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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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玄淩驚得瞳孔微縮, 連喬絮霏身邊跟著的男子都沒心思詢問，他楞怔在當場，驚愕道：“兄長？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哥哥呀！”
喬絮霏眨巴著眼睛, 無辜又單純，突然一拍手，嘆息道：“我差點忘記了, 陛下還未見過我, 沒有正式承認我的身份, 我現在還不是你的親妹妹。”
封玄淩下意識退後幾步，撞到了身後女子的身上而不知，他看著喬絮霏的眼神, 就像看怪物似的, 連連否認道：“不, 你不是我的妹妹！你怎麽可以是我的妹妹？”
心上人的失態讓穆淩萱嚇了一跳，她阻攔封玄淩後退的動作, 問道：“玄淩，她是誰？真的是天帝姑父接回來的那位二公主嗎？”
有一個天後姑母, 她在天宮的消息靈通, 自然聽說過天帝接回了二公主, 只是二公主乃一介女流之身, 還不能引起姑母的在意, 再加上天帝陛下的不待見, 所有人都沒將這位公主殿下放在眼中。
陡然的相遇, 怎麽這位公主將封玄淩嚇得大驚失色？
聽到穆淩萱的聲音, 封玄淩快要崩潰的心神漸漸穩住, 他想起這女仙的脾氣一向不好, 若是讓她知道他與喬絮霏曾是青梅竹馬, 穆淩萱說不準幹出什麽事來。
封玄淩喉嚨動了動，艱難地鎮定下來，“萱兒，我想和霏霏……妹妹說點事情，你先進去等我。”
今日他和穆淩萱相約去見天後，商議三日後的訂婚詳細過程，哪裏知道半路殺出個喬絮霏，讓他方寸大亂。
穆淩萱不高興，發了一通小脾氣，不情不願地往裏走，一步三回頭。
原本的四個人只剩下三個人，封玄淩將目光落在了徐玄策身上，神色覆雜又多疑，他朝著喬絮霏問道：“他是……”
“哦，他是我未來的道侶，徐玄策。”喬絮霏牽著徐玄策的手，向著封玄淩介紹，面容平靜無波，似乎沒有將凡間恩怨帶入仙界一般。又添了一句，“等到天帝陛下召見過後，我們大概就會商量結道之事。”
徐玄策眼眸微亮，這可是兩世以來聽到最動聽的話，這算是霏霏的變相表白嗎？
此時此刻，他看著封玄淩震驚到裂開的表情，也變得順眼多了。
封玄淩從震驚到厭惡，瞥了眼徐玄策，怒吼道：“霏霏，就算你接受不了現實，也不要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作為你的哥哥，我不同意你這麽做！”
喲，哥哥？這麽快就接受新的身份了。
喬絮霏古怪地看著他，幽幽道：“我覺得阿策挺好的，不會殺妻證道，不會拋棄道侶，也沒有對著高貴的女仙虛情假意、虛與委蛇。”
曾經要殺喬絮霏證道、拋棄陸若素、對著穆淩萱虛與委蛇的封玄淩：“……”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伸手來抓喬絮霏的肩膀，“喬絮霏，這些我都可以解釋。”
喬絮霏躲開他的動作，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這路人多，我們借一步說話，去那裏說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往池邊走去，喬絮霏腳下邁出三兩步，發現身後沒動靜，轉身看到還站在原地的徐玄策，彎了彎眉梢，問道：“你在原地等我？”
徐玄策的心情大起大落，盯著喬絮霏的臉，沒好氣地說道：“你想丟下我？和那誰私下相會？”
喬絮霏無語，什麽那誰？
轉身往回走，她三兩步走到徐玄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將人帶上，一起往池邊涼亭走去。她低聲哄道：“不許隨便亂吃醋，他還不配。”
徐玄策點頭，心滿意足，笑道：“好。”
離涼亭不遠處，他停下了腳步，不再往前一步，引得喬絮霏回頭疑惑地望著他，他指了指涼亭，“你過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
雖說剛剛徐玄策吃了一回醋，不願意喬絮霏與封玄淩這個竹馬遇上，但是喬絮霏願意搭理封玄淩，應該有正事要說。
他分得清輕重緩急，讓喬絮霏和封玄淩單獨談談。
喬絮霏見他神色如常，沒有拈酸吃醋，想起她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封玄淩說，沒有強求徐玄策與她同行，點了點頭，道：“我很快談完回來，你稍等片刻。”
隨著喬絮霏踏入涼亭，封玄淩的情緒基本穩定下來，他看著徐玄策沒有跟來，十分滿意，對著喬絮霏一人，大方承認道：“霏霏，之前的事情的確是我做得不對，但是我有苦衷的。”
喬絮霏不置一詞，淡淡道：“哦？”
