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士群昨天就被國會議長知會過，說要提名他做副總統，問他同不同意。

成士群喜出望外，一口就答應下來。

他本來就對女兒成麗華費盡心機捧李紹林上位有些不滿。不過想著女生外相，還有女兒對顧遠東的念念不忘，讓成士群又覺得好受些。——至少，不是對李紹林那個家夥死心塌地就行。

自己做了副總統，女兒在李家的位置就會更高，而李紹林如果有了異心，想過河拆橋的話，自己可以沒有任何精神負擔的廢了他，再順利接收他的位置。——無論怎麽說，女兒再親，都親不過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筆買賣，無論怎麽想，自己這一方都是穩賺不賠。

成士群對國會議長的好感大增，連夜讓成家子弟給國會議長送了十幾副前朝名家的墨寶和山水畫，當做酬謝。

黃金有價玉無價，更無價的，便是作了古的前朝名人墨士的藝術品。這種東西，只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貴重，越來越值錢。

成家是老牌世家，這種東西，當然是一抓一大把。

成麗華和李紹林一起回成家的時候，就覺得爹爹成士群心情極好。

李紹林也就罷了，他跟成士群接觸不多，雖然看得出來成士群心情很好，卻以為是因為自己娶了他女兒的緣故，就沒有往別處想，只是笑著對成士群道：“岳父大人如今更加矍鑠了。”又主動給成麗華三歲的弟弟成子順包了一個巨大的紅包。

成士群感慨地拍拍李紹林的肩膀，“有道是長姐如母，你是姐夫，也要擔起你的責任啊。——我們子順。以後倚靠姐姐、姐夫的時候多了。”

李紹林滿口應承：“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成麗華卻對成士群的了解比李紹林深刻多了，成士群這樣發自內心的高興，絕對不可能是因為自己和李紹林一起回門的緣故，就撇了撇嘴。問道：“爹，今兒是怎麽啦？怎麽這樣高興？”

成士群手裏把玩著一對沈甸甸的墨玉石球，淡笑著不說話。

李紹林便和成士群說起國會昨天增設的副總統一事，滿腹牢騷地道：“……這不是故意拆我的臺嗎？以前沈大總統的時候，可沒有聽說過副總統一職。現在居然柿子揀軟的捏，給我還設個副總統，不知道是不是放個人在我身邊監視我的。——岳父。我說，您可得給我做主，如果有人真的要用副總統摯肘我，我還得求岳父大人撐腰。”

昨天國會投票增設副總統一職，是件大事。李紹林作為大總統，當然立馬就知道了，也曾經試圖影響過國會議員的投票，無奈李家雖然也算世家。有錢有兵，但是根基著實太淺薄，就算他做上了大總統。也是看在成家的份上。——他去找國會議員說項，就沒有成家有份量，願意聽他話的國會議員更是少之又少。

想來想去，他還是要靠成家才能成事。

李紹林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好又灰溜溜地來求成士群。

成士群笑著看了他一眼，敷衍道：“也沒有那麽嚴重，就是國會那幫子人沒事找事而已。增加一個副總統，不一定是要摯肘你。說不定是為了你好……”

成麗華皺起眉頭，很是擔心，“爹，話不能這麽說。如果有人就是不甘心這樣白白丟掉大總統的位置，在背後做做小動作，用副總統這個位置來牽制紹林。也不是不可能的。”

成士群白白胖胖的臉上窒了窒，訕笑著轉移話題，跟他們兩人閑聊起來。

沒過多久，就從國會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提名了成士群做副總統。

這個消息一經確實，第一個傻了眼的就是李紹林。——成士群被提名副總統？！那自己這個大總統，到底是做還是不做啊？

成麗華聽了之後，卻是喜上眉梢。——自己的丈夫是大總統，爹爹是副總統，整個新朝上下，誰還能比自己出身更高貴！顧遠東那冤家，肯定是在又痛又悔吧！

成麗華轉著眼珠，突然非常想去顧家寓所看一看，特別想知道，顧遠東現在是不是在對齊意欣橫挑鼻子豎挑眼，對她百般不滿意……

李紹林看見這父女倆一點都不克制的喜悅，就像吞了一只蒼蠅一樣難受。可是這個時候，他又不能翻臉。——他的羽翼未豐，還承擔不起翻臉的後果。

成士群就大笑著對李紹林道：“好女婿，你這幅笑比哭還難看的臉色，倒是做給誰看的啊？”

