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太太很快就帶了幾個看著幹凈利落的婦女來到了牛篷，看著收拾的幹幹凈凈的牛篷，幾個婦女不禁暗自點了點頭。

村裏的牛對他們每個人來說都是最重要的財產，顧錦繡能對牛這麽看重，婦女們自然對顧錦繡好感倍增了。

沒想到城裏來的小姑娘，看似長得嬌滴滴的，打掃起衛生來一點也不比她們鄉下人差。

老太太笑著問：“顧知青，你跟我們說說我們該做些什麽？你也別客氣，有啥活就指使我們做就是了。”

跟著來的幾個婦女也眉開眼笑。

她們可是來學本事的，要是這藥真做成了，這可是她們以後傍身的手藝了。這年頭誰家有了秘方不都藏著掖著，現在她們能白學人家顧知青的祖傳秘方，她們還怕浪費一點體力麽？

而且做成後，村裏開藥廠的話，她們作為第一批熟練工，肯定是板上釘釘的進廠子當工人啊，這種好事哪去找啊？

所以，她們一個個特別的積極。

顧錦繡本來就不願意洗這臭哄哄的豬毛，一聽這話正中下懷。

她笑道：“既然阿婆這麽說，我也就不客氣了。以後咱們開廠子還少不得麻煩各位嬸子嫂子呢。”

眾婦女連忙道：“不麻煩，不麻煩，這不都是我們應該做的麽？”

聽聽顧知青的話，以後開廠子都要用她們呢。

她們仿佛得了個定心丸，情緒更加的高漲了。

一個叫姜海霞中年婦女直接就拎起了昨天那一麻袋臭氣沖天的豬毛：“顧知青，你說這豬毛咋洗？”

她已經想好了，等洗完豬毛，就把洗豬毛的水拿回家去澆地，這豬毛這麽臭，肯定沾了不少的豬屎，泡過的水那可都是上好的肥料，不能浪費了。

其餘幾個婦女都羨慕地看著她，都暗自後悔，自己咋就腦子這麽笨，沒想到呢，結果被姜海霞給先下手了。

鄭老太太也對姜海霞投以讚賞的目光。

姜海霞是鄭老太太的二兒媳，平時就特別的能幹，是村裏唯一一個掙滿工分的婦女，而且腦子還特別的靈活。

得到了婆婆的讚賞，姜海霞更加的高興了。

她拎起了一袋子豬毛就要往蓄水池那邊走。

顧錦繡連忙攔住了她：“嬸子，您先別急著走，我這裏有水。”

“你這裏的水也是你挑來的，我們哪能在這裏浪費你的水？”

姜海霞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村裏人家的水除了下雨時積的水，平時就得去蓄水池那裏挑水。

顧家祖孫老的老，小的小，人家才買了肉供全村人吃，她們哪能再浪費人家好不容易挑來的水？

其餘幾個婦女連忙也表忠心：“對啊，對啊，顧知青，我們拿著這些豬毛去蓄水池那邊洗，一來方便，二來也給你省水，對了，你們祖孫挑水不方便，一會我們幫你們把水挑滿了。”

顧錦繡哭笑不得地看著熱心腸的婦女們：“哎呀，各位嬸子，嫂子，你們誤會了，我說的水是地下水。”

“啥？地下水？”

眾婦女面面相覷，包括鄭老太太也呆滯了。

為啥顧知青的話，分開來她們都聽得明白，但連成一句她們都聽不明白了呢？

西北這地方，屬幹旱性氣候，降水量是400毫米，蒸發量卻有1000毫米，所以要想用普通的方法鉆井挖水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但這只是針對淺表水，其實大西北的水下資源是極為豐富的，只是埋得很深，至少要到一百米以下，才能挖到水。

那些水是自白堊紀時代就存儲的水，至少距今有一萬多年，完全夠西北人民使用。

但村子裏不可能有機器去挖一百多米鉆井取水的。

所以整個肅縣下面的村子裏，從來沒有地下水出現過。

最多是村子裏挖了那麽幾口七八米深的井，儲藏下雨時的水，但這些水井很快隨著雨季的消失後也幹枯了。

最後那些井倒成了吞噬人命的陷阱，村長直接就讓人填了了事。

顧錦繡也不跟幾人多說，直接就把人帶到了機器鉆頭開挖的那個洞口去了。

眾人看到汩汩冒出的清水，才終於明白了顧錦繡所說家裏有水是什麽意思了。

“這……這……這咋就有水了哩？”

鄭老太太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不敢置信的伸手接了一捧水。

涼涼的，清清的。

要不是水就在自己的掌心中，她到現在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姜海霞激動的撲到了泉水邊，捧起一汪水就喝了一口。

“甜的，娘，這水居然是甜的！”

她一面喝，一面淚水就撲哧撲哧地往下掉。

幾個婦女互看了一眼，隨後都同時撲向了那個出水口。

每個人都顫抖著手捧著水喝了一口，隨後哇得一下都哭了出來：“嬸子，甜的，真是甜的，這水真是甜的啊……嗚嗚……我們居然喝到了甜水了!”