“我娘曾經說過，我生來便不凡，註定是要幹一番大事的人。你知道的，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封玄淩嘴唇動了動，看著喬絮霏無所謂的態度，他又道：“所以，你明白嗎？修仙之路，我必定要踏上行走，你不願意……我娘最後幫了我。”
他說的正是多年前，聞行至讓他殺至親以證道之事。
喬絮霏點頭，似笑非笑，滿滿嘲諷，“閣下貴為帝子，是我眼拙，不識擡舉，不願意為你的大事犧牲！”
若是換做封玄淩是主角，她就是那個不識擡舉的炮灰女配了。
封玄淩一噎，又繼續說道：“陸若素師姐是我辜負了她，來日我必定加倍償還。”
喬絮霏微微頷首，“明白，你現在是天帝之子，她是修仙界區區一女修，能被你辜負是她的榮幸，哪能不識擡舉呢？”
封玄淩：“……”
“還有迎娶穆淩萱之事……”封玄淩說得艱難，左右看了看周圍，沒有人註意，依舊低聲呢喃道：“此事關系重大，是父帝之命，不可違。你等我……等我做完這件事情，告知你真相，你我好好說清楚。”
聽得昏昏欲睡，喬絮霏撐著腦袋，見到封玄淩委屈求全的模樣，就納悶了，反問道：“那你的目的呢？”
封玄淩一擡頭，錯愕地看著喬絮霏，“什麽目的？”
“若是沒有目的，這麽委曲求全，豈不是虧了？”喬絮霏笑盈盈地說道。
她看著封玄淩茫然的眼神，突然似乎明白了這人的心思，陡然笑了起來，笑聲漸漸響起，她質問道：“若是為了天帝之位，你這一路走來，舍棄這麽多人，負了這麽多人，我也就認了，但是你肩負起天帝的責任了嗎？凡間有多少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少年時曾經許下的宏願，願為蒼生多悲憫，可還記得？”
封玄淩楞怔無言，看著喬絮霏言辭鑿鑿的質問，陡然一驚，脊背上冒著冷汗，汗濕衣衫。
他這麽多年到底在做什麽？
喬絮霏冷眼瞧著，又道：“若是你為了你娘的願望，想要奪得天帝之位，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報覆天後，你今日所作所為，與天帝又有何異？天帝擺脫不了穆家，難不成你會是那個幸運兒不成？”
封玄淩想到已故的母親，整個人懵了，手足無措，他都是按照母親的遺願行事……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覆仇，還是炫耀？
封玄淩心神大亂，見到喬絮霏笑了笑，笑得封玄淩骨子裏散發著寒意，警惕地盯著她。
喬絮霏湊到他的耳畔，低聲呢喃道：“聽聞西方善雅菩薩與你母親長相神似，有人戲言說不準你母親是菩薩下凡歷劫。”
封玄淩嚇得一激靈，飛快後退，死死盯著喬絮霏，艱澀道：“我娘？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喬絮霏沒有答他，轉身離開涼亭，和徐玄策雙雙離去。
而得知這個消息的封玄淩，失魂落魄的，讓人去打探西方善雅菩薩的蹤跡。
三天之後，天宮舉行盛大宴會，諸仙來賀禮。
喬絮霏扯著徐玄策站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她低聲道：“封玄淩挺厲害的，聽說天宮給西方佛門發了請柬，善雅菩薩代表西方佛門來賀禮。”
“畢竟是唯一的兒子訂婚，她作為生母想在場也是情有可原。”徐玄策淡聲道。
隨著眾仙到來，越來越接近開宴的時刻，盛宴越來越安靜了。
不久，西方善雅菩薩和天帝天後夫婦幾乎前後腳到來，安靜的盛宴一下喧鬧起來，將整個盛會推向最熱鬧的時刻。
這本來就是封玄淩和穆淩萱的訂婚大典，兩個人是宴會的主角，在眾人的期待中走出來，接受諸仙的朝賀。
然而，善雅菩薩的到來，頂著與封惜緣相似的面孔，哪怕有喬絮霏提前言明，封玄淩還是有些失態，眼眸盯著善雅菩薩不放，似有失望、悲傷、難堪又有幾分釋然，覆雜極了。
天帝是知道內情的人，怕善雅菩薩的到來引起封玄淩的心緒波動。從封玄淩出場，他就盯著封玄淩看，自然也察覺到他的異樣。
立刻打斷他們母子的對視，道：“接下來，讓……二公主出來，見見諸仙，認認臉吧。”
喬絮霏站在角落裏，倒是離天帝不遠，她觀察到他一瞬間的卡殼，無語至極。她敢肯定，天帝陛下沒有記住她的名字，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天帝身邊的仙官是個伶俐人，宣她出列，喬絮霏大大方方地挽著徐玄策的胳膊，走進大殿的中央，笑盈盈道：“見過天帝陛下。”
天帝玄德見到大殿中央長身玉立的青年，隱隱有些失神，龍族周身有淡淡的龍氣，其他人不知，天帝卻是能夠感受到徐玄策周身繚繞的龍氣，是如此熟悉，是他們龍族一脈相承的氣息。
他略微停頓一下，察覺到諸仙還在等著他發話，不動聲色地移開眼神，落在喬絮霏的身上，冷淡問道：“你就是本君的女兒？”
喬絮霏擡眸對視：“我不是……”
身後卻有一道男人聲音搶了先，慵懶笑道：“咦，這不是本仙君的女兒嗎？何時成了天帝陛下的女兒？”
