要自討苦吃代她受刑,便待你受完刑之後再來算你之前的善德就是。”

黑衣男子聽得,也不再多言,自是知曉這位判官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自己既然說了,此事他定會上心,如此便也不再耽擱,只轉頭喚了不遠處等著的押送官員,直直往那刀山火海中而去。十八層地獄之苦,他還只受了一半,此次不過是接著空檔求了判官來瞧瞧她罷了,如今見得她安好,他也可以放心再回去受那煉獄之苦。

判官瞧著黑衣男子遠走的背影默然不語,良久,才道:“這情愛究竟是個什麽東西,竟能叫人欲生欲死,能一念成魔,也能甘願犧牲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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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七九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痛欲裂,腦袋裏似是有人拿電鉆一下一下的鉆一般,一陣陣抽痛。移花宮,邀月,憐星。越想頭便越發疼痛。還有忘川,彼岸花,紀曉芙,沈依依,還有,還有……還有什麽?

江七九覺得她似乎是忘了什麽,紀曉芙與沈依依那兩次,她雖有些許遺忘,感情也不知為何淡泊下來,可是卻也能對那兩世的經歷記得個大概,可是,還有一世她成了誰,她竟是怎麽也想不起來,腦海中朦朧間有一個男子的身影,模糊地看不清容貌,卻讓她莫名地想要流淚,想要哭泣。

閉眼在體內搜尋了一番,還好,靈珠仍在。只是卻拿不出來,無法施法,但卻也能利用意識滋養精神,讓自己先下的情況稍稍好轉一些。有了靈珠的幫助,過的片刻,頭痛之感漸漸退去,江七九這才有空思及緣由。

其實,不必想也知曉,除了判官做的手腳,也沒有其他的可能了。究竟是和原因,竟是要抽了那全部記憶才行?江七九有些不服氣,卻也無可奈何。撐著腦袋閉眼整理此刻這具身體的記憶訊息。

不知是這原來的本尊意識太強,還是江七九之前剛被抽了記憶的虛弱,此番記憶的融合卻沒有那麽順利,本尊邀月的記憶像是被打破的玻璃一般,太過零星瑣碎。江七九嘆了一口氣,看來,只得慢慢來了。睜眼打量四周情形,房間較為空曠,擺設單一,家具裝飾一眼見便知定是上等之品,卻並不顯奢華,布局也不像尋常女子閨房。身旁幾案上放著一把三尺青鋒,森森地揉著青芒寒意。劍柄上鑲了一刻鴿蛋大小的血紅寶石。

“姐姐!”

江七九暗下心神,自那還不曾整理妥當融匯一體的記憶中也已得知,這位必定是本尊的妹妹——憐星了。

江七九照著記憶中的模樣擺出一副清冷的架子:“何事?”

憐星擡眼瞧了瞧邀月,見其面色不善,欲要開口的話便不敢再說出來,不忍地轉頭望向門外。

江七九順著她的眼神望去,正好看到庭院中跪著的男孩,大約十來歲的模樣,許是跪得久了,面色蒼白,唇齒顫抖,身形搖晃,卻倔強地挺直了腰背,恭敬跪著,不敢倒下,江七九微微皺眉,心下已有些不忍。

憐星上前勸道:“無缺資質已算奇佳,也肯勤奮努力,只是究竟不過是個孩子,姐姐的要求便是大人也未必能夠達到。姐姐還需等著日後他們兄弟相殘的計劃,若此時無缺有個好歹,豈非壞了姐姐的事?”

江七九凝神細思了一番,這才從那零碎的記憶中知曉這孩子乃是花無缺,不過是練武沒達到本尊的要求被她罰了,可憐這麽小的孩子,已是在此跪了半日。知曉了原委,江七九瞧了眼憐星,卻並不答話,朝著那男孩走去。憐星自然隨後跟著。

花無缺見了江七九,便是依然體力不支,仍是恭敬低頭喚道:“大姑姑。”

江七九本想扶了他起來,卻知曉本尊冷厲的性子,身後的憐星心思詭秘細膩,可不是能夠糊弄過去的人,只得肅顏道了句:“起來吧!”多的話卻是不敢再說了。如今她還未曾和本尊融為一體,多說多錯,還是少說為妙。

男孩聽了,這才搖晃著身子,艱難起身,因是跪得久了,猛然起身竟是有些不穩,眼見便要倒下,江七九握在袖中的手指不由一動,便要伸出扶住,好容易遏制住又縮了回來。身後憐星已早一步上前攙住,江七九這才松了口氣。卻不知再如何對這二人,索性隨著本尊的性子,拂袖離去。

江七九一走,憐星與花無缺也似是頭頂泰山移開了一般,松了一口氣。

躺在床上輾轉了半夜,江七九難以入眠,想著搜尋到的花無缺的身世遭遇,被人這般以覆仇的棋子撫養教育長大,心中已自有了幾分憐惜,再想起今日所見罰跪的模樣,到底不放心,披衣起床,按著記憶中的路線朝花無缺的房間而去。

房外站了個婢女,半夜間見了江七九嚇了一大跳,立馬跪下相迎。江七九只道了出去二字,那婢女便再不敢留,起身退下。

花無缺躺在床上,或是因累著了,睡得很熟,只是眉宇緊皺,側臥著,兩腿因跪得久了,依舊曲著,無法伸直,可見身子極為不適。江七九輕輕掀了他的褲管一瞧,只見兩腿一片青紫,膝蓋處雖是已經清理了擦了藥,卻仍可見之前的血跡點點。

江七九嘆了口氣,不過十來歲的孩子,也不知如何忍的下來。腿上傷勢用得是移花宮的上等傷藥,她也沒有再好的治療之法。只得以手抵在花無缺的背上,以強勁的內力舒緩他身體的不適。過得一炷香之間的調理,見得他眉宇間松了幾分,雙腿已能漸漸動彈,江七九這才罷手。

淡笑一聲,正要起身離去,便見憐星自門口轉入,二人見了都有幾分驚訝。江七九也不做解釋,不等憐星開口,淡淡掃了她一眼,搶先到:“明日起,我要閉關,出關之日不定,無缺之事交由你負責。”

說完也不管憐星的反應,大步離去。

出了門,緊握的雙手這才松了開來,舒了口氣。憐星表面溫柔,心裏卻不知有多少的彎彎繞繞。本尊邀月不過是傲嬌霸氣了一些,性子也好琢磨,可這憐星卻是叫人琢磨不透,看不清楚的,因而,江七九並不敢大意。

那些記憶她還沒有完全接受,總不能每每有事,便先在腦海裏“百度搜索”一番吧?這樣遲早露餡,所以閉關之言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早有決定,她需要一個絕對清凈的環境,一段不受打擾的時間來仔細融合本尊的記憶,這樣才有利於她在這個世界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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