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6-23 23:59:59 字數：2073

回房後，我佯裝要睡了，擯退了身邊的使喚丫頭，就迅速地收拾行囊來。來這兒，別的不說，這逃跑的路數倒是學的一套一套的。

我找出自己平日常穿的幾套衣服，還有自己私藏的男裝，又從箱子裏找出那個被我封裝好的翡翠玉鐲，再帶上一些銀兩。換上男裝後，我便偷偷溜出門了。

今晚外頭月亮依然很亮，或者可以說來古代之後我一直覺得月光特別亮，不似在現代，耀眼的霓虹遮掩了那樣冷艷的霜華。我看了遠處阿瑪額娘房裏的影影綽綽的燈光，心裏祈禱他們能夠幸福安康。雖然心裏有些不舍，可是我是無法再做他們的女兒了。

還好府裏看門人有些怠惰，不怎麽精神，趁著他們打盹兒的功夫我就溜出去了。

一個人奔跑在空曠的大街上，有重獲自由的暢快，卻也添了幾分前途渺茫的惆悵。也不知今後獨自一人，還會碰到怎樣的世道險惡？

驀地，前邊一個人影擋住了我的路。原本他是背對著我，我尋思可能是夜盜，不想節外生枝，便準備拐個彎換條路走。誰知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

“又要逃嗎？每次都只會這一套嗎？”

我停下腳步。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我擡眼，直視他的眼眸。還是如記憶中那般的平靜溫和，看不出來他的喜怒。

他來了。他會帶我離開這種令我困窘的局面吧！多像童話裏的那些浪漫又狗血的鏡頭。此情此景，難免讓人心懷激蕩。只是他卻說了一句不怎麽應景的話：“為什麽要逃走呢？”

我一下子從幻想跌回現實：“我不喜歡，就這麽簡單。”

“你有沒有想過後果呢？你走了，你的家人怎麽辦？你把那一道聖旨看得未免也太輕了吧。違抗聖旨，欺君之罪，你能承受得起嗎？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以為你能逃得了嗎？”

我不搭理他，心裏卻也開始認真權衡起這其間的利害關系了。

他繼續道：“何況，你一個女孩子家，好好的安穩日子不過，為何總喜歡到處漂泊闖蕩，上次居然還上了戰場。我真是搞不懂。”

我笑道：“搞不懂？我才是真要搞不懂你呢？你不是喜歡我嗎？還有你們家那個祖傳的笛子不是要留給未來的兒媳婦嗎？為什麽要給我？為什麽在我得病昏倒時要救我，為什麽在中秋夜吹那首你教我的平湖秋月？蕭恪，也許我高看了你，沒想到你竟是這樣一個懦夫！任何人都可以勸我安心嫁給十四阿哥，你又是站在什麽立場？”

也許是夜晚的寒風太大，吹得他的衣服微微擺動，我竟恍惚覺得他的身形一顫。

半晌，他才吐出一句話：“我原以為，你會滿心歡喜嫁給十四阿哥。你上戰場上去，不也是為了接近他嗎？”

“是啊，那的確是一個很合適的夫婿人選呢。不過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倒不用你這個旁人來操這等閑雜心。”

我有些憤怒，不知道是因為賜婚之事煩躁，還是因為他那麽輕易地放棄了我？說完這些話，我便扭頭走了。沒有回頭。雖然心裏覺得他說的有那麽點道理，可是就是不肯接受他那麽理智的說教，不肯無可奈何地妥協。

他並沒有追上來，我一直疾走走到街尾。四處寂靜無聲。偶爾能聽到打更人打更的喊聲。來這兒後，我還沒有在夜裏獨自一人出來過。此刻，才突然覺得這裏的一切於我而言依然是那麽的陌生。是的，蕭恪說的不無道理。我一個女孩子，一個人混跡江湖談何容易。何況他也沒有帶我遠走高飛的意思。再念及阿瑪額娘的情分，這樣的一走了之實在不是什麽明智的決定。

我無力地蹲下身子，坐在一戶人家的門檻上。望著月亮，覺得好累好累。從包裹裏拿出那個精致的盒子，取出那只玉鐲。我舉著它，對著月光，看著它細細的紋理。為什麽？為什麽它偏偏選擇我帶我來到這裏？為什麽打破我正常的生活，讓我倒退回幾百年前的歷史裏？

可是那深沈的暗綠，在月光下靜默著，不肯解答我內心的困惑。

不甘，絕望，憤懣。這各種情緒充斥著我的心。直到我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一個人的面容。對，是他。那個拽著我的手問我玉鐲從哪裏來的男子。十四阿哥————胤禎。還有他說的那個名字，若曦。

如果玉鐲跟他們有關的話，那我來到這兒的謎題，勢必也要從他們那兒解決。而此刻，正有一個絕佳的機會接近他，那就是皇上賜婚。我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我也會有這樣一天，為了某一個目的不得不委屈自己的心。不過對他倒也沒什麽可歉疚的，原本他應該不會同意的，若不是怕四阿哥娶了我長了勢力，他也不會那麽爽快地答應娶我。大家各取所需罷了。

如此一想，心裏倒是舒坦多了。目標明確了，以後的生活便不再那麽迷茫。至於成婚之後不得不與他朝夕相對，好歹我也是有頭腦有知識的現代女性，還怕了他不成。與其在外頭社會漫無目的地尋找回去的方法還得面對藏在暗處的各種不知名的危險，倒不如真就嫁給他。反正落花無意流水亦無情，神女無心襄王也未必有夢，我們不會發生什麽。

想歸這麽想，卻終是有太多自我安慰的成分。也是無可奈何的辦法了。我呆坐了許久。等到天有些蒙蒙亮的時候，我才又往回家的方向折返。

遠遠看到，那個青白衣衫的男子依然立在那裏。倒沒想到他就那麽站了一夜。他看著我，並不說話。可是卻似乎洞悉了我全部的心思，眼神裏透露著一絲陰冷和絕望。

我心裏道：早先不是說的義正言辭？這會兒這又是什麽意思？

他朝我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了。我故意不看他，大踏步走過他身側。估計著他不會註意到了，我才回頭看了看，他的背影，在透著涔涔寒意的清晨顯得格外蕭索。我心裏有一點不忍。但還是決然地調頭，偷偷摸摸地溜回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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