風淵大搖大擺地來到大殿，身旁跟著一身黑衣的墨凜，二人一點也沒覺得自己遲到了。
他掃了眼徐玄策，嘆息道：“旁邊的那個才是陛下的二殿下，莫不是宮中仙官給你報錯了信息？”
天帝玄德：“……”
他當然發現了不對勁，想看看兩個孩子葫蘆裏賣什麽藥，結果半路蹦出個風淵，打斷他不說，還將錯誤歸到他這邊來了。
玄德帝勉強笑了笑，看著風淵問道：“風淵仙君與兩個孩子相識？這女仙子當真是仙君的女兒？”
風淵矜持地頷首，瞥了眼兩個人，笑道：“這兩個孩子都是我歷劫時遇到的，都是好孩子。我還收了喬絮霏為我的義女，哪裏知道這丫頭身份特殊，竟然是長鴻仙君流落凡塵的掌上明珠。”
這姑娘竟然是長鴻仙君的親生女兒？
不僅僅諸仙大吃一驚，就連玄德帝與天後夫婦二人都忍不住側目，天宮兩大巨頭夫妻相爭多年，一直分不出勝負，雙方都想拉攏手握百萬天兵的時驚鴻，奈何一直不得時機。
現在時驚鴻有了親生閨女，相當於有了弱點，這可不讓人驚奇？
玄德帝試探道：“你是長鴻仙君的女兒？”
喬絮霏微微頷首，矜持笑道：“家父時驚鴻，若是仙界沒有同名同姓之人，我應該是長鴻仙君的女兒。”
她推了推身邊的徐玄策，為玄德帝引薦道：“我身邊這位朋友姓徐名玄策，是我未來的道侶。我二人想結為道侶，偏偏他執拗，非要帶我見過他唯一的親人，才願意和我結道。不知道天帝陛下作為阿策的父帝，可願玉成此事？”
徐玄策：“……”
他不得不佩服喬絮霏，太能胡亂扯謊，什麽見到唯一的親人才願意結道，不過是強行將他推到天帝面前，讓對方承認他的身份。
天帝凝眉思考，張口沒來得及說話，倒是封玄淩醒悟過來，快步走到她面前站定，驚呼道：“霏霏，原來你不是我的親妹妹？那可真是太好了！”
這一幕引得穆淩萱黑了臉，高坐臺上的天後隱隱不悅，兩家本是有約定的婚約，突然冒出個長鴻仙君的親生女兒，這封玄淩難不成想另攀高枝變卦不成？
善雅菩薩心口一跳，暗道不好，穩住臉色，笑瞇瞇道：“陛下還說今日欲封玄淩殿下為儲君，喜上加喜，要本座看來是三喜臨門。玄淩殿下，你覺得呢？”
封玄淩看著對方和善溫柔的臉龐，與母親封惜緣一模一樣的神情，若是他還沒有認出對方就是他的生母，他就是真的傻子了。
如今的善雅菩薩，或者說擁有仙界記憶的封惜緣，她不敢與他相認，卻極力推著他走向天族太子之位，其目的昭然若揭。是為了所謂的母愛嗎？
不是，是為了她自己罷了。
有著佛門勢力的善雅菩薩助他走向天帝之位，再讓他以天帝之尊回報反哺善雅菩薩在佛界的地位，兩者相輔相成，這才是她願意生下天帝長子的目的吧？
什麽自盡幫助他證道，什麽臨終遺願，到頭來都是她的伎倆罷了。
封玄淩遍體發寒，一顆心更是像泡在冰水裏，拔涼拔涼的，他第一次體會到心寒二字代表的意義。
他忍不住想起喬絮霏質問之語，是為了向天後覆仇，還是向世人炫耀他母親封惜緣生了個好兒子？這樣的他能夠肩負起天帝的職責嗎？
這一切讓封玄淩疲憊不堪，努力了這麽久，到頭來只是為了一個謊言。
他想，他該做一點事，不讓喬絮霏一輩子瞧不起他。
封玄淩轉身冷漠地看過去，看著威嚴高大的天帝，高貴威儀的天後，滿目慈悲的善雅菩薩，他垂眸一笑，恭敬地說道：“父帝，玄淩自知資質平庸，難堪儲君大任，還請父帝收回成命。”
玄德帝：“……”
眾人震驚：“……”
在場三個長輩又氣又怒，不敢直接責罵表露出自己的真實目的，而穆淩萱一個年輕氣盛的姑娘家，頓時指著封玄淩的鼻子破口大罵：“封玄淩，你說這話有沒有考慮過我？你不願意當儲君，我穆淩萱還嫁給你做什麽？”
若不是對方是天帝長子，姑母說封玄淩有希望成為下一任天帝，她才不會嫁給他。
封玄淩不懼她的張牙舞爪，淡聲道：“是封玄淩失信毀諾在先，今日你我婚約作廢，來日男婚女嫁，各不相幹。玄淩祝穆姑娘重覓如意道侶。”
穆淩萱氣得一張嬌美面孔紫漲，卻拿他沒辦法，一跺腳跑開了。
順勢，封玄淩轉身離場。
場面為之一靜，其他小仙官們紛紛閉口不言，就怕引來口舌之禍。
突然，門外傳來冷淡清潤的男人聲音，“天帝陛下又不是只有一個兒子，一個挑不起六界重擔，這不還有另一個兒子嗎？我看還行，不如就我們霏霏旁邊那孩子吧？”
幾乎剎那間，喬絮霏聽到熟悉的嗓音，轉身望過去，當真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俊逸非凡，正是她的便宜親爹時驚鴻。
諸仙見到時驚鴻入殿，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不耽擱他們起身見禮。
時驚鴻一入場，就是儲君之爭，可謂重磅級爆炸。
徐玄策嘴角微抽，不得不感嘆喬絮霏和時驚鴻一脈相承的強勢，他們父女倆的偏袒維護，心間一股熱流淌過，暖暖的。
雖然時驚鴻身份尊貴，又擁有百萬天兵，但是天帝玄德不想這麽快立下太子，還是在這麽匆匆忙忙的情況下，看起來似乎被逼迫似的。
他笑呵呵道：“茲事體大，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稍後再議。今日是二殿下的歡迎宴會，還是以玄策為主。”
