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洛氏太過了解鐘璃了，因而，才知道，她的“順其自然”，其實便已經說明，此事，她不打算再繼續費心了，至少，目前會是這樣。

她知道鐘璃的顧慮，但是，不管是為了她，還是為了鐘璃自己，鐘璃都不能再留在璃山了。

只是，洛氏現在該去哪裏找尤楚笙呢？

或者，眼下，她似是該去弄清楚，鐘璃方才，到底是見了誰。

想著，洛氏當下便向外走去了。

一處山洞內。

洛氏看著那極為空曠的山洞，隨後，從腰間摸出了一片，用錦帕包裹著的，但是依然已經泛黃了的綠葉，湊近了去聞的話，尚且還能聞到，綠葉上所散發出的一種奇異的香味。

而如果，此時，鐘璃若是在的話，一定能聞出，那奇異的香味，竟是與自己身上所散發出的極為相似。

洛氏看著那綠葉，想了又想，終究，還是鼓起了勇氣，看向周圍道：“如果你在的話，就請現身吧。否則，當初既然拋棄了小璃，就請你以後，再不要打擾小璃了。”

她話音剛落，眼前卻是已快速地閃過了一道黑影，只是，不等洛氏反應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經落到了她的身前，全身頓時一陣鈍痛，洛氏亦支撐不住地直接被擊倒在了地上。

“咳咳……”

喉嚨處頓時一陣腥甜，可是，洛氏卻始終緊閉著嘴唇，不讓那腥甜吐出，怕回去之後會被鐘璃發現端倪。

“賤婢！”

與此同時，暗中，已有一道女聲，冷冷地傳來：“是否是因過去了太久，你已然忘記了自己卑賤的身份？若非是因，看在你照顧了少主多年的份上，就沖你方才那以下犯上，毫無自知之明的話，你現在早就去閻王殿裏報到了。”

這聲音那般熟悉，和記憶中的一樣森寒，毫無感情，並似帶著催命符般，讓人只是聽了，便會心生畏懼。

不知是因剛才那一掌擊打的太痛，還是，驟然聽到這聲音，洛氏是又驚又悸，她的全身，當下都在不可抑制地輕輕顫動著，她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那般低微道：“你？真的是你？小璃她……”

“少主的名字，也是你有資格叫的？罷了，看在你撫養了少主這麽多年，而且，還被她喚做母親的份上，我就不與你追究稱呼的問題了。只是，你卻是要記得，奶娘的本質，還是個下人，而少主的母親，終究只有主子一人。”

“奴，奴婢知道了。”

最終，洛氏還是低垂著腦袋，輕聲回道，不過，一想到她此次前來的目的，洛氏還是強撐著全身的鈍痛，從地上站了起來道：“主子，到底想讓少主做什麽？”

“主子的心思，又哪裏是你能妄自猜測的？”

“可是，少主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而且，她也一直以為，她只是尋常百姓的女兒，若是將她帶回去的話，只怕是……”

不等洛氏把話說完，暗中的貼面人已經冷然道：“住嘴！少主日後的生活，還輪不到你來做主！我且問你，你為何要縱容她與王爺走的那般近？你不是你知道，香家，與皇宮，可是有著百年的血海深仇的！”

洛氏聞言，只是低垂著腦袋，態度看上去極為恭順道：“少主感情的事情，又豈非是奴婢所能左右的。”

“是嗎？”貼面人卻只是冷笑了兩聲道：“你能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我的法眼！對於你的真實身份，我早就調查的一清二楚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在清楚，少主根本不能和禦王在一起的情況下，還慫恿他們，應該是因為，禦王承諾了你什麽好處吧？”

看著洛氏瞬間變的極為蒼白的臉色，帖面上頓時便化成了只想將老鼠玩弄於股掌的貓，她很喜歡這種，將人的面具一層一層地撕開，然後讓人無路可逃的快意，畢竟，這世上所有的欺瞞，在她面前，都該是無處遁形的才是。

無視洛氏的震驚與閃躲，貼面人只是咄咄逼人道：“讓我再猜猜，禦王應該也調查出了，你與傾城山莊有所關聯之事吧？他是不是承諾了你，會幫你調查清楚，當年傾城繡莊所發生的血案？”

洛氏聞言，雖看不到貼面人到底在哪裏，但是，當下還是極為震驚地向貼面人聲音來源的方向望了過去，除卻震驚之外，她的心內，更是閃過了一抹殺意。

不過，這殺意卻轉瞬即逝，甚至不等她意識到，她有過這種想法，便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因為她心裏清楚，她根本就不是貼面人的對手。正如貼面人對於她的稱呼那般，她不過是個如螻蟻般的賤婢，貼面人若是想殺死她，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看著洛氏面上的震驚，逐漸地化成了死人般毫無生機的灰敗，貼面人的心內，卻有一種無以言喻的快意騰然升起，她就是想看到，別人在被她一層一層地撕開了偽裝之後，絕望到臣服的眼神。

洛氏自以為，那一段段塵封到她自己都要忘卻的過往，一定不會再被外人窺出，可是，最初是被尤楚笙調查出了，而眼下，卻是又被人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了。

然而，正是因此，洛氏忽然就覺得，這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她的身上背負著百條人命的昭雪，但是，為了鐘璃，她卻可以選擇忍痛割心地將其遺忘，只是為了給鐘璃一個平淡卻安寧的生活。

或許是，傾城繡莊的百條人命至此都死不瞑目，而上天可能是又較為可憐她，所以，才以這種近乎是殘忍的方式，讓她開始去面對那段不該被她遺忘的過去，不該被她給丟棄的沈重使命。

如果，這就是她怯懦的選擇了逃避多年的報應，那她亦認了。

終於開始去正視自己的過去之後，洛氏當下便看向貼面人的方向，不再有任何的隱瞞道：“你猜的不錯，而我，的確是有利用少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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