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赤腳醫生是用牛愛國礦工的名額換的，雖然是以秦嬌嬌的名義換的，但既得利益的是顧外公，顧錦繡自然要還了這份因果。

當然，明面上她給出的理由是牛招招雖然年紀小，但為人正直又鐵面無私，又是村裏唯一個小學畢業的女孩子，所以很適合質檢員的工作。

而牛愛國力氣大又負責任，他領導的二小隊的工分向來都是幾個小隊中最高的，所以藥廠車間主任這麽光榮而重要的崗位，非他莫屬了。

對於顧錦繡給出的理由，鄉親們都表示同意。

牛招招與牛愛國樂得嘴都合不攏，進不進廠倒成了其次了，讓他們父女倆這麽開心的是顧錦繡給予了他們這麽高的評價。

這年頭榮譽大於命。

牛招招更是把顧錦繡引為平生知己，成了顧錦繡死忠粉，就連爹娘都得排在後面。

牛村長樂得連走路都帶風了。

他把自己家兒子的工作給禍害了，表面上看不出什麽，但其實一直在兒子一家子面前擡不起頭來。但他一向正直，做不出給自己家孩子開後門往廠子裏塞人的事，顧錦繡這一下正好解決了他的難題。

顧錦繡提出的第二個條件就是廠子裏必須要用一部分知青，因為開辦藥廠得有操作員，化驗員，沒文化不識字的人可幹不了。

當然，目前村裏的知青包括顧家姐弟一共有十五人，為了服眾，知青得經過考試才擇優錄取，顧睿涵身為知青中的一員，如果想進廠子也得一起參加考試。

對於顧錦繡這個決定，鄉親們都舉雙手讚成。

這藥品可是關系到人命的大事，他們大字不識的人能幹些粗活，真正涉及到技術方面的東西，他們還真幹不了。

知青們聽到這個消息都喜極而泣，尤其是第一批來的那幾個男知青，更是高興的抱著跳了起來了。

天知道他們在這裏過得有多艱難。

當初他們也是抱著一腔子的熱血下鄉的，哪知道下鄉後現實狠狠地打擊了他們。

缺衣少食還是其一，更讓他們難以忍受的是與得到完全不成比例的繁重農活。

身體再累如果能看到希望，那他們也就死抗了，可是他們哪怕是累死，也還是處於餓死的邊緣。

何況體力勞動還真不是他們的強項。

雖然只是錄取五個，但知青們也挺滿足了。顧錦繡可是說了，就算是進不了廠，過年時分紅也會讓他們吃飽飯。

誰讓他們吃飽飯，他們就感謝誰！

所以知青們之間的氛圍很不錯，除了張雲波和曹遠方。

兩人本來就是新下鄉的，沒幹過農活，現在有了這個機會，自然是卯足了勁想進廠裏了。

這天知青們正坐在一起吃飯。

說是吃飯，其實就是發下來的粗糧做了些糊糊。不幹體力活，自然不能吃幹糧了。

這年頭的粗糧跟後世的粗糧不是一回事，後世的粗糧是經過精加工的，這裏粗糧就是純天然的粗糧，裏面還加了糠皮麥皮磨成的粉，這樣吃起來才頂飽。

知青們為了活命，都是男女湊在一起吃的。

曹遠方喝了一口拉嗓子的玉米糊糊後，陰陽怪氣道：“你們說顧錦繡是不是挺虛偽的？明明他弟弟可以直接進廠子，為什麽還要跟我們一起參加考試，這不是憑白占我們一個名額麽？”

眾知青喝糊糊的動作一頓，都對著他投以不善的目光。

尤其是祈寶寶，他可是顧錦繡的鐵粉。

他輕嗤了一聲，眼閃了閃，沒說話，繼續喝了一口糊糊。

這時張雲波見眾人不說話，就附和起曹遠方：“曹知青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挺對的。本來咱們這麽多人才五個名額，這下又少了一個。這廠子都是顧錦繡的，她直接招了顧睿涵進廠，別人也不會說什麽的。至於做這些表面功夫麽？”

江大琳把碗往桌上重重地一放，冷著臉道：“張知青，平日裏就覺得你光長腦袋不長腦子，我還以為是誤會了，沒想到今天聽你這麽一說，我才知道自己還真沒誤會。用你芝麻大的腦仁想好了措詞再說話，啥叫廠子都是顧知青的？這廠子是村裏的，不是個人的！你這麽說非但蠢，而且毒！你這是想害死顧知青麽？

顧知青怎麽你了？是扒了你家的祖墳，還是問候了你家十八代祖宗，你要這麽恨她？噢，我知道了，她把你想吃的軟飯碗給端走了，所以你才這麽恨她的！”

張雲波豁得一下站了起來，臉脹得通紅，結結巴巴：“你……你咋說話這麽難聽？誰……誰想吃軟飯了？你胡說！”

祈寶寶撲哧一笑：“你當然不是想吃軟飯了，你是想軟飯硬吃，哪知道秦嬌嬌不給力，沒讓你吃成！行了，不就是軟飯麽？軟飯有啥好吃的？來來來，哥們給你加點肉！咱吃肉飯！”

說完，從地上撿起一個刺毛蟲扔進了張雲波的碗裏。

眸光陡然一厲：“吃！別浪費糧食！”

張雲波看看祈寶寶再看看一碗沾了刺毛蟲的米糊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怒吼：“祈寶，你不要太過分！”

祈寶寶眼睛一立：“我咋過份了？我請你吃肉還不樂意？你就這麽看不上這點肉麽？我告訴你，你這是享樂主義作祟，這種思想是很危險的，是要挨鬥的。來來來，咱們去找鄉親評個理，你連肉都看不上，這是不是早就被腐化了？”

張雲波哪敢和祈寶寶去跟鄉親們一起評理，現在顧錦繡可是鄉親們心裏的寶，他說顧錦繡的壞話，不被打死都是好的。

他眼睛骨碌碌的轉著，心裏恨極了祈寶寶。

祈寶寶冷喝一聲：“吃！”

張雲波額頭青筋直冒，冷汗直流，末了，心一橫，端起了糊糊，眼一閉，一口氣就喝了個精光，然後把碗往桌上一放，捂著肚子就跑了。

曹雲波一看架勢不好，連忙把自己碗裏的糊糊一口喝幹凈了，對著眾人尷尬一笑，轉身就走。

女知青陶紅不動聲色的伸出腳。

只聽叭唧一聲，曹雲波被絆了一跤，摔得他呲牙咧嘴。

陶紅很不走心地道了句歉：“哎呦，對不起，我沒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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