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來得匆忙，沒準備什麽禮物，這都是孝敬您和大媽的。”魏公子笑得很是謙卑——討了老爺子的歡心，以後要上六虎戰將也是加分項目啊！相比起來一點點小錢不算什麽。

老頭子對昂貴得不像話的禮物看也不多看一眼，怫然不悅道：“來就來了，還帶什麽禮物？我這裏不興講客氣的，這些東西你通通拿回去。以後要是再帶禮物來，我連門都不讓你進！”

魏公子汗了一把，暗忖老爺子這塊老骨頭比委員長還難啃，賠笑道：“大伯，阿遙在學校裏是高材生，校長跟前的紅人。我經常得到他指點，寫出的論文連獲三次國際大獎，心裏早就把阿遙當親哥哥看待的，您就是我的親伯父，大媽就是我的親大媽！一點點小東西不成敬意，不值幾個錢，都是我家裏喝不完的，要是丟掉就太可惜了。”

老頭子臉上顏色稍微緩和，說：“阿遙指點你寫論文？他有那個水平麽？”

魏公子連聲道：“是是，阿遙哥水平杠杠的，在學校可受歡迎了，不光是教授導師，好多女孩子都圍著他打轉呢！”

老頭子馬上眼睛一亮，連眉毛也聳動起來：“你是說，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

魏公子心想這回馬屁可拍對地方了，笑道：“沒錯！那些女孩子啊，有漂亮的，有伶俐的，有勤快的，有溫柔的，有麻利的，就是沒有差勁的。還有幾個長得跟周微、趙迅也差不了多少，搶著要我為她們介紹阿遙哥呢。”

老頭子沈默不語，看看桌上的幾個茅臺瓶子，又瞧瞧魏沈思，沈聲道：“小魏，你以後可得多來我家裏坐坐。”老頭子思維幾乎還停留在八十年代，那時節茅臺酒貴的不過一兩百塊，只道這些禮物不算離譜。

魏公子忙笑道：“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心高氣傲的魏公子什麽時候向人這麽卑躬屈膝過了？

魏公子華貴，靈懼俊美，玉荊穩重，這是不用多說的，老頭子對幾位年輕人都十分歡喜，坐在旁邊勉勵了幾句。靈懼等人誠惶誠恐，唯唯連聲。

老頭子話鋒一轉，又把話題扯到陳華遙身上，說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二十五歲了連女朋友也沒交上，簡直連狗都不如。自己五十好幾的人了，到現在連孫子也沒抱上。說到激動處，罵罵咧咧個不停，直把陳華遙罵得狗血淋頭，作聲不得。

最後又一再要求小魏等人多做做兒子的思想工作，多為他介紹幾個女朋友，最好是過年就能帶回家的那種。

罵得累了，這才回房歇息，連二叔想要自承打碎茶杯的爛事也沒能插上一句嘴。

魏公子等人一個個點頭不疊，自然是暗中憋笑得幾乎斷氣。

委員長那個憋悶也就不用提了。

……

……

元旦三天假期，陳華遙在家裏住了兩天，聽了整整兩天老頭子唐僧似的念經。幸好他二十幾年來早已習慣，左耳進右耳出，老頭子無論說什麽他都一副深入肺腑的讚同表情。

這時月球娛樂公司傳來消息，陳華遙急匆匆拜別父母趕去辦理，總算結束了緊箍咒一般的折磨。

也不能說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全新大片《世紀的挽鐘》第一部 開機，缺了陳教授也無不可，但超大牌主演柏幽城指名道姓要陳教授一定要來，崔董只能給他打電話。陳教授就借著這個由頭匆匆離家，說是社會學系有個課題與娛樂公司相關。

事關兒子的學業，陳詢鶴也就不再多問，臨行前千叮萬囑交代兒子要多泡幾個女明星回家。

片場在象京郊區月球公司建造的“月球影視城”，為月球公司旗下的影片拍攝工作提供場景服務。占地面積十五公頃，有山有水，分為“古代區”、“民國區”、“古代戰爭區”、“近代戰爭區”等幾個區域。

