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繡慢悠悠地往村長家走去，一路上碰到了許多穿著破衣爛衫的村民。

那些村民遠遠地看著她，與她的視線對上後，又立刻低著頭裝沒看見。

才走了一半的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蹭蹭地跑了過來，睜著一對烏溜溜地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顧錦繡：“這位姐姐，你是新來的知青麽？你咋長得這麽好看哩？就跟天下的仙女一樣美。”

“噗哧。”

顧錦繡不禁笑了起來，親切地問：“你看到過仙女麽？怎麽知道她們長得美？”

小男孩理直氣壯道：“就是因為沒看到過，才知道長得美，我這不是也沒看到過比你還好看的人麽？所以我覺得你一定跟仙女一樣美。”

顧錦繡樂得直笑。

這世上誰不願意聽好話啊？顧錦繡也不免俗。

她笑道：“你知道不知道村長家在哪裏啊？”

“村長家就在那裏，瞧見沒，那座最好的窯就是村長家。”

小男孩扭過頭，指著遠遠的一座比較像樣的窯洞。

顧錦繡看了看，問：“你能不能帶我去啊？”

小男孩遲疑了一下，點頭：“那行吧，你可得跟緊我，要是丟了我可不負責。”

看著小男孩小大人的樣子，顧錦繡不禁笑了起來。

她從兜裏，其實是空間裏拿出幾顆大白兔奶糖遞給了小男孩。

小男孩不敢置信地盯著那幾顆糖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問：“姐姐，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糖啊？”

顧錦繡微微心酸，伸手想摸小男孩的腦袋，不過看著小男孩纏結在一起的頭發，還是沒摸上去。

“這是大白兔奶糖，很甜，很香，是用牛奶做的。你帶我去村長家，所以這是我付給你的報酬。”

顧錦繡不會無緣無故給小孩子糖吃，那樣會養成小孩子不勞而獲的習慣。

小男孩還是特別懂事的，不象有些孩子一聽是糖就上手拿，哪怕他很想吃，饞得眼珠子都快長在糖上了，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這麽小的男孩居然有這麽強大的自制力，讓顧錦繡更加的喜歡了。

小孩子吞了口口水，不錯眼珠地盯著奶糖，問：“姐姐，什麽叫報酬？”

“報酬就是工分。你看，你爹娘幹活是不是要掙工分啊？那你帶我去村長家付出了勞動力，我沒工分給你，就只能拿糖抵了。”

小男孩高興地直跳：“噢噢，太好了，我也能掙工分了，我能掙糖了。”

他接過了顧錦繡手裏的大白兔奶糖，然後只留一顆在手裏，其餘的放在了自己的兜裏，順手拍了拍兜：“拍一拍，東西不會丟。”

手裏的那顆糖，他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享受的深吸一口氣，然後依依不舍的也放在了剛才的兜裏，又拍了拍衣兜。

顧錦繡奇怪道：“你怎麽不吃啊？”

小男孩吞了口口水，眼裏露出了掙紮之色，隨後又堅定道：“我爺說好東西要跟家裏人分享，不能吃獨食。”

顧錦繡不禁對小男孩家裏多了幾分好奇。沒想到這麽貧窮的地方，還有這麽公平的家長。

她笑著問：“小朋友，你長得真精神，你叫什麽名字啊？”

長得很精神的小朋友驕傲的昂起了小腦袋，大聲道：“我叫阿福。”

“阿福啊？真是挺好聽的名字。”顧錦繡看著瘦不拉嘰的阿福，又問：“那你姓什麽呢？”

“我姓……”阿福撓了撓頭，遲疑道：“我姓老吧？”

“姓老？”

“嗯。”阿福點了點頭：“我聽我娘老說我爺叫老不死，我想我爺一定是姓老，那我也得跟我爺的姓。”

顧錦繡：……

她輕嘆一聲，心裏更加的難過了。

以前看歷史書的時候就看到過，因為貧窮，有些老人都不敢再活，因為他們都沒有了勞動力，活著除了浪費家裏的糧食沒有任何作用。為了給自己的孩子多吃一口口糧，好些老人到了不能勞動的時候，就用各種方法讓自己死去。

阿福雖然小，但很有眼力價，見顧錦繡不說話了，也不再說話。

兩人很快就走到了村長家的門口，阿福指著門：“姐姐，這就是村長家了，你自己進去吧。我回家了。”

說完，跟顧錦繡揮了揮手，就一溜煙跑了。

顧錦繡看著他小小的背影，笑了笑。

村長家明顯比一般人家要寬敞，就算是窗戶也比一般人家要大了許多。

顧錦繡站在院子門口，沒有自己進去：“村長在家麽？”

