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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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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國博物館,以往空蕩蕩的館裏今天充滿了歡聲笑語。第一個美術班開課了,老師是清越的一個學妹,有少兒美術授課經驗。

有了人氣,自然好奇的人就多了起來。再加上她的博物館空間大,尤其是一層,通透亮堂,裝修奇特符合孩子們的喜好小孩,子脫了鞋子在大大的空間裏撒歡。清越讓人在墻根加了一道水渠,高低錯落,水循環流開,叮叮咚咚。還請人打造了一個樹屋,做了大的人工鳥窩。孩子們有大大的墻可以讓他們亂塗亂寫,有粗壯的大樹讓他們爬上爬下,有童話般的樹屋讓他們在裏面做夢想象。

這裏成了孩子們的游樂場。時不時有好奇的路人進來,閑聊幾句,問問課程。

媽媽打來電話說再忙也要註意休息,她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家了。清越說最近兩頭跑,沒停點。前天昨天都在老宅忙活,這邊開課了我得趕回來。我盡快招聘好人手,等把兩邊都安排上人了就松快點了。

媽媽一邊叮囑再忙也要按時吃飯,別熬夜,一邊說□□心家裏,都挺好的。

她說的是姥姥。姥姥的病情時好時壞,總離不開人,媽媽除了上班,都在照顧姥姥。清越期間給姥姥打過幾次電話,聽起來精神勁兒還是不錯的,她也就放心了。等忙過了這陣,好好陪陪姥姥。

到午後,孩子們各自回家,清越才得空閑下來。

清越養了盆栽的百合和梔子花,從網上買的種子,就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種出來。她在窗邊,看百合好像已經有了花苞,再過幾天就要開了。梔子花葉子翠綠翠綠的,中間鼓起來,厚墩墩的,綠的有些不真實。

為什麽葉子上怎麽有些白色點點狀的東西?清越疑惑地看著,還用手去撥。

“這是蚜蟲,姐,你的花長蟲了,得噴藥。”

突然有個聲音在耳邊像打羅一樣咣當一聲,清越手觸電一般往回縮:“哎喲你嚇死我了。”

是小苗,肯定又是來店裏推銷清潔劑。

“長蟲就長蟲唄,你那麽大聲幹嘛?怎麽,你還賣殺蟲劑啊?”

“姐需要什麽我就賣什麽”,小苗雖然仍舊快嘴地回應著,但聽著語氣感覺沒有之前那般活力,刻意提著勁兒似的。頭發幾天沒洗的樣子,一縷一縷地支棱著,臉色也灰沈沈的。

清越沒打算再從小苗那買東西,雖然小苗幫她去白梅那鬧了場,但清越都給了錢的。小苗就是個騙子,騙她不懂行情,後面每天就去蹲個點,還要五百,真是獅子大開口。雇個出來找兼職的學生蹲點,一天最多給一百。

他說姐這可是缺德的事,幹好了你出氣,幹不好逮住的是我,跟你沒關系。我是看您要買我的清潔劑才給你要五百,換個別人,可不是這個價。

兩瓶清潔劑要了她一百塊,後面清越才發現去超市才賣二十塊。

簡直就是個騙子,還有臉上門。

“我還是去超市買吧”,清越轉身就走,示意前臺把他趕走。

小苗一看陣勢,趕忙追上來:“姐,你是嫌我的貴?姐,我的東西不一樣,真不一樣。”

前臺過來擋住,要趕他出去:“不買啊,都買過了,這幾天也用不完。我們這是辦公場地,還忙著呢。”

“姐,我是來售後的”,小苗不走,但語氣沒有上次那樣嬉皮笑臉。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指著地板說:“我這有定期售後,姐看您這地板,貼的塑膠地板吧,瞧這印子,我擦。”

“那不是臟,是凳子壓的,擦不掉”,前臺說。

“擦的掉擦的掉”,小苗邊說邊蹲在了地上,從背包裏掏出來一瓶噴劑,一塊布,呲呲呲噴兩下,跪在地上就開始擦。一邊噴一遍擦,胳膊很使勁地移動著,身子也因為用力而前後晃動。

這真是……

清越有些看不過去,想要攔,但根本攔不住。

小苗足足擦了好大一會兒,剛才還像凹陷一樣的印記,真的淡了很多。

“姐,你看,你看,我們的東西真的和超市裏的不一樣,超市裏的擦不掉這些……”

他滿頭大汗,手裏拿著抹布,問:“姐,你這還有哪需要擦的,我今天都給您擦擦。”

為了推銷一瓶洗潔劑,低聲下氣跪在地上給人擦地板,還遭人嫌棄,清越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說:“算了算了,我已經買了就不說了,你也不用擦了,等下班我們保潔就來了。”

小苗還不走,欲言又止。

“想讓我買殺蟲劑?這花我不打算要了,正準備扔呢,就不買了。”

小苗支支吾吾地,眼圈泛紅,憋著勁兒,眼裏像是有眼淚要出來。這神情把清越和前臺都看懵了,剛才是跪地,現在不至於要哭吧。

“姐……姐……您有活嗎?我什麽活都能幹。您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我媽病了,需要錢……”

他終是哭了出來。

“你坐……坐下說”,清越給他挪開把凳子。

畢竟是七尺男兒有淚不輕彈,小苗說完迅速地用袖子擦幹了眼淚,都沒趕上前臺給他遞上的抽紙。

小苗說她媽媽查出來腫瘤。他是家裏最小的兒子,上面兩個姐姐,一個精神有問題,本就需要家裏照顧,都沒有自理能力更不可能賺錢養家了。二姐姐出嫁了,雖能幫襯著,但也不是有錢的人家,只能盡力。父親六十多歲,因為間歇性的老年癡呆,早都不能工作了。一家子人,基本就是他一個人在支撐。

