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吳先生點了點頭。

顧茗伸出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纏枝牡丹瓶的瓶身，擡頭看著吳先生道：“這纏枝牡丹畫得頗具神韻，看著青花也像是明初時期所用的那種清新明快的淡藍色鈷料，但它其實並不是，而是一種仿得特別像的顏料。真正的青花瓷是不會掉色的，而你的這只纏枝牡丹瓶卻是有在掉色，你之所以覺得不太對勁，應該就是它的顏色漸漸變淺了，只是這個過程很緩慢，你又天天面對著這只纏枝牡丹瓶，所以沒能察覺到。”

“難怪……”吳先生動了動嘴唇，喃喃道。

老徐聽到顧茗確認這只纏枝牡丹瓶是假的，一下子就火了，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還說是什麽朋友呢，有這樣騙熟人的朋友嗎？”

“這種事情有的時候就是只有騙熟人才能騙得到。”秦昇看了吳先生一眼，又接著道：“吳先生，不知道你這位朋友是在什麽地方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吳先生頹然的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聽到秦昇的問話，強撐著精神回道：“把纏枝牡丹瓶抵押給我的那位朋友是去年在一個交流會上認識的，我們倆都比較喜歡收藏瓷器，所以談得比較來，沒想到……”

說道這裏，吳先生猛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幾個跨步走到了放著纏枝牡丹瓶的桌子前，面露猙獰的抓起纏枝牡丹瓶就準備往地上砸，就好象他手裏拿的不是一個瓷瓶而是有著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樣。

站在顧茗身邊的韓露看到了吳先生的這般舉動，忍不住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呼，而顧茗被突然暴起的吳先生給嚇了一跳。

“慢著！”秦昇大喝一聲，上前兩步阻止了吳先生砸瓶子的舉動。

吳先生兩眼發紅，胸膛不受控制的劇烈起伏，看著秦昇道：“你讓開，我要砸了這鬼東西！”

秦昇搖了搖頭，並沒有依言後退，反而道：“吳先生你先不要沖動，我們想想辦法，說不定能夠解決這個事情。”

“這擺明了是那個人故意拿著假的纏枝牡丹瓶來騙錢，現在又找不到那人了，就算是想找他算賬都沒有辦法，還有什麽可想的？”老徐嘴上這麽說，身子卻是靠近了吳先生，配合著秦昇將吳先生手裏的纏枝牡丹瓶給取下來放好。

秦昇的主意一向比較多，萬一真的能想到什麽好辦法的話能要回借出去的錢，那自然是好的。

“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借錢的那個人現在不見了，如果他不按時還錢，按照協議這只纏枝牡丹瓶就會變成吳先生所有。如果能讓那個人主動出現的話，一定有辦法讓他把錢給吐出來。”秦昇走到纏枝牡丹瓶旁邊，輕輕的敲了一下纏枝牡丹瓶的瓶身。

“說的容易，他既然都打定主意騙人了，怎麽可能會主動現身？”老徐嘟囔道。

吳先生也附和的點了點頭，只是看著秦昇的眼神還帶著一絲期望，期望秦昇能夠說出什麽好辦法來。

“既然那人是故意來騙錢的，那他會有什麽樣的特點？”秦昇看向了眾人了，視線掃過顧茗的時候略微頓了一下，然後又很快的跳過。

特點？

顧茗低著頭想了想，看秦昇的意思應該是根據那個人的特點來想對策，只是那個人明顯是個騙子，騙子有什麽能讓他們攻破的特點？

等等，騙子……

“他貪心，喜歡投機取巧不勞而獲。”顧茗擡頭，看向了等待眾人回答的秦昇。

秦昇眼睛微微一亮，沖著顧茗露出了點點微笑：“對，他貪心。只要抓住這一點，很有可能讓他把騙走的錢給吐出來。”

吳先生聽到秦昇這麽說，也顧不上煩惱了，激動的看著秦昇道：“有什麽辦法？那個人用這只纏枝牡丹瓶在我這裏抵押了50萬，如果能夠把錢要回來，我必定重謝！”

“這個不難。”秦昇走到了吳先生的身邊，對著吳先生低語了幾句。

吳先生一開始還皺著眉頭，眼中有著一些迷惑，可越聽他的眼睛就越亮，到了最後之前的那種頹敗之情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顧茗聽到了秦昇所謂的辦法，不得不再一次承認王教授對秦昇的評價，果真是個像狐貍一樣狡猾的家夥。沒過幾天，吳先生就在圈子裏對有交情的人發出了邀請，說是他得了一只難得的精品纏枝牡丹瓶，希望大家聚在一起欣賞一下。

