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濃的存在還是有價值的, 她表示自願進入地下之後，那些已經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家夥也來到了陰山山脈附近，比如昆圖斯, 比如蘇卡拉，連根本還不是什主會一員的霍根也來了。

霍根的姐姐薇歐拉對其冷眉冷對，“你來做什麽？這裏很危險。”

薇歐拉或許是跟弟弟關系不好, 也或許是真的擔心弟弟, 總之她冷冷地凝視著對方，試圖勸退後者, 然而後者一聽更加堅定地站在你李月濃的審判, “我要保護你們的安全！”

“呵。”薇歐拉冷笑, 她算是看出來了, 自己的弟弟迷戀上了那位相貌只不過中上的女人, 她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會什麽魔法, 竟然叫自己的弟弟不顧生死來到此地。在薇歐拉的影響力，她的弟弟就是個沒有斷奶的成年娃娃，除了示弱什麽都不會，如今卻一口一個“保護”，真是可笑……

"你別拖後腿就行了。"薇歐拉告誡般地道。

霍根很不服氣地擡了擡下巴, “你遲早知道誰才是家裏的頂梁柱。”

如果事情是按照原著發展的, 那麽霍根確實是他們家的頂梁柱，因為他姐姐的統治被他推翻了。

所有人集齊之後, 沈珀涼才出現。

有了前車之鑒，顧星倦都無法確信對方到底是真人還是幻影，當然周圍沒有投影儀, 以如今的科技來看, 對方應該是真實的存在。

沈珀涼沖著所有人微微一笑並且鞠躬, “請大家跟我來，我將帶領大家去查爾斯組織挖掘的洞穴，這樣一來，我們將很方便地下往地底，前往……”他故意以深沈到嚇人的語氣道，“未可知的……深淵。”

大家心裏雖然犯怵，卻也不好意思表現出來，一個個都看起來像是要，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地走著，唯有顧星倦依舊步履懶散，走在最後面。

李月濃扭頭，逡巡著，視線落在了顧星倦的身上，見她落於人後，不由嗤笑：“果然是懦夫。”

她覺得自己是主動前來的，所以勇敢極了，而那落在隊伍最後頭的一定是不甘不願來的，說不定此刻心底正想著如何逃跑，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李月濃就想要發笑。

李月濃對於顧星倦的仇視起源於顧星希，因為她原本是顧家的私生女，所以無論如何努力，她都會找到嘲笑，直到末日降臨，她知道自己翻身的機會來了……

她從不恐懼末日，甚至萬分渴望末日的降臨，因為她知道末日是對人類社會的大清洗，原本已經固化的階級都會崩塌，只有勇者、強者才會勝出。

李月濃自我忖度絕對是人類中稍有點勇者，再加上末日之後擁有了雖然弱小但是很有用的異能，更覺得自己是萬中無一之人，是天命的女主，她便知道自己的機會真的來了……

如果顧星倦這個外來者不穿越，那麽李月濃的計劃會非常的順利，她將洗刷因為私生女身份帶來的所有恥辱，成為毋庸置疑的女王，將原女主狠狠踩在腳下。

然而顧星倦還是來了，原因不明。

比起顧星希，李月濃更恨顧星倦。

李月濃知道自己其實比顧星希更容易出彩，顧星希那個天之驕女，本身並沒有什麽生存能力，如果不是含著金湯匙出身，那家夥可能比任何女孩都要脆弱、無能，所以不足為懼，然而顧星倦不同，顧星倦不知道是什麽來歷，實力強大不說還令人捉摸不透。

李月濃斷定顧星倦絕對不是人類，她所有的能力及“召喚技”都是非人類的象征。

非人類和人類之間的力量鴻溝進一步激發了李月濃的憤恨，她從不覺得自己真的哪裏輸給顧星希，卻知道自己真的輸給了顧星倦，只有顧星倦死了，她才會是這個星球的無冕之王。

她要想辦法殺了她，將她深埋於地底——這是李月濃積極參與這次行動的另一個緣由。

這是個機會。覲見古神的行動本就兇險，死個把人很正常，如果“她的姐姐”死在裏頭，那麽誰也不會指摘她，反而會安慰她——“那都是命。”

一想到這個展開，李月濃都快忍不住笑出聲了。

一行人很快接連下到查爾斯等人挖的深坑內，裏面暗無天日，就算有頭燈的照射，也不能將理由的一切照亮，也就沒有人註意到李月濃表情的扭曲。

這簡直是一道無敵深坑，爬起來簡直沒完沒了，讓人覺得就仿佛通往地心一般……

一開始大家還利用繩子去快速下降，後面繩子的長度就撐不住了，他們改為利用年代久遠的腳手架，後面腳手架的建設也到頭了，他們只能各顯神通，有能力者用能力，無應對能力者只能將手深深地插入泥土，如果沒有泥土，就只能攀巖，或者依靠同伴。