今日喬絮霏的目的本就不是這個，她見到天帝有心逃避，拿出了在秘境中收錄的一些場景，正好來錘一錘天帝、天後、善雅菩薩之間的愛恨情仇，以及引起的天災人禍。
這本來就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而且得罪的還是天界最尊貴的夫婦，還有西方佛門的一尊菩薩，喬絮霏身份不低，他們不敢害她性命，但是徐玄策不忍心讓她深陷危險之中，從喬絮霏的手中奪走了小玩意兒。
他輕聲道：“我來！”
喬絮霏無奈地攤手，與新上任的父親去一旁坐下，看著徐玄策表演。
徐玄策邁步走近天帝天後，真誠地俯身一拜，道：“天帝陛下、天後娘娘、善雅菩薩，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被他點名的三個人有點蒙，同時又覺得眼皮亂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真，接下來徐玄策就略帶苦惱地說道：“天後娘娘與善雅菩薩都愛天帝陛下，作為兒子，我為父帝感到高興，但是兩位拈酸吃醋之時，能否收斂幾分，莫要禍害六界蒼生。”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八卦了起來。
善雅菩薩這般慈悲的佛門中人，竟然與天帝有一腿？
那麽，善雅菩薩是哪位殿下的生母？玄淩殿下？還是玄策殿下？
兩個女人還霍霍了六界蒼生？怎麽回事？
……
此事才是真的茲事體大，天帝的兩個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害得六界生靈塗炭，這本是不能見光的事情。不管是天帝玄德，還是天後與善雅菩薩，都不敢承認。
但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喬絮霏拿到的小玩意兒，錄入的正是秘境中經歷的前世場景，也是今生他們幹出的事情。
一招移花接木，錘死了三個人。
天帝再不願意，在如此劣勢之下，終究讓出了天帝之位。
徐玄策得了天帝之位，第一時間就下令重整六界，順道將天帝、天後與善雅菩薩三個人丟到一起，讓他們互相鬥起來，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中。
五年之後。
凡間小小的村莊裏，居住著大多數的季姓之人，其中有一處偏僻的老宅翻新了，季家姐弟二人回來了，還跟來了幾個陌生的面孔。除了格外的俊美不似凡人，倒是沒有引起其他人的特別關註。
大中午的，季玉棠在竈房忙忙碌碌的，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一邊揮舞著鍋鏟，一邊嘀咕道：“一群幾千歲的老神仙了，竟然還食人間煙火，這合適嗎？”
突然，竹籬笆外的木門被敲響了，傳了強勁有力的敲門聲。
庭院中的四個男人圍坐在一起搓麻將，聽到敲門聲，動就不動一下，還是風淵朝著裏面喊了一聲，“棠棠，有客人，開門。”
季玉棠：“……”
我忍！我忍！
誰叫人家都是仙界大佬，他睡一覺的功夫，天地都變換了新樣貌？
路過庭院，季玉棠看著圍坐在一起的四個人，他姐喬絮霏的生父長鴻仙君，他姐喬絮霏的義父風淵仙君，他姐喬絮霏的師父來儀道君……現在是來儀仙君，還有墨凜仙君，哪個是他能夠招惹的？
他惹不起大佬們！
季玉棠氣沖沖地打開門，知道這個地方的熟人，不是封玄淩就是徐玄策，不知道外面是哪個倒黴鬼？
迎面對上徐玄策，他臉色緩了些許，眼眸微微同情，而後痞笑道：“九玄帝尊陛下，您又來了？”
這位比他還慘，從繼任天帝之位開始，九玄帝尊就向這四位大佬求娶他姐喬絮霏，奈何大佬們寵愛唯一的女兒、徒弟、侄女，遲遲不允婚。已經貴為天帝的徐玄策沒辦法，不得不屈尊降貴下凡界，每半個月來一次。
這才隔了幾天，這不又來了？
徐玄策溫和笑著道：“小舅子，別來無恙！”
季玉棠撇嘴，“我姐還沒嫁給你，別叫我小舅子。還有，誰告訴你我無恙？我有恙，我要修煉成仙，我不想做廚子了！”
以前覺得成仙沒啥好的，做個凡人也不錯，但是經過幾位大佬的磋磨，他只想修仙躲避他們的霍霍！
大概是聽到徐玄策的聲音，庭院中的人難得抽出空閑時間安排任務。
風淵道：“天帝陛下，前幾天下雨，霏霏說她房屋似乎有點漏雨……”
“我馬上去看看。”徐玄策幾乎沒思考就回道。
季玉棠低聲嘀咕：“我姐房屋啥時候漏水了？不會是風淵君騙人的吧？”
果真，下一刻，風淵頑皮笑道：“順便給我的房屋也看看，我的房屋是真的漏雨。”
徐玄策：“……”
季玉棠：“……”
風淵君，我姐的房屋不漏雨，你的房屋漏雨才是真的嗎？你堂堂天界仙君，何必如此？
與風淵這個義父委婉的做法相比，時驚鴻就直接多了，“我房間還沒打掃，蓮花燈上落了灰塵。”
徐玄策好脾氣地道：“好，我記下了。”
