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時走了之後，一百多平的臥室裏就只剩下秦奶奶祖孫還有秦嶼。

秦嶼搬起梨花木雕花椅子，“坐在奶奶身邊。”

顧眉生輕輕坐下，沒吱聲，坐下後理了理素白裙擺。

秦嶼看著顧眉生，輕扯唇，想起剛剛陳清時大方離開，他不知是讚同還是譏諷說了句，“陳先生脾氣很不錯。”

顧眉生不是很在意秦嶼的態度。

到如今，她對他已經沒有多少殘餘的感情。

恃寵而驕這個詞也可以用在秦嶼身上，他的不忠誠與蠻橫，幾乎讓顧眉生對他耐心告罄。

顧眉生微微頷首，輕笑，語氣矜傲道：“他不是脾氣好，而是自信。”

秦嶼又扯唇，不過沒再講話。

僅僅說了兩句話，空氣裏就竄出火星子。

秦奶奶看不下去，終於開口，她自然不可能向著顧眉生，老太太的心向來偏，“笙笙，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對宇宇多一點耐心？”

顧眉生沒吱聲，手撐著下巴往外看，胡思亂想。

她剛剛聽到外門響動的聲音，不知道陳清時去哪裏了。

秦嶼看出她走神，聲音隱隱含怒，“顧眉生，奶奶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盡管多日不去上班，秦嶼依舊穿著幹凈整潔的西裝，垂墜感面料勾勒出他強健體魄。

此刻，他眼珠因怒氣微微泛紅，拳頭僅僅攥住，好似忍受滔天怒氣。

此刻，顧眉生恍然。

秦嶼從來不是個脾氣溫和的人，他向來傲慢冷酷暴躁，前幾年的溫和不過是他煞費苦心的偽裝。

顧眉生嘆口氣，態度依舊平和。對待不是很放在心上的人，她鮮少動氣。

顧眉生說：“秦奶奶，您在我家生活很多年，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我家傭人，在我眼裏您是我的長輩。”

“這不敢當。”秦奶奶漫不經心打斷顧眉生的話。

“傭人”這個詞紮她的心，她不信顧眉生不知道這個詞是她的忌諱。

老太太撥弄套在她瘦弱手腕上的金絲玉鐲，眼皮掀起，略帶譏諷道：“笙笙，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恨我曾經想撮合你跟宇宇。”

秦嶼臉色暗沈下來，略帶不滿看了顧眉生一眼。

他不相信以顧眉生的聰慧不會不明白奶奶的忌諱在哪裏。

他不明白，明明她已經來了，為什麽還不讓他跟奶奶如意？

她明明知道奶奶最想做什麽！

顧眉生腰背挺直，臉色淡漠。

“你臉色不大好。”她看向秦嶼，“註意身體，我等著你去上班。”

顧眉生略顯倨傲直接結束對話。

說罷，她拎起包，站起來。

她本意是來見老太太最後一面，但既然老太太沒事，那她便不會久留。

秦嶼看到她離開，身體定在原地，不願意放棄驕傲起身送她。

直到顧眉生的腳步伴隨著關門聲遠離。

秦奶奶無奈看一眼秦嶼，對他說：“宇宇，去送送她。”

秦嶼站起來，冷笑：“送她做什麽？她又不願意見我。”

他雖這樣說，卻已經腳步匆匆跟上去了。

黎城多雨，顧眉生下樓時天空飄下細細雨絲伴著冰渣子。

她冷得微縮細白脖頸，沒再往前走一步，站在灰青色屋檐下，尋覓陳清時的身影。

他給她發了消息，說在樓下等她，那她只需要等待他過來就好了。

不過三分鐘，陳清時撐著黑色商務傘走過來，他剛剛應該在接電話，手機還握在手裏，漫不經心把玩著。

“聊的不愉快？”他看出顧眉生臉色不好。

陳清時眼睛生得很好，明明是略顯淩厲的輪廓，但眼底總是流動著溫潤柔和的光澤，就在此刻，顧眉生從他身上找到絲慰貼。

顧眉生笑了笑，說：“你走近些。”

陳清時依言走近，垂眸把傘收起來，跟她一起站在屋檐下。

“剛剛姜夫人打電話過來，想讓我為她送行，你說我該去嗎？”

陳清時挑開話題，聊起他身上不大愉快的事情。

人往往能從別人的痛苦中感到安慰。

顧眉生也是。

她覺得比起略有些偏心的秦奶奶，顯然還是陳清時那個無情的母親更難對付一些。

顧眉生笑了起來，道：“看你心意嘍。”

她這話裏若是沒有幸災樂禍是不可能的。

陳清時笑了下，很欣慰她的註意力可以如此輕易移開。

不過，既然提起姜宛繁，陳清時便要多說一些，他希望她能更多參與他的過去。

僅僅只是了解也是好的。

他淡淡道：“若是依情意來算，我跟姜夫人自然是沒什麽情意的，但我跟她畢竟有血緣關系，所以我好像應該要送她。”

顧眉生眨一下眼，有些好奇問陳清時，“你真的對你母親沒感情？”

據她所知，血緣關系是很難割舍的。

她母親對外公也沒什麽感情，但真到關鍵時候，她母親也會義無反顧承擔起屬於外公的責任。

陳清時怔一下。

一時不知道怎樣回答。

他很想說明他確實對姜宛繁沒感情，但又怕一旦說了會讓顧眉生覺得他是個冷漠的人。

“有時候會有感情。”停頓半響，陳清時給她這麽一個模糊的答案。

顧眉生抿唇，了然：“我懂了。”