李月濃就是靠利澤德的幫助，才能繼續下降的。

利澤德為了這次行動提前做了準備，他的雙手都能甩出極長的機械繩索，可以幫助他在不同地段間自由來去，就像是地底生物一般。

有時候他見李月濃快掉下去了，就甩出鋼鐵繩索，纏繞對方的腰肢，保護對方。

李月濃這個風月老手仍舊忍不住因為對方屢次的英雄救美而臉紅心跳，只是在心底感慨對方是個機械。

大家往下攀爬了不知多久，當每個人都快要精疲力竭的時候，深洞終於見底了，開始橫向展開……

這是當年探險家查爾斯挖到的最底部，他沒有在繼續往下挖，極有可能是因為他探測到“異常之源”就在附近。

眾人順著橫向通道又行進了許久，這個過程中部分人精疲力竭，以至於不得不停下來休整。

顧星倦除了些微的饑餓之外沒有感覺任何不適，而且她從小就有一個技能，不管多久不進食都不會看到痛苦，頂多會出現體力下降的情況。

為了預防這種情況，顧星倦還帶了幹糧，那是沒有什麽風味的壓縮餅幹。

李月濃竟然忽略了這種可能性，什麽都沒有帶，不過她倒也不用向顧星倦乞求食物，因為大胡子的昆圖斯和禿頭的蘇卡拉都在向獻殷勤，以至於吃著香噴噴漢堡包的她看向顧星倦時還有些得意。

不過，這些地道實在太長了，他們沒日沒夜地行進，到後來，漢堡包都餿了，而顧星倦仍然面不改色地吃著不會腐爛的壓縮餅幹。

李月濃看壓縮餅幹的眼神就像是看殺父仇人，幸好，很快他們就走到盡頭了。

盡頭處，是一具比這世界上任何建築都要高大的身影，祂渾身都是“觸手”，“觸手”的本體可能是蛇頭也可能是蛇尾，這種原本在地上自然界很常見的生物因為黏連在一起，而展現出來超乎尋常的恐怖感，而且這種恐怖是能直接侵染精神的——只要直視那身影超過0.5秒就會直接陷入瘋狂。

最想發出尖叫的就是李月濃，不過她反應還算迅速，立馬捂住了眼睛，鮮血從她的指縫汩汩流下……

印人蘇卡拉以為自己見到了安拉，堅持凝視著古神，不久之後開始瘋狂跪地膜拜。他把自己的額頭磕得血肉模糊，即便如此都沒有停止那很快的舉動，並且不斷地喃喃：“真神保佑，唯一的真身——安拉——讓我永獲世俗的權力與成就……讓我……成為永遠的偉大的伊斯之王——真神保佑……”

真神沒有回應，真神表示很煩，並且不耐地甩動蛇尾巴，那尾巴數不勝數，一起甩動時令人覺得如同見到了萬千蟲子蠕動般的惡心。

除開蘇卡拉，什主會的其他人都在最快的時間內選擇移開了視線，雖然多多少少會受到影響，但沒有蘇卡拉那麽嚴重。

一些收回視線比較慢點的人，眼睛開始流血，汩汩地，汩汩地，宛若溪流，就跟李月濃一樣。

如果他們稍微再慢零點幾秒，可能就會永久性失明——這就是直視神的代價。

唯一在凝視盤神之後沒有受到影響的是顧星倦。

這一點讓她在混亂的人群中顯得不同尋常。

起初，盤神是迷惑不解的，祂延伸出自己其中一根蛇尾巴，試圖去觸碰顧星倦。

顧星倦反應很快，她出於戒備迅速且不間斷地往後退，生怕被對方的尾巴觸及，她不清楚被觸及之後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然而盤神對於她的探測並不需要直接的觸碰，當蛇尾在觸及她身前零點四米時，盤神停止對了蛇尾的推進，無形精神場瞬間展開，並且觸及了顧星倦的血肉與靈魂——

盤神喃喃自語般地道：“是他……竟然是他的……”

由於盤神有成百上千的頭，所以這一聲“是他”就像是交響樂一樣，聲聲重疊，令人耳膜出血。

顧星倦仍然沒有太大的改變，甚至不太理解為什麽周圍的人都在發瘋狂叫。

是誰？顧星倦皺起眉頭，她無比的困惑，如果說，盤神說的是“是你”，那麽還可以理解盤神見過她，或者至少知道她的來歷，這個“是他”裏的“他”指的又是誰呢？

盤神在顧星倦的周圍設立屏障，讓她無法離開祂的領域，也讓其他人無法靠近這裏。

盤神的聲音宛若洪鐘，並且是無數洪鐘的匯集，震耳欲聾，“吾曾見過他——你的父親——”

顧星倦第一反應是回想起另一個世界那個啤酒肚子地中海的商人父親，卻又很快明白那個父親是沒有機會見到盤神的，盤神口中的她的父親一定是那個她素未謀面的，屬於舊日的邪神之父。