李紹林心中一凜，忙道：“岳父大人，小婿不是不高興，是太高興了，一時有些犯傻了！”說著，便恭維成士群道：“岳父大人，剛才是我想茬了。國會算什麽東西？不也是捏在岳父大人手裏的一塊泥！岳父大人想怎麽捏他們，就怎麽捏他們。——岳父大人能做上副總統，對小婿來說，實在是大善之舉。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當浮一大白！”

成麗華心情大好。——李紹林這個家夥，居然趁自己酒醉之時，強行跟自己洞房，這筆帳，自己還沒跟他算呢！爹爹做了副總統，也是總統那個層面上的人，以後自己想怎麽對付李紹林，就怎麽對付他，隨時可以把他踢下來，換人去做……

李紹林卻在暗自警醒自己。按照新的法案，如果自己這個大總統再因故下臺，或者有個三長兩短，就要便宜成家人了。——成麗華，一定不得不防。

想到這裏，李紹林心裏一動。——後宅太安靜了，成麗華這個女人就難免把心思放在外頭，在外面搞風搞雨，說不定還要跟顧遠東勾勾搭搭，給自己戴綠帽子。自己的後宅。是要充實充實了。要不要把李雲素接進來做二房奶奶呢？她身上還懷著自己的孩子呢……

自從齊意欣在李紹林面前挑明了成麗華的小心思之後，李紹林突然明白了成麗華為何會突然提出要跟自己訂婚，並且嫁給自己這個她以前根本看不上的人。

你想把我當槍使，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麽聰明！

李紹林在心裏陰側側的想著。眼裏的視線，在三歲的成子順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言笑自若地別過頭，跟成士群道：“岳父大人，國會議長還提名了誰做副總統？”

成士群摸著光光的後腦勺，笑呵呵地道：“這個倒不清楚，哈哈……”

成麗華察言觀色。就明白了成士群的意思，對李紹林嗤笑一聲，道：“當然是只有爹爹一個人了。——你做大總統的時候，國會議長不也只提名了你一個人？”

李紹林似乎精神一振，看著成士群道：“岳父大人就不用擔心了，既然只提名了一個人，肯定沒問題的。——來，小婿以茶代酒。提前恭喜岳父大人做我新朝的第一任副總統！”

成士群哈哈大笑，喝了李紹林敬的一杯茶，便又叮囑他：“如今我們兩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你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能讓人抓住小辮子。我雖然是副總統，但是並不管事，就是給你打個下手，做個陪襯。我們兩家，定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將自己發展壯大，同時也為新朝的上上下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紹林對成士群最後說的八個字。有著說不出的別扭，臉上的笑容再不能圓潤自如，強笑著道：“是啊，是啊，岳父大人說得再對不過了……”心裏卻在暗暗企盼，最好國會投票不過半數。讓成士群做不了這個副總統。現在看成士群說得好聽，但是他一旦坐上副總統的位置，那就不是副總統，而是明晃晃的太上皇了。

再扭頭看看成麗華和成士群兩人臉上志得意滿的樣子，李紹林抿了抿唇，又飛快地脧了一眼偎在成麗華懷裏吃手指頭的成子順。

三歲的成子順跟成麗華這個大姐姐的關系很好，卻對李紹林這個大姐夫有些瑟縮。一發現李紹林在看他，成子順就往成麗華懷裏鉆了鉆。

幾個人就都有些心不在焉。吃完午飯，成士群不斷遣人來回報信，在國會和成家官邸之間跑來跑去。

投票第一輪的結果出來，成士群果然不負所望地過了半數，正式做了新朝的副總統。

消息傳來，成士群笑得合不攏嘴，馬上就派人回江北成家老宅，給祖宗上香。

成麗華感慨地望著爹爹興高采烈的樣子，才知道，原來爹爹，對大總統這個位置，還是很在意的。自己為了愛郎，將李紹林這個小子捧上這樣高的位置，爹爹雖然沒有反對，心裏還是有些不高興的吧……