他又看向剩下的兩個人，問道：“師父和墨凜仙君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鳳清塵還是有些心軟，指了指後院，道：“霏霏在後山花圃，去了兩個時辰了，你去看看她，順道叫她回來吃飯。”
後山面積大，被季家姐弟買了下來，成了他們的後花園。
墨凜補充了一句，“她應該在練習陣法，你去的時候小心些，不要被她當做敵人了。”
這還是他昨晚去找風淵，不小心撞見他給喬絮霏布置任務，他才得知的消息。
沒有得到兩個人的指派任務，徐玄策還是有些失望，眼眸撇著越來越近的紫色衣角，等到對方一露出來，他驚喜地道：“霏霏！”
喬絮霏見到徐玄策也很高興，快步走了過來，輕輕抱了抱他，又緩緩退後一步，道：“你等會兒，我忙了一上午，渾身塵土，去洗澡換一身衣衫，再來和你聊天。”
徐玄策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先去吧。我先幫幾位仙君做點事，等你換好衣衫，估計要等上一等，我才能來見你。”
喬絮霏看向幾位仙君，主要落在義父風淵和父親時驚鴻的臉上，滿臉不讚同，倒是礙於多人在場，沒有多說什麽。
幾位仙君：“……”
不就是修房子嗎？不就是打掃衛生嗎？
你六界之主九玄帝尊只需要一兩個法術就搞定的事情，有必要拿到霏霏面前賣慘嗎？
幾個人鄙視歸鄙視，但是沒有一個人敢當著喬絮霏的面提出來。
原本喬絮霏做完了系統任務，有能力撕破空間離開此界，回到原來的世界，終究選擇留了下來。
認真算起來，她對徐玄策是有感覺的，只是一來四海未平，六界不安，徐玄策沒有精力陪她風花雪月，二來她年歲小，不著急結道之事。但是，最近發現徐玄策特別閑，以前是一個月來個一兩次，現在是差不多三五天來一趟，六界的事情應該基本步入正軌了。
這麽一想，她幹脆攔住徐玄策，問道：“阿策，你上次不是說我始亂終棄，琵琶別抱嗎？我現在想給你一個名分，你要不要？”
幾位仙君：“！！！”
季玉棠崩潰道：“姐，你是怎麽回事？白菜都學會拱豬了？”
喬絮霏：“……”
徐玄策沒有想到巨大的驚喜砸中他，不等幾位仙君反對，飛快握住喬絮霏的手指，親了親她的臉頰，一臉喜悅道：“要，我的天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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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哥哥呀！”
喬絮霏眨巴著眼睛, 無辜又單純，突然一拍手，嘆息道：“我差點忘記了, 陛下還未見過我, 沒有正式承認我的身份, 我現在還不是你的親妹妹。”
封玄淩下意識退後幾步，撞到了身後女子的身上而不知，他看著喬絮霏的眼神, 就像看怪物似的, 連連否認道：“不, 你不是我的妹妹！你怎麽可以是我的妹妹？”
心上人的失態讓穆淩萱嚇了一跳，她阻攔封玄淩後退的動作, 問道：“玄淩，她是誰？真的是天帝姑父接回來的那位二公主嗎？”
有一個天後姑母, 她在天宮的消息靈通, 自然聽說過天帝接回了二公主, 只是二公主乃一介女流之身, 還不能引起姑母的在意, 再加上天帝陛下的不待見, 所有人都沒將這位公主殿下放在眼中。
陡然的相遇, 怎麽這位公主將封玄淩嚇得大驚失色？
聽到穆淩萱的聲音, 封玄淩快要崩潰的心神漸漸穩住, 他想起這女仙的脾氣一向不好, 若是讓她知道他與喬絮霏曾是青梅竹馬, 穆淩萱說不準幹出什麽事來。
封玄淩喉嚨動了動，艱難地鎮定下來，“萱兒，我想和霏霏……妹妹說點事情，你先進去等我。”
今日他和穆淩萱相約去見天後，商議三日後的訂婚詳細過程，哪裏知道半路殺出個喬絮霏，讓他方寸大亂。
穆淩萱不高興，發了一通小脾氣，不情不願地往裏走，一步三回頭。
原本的四個人只剩下三個人，封玄淩將目光落在了徐玄策身上，神色覆雜又多疑，他朝著喬絮霏問道：“他是……”
“哦，他是我未來的道侶，徐玄策。”喬絮霏牽著徐玄策的手，向著封玄淩介紹，面容平靜無波，似乎沒有將凡間恩怨帶入仙界一般。又添了一句，“等到天帝陛下召見過後，我們大概就會商量結道之事。”
徐玄策眼眸微亮，這可是兩世以來聽到最動聽的話，這算是霏霏的變相表白嗎？
此時此刻，他看著封玄淩震驚到裂開的表情，也變得順眼多了。
封玄淩從震驚到厭惡，瞥了眼徐玄策，怒吼道：“霏霏，就算你接受不了現實，也不要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作為你的哥哥，我不同意你這麽做！”
喲，哥哥？這麽快就接受新的身份了。
喬絮霏古怪地看著他，幽幽道：“我覺得阿策挺好的，不會殺妻證道，不會拋棄道侶，也沒有對著高貴的女仙虛情假意、虛與委蛇。”
曾經要殺喬絮霏證道、拋棄陸若素、對著穆淩萱虛與委蛇的封玄淩：“……”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伸手來抓喬絮霏的肩膀，“喬絮霏，這些我都可以解釋。”