顧星倦眉間的折痕更深了，她一點也不想要從祂神的口中知道自己生身父親的信息。

“我不知道你在說誰，但是我希望你……您……”顧星倦換了個較為尊重的稱謂，畢竟對方挺起來是跟她的父母同輩的古老生命，“重視我們一行來這裏的目的。”

她的話終於讓盤神想起來當下的情況是什麽，祂像個得了阿爾茲海默的老人那樣道：“哦哦，我想起來了，你們的目的……嗯，是為了……藍星？”

祂應該是沒有完全理解什主會人的腦回路，自顧自地道：“吾很愛藍星，這裏是我的家園，可是人類……那些該死的人類！”盤神的語氣激動了起來，不過轉眼瞥見了神色漠然中帶著些許疑惑的顧星倦，便解釋了起來，“這裏是我生活了萬年有餘的家園，沒有誰能比我更愛它，除了藍藻，你擁有身為人類的記憶，那麽你應該可以理解——假如一群白蟻腐蝕了你家的別墅，讓你家搖搖欲墜，你會是什麽心情，以及會做什麽……”

當然是把白蟻給一鍋端了。這個結論很快出現在顧星倦的腦海裏。

所以盤神看人類，就跟人類看白蟻一樣，是厭惡並且毫無感情的。

顧星倦對人類多少還是有一點感情的，因為她的養母是人類，她在這個世界許許多多的同伴也是人類，她沒有為人類求情，因為她知道這不可能成功，於是她反問盤神：“你知道為什麽我會被……‘他’送到這個世界麽？”

盤神不解，順著她的思路道：“為什麽？”

“因為至高神，阿撒托斯就要醒了，祂醒來的瞬間，宇宙將湮滅，我是唯一讓湮滅停止的希望。”顧星倦說，“而我正活在這個星球上，正活在人類之間，請你晚一點再執行你的計劃。”

宇宙危機都要爆發了，藍星危機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只有確信宇宙是安全的，人類文明的去留問題才值得思考。

顧星倦不知道這個“游戲”的盡頭是哪裏，阻止了阿撒托斯的蘇醒之後，她是否會回到原來的世界，所以保守估計下，她對藍星與人類文明點守護僅止於阿撒托斯蘇醒前。

如果她註定會回去，那麽那之後的事情，她無論如何也管不著了。

“你……”盤神沈吟，說出來讓顧星倦看到不安的話，“不像你的父親，反而像……你的叔叔。”

顧星倦臉色變了，別說的我好像母親跟隔壁老王生的孩子一樣！我不想聽上一代的倫理故事!

“對人類迷之庇佑這一點，特別得像。”盤神自顧自地補充，

顧星倦知道自己的身生父母、真基因提供者應該都是邪神，邪神普遍是不在意人類的，將人類視為螻蟻，竟然還有庇佑人類的邪神嗎？那不就只有……

答案呼之欲出。

不過顧星倦預想答案裏的“叔叔”也不全然是人類的庇護者，更像是雖然親人類但也喜歡拿人類取了的“梅菲斯特”——擾亂人心的惡魔。

盤神頗為八卦地道：“你該不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顧星倦下意識反駁，盡管她知道如果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那麽很可能她就是生母和生叔的欲望結晶。

在相關的神話裏，那位母神跟那位人類“庇護者”確實是有一腿，而跟顧星倦猜想中的父親則沒有緋聞。

哦，該死的聯想，趕緊結束！顧星倦捂眼。她一旦也不想要了解上一代邪神的八卦！

“既然你是他……的……”盤神艱難開口，“侄女。或許吾應該這樣跟你交流。”

隨後盤神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名白色長發加長髯的老頭子，如果顧星倦是在穿越之初見到他，肯定會誤以為他是傳說中的“隨身老爺爺”，那種會指引主角、當主角師父、當主角金手指的經典角色。

然而顧星倦清楚地知道，這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爺爺就是剛才的不可名狀物，大概是她的“叔叔”有扮演人類的習慣，她又是人類心態，以至於盤神覺得只有這樣才符合社交禮節——你像人，我也像人。

“孩子，”白胡子老頭緩慢撫須，乍一眼，仙風道骨，真的很想傳統文化裏描述的那種仙人，“你委實沒有必要幫助人類，人類都是愚昧的，若非你叔叔在七千年前對某一撮直立猿的點播，那麽他們至今還是一群未開化的猴子，談何文明，更無法影響這個星球的發展。說實話我是怨祂的，如果祂能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一定用我的上百顆頭去痛擊祂！”

盤神憤憤不平，顧星倦無言以對。

好吧，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所謂的叔叔是誰了。哎……顧星倦在心底嘆氣。她真的一點也不想要知道自己真正的原生家庭的情況，只怕比養父母家更覆雜。

“那麽，言歸正傳，”顧星倦強行扭轉話題，“您能晚一點毀滅這文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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