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戲拍完後，陳牧慈到化妝間休息。助理大熊遞給陳牧慈一瓶溫熱的礦泉水。

顧眉生胃不好，從來只喝溫水，陳牧慈跟她在一起久了，也染上喝溫水的習慣，分手後，這個習慣也沒變。

大熊看陳牧慈喝完水，又見經紀人不在，側過身挨著跟陳牧慈，喜氣洋洋道：“今天顧總來探班了！導演親自去接的她！”

經紀人關姐不喜歡陳牧慈過分關註顧眉生的事。倒不是因為關姐不喜歡顧眉生，關姐只是覺得，兩個人已經分手了，就不要再糾纏再一起，兩個人還是能避就避開。

合格的前任就得像死了一樣，關姐十分希望，陳牧慈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前任——在顧眉生生活中當一個死人。

“嗯，我知道了。”陳清時聽到這個消息後，表情很淡漠，神情如一潭死水一般。

“哥，你不去見見顧總？你們都這麽長時間不見了，萬一那個秦嶼再說你的壞話呢？”大熊急切道。

“嗯，我知道。”陳牧慈還是沒什麽反應，看向還想再勸的大熊，含笑道：“我心裏有數，你不用再說了。”

大熊眸光閃爍，知道他有見顧總的法子，便沒往下說。

大熊走了後，陳牧慈打開手機給副導演發消息：[導演，下午拍完戲我想請全劇組人吃飯，重頭戲快拍完了，我們放松放松，您覺得行嗎？]

[那感情好。]副導演回得很快：[我見顧總也過來了，你準備些好酒，讓顧總也跟著吃一頓，顧總對我們劇組有大恩。]

[那是自然]陳牧慈回道。

回完消息後，陳牧慈把手機放到掌中，反覆掂量。

想了片刻，他還是摁亮手機屏幕，找到微信，尋到那個在心裏想過億萬遍的名字，他在對話框打字：[今天副導演會請客吃飯，你願意來麽？如果……]

“哥，下場戲要開始，化妝師要進來給你補妝，你方便嗎？”大熊在門外喊。

“嗯，好。”陳牧慈霎時放下手機，然後看沒有被發送的短信。

最終他把這條信息逐字逐句刪除。

——

時間緩慢流逝。

顧眉生跟導演談好合作事宜，便準備起身離開。

這時，休息室房門被敲響。

導演喊了聲：“進。”

進來一個瘦高的年輕人，長相平平，眼睛卻很有神。

導演介紹：“這是我們副導演，關少平。”

導演又向關少平介紹，“這是顧總。”

顧眉生站起身，跟他握手：“你好。”

關少平跟顧眉生握手，然後道：“顧總，我們見過。”

怕顧眉生不記得他，關少平朝顧眉生笑笑，解釋道：“顧總，關可是我母親。”

母親關可是陳牧慈經紀人，以前顧眉生還跟陳牧慈交往時，關少平在母親身邊見過顧眉生。

顧眉生倒不記得這一茬，但她對關少平不陌生，笑說：“我早知道你，不過，不是因為你是關總的兒子。”

“咦？”導演想把關少平介紹給顧眉生，捧場道：“還有什麽途徑能讓日理萬機的顧總知道少平啊？”

顧眉生讓關少平坐下，自己坐在關少平跟導演中間，看向關少平，緩聲道：“我看過你拍攝的一個短片——紐約的夜晚，很出彩。”

顧眉生的眼睛很漂亮，看著人說話時，眼波瀲灩，流光溢彩，好像你值得她全部的註意力。

關少平不重美色，但還是為顧眉生的眼神吸引。

“沒想到您還看過我在學校拍得實踐短片。”關少平走神一瞬，又回過神，驚訝道：“我忘了，您是我的校友。”

關少平也是賓夕法尼亞大學畢業生，但他對繼承家業沒興趣，更想做一位講故事的導演。

見到一位極富才華的年輕人，顧眉生還是很驚喜，於是便不急著走，她又跟關少平聊了兩句。

關少平表現得很熱情。

藝術家喜歡展描述馬行空的想象，合格的聽眾會在他們描述過程中予以讚同但保持靜默，會用仰慕和讚賞的眼神表達他們對藝術家的佩服。

顧眉生顯然就是合格的聽眾。

跟顧眉生聊完後，關少平非常迅疾跟顧眉生交換微信，並打算邀請她去看歌劇。

顧眉生對歌劇沒興趣。

以前追陳清時時，為了照顧陳清時高雅的喜好，她特意邀請他看歌劇。

結果是，中途她睡著了。

很尷尬。

顧眉生及時岔開關於歌劇的話題，回眸跟導演笑道：“看見關副導演，我真的很欣喜。”

“為什麽？”導演接話。其實他已經猜到顧眉生要說什麽。

顧眉生跟關少平道：“很期待你也能成為我們公司的一員。”

關少平不假思索，激動表示：“我願意！”