喬絮霏躲開他的動作，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這路人多，我們借一步說話，去那裏說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往池邊走去，喬絮霏腳下邁出三兩步，發現身後沒動靜，轉身看到還站在原地的徐玄策，彎了彎眉梢，問道：“你在原地等我？”
徐玄策的心情大起大落，盯著喬絮霏的臉，沒好氣地說道：“你想丟下我？和那誰私下相會？”
喬絮霏無語，什麽那誰？
轉身往回走，她三兩步走到徐玄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將人帶上，一起往池邊涼亭走去。她低聲哄道：“不許隨便亂吃醋，他還不配。”
徐玄策點頭，心滿意足，笑道：“好。”
離涼亭不遠處，他停下了腳步，不再往前一步，引得喬絮霏回頭疑惑地望著他，他指了指涼亭，“你過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
雖說剛剛徐玄策吃了一回醋，不願意喬絮霏與封玄淩這個竹馬遇上，但是喬絮霏願意搭理封玄淩，應該有正事要說。
他分得清輕重緩急，讓喬絮霏和封玄淩單獨談談。
喬絮霏見他神色如常，沒有拈酸吃醋，想起她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封玄淩說，沒有強求徐玄策與她同行，點了點頭，道：“我很快談完回來，你稍等片刻。”
隨著喬絮霏踏入涼亭，封玄淩的情緒基本穩定下來，他看著徐玄策沒有跟來，十分滿意，對著喬絮霏一人，大方承認道：“霏霏，之前的事情的確是我做得不對，但是我有苦衷的。”
喬絮霏不置一詞，淡淡道：“哦？”
“我娘曾經說過，我生來便不凡，註定是要幹一番大事的人。你知道的，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封玄淩嘴唇動了動，看著喬絮霏無所謂的態度，他又道：“所以，你明白嗎？修仙之路，我必定要踏上行走，你不願意……我娘最後幫了我。”
他說的正是多年前，聞行至讓他殺至親以證道之事。
喬絮霏點頭，似笑非笑，滿滿嘲諷，“閣下貴為帝子，是我眼拙，不識擡舉，不願意為你的大事犧牲！”
若是換做封玄淩是主角，她就是那個不識擡舉的炮灰女配了。
封玄淩一噎，又繼續說道：“陸若素師姐是我辜負了她，來日我必定加倍償還。”
喬絮霏微微頷首，“明白，你現在是天帝之子，她是修仙界區區一女修，能被你辜負是她的榮幸，哪能不識擡舉呢？”
封玄淩：“……”
“還有迎娶穆淩萱之事……”封玄淩說得艱難，左右看了看周圍，沒有人註意，依舊低聲呢喃道：“此事關系重大，是父帝之命，不可違。你等我……等我做完這件事情，告知你真相，你我好好說清楚。”
聽得昏昏欲睡，喬絮霏撐著腦袋，見到封玄淩委屈求全的模樣，就納悶了，反問道：“那你的目的呢？”
封玄淩一擡頭，錯愕地看著喬絮霏，“什麽目的？”
“若是沒有目的，這麽委曲求全，豈不是虧了？”喬絮霏笑盈盈地說道。
她看著封玄淩茫然的眼神，突然似乎明白了這人的心思，陡然笑了起來，笑聲漸漸響起，她質問道：“若是為了天帝之位，你這一路走來，舍棄這麽多人，負了這麽多人，我也就認了，但是你肩負起天帝的責任了嗎？凡間有多少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少年時曾經許下的宏願，願為蒼生多悲憫，可還記得？”
封玄淩楞怔無言，看著喬絮霏言辭鑿鑿的質問，陡然一驚，脊背上冒著冷汗，汗濕衣衫。
他這麽多年到底在做什麽？
喬絮霏冷眼瞧著，又道：“若是你為了你娘的願望，想要奪得天帝之位，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報覆天後，你今日所作所為，與天帝又有何異？天帝擺脫不了穆家，難不成你會是那個幸運兒不成？”
封玄淩想到已故的母親，整個人懵了，手足無措，他都是按照母親的遺願行事……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覆仇，還是炫耀？
封玄淩心神大亂，見到喬絮霏笑了笑，笑得封玄淩骨子裏散發著寒意，警惕地盯著她。
喬絮霏湊到他的耳畔，低聲呢喃道：“聽聞西方善雅菩薩與你母親長相神似，有人戲言說不準你母親是菩薩下凡歷劫。”
封玄淩嚇得一激靈，飛快後退，死死盯著喬絮霏，艱澀道：“我娘？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喬絮霏沒有答他，轉身離開涼亭，和徐玄策雙雙離去。
而得知這個消息的封玄淩，失魂落魄的，讓人去打探西方善雅菩薩的蹤跡。
三天之後，天宮舉行盛大宴會，諸仙來賀禮。