從門裏走出一個瘦瘦小小的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五十多歲的樣子，一身衣服雖然補丁落補丁，但看著還是挺幹凈的。

老太太姓鄭，叫鄭玉，是老村長的婆娘。

鄭老太太大步走了出來，一對精明的眼睛打量著顧錦繡。

“你是新來的知青？”

顧錦繡穿得好，不用說就是知青。

“是的，阿婆，我是新來的知青顧錦繡，聽說村長找我？”

鄭老太太見顧錦繡挺有禮貌，不象有些知青剛來村裏時，看不起他們農村人，一副高傲的樣子。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時，顧錦繡把手裏拎著的點心遞給了鄭老太太：“阿婆，這是我從海市帶來的點心，您拿著。”

鄭老太太一聽是海市的點心，心頭一跳，等接過點心包，捏著軟軟糯糯，聞著香氣撲鼻，更是眉開眼笑了。

她連忙道：“哎呀，閨女啊，你來就來了，咋還帶東西來了呢？這多不好意思？”

鄭老太太嘴上說不好意思，手卻緊緊地握著點心。

顧錦繡微微一笑：“我第一次上門，要是空著手來才是不好意思呢。鄭阿婆不會讓我做個不懂禮數的人吧？”

鄭老太太笑得更加合不攏嘴了。到底是大城市來的人，送東西還說得這麽好聽，搞得她要是不收，那她就是對不起小姑娘了。

“來來來，快進屋坐，外面沙大。”

鄭老太太高興的拉著顧錦繡的手就往裏走。

進門就是廚房，東北角支了一個大竈臺，上面有兩口竈眼，每口上面都有兩個特別大的鐵鍋。這裏是肅縣礦產豐富，倒不象別的地方連買個鐵鍋都是奢侈。

屋裏有兩張八仙桌，每張八仙桌下面都放了八張方椅子，靠墻那邊還整整齊齊地排了幾張小椅子，估計是給小孩子坐的。

能看得出來，村長家裏也是人口眾多。

鄭老太太三步兩步就走到了竈眼邊，順手從水缸裏拿出一個瓢，揭開了竈臺上一個小蓋子，從裏面舀出一勺溫吞吞的水，連瓢遞給了顧錦繡。

客氣道：“來，喝水，小姑娘不能喝涼水，得喝熱的。”

顧錦繡接過了瓢，好奇的打量了一會，又湊過去看了看那竈臺，問：“阿婆，這裏也沒燒火啊，咋出來的水是熱的啊。”

鄭老太太頓時笑了，原來大城市來的小姑娘也有不懂的地方啊。

她不無得意道：“這你就不知道了，你看到沒？這裏挖了好幾個洞，平時裏面放些水，等燒飯時，整個竈臺的熱量就把這些水燒熱了，而且因為土有保溫的作用，晚上燒完飯，到第二天早上，這些水都是熱的。到冬天咱們起床一早就能用上熱水了。”

顧錦繡不禁讚嘆，群眾的智慧真是無窮的。

她把瓢裏的水倒了進去：“阿婆，我不渴，別浪費水了，挑水也怪不容易的。”

顧錦繡自然不可能喝這水，先不說這水沒燒開，就算是燒開了，她也知道這裏的人平時拿起瓢就直接喝水。

這只瓢不知道多少人喝過呢。

鄭老太太一點沒覺得顧錦繡是嫌棄水瓢，還挺滿意顧錦繡懂事，為人著想。

她帶著顧錦繡就進屋了。

“老頭子，顧知青來了。”

屋裏，昏黃的煤油燈下，村長正坐在炕頭愁眉苦臉，炕上，繼祖正躺在上面。

做完手術，按理是要住院的，可是家裏窮，哪有錢住院啊，最後村長磨著吳主任開了些消炎藥，就回來了。

看到顧錦繡，村長點了點頭，指著炕頭道：“坐吧。”

顧錦繡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目光落在臉色慘白的繼祖臉上，不禁輕嘆了口氣。

“顧知青，叫你來是有件事要問你。”

山中，霍天下正帶著手下在一寸一寸的搜查著。

張紅旗正趴在堅硬的山石上，仔細地研究著一塊看似平常的石頭。

“隊長，嫌疑人身高一米七，腳穿四十碼的鞋，體重約一百十斤左右，外八字，左腳著地的痕跡比右腳更明顯，右腳腳尖下腳比腳跟重，可以確定，嫌疑人的右腳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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