媽媽生病,他在醫院陪床三天了,做手術的錢是東借西湊的。但後續還需要很多錢。他現在就想賺錢,給什麽活都幹。

清越安慰了半天,說你先別急,我現在也不知道能給你什麽活,你先去推銷你的清潔劑,等我想好了就聯系你。

小苗說不用姐聯系,我一天來您這兩趟,我給您擦地。

清越說你先別急,擦地有保潔呢,容我一兩天想想。

小苗千恩萬謝地退出去,都已經出了門了,又折回來,神情放松了一些,說:“姐,就上次你讓我幹的那個活……我隨時都可以的。”

他指的是白梅。

白梅,最近太忙了,還沒抽出空去整那個賤人。

“那個活需要從長計議,我還沒想好。”

小苗走後,清越給海老板打了個電話,說她一個人兼顧兩個地方分身乏術,到現在都沒有人應聘,客棧您一個人不行。現在我這正好有個人,挺機靈的,先派過去幹著。

海老板說暫時不需要人,他一個人可以。

海老板向來一句話不說第二遍,他不同意那就是不行。但清越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古董商有這麽閑嗎?天天在老宅裏呆著,不用去看貨鑒貨倒騰貨嗎?

他看店?他每天一身白衣白褲,還長了張帥倒人的臉,肯彎腰臟手地去當個店小二?

一想到海老板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清越深吸一口氣,接著又詭笑一聲,心想:又有什麽不行呢?只要他肯摘掉眼鏡,每天只要在門口坐著,客戶都得排隊進店!

但,這張絕世美顏,她也只是那天夜裏看了幾眼。第二天起來再見海老板,他又戴上了墨鏡,遮了大半張臉,也遮住了讓她躺平的希望。

就打個電話瞎捉摸的工夫,小苗又回來了,信誓旦旦地說:“姐,那個小三,你說要從長計議。我突然想到個主意,姐要是覺得我這主意可以,我就先給姐先幹這個……”

小苗嘀哩咕嚕說了半天,聽得清越連連咋舌。這小夥子,真鬼。

但畢竟不了解她家具體情況,前後邏輯有很大的漏洞。清越琢磨半天,順著小苗的思路梳理了一番,列出了一張計劃圖出來。雖說大部分都是清越自己想出來的,但小苗應該算是她的師爺,她和小苗仔細合計了一番,小苗連說果然還是姐這文化人高明。

小苗的主意是:要想讓人亡,就先讓人狂。

但清越想要溫水煮青蛙,兩只青蛙一起煮。

彭興路慶源批發市場,正是人頭攢動的高峰期,白梅的店鋪前圍了不少人。剛來批發市場的時候,她還很不適應。人員混雜的市場,哪比得上高檔商場品次高。碰上能砍價的,一件衣服能車軲轆話耗大半個小時,就能五塊錢五塊錢地往下磨。她本不想理,一口價省的費口舌,但她不理人,人要理她。雖然話說多了點,但貨不少賣。她生意好又成本少,算下來還挺賺。這小半月,她也漸漸習慣了,一來二回也能跟砍價的鬥幾個來回。

剛送走兩個難纏的客人,正想坐下來歇歇,穿高跟鞋站半天累的。進來一個客人,讓白梅眼前一亮。來慶源批發市場的客人分兩種,一種是來批發市場尋便宜的,這種占大多數,要麽嗓門大能搞價,要麽低著頭怯虛虛。還有一種,是來上貨的老板,眼尖嘴利,但財大氣粗腰板直挺。這個人,兩種都不屬於。

這樣長相俊朗衣著考究神情沈靜的幹部男人,來批發市場幹什麽?白梅本想迎上去,但看男人並沒有想跟她搭話的意思。他的眼睛落在最前排的男裝上,自顧自地看著。

白梅眼神裏一陣落寞,凡是進她店裏的男人,向來第一眼都是被老板娘的美貌風韻所吸引,還從沒有人這樣,像沒看見她似的。

白梅隨手抽了根布條,在手指上繞啊繞。

男人目光鎖定了一套淺灰色西裝,才轉頭看看有沒有人。

“這件,我試試。”

白梅的屁股立馬從凳子上擡起來,一扭一扭上前去,似是覺得不妥,又小步輕緩走過去,說:“先生好眼光,一眼就看上了我家最貴的。”

男人笑笑,並未答話。

這笑,像根小繡花針一樣,在白梅的身上挑了一下。

男人去試衣了。批發市場的試衣間,都是房頂上一根粗鐵絲繞個圈,上面掛塊布,繞著鐵圈一拉,就圈起來一個簡易試衣間。看是看不見,但換衣服的時候擡起了胳膊,頂起了腿,悉悉窣窣的,聽得見。

一聲拉簾,男人出來了,白梅從悉窣聲中回過神來。

男人看上去和她年紀差不多,身材板正,皮膚光潔,眼睛有神。西裝上身,更顯利落帥氣。

“真不錯,您穿上可真合身,更顯精神了。”白梅直誇。

男人看看鏡子,看她一眼,說:“你的衣服不錯,美女果然有眼光。”

美女兩個字說出來,白梅竟有些不好意思。成天被那麽多人說美女,她已經無感了,但眼前這個男人說出來,不一樣。

男人付錢也很利落,沒搞價,也沒要小票。白梅覺得他走的時候看了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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