在古代區模仿自宋朝世界最頂級的大都市汴京，搭建了整整兩條長達五百米的繁華大街，樓閣屋宇、臨街商鋪一應俱全，古色古香。

延伸至屋裏場景，還有仿造“豫園”風格的大型古代建築，一共七進，雕欄畫棟，小橋流水，涼亭水榭，無不盡善盡美，深得明清建築精髓。

此外還有西北風格、閩南風格、嶺南風格的建築，無論什麽樣的電影都能在這裏找到原型。

在民國區則是另外一套光景，殖民地風格的建築，古舊的圖書館、潦倒的民居，江南狹窄潮濕的街巷。走在裏面，幾乎要忘了自己所處的時空地帶。

至於戰爭區也就是野外幾個空曠地，比建築群大為遜色。目前這裏已經搭建了《世紀的挽鐘》中的野田醫院，氣氛陰森恐怖，將作為電影日後主要的取景地。

在沒有電影拍攝的日程，這裏作為旅游景點對外開往，不出售門票，一切免費，憑身份證登記入內。

這也是月球公司提高公司名氣，增加影迷好感的一個重要手段。

但是每天限制游客數量，按時段開放，分為上午和下午，每個時段允許一千五百名游客入內游覽參觀。否則大家看到這裏免費了，什麽人都要搶著來插上一腳，主辦方也不好管理。

由於限制人流量，游客們的旅游品質得到大大提高，大家對此交口稱讚。報名人數常常從月頭排到月底仍是不夠分配，更有從全國各地趕來的忠實影迷就此住下，等候排隊輪到自己。

影視城周圍幾個鄉鎮群眾賴以為生，在主管部門的引領下在附近興建了旅館、餐廳、公共廁所等附屬設施，為游客提供便利的同時賺取一部分利潤，利益均沾，人人有份。還有大量的群眾演員排隊領盒飯的，一派繁榮昌盛好氣象。

陳華遙來到片場，劇組成員已等候多時，嚴格來說是等候柏幽城多時。柏仔性子隨和，可奈何不過願意拍他馬屁的人如同千軍萬馬，本來是可以先拍野田院長的戲，但總導演吳揚早就定下了第一幕戲必須要由柏仔開場的潛規則。

直到今天才等來柏仔的檔期。

今天太陽老大，天氣暖洋洋的，室外足有二十攝氏度，活動較大的人甚至出了一大堆汗水。吳揚正坐在攝影棚裏看劇本，旁邊桌上擺著一杯慢慢冷卻的濃茶，不斷有人上前匯報劇組工作成果。

“吳導，群眾演員已經就位。”

“讓他們先等著！柏先生還沒到。”吳揚懶洋洋的回答。

“吳導，平島紀夫化妝好了。”

“嗯嗯。”吳揚心不在焉的說。

“吳導，陳副導演來了。”

吳揚眉毛一挑，合上劇本說：“沒看到我在忙嗎，這點小事也要向我匯報？安排他去看看化妝、燈光、煙霧什麽的隨便打發一下就好了。讓他知道別以為寫個劇本就有本事在劇組裏指手畫腳，這裏只有一個人說話算數。”

“吳導，陳副導演已經過來了。”

吳揚看到遠處一個晃晃悠悠的身影，哼了一聲。

陳華遙加入劇組，名頭雖然算是副導演，實際上卻是崔家望與公司高層博弈的結果，乃一名編外成員。

崔家望借《世紀的挽鐘》開拍之勢鞏固自身權力，自然要千方百計想把委員長也拖下水。新聞發布會時，又借機加深了柏幽城的印象，受聘為天空傳媒客席電影教授，通過與屈正塔的會議談判交鋒，成功將陳華遙推上副導演寶座。

只是這陳副導演不甚敬業，除了他所貢獻的劇本原創構想，從新聞發布會到現在也沒在劇組露面過一次。自總導演吳揚以下，沒人喜歡這打橫冒出來的副導演，何況他還分走了吳揚的一小部分權力。

“吳揚，今天天氣不錯麽！”陳華遙叼著一支煙頭，渾身上下吊兒郎當的神氣，遠遠便大聲叫道：“萬裏無雲風和日麗的，怎麽沒找幾個美女明星作陪？”

幾名劇務掩嘴竊笑不已。

吳揚倒背雙手表情一絲不茍，等他走近了前，說：“小陳，註意你的言辭，你現在是劇組副導演了，不是什麽八卦雜志的娛樂記者！不是什麽話都能說的！好好想想，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媒體該怎麽煽風點火，對你我將造成何等的影響？”

既不稱他職務，也不叫名字，單單叫一聲小陳，儼然當做劇組雜魚般對待，吳導對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

陳華遙渾沒料到吳導如此嚴肅，撓撓頭訕訕笑道：“哈哈，我也就開個玩笑，吳導不要見怪。”

吳揚一派居高臨下的氣勢，道：“這種事情能拿來開玩笑麽！萬一給媒體捕風捉影，我們做事也就被動了，懂麽！”

似乎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些，又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拉過一張椅子讓陳華遙坐下，道：“小陳，你是初次參與影片攝制工作吧，沒什麽經驗我們能理解。娛樂圈裏有好多規則是眾人需要遵守的，你以後還要面對大量的媒體記者，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這些都得明白。”

這套先威嚇再溫顏勉勵的又打又拉，原是委員長控制手下的作風之一，現在倒是被對方先用上了。陳華遙賠笑著，掏出白楊樹香煙給吳導敬了一支，又畢恭畢敬給他點火：“吳導，我什麽都不懂，請您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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