喬絮霏扯著徐玄策站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她低聲道：“封玄淩挺厲害的，聽說天宮給西方佛門發了請柬，善雅菩薩代表西方佛門來賀禮。”
“畢竟是唯一的兒子訂婚，她作為生母想在場也是情有可原。”徐玄策淡聲道。
隨著眾仙到來，越來越接近開宴的時刻，盛宴越來越安靜了。
不久，西方善雅菩薩和天帝天後夫婦幾乎前後腳到來，安靜的盛宴一下喧鬧起來，將整個盛會推向最熱鬧的時刻。
這本來就是封玄淩和穆淩萱的訂婚大典，兩個人是宴會的主角，在眾人的期待中走出來，接受諸仙的朝賀。
然而，善雅菩薩的到來，頂著與封惜緣相似的面孔，哪怕有喬絮霏提前言明，封玄淩還是有些失態，眼眸盯著善雅菩薩不放，似有失望、悲傷、難堪又有幾分釋然，覆雜極了。
天帝是知道內情的人，怕善雅菩薩的到來引起封玄淩的心緒波動。從封玄淩出場，他就盯著封玄淩看，自然也察覺到他的異樣。
立刻打斷他們母子的對視，道：“接下來，讓……二公主出來，見見諸仙，認認臉吧。”
喬絮霏站在角落裏，倒是離天帝不遠，她觀察到他一瞬間的卡殼，無語至極。她敢肯定，天帝陛下沒有記住她的名字，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天帝身邊的仙官是個伶俐人，宣她出列，喬絮霏大大方方地挽著徐玄策的胳膊，走進大殿的中央，笑盈盈道：“見過天帝陛下。”
天帝玄德見到大殿中央長身玉立的青年，隱隱有些失神，龍族周身有淡淡的龍氣，其他人不知，天帝卻是能夠感受到徐玄策周身繚繞的龍氣，是如此熟悉，是他們龍族一脈相承的氣息。
他略微停頓一下，察覺到諸仙還在等著他發話，不動聲色地移開眼神，落在喬絮霏的身上，冷淡問道：“你就是本君的女兒？”
喬絮霏擡眸對視：“我不是……”
身後卻有一道男人聲音搶了先，慵懶笑道：“咦，這不是本仙君的女兒嗎？何時成了天帝陛下的女兒？”
風淵大搖大擺地來到大殿，身旁跟著一身黑衣的墨凜，二人一點也沒覺得自己遲到了。
他掃了眼徐玄策，嘆息道：“旁邊的那個才是陛下的二殿下，莫不是宮中仙官給你報錯了信息？”
天帝玄德：“……”
他當然發現了不對勁，想看看兩個孩子葫蘆裏賣什麽藥，結果半路蹦出個風淵，打斷他不說，還將錯誤歸到他這邊來了。
玄德帝勉強笑了笑，看著風淵問道：“風淵仙君與兩個孩子相識？這女仙子當真是仙君的女兒？”
風淵矜持地頷首，瞥了眼兩個人，笑道：“這兩個孩子都是我歷劫時遇到的，都是好孩子。我還收了喬絮霏為我的義女，哪裏知道這丫頭身份特殊，竟然是長鴻仙君流落凡塵的掌上明珠。”
這姑娘竟然是長鴻仙君的親生女兒？
不僅僅諸仙大吃一驚，就連玄德帝與天後夫婦二人都忍不住側目，天宮兩大巨頭夫妻相爭多年，一直分不出勝負，雙方都想拉攏手握百萬天兵的時驚鴻，奈何一直不得時機。
現在時驚鴻有了親生閨女，相當於有了弱點，這可不讓人驚奇？
玄德帝試探道：“你是長鴻仙君的女兒？”
喬絮霏微微頷首，矜持笑道：“家父時驚鴻，若是仙界沒有同名同姓之人，我應該是長鴻仙君的女兒。”
她推了推身邊的徐玄策，為玄德帝引薦道：“我身邊這位朋友姓徐名玄策，是我未來的道侶。我二人想結為道侶，偏偏他執拗，非要帶我見過他唯一的親人，才願意和我結道。不知道天帝陛下作為阿策的父帝，可願玉成此事？”
徐玄策：“……”
他不得不佩服喬絮霏，太能胡亂扯謊，什麽見到唯一的親人才願意結道，不過是強行將他推到天帝面前，讓對方承認他的身份。
天帝凝眉思考，張口沒來得及說話，倒是封玄淩醒悟過來，快步走到她面前站定，驚呼道：“霏霏，原來你不是我的親妹妹？那可真是太好了！”
這一幕引得穆淩萱黑了臉，高坐臺上的天後隱隱不悅，兩家本是有約定的婚約，突然冒出個長鴻仙君的親生女兒，這封玄淩難不成想另攀高枝變卦不成？
善雅菩薩心口一跳，暗道不好，穩住臉色，笑瞇瞇道：“陛下還說今日欲封玄淩殿下為儲君，喜上加喜，要本座看來是三喜臨門。玄淩殿下，你覺得呢？”
封玄淩看著對方和善溫柔的臉龐，與母親封惜緣一模一樣的神情，若是他還沒有認出對方就是他的生母，他就是真的傻子了。
如今的善雅菩薩，或者說擁有仙界記憶的封惜緣，她不敢與他相認，卻極力推著他走向天族太子之位，其目的昭然若揭。是為了所謂的母愛嗎？
不是，是為了她自己罷了。
有著佛門勢力的善雅菩薩助他走向天帝之位，再讓他以天帝之尊回報反哺善雅菩薩在佛界的地位，兩者相輔相成，這才是她願意生下天帝長子的目的吧？
什麽自盡幫助他證道，什麽臨終遺願，到頭來都是她的伎倆罷了。
封玄淩遍體發寒，一顆心更是像泡在冰水裏，拔涼拔涼的，他第一次體會到心寒二字代表的意義。
他忍不住想起喬絮霏質問之語，是為了向天後覆仇，還是向世人炫耀他母親封惜緣生了個好兒子？這樣的他能夠肩負起天帝的職責嗎？
這一切讓封玄淩疲憊不堪，努力了這麽久，到頭來只是為了一個謊言。
他想，他該做一點事，不讓喬絮霏一輩子瞧不起他。
封玄淩轉身冷漠地看過去，看著威嚴高大的天帝，高貴威儀的天後，滿目慈悲的善雅菩薩，他垂眸一笑，恭敬地說道：“父帝，玄淩自知資質平庸，難堪儲君大任，還請父帝收回成命。”