有利可圖是有感情，其他的就隨便發揮。

陳清時看出她想法，有點不樂意承認，於是擡手捏她臉頰，認真道：“我覺得你沒懂。”

顧眉生擡起下巴，“你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你怎麽知道？”

陳清時輕笑，傾身靠在她耳側，她聞到淡淡雪松香，忍不住瞇起眼睛，然後下一刻她就聽到他不正經的話。

顧眉生臉頰慢慢變紅，擡著一雙水盈盈的眼眸瞪他，“無恥之徒！”

陳清時只是笑著搖搖頭，牽住她的手，陪她上車。

而在他們走後，秦嶼才緩緩從樓梯間走出來，臉色冷硬如雕塑。

開出小區後，顧眉生問陳清時要帶她去哪裏。

她現在心情不好，沒別的安排，只想找個地方睡覺。

“給你找個地方補眠。”

陳清時的回答很合顧眉生心意，趁著紅燈，她傾身過去親他唇角，手指扶住他胳膊以支撐自己。

“正合我意。”

她話沒說完，陳清時就把支撐她全身力氣的胳膊抽調，顧眉生整個人不受控制像他倒過去，陳清時箍住她的腰肢讓她坐穩，然後擡起她下巴親吻。

不用於顧眉生的蜻蜓點水，他的吻來勢洶洶，似要把她生吞活剝一樣。

顧眉生指尖泛白揪住他質地精良的襯衫，在他離開她唇邊片刻，又要壓上來時，急切提醒，“綠燈亮了！”

再親，會發生什麽就控制不住了。

陳清時看一眼綠燈，回眼，有些遺憾看著顧眉生柔嫩唇瓣，眼神惋惜，不知道在惋惜什麽。

顧眉生則目不斜視，腰背挺直看著前方綠燈。

手心攥的緊緊的，手掌發燙。

她不相信，現在僅僅是親吻，就能讓她動情。

陳清時開車到了他名下一處私宅。

顧眉生沒來過這裏，她問：“你到底有多少處房產？”

她都要數不清。

陳清時其實也記不大清，“剛剛我問了秦朗，他說這裏是距離秦嶼家最近的房產。”

顧眉生點下頭，讚嘆：“有錢人的煩惱。”

房子多到數不清。

這處私宅陳清時不常來，所以這裏沒有長住的傭人，僅有一位留宿的管家。管家頭發花白，但西裝革履，像來自中世紀的紳士。

“先生，小姐，什麽時候用餐合適？”

陳清時看一眼顧眉生。

顧眉生也看向他。

陳清時從她眼睛裏得到什麽，於是淡聲道：“過一會兒。”

“需要上餐的時候，我會播內線電話。”他道。

管家點頭，然後像影子一樣離開。

私宅沒有長住傭人，但每天都會有鐘點工上門，這裏無論是地面還是家具都是一塵不染。

陳清時並沒有留給顧眉生太多打量別墅的時間，他打橫抱起她，小心托住她的腰，在得到她的許可後，大步走向臥室。

顧眉生頭發長而密，被壓制在柔軟大床上時，烏發蕩漾成浪，閃出粼粼波光。

她的聲音平時略顯清冷，但在某些時候，卻嬌而軟，蜜一樣甜。

聽著她這樣的聲音，陳清時很難控制住自己。

他想給她最好的體驗，但有時卻很難壓抑住自己的本性。

無盡的掠奪，潛藏在骨骼深處的暴虐被掩藏在看似斯文儒雅的外表下。

實在撐不住的時候，顧眉生只好擡起細白浸潤著潮紅的脖頸一點點親吻他眉心，“停一下……”

陳清時輕嘆，捉住她手腕放在唇邊親吻，指尖輕滑過她濕漉漉的眼睫，“顧眉生，你真該鍛煉身體了……”

結束後，顧眉生側躺在陳清時懷裏不想動彈。

陳清時伸手指勾住她頭發，垂眸溫和道：“要不要去洗澡？”

運動過後，總是少不了一身黏膩，顧眉生又格外好潔，每次結束後她都會洗漱。

陳清時已經做好抱她去浴室的準備，卻見顧眉生不按常理出牌。

剛剛哭過，她眼尾泛紅，唇瓣殷紅，面容嬌艷楚楚，但眼神卻清醒過來，她說：“你去浴室，我幫你洗。”

她嗓音有些啞，比平時的清冷多了幾分嬌憨。

陳清時眼神微凝，笑道：“你不累？”

顧眉生秉承著自己不舒服也不讓別人舒服的原則，冷哼一聲，“呵，你這麽快，我怎麽可能累？”

陳清時倒不惱，只是有點好笑，“顧眉生，你是提上褲子不認人？”

顧眉生冷笑一聲，由於臉上春情未散，她冷笑得不是很有威懾力，但她執行力很強。

她拿起陳清時放在她頸側的修長的手放到她腰側，讓他觸碰她纖薄的睡裙。

“你感受到什麽了麽？”顧眉生問。

陳清時不想再折騰她，慢吞吞收回手，壓抑自己的沖動，耐心道：“你的皮膚很好，膚若凝脂。”

顧眉生搖搖頭，一本正經道：“我穿裙子，不穿褲子。”

所以不算提起褲子不認人。

陳清時：……

有一種理是顧眉生覺得她很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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