鄭老太太也顫巍巍地走到了出水口，手都抖得不成樣子，好不容易捧出一捧水，還漏了一大半。

她低下了鐫刻著歲月蒼桑的臉，埋入了掌心，輕輕地，啜了一口。

良久，才擡起頭。

眼中，全是激動的淚花，唇翕合著，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最後終於用盡全身力氣大喊：“甜的！真是甜的!我們村裏終於也有甜水喝了……”

說完，老淚縱橫，失聲痛哭。

她的哭聲是開關一樣，讓眾婦女的情緒開了閘。

婦女們一個個又哭又笑：“我們有甜水吃了……嗚嗚……我們終於有甜水吃了……”

顧錦繡看著這一幕，眼睛也酸酸的。

西北鹽堿重，水又苦又澀，水的質量極差。

顧錦繡這些水是從地下一百多米開采出來的，經過層層過濾，味道不再苦澀了。

良久，鄭老太太才平息下來，她看向顧錦繡，淚盈於眶。

喃喃：“福星，果然是福星啊!”

顧錦繡來解放村的前昔，她就一直在做夢，夢裏不停地有人在她耳邊告訴她，她們村裏要來一個福星了。

她以為是貧窮讓她在夢裏多了一份的念想，哪知道這卻是真的。

顧知青一來就給他們村裏指出一條致富的明路，又讓地上冒出了源源不斷的甜水，這不是福星是什麽？

要知道水甜不甜倒是其次，村裏人喝了一輩子的苦水，也都沒啥事。關鍵是有了這些水，他們再也不怕幹旱了。

這得產出多少的糧，救活多少人的命啊？

眾婦女也明白這個道理，登時一個個眼睛晶晶亮地看著顧錦繡，就跟看金元寶一樣的灼熱。

老天真是厚待她們，居然給她們村裏送來了一個福星!

饒是顧錦繡這麽臉皮厚的人，也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鄭老太太輕咳了咳，警告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顧知青是福星的事給我爛在心裏，誰要是說出去，別怪我老太婆不客氣!”

眾婦女心頭一凜，一個個都發誓，連家裏人都不會說。

這年頭不能宣傳封建迷信，要是顧知青是福星的事傳出去，那她們就是害了顧知青了。

更重要的是，萬一別的村裏把顧知青搶走了咋辦？

姜海霞問：“那這水咋解釋？”

鄭老太太眼珠轉了轉，道：“就說咱們走到這邊，突然發現水從地下冒出來了。”

眾人：……

這話說出去也得有人信啊。

鄭老太太眼珠一瞪：“就這麽說，愛信不信！知道不？”

“知道了！”

眾人異口同聲。

鄭老太太又捧了口水喝了口，享受地瞇了瞇眼，對姜海霞道：“老二家的，你快去把你爹找來。告訴他這裏突然出泉水了。”

“誒!”姜海霞高興的拔腿就跑。

村大隊部，老村長正在給社員們發放農具，就看到姜海霞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他不禁眉頭皺了皺，想著老二媳婦平時是最穩重的，咋突然變得這麽活泛了。

正想著回頭讓老婆子好好說說，這時姜海霞一個趔趄摔在了老村長的面前。

眾人大笑了起來：“哎呦，姜嫂子，這還沒過年了，就給老村長行大禮啊？”

“村長，快拿紅包出來，少了姜嬸子可不依啊。”

村民們說說笑笑，老村長的眉頭更是皺得能夾死蒼蠅了。

他正要斥責幾句，這時姜海霞一骨碌的爬了起來，結結巴巴：“爹……爹……牛篷……牛篷……”

“牛篷咋了？”

村長嚇得聲音都拔高了幾分，所有開玩笑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牛可是村裏最寶貴的財產，不能出半點的錯。

姜海霞喘了一口氣，又哭又笑大叫：“牛篷裏出泉水了！甜的，是甜的！”

老村長叭唧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眾人面面相覷，隨後都瘋了似得往牛篷方向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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