李紹林也滿臉含笑地起身，給成士群長揖在地，道：“恭喜岳父大人正式出任新朝第一任副總統！”

這個消息轉到顧家和上官家，兩方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顧遠東就對齊意欣道：“這裏的事情已了，我們可以回江東了。”

齊意欣連連點頭。梁園雖好，非久留之地。她已經把江東顧家，當做是自己真正的家了。

“表姐夫問你想不想做陸軍總長，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齊意欣悄悄問道。

成士群選上了副總統，他的陸軍總長一職，無論如何是要卸下來了。

顧遠東搖搖頭，“你現在有身孕，我不想帶著你住在京城。等你生了之後，再做打算吧。”表示對這個陸軍總長的位置，不是那麽熱衷。

齊意欣深深看了顧遠東一眼，問道：“你有些不開心？”

顧遠東笑了笑，“沒有不開心。就是在擔心如果成士群這個老狐貍看穿這一招後面的用意，不主動上鉤的話，我們要如何應對，逼他上鉤。”

齊意欣對成士群最直觀的印象，也只是當年在夏督軍的獨生兒子做壽的時候，在江南夏督軍府見過一面。那個矮矮胖胖，外表跟彌勒佛一樣的中年男人，卻給她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這個人，一定不是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豁達，那樣與世無爭。

“安郡王對成家，是不是恨之入骨？”齊意欣突然問道。

顧遠東頓了頓，才若無其事地道：“就算是若無其事又怎樣？難道他還能報仇不成？”

齊意欣摸著下巴沈吟道：“如果他想報仇，事情也不是不可為的。不過，”她看了顧遠東一眼，“安郡王卻沒有選擇出來振臂一呼，討伐成士群這個心懷叵測、首鼠兩端的家夥，我覺得，他還是看得更深更遠，看出了新朝上下絕大多數人等真正的想法，才心灰意冷，遁入空門的。”

顧遠東雖然沒有說話，卻把齊意欣的話記在心裏，反覆掂量來去，一直到回到江東東陽城，也還在琢磨這其中真正的涵義。

齊意欣知道自己的話，對顧遠東一定造成巨大沖擊，一路上也沒有打擾他，讓他一個人靜靜地去思考，去想清楚，他以後的路，到底要怎麽走。

顧遠東和齊意欣走得早，就沒有出席成士群這個副總統的就職典禮，聽說極為熱鬧，比李紹林的大總統就職典禮，還要熱鬧三分。

齊意欣靈機一動，跟嚴先生通了氣，讓他濃墨重彩地報道副總統一職的重大意義，又暗示李紹林這個大總統，本來就是靠著副總統得來的。以後大總統和副總統定能和諧共處，為新朝政治發一份光，出一份力……

《新聞報》的報道，歷來在新朝的份量十足，造輿論，引導人心所向，一手含沙射影，已經玩得爐火純青。

因成士群和成家最近大出風頭，齊意欣又對嚴先生提議，讓他做一個成家的專輯，將成家的祖宗八代都登出來，特別是當年成家在大齊朝滅國的時候，做得不光彩的事，也要清清楚楚地點醒出來，也是幫李紹林一個忙，給他送一個成士群的把柄。

成士群和成麗華本來對《新聞報》識做，還是很滿意的，豈知轉天《新聞報》就在挖成家的老底，特別是當年夷人突然入境的時候，他們據不發兵，才導致安郡王殉國，西北防線無人防守，夷人才長驅而入，殺入京城的往事。

成士群大怒，親自握著《新聞報》，來到李紹林的總統府，厲聲道：“你給我查封這個《新聞報》！所有人等，一律抓起來！——這個幕後老板，這一次就算是上天入地，也要給我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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