顧茗秦昇等人均在此邀請範圍之內，韓露覺得有熱鬧可看，也參加了這次吳先生舉辦的聚會。

聚會開始的那天，和吳先生有點交情的人基本上都來了，吳先生當然也是給那位將纏枝牡丹瓶抵押在他這裏的那個人發了邀請的，只不過邀請發過去之後便石沈大海，一點回音也沒有。

“老吳，別在這裏磨蹭了，你不是要把你新得的寶貝拿出來給大家看看的，怎麽還不拿出來，真是吊人胃口。”等到該來的人都來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有人發出了不滿的抗議聲。

吳先生聽到了這番催促，略帶歉意的笑了笑：“抱歉了，我實在是太高興，所以有點忘形了，既然人都來得差不多了，那我就把東西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顧茗就站在距離吳先生不遠的地方，吳先生將那只纏枝牡丹瓶拿出來放好之後，悄悄的看了顧茗一眼，而顧茗則是給了對方一個放心的眼神。

接收到了顧茗的眼神，吳先生穩了穩心神，重新露出了笑臉，用著略帶自豪的語氣對著前來欣賞纏枝牡丹瓶的開始介紹了起來。

今天來的大多數人和吳先生一樣，都是喜歡收藏古董的人，看到了吳先生拿出來的纏枝牡丹瓶，好些人露出了心動的表情，基本上沒有什麽人有露出懷疑的神色。

這種情況也不難理解，吳先生是出了名的眼光好，每次得了新東西都會邀請大家來欣賞，一開始還會有人持懷疑態度，不過後來都證實了吳先生拿出來的東西都是真的，這久而久之的懷疑的人就越來越少，吳先生的名氣也逐漸增加。

“這個纏枝牡丹瓶好像有些不對勁兒，真的是元末明初的青花瓷嗎？”在眾人沈醉於纏枝牡丹瓶的美麗之時，有人冒出了這樣一句疑問。

頓時，原本熱鬧的屋子就安靜了下來，通通轉過頭看向了說出這句話的人。

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顧茗。

顧茗雖說是生面孔，但是有秦昇這個熟面孔在，經過秦昇一介紹，大家都知道顧茗雖然看著挺年輕，但是已經進入了機關單位工作，是位很有水平的專業鑒定人員。

聽到一位不太熟悉的專業鑒定人員說出懷疑吳先生的這只纏枝牡丹瓶有問題的話，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開口說話。

別人不說話不代表吳先生不說話，他聽到了顧茗的這番話，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看著顧茗道：“顧小姐，我這只纏枝牡丹瓶是從一位朋友的手中得來的，你怎麽會覺得它有問題？”

“我說它有問題也不是平白無故亂說的，你們看……”顧茗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纏枝牡丹瓶的面前，然後將那天在古弘齋說的話重覆了一遍，讓大家仔細的分辨。

一開始眾人還有些不以為然，這越聽顧茗說就越覺得有道理，甚至有人建議吳先生另外拿一只青花瓷出來對比一下。

吳先生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了起來，最後實在是擰不過大家的意思，這才另外找了一個年代相差不遠的青花瓷出來進行比較。

經過比較之後，不少人都以同情的目光看著吳先生，暗暗嘆息吳先生的眼光準的這個招牌算是砸了一半了。

吳先生當即就火了，二話不說就當場將那只纏枝牡丹瓶給砸了個粉碎，然後強撐著一張笑臉招呼大家去欣賞他另外的收藏。

第二天，圈子裏就傳遍了，吳先生難得打眼，收了一只仿制的纏枝牡丹瓶，一時生氣就當著大家的面給砸了。

令人意外的是，顧茗最先看出了纏枝牡丹瓶有問題，這在不少人的心中留下了還算是不錯的印象，甚至有好幾位當天就和顧茗交換了名片，約了有時間就出來聚會。

吳先生似乎因為舉辦欣賞聚會了當眾出醜絕對有些丟臉，一連好幾天都窩在家裏自個兒生悶氣，不管誰上門拜訪都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脫了。

直到聚會結束之後的第五天，吳先生那位消失已久的朋友奇跡般的出現了，提著不少禮物上了吳先生家，對著吳先生說了不少感激的話。

要不是吳先生肯借給他錢，那他這次可就沒有辦法度過難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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