在他心裏，顧眉生堪比靈魂知己。

導演心底雖然喜悅，但還是有些恨鐵不成鋼。

徒弟怎麽連他都不如，好歹他還堅持一盞茶的時間呢！

探班一次，顧眉生簽約兩個導演，她任務完成大半。

之所以簽約導演，是因為顧眉生想完成對華娛娛樂的轉型。

在靜恒資產未對華娛娛樂投資前，華娛娛樂是以培養藝人為主經濟公司。在靜恒資產投資後，華娛娛樂開始從事影視制作，加上《權臣》大賣，也給了華娛娛樂底氣。

比起單純培養藝人的經濟娛樂公司，顧眉生更想建立一個集制作發行播放於一體的影視夢工廠。

——

晚上聚餐定在一家高檔會所。

在車上，導演神秘兮兮跟顧眉生講，“聽說這裏是陳家產業，不對外人開放，沒想到牧慈還挺有門路，能有這裏的VIP身份。”

顧眉生跟陳清時雖然在父母那裏過了明路，但並不為大眾所知。

因此，導演並不知道顧眉生此刻的男友是誰。

窗外風景極好，霓虹燈鋪散江面，微涼江風拂面，極為舒適。

顧眉生聲音輕快，“那還真是感謝陳牧慈。”

陳牧慈早就等在會館。

珠簾晃動，伴隨著男人和女人的交流聲，還有陣陣腳步聲，陳牧慈知道他們來了。

他起身迎接。

先進來的的關少平，見到等在包間的陳牧慈，他感謝道：“多謝陳老師款待。”

在他身後，顧眉生不動聲色挑下眉梢。

陳牧慈看著顧眉生，說了句：“您喜歡就好。”

顧眉生彎唇笑了笑。

她記起，從前跟陳牧慈在一起時，陳牧慈喜歡給她煲湯。

喝到湯時，她向他道謝。

那時候，他也是對她說：“您喜歡就好。”

包廂裏，除了導演副導演陳牧慈秦嶼顧眉生外還有一位女演員。

顧眉生不熟悉她，便沒怎麽跟她說話。

陳牧慈準備了好酒好菜，讓導演連連點頭。

倒了一杯白酒，導演準備先敬顧眉生。

秦嶼眼神一慌。

他是知道顧眉生有胃病，是喝不了白酒的。

陳牧慈攥緊拳頭，想替她擋酒，又覺得自己沒理由。

他自嘲，他算什麽呢？

顧眉生倒不在意，既然參加酒局，她便不矯情，一飲而盡。

導演誇顧眉生豪爽。

顧眉生覺得不大爽，她胃有點疼。

酒過三巡，她去衛生間補妝。

剛進去，女演員也跟進來，她站在顧眉生身後，抿唇笑了聲，“顧小姐，您知道我麽？”

顧眉生不知道，她很溫和說：“如果您告訴我我是誰，我會很樂意認識您的。”

女演員扯唇道：“我哪裏有什麽資格讓您認識呢？”

嘆口氣，她道：“我是陸世成的情婦，因為他力捧，我才有了今天，但我卻不是他唯一的情婦……”

顧眉生是知道陸世成的風流的，她輕輕頷首，及時打住女演員的話，“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對於陸先生的生活，我不做評價。”

說完，不多加贅述，顧眉生擡步走出衛生間。

女演員看著她的背影，眼神覆雜。

走到走廊，顧眉生遠遠瞧見陳牧慈的身影。拍了這麽長時間戲，他又瘦了些，黑色褲腿顯得空蕩蕩。

顧眉生不想跟他敘舊情，當機立斷決定轉身離開。

陳牧慈看到她，喊她名字：“顧眉生！”

顧眉生沒應，擡手捂住耳朵大步往前走。

陳牧慈又氣又笑，緊緊跟上她。

但電梯關上了。

——

顧眉生趕在電梯關閉前進去，她進的是公共電梯，在她進去之前就有一個人。

高大的男人，帶著口罩，嚴嚴實實遮住下半張臉，眼神鋒利帶著狠勁，顧眉生一進來，他就惡狠狠盯住她。

他大手上帶著一副黑色手套，手腕被袖口嚴實遮住。

好像隨時準備毀屍滅跡隱藏指紋。

盡在一個密閉空間裏，顧眉生聞到他身上極淡的尼古丁皮革香氣。

顧眉生無聲抿唇，手指好似放松一樣插進褲兜，側眸細致觀察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

很罕見，她從這個男人身上觀察到危險的感覺。

這個男人緊緊盯著她，在顧眉生擡眼時，又若無其事瞥開視線，空氣一瞬焦灼。

顧眉生眼睫微顫。

她知道，這間電梯是這家會館唯一一個沒有設監控的電梯。

如果這個男人是暴徒，她會毫無還手之力。

好在，直到電梯到站他都沒有采取行動。

顧眉生渾身精力松懈，並不覺得她自己是虛驚一場。

她看了眼身後，沒發現背後有人跟，才擡腿走向車庫。

好巧不巧，車庫停電，漆黑一片。

顧眉生打開手機手電筒照明，找到隱約她的車所停位置。

剛走幾步，她又聽到陌生而熟悉的腳步聲。

顧眉生回眸看，正巧對上電梯男兇狠的視線。

顧眉生扯唇，微笑：“有事？”

幹嘛跟著我。

男人沒說話，眼神兇狠逐步向顧眉生移近。

顧眉生心底閃過種種念頭，但最終還是選擇靜默不動。

因為她有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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