玄德帝：“……”
眾人震驚：“……”
在場三個長輩又氣又怒，不敢直接責罵表露出自己的真實目的，而穆淩萱一個年輕氣盛的姑娘家，頓時指著封玄淩的鼻子破口大罵：“封玄淩，你說這話有沒有考慮過我？你不願意當儲君，我穆淩萱還嫁給你做什麽？”
若不是對方是天帝長子，姑母說封玄淩有希望成為下一任天帝，她才不會嫁給他。
封玄淩不懼她的張牙舞爪，淡聲道：“是封玄淩失信毀諾在先，今日你我婚約作廢，來日男婚女嫁，各不相幹。玄淩祝穆姑娘重覓如意道侶。”
穆淩萱氣得一張嬌美面孔紫漲，卻拿他沒辦法，一跺腳跑開了。
順勢，封玄淩轉身離場。
場面為之一靜，其他小仙官們紛紛閉口不言，就怕引來口舌之禍。
突然，門外傳來冷淡清潤的男人聲音，“天帝陛下又不是只有一個兒子，一個挑不起六界重擔，這不還有另一個兒子嗎？我看還行，不如就我們霏霏旁邊那孩子吧？”
幾乎剎那間，喬絮霏聽到熟悉的嗓音，轉身望過去，當真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俊逸非凡，正是她的便宜親爹時驚鴻。
諸仙見到時驚鴻入殿，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不耽擱他們起身見禮。
時驚鴻一入場，就是儲君之爭，可謂重磅級爆炸。
徐玄策嘴角微抽，不得不感嘆喬絮霏和時驚鴻一脈相承的強勢，他們父女倆的偏袒維護，心間一股熱流淌過，暖暖的。
雖然時驚鴻身份尊貴，又擁有百萬天兵，但是天帝玄德不想這麽快立下太子，還是在這麽匆匆忙忙的情況下，看起來似乎被逼迫似的。
他笑呵呵道：“茲事體大，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稍後再議。今日是二殿下的歡迎宴會，還是以玄策為主。”
今日喬絮霏的目的本就不是這個，她見到天帝有心逃避，拿出了在秘境中收錄的一些場景，正好來錘一錘天帝、天後、善雅菩薩之間的愛恨情仇，以及引起的天災人禍。
這本來就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而且得罪的還是天界最尊貴的夫婦，還有西方佛門的一尊菩薩，喬絮霏身份不低，他們不敢害她性命，但是徐玄策不忍心讓她深陷危險之中，從喬絮霏的手中奪走了小玩意兒。
他輕聲道：“我來！”
喬絮霏無奈地攤手，與新上任的父親去一旁坐下，看著徐玄策表演。
徐玄策邁步走近天帝天後，真誠地俯身一拜，道：“天帝陛下、天後娘娘、善雅菩薩，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被他點名的三個人有點蒙，同時又覺得眼皮亂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真，接下來徐玄策就略帶苦惱地說道：“天後娘娘與善雅菩薩都愛天帝陛下，作為兒子，我為父帝感到高興，但是兩位拈酸吃醋之時，能否收斂幾分，莫要禍害六界蒼生。”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八卦了起來。
善雅菩薩這般慈悲的佛門中人，竟然與天帝有一腿？
那麽，善雅菩薩是哪位殿下的生母？玄淩殿下？還是玄策殿下？
兩個女人還霍霍了六界蒼生？怎麽回事？
……
此事才是真的茲事體大，天帝的兩個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害得六界生靈塗炭，這本是不能見光的事情。不管是天帝玄德，還是天後與善雅菩薩，都不敢承認。
但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喬絮霏拿到的小玩意兒，錄入的正是秘境中經歷的前世場景，也是今生他們幹出的事情。
一招移花接木，錘死了三個人。
天帝再不願意，在如此劣勢之下，終究讓出了天帝之位。
徐玄策得了天帝之位，第一時間就下令重整六界，順道將天帝、天後與善雅菩薩三個人丟到一起，讓他們互相鬥起來，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中。
五年之後。
凡間小小的村莊裏，居住著大多數的季姓之人，其中有一處偏僻的老宅翻新了，季家姐弟二人回來了，還跟來了幾個陌生的面孔。除了格外的俊美不似凡人，倒是沒有引起其他人的特別關註。
大中午的，季玉棠在竈房忙忙碌碌的，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一邊揮舞著鍋鏟，一邊嘀咕道：“一群幾千歲的老神仙了，竟然還食人間煙火，這合適嗎？”
突然，竹籬笆外的木門被敲響了，傳了強勁有力的敲門聲。
庭院中的四個男人圍坐在一起搓麻將，聽到敲門聲，動就不動一下，還是風淵朝著裏面喊了一聲，“棠棠，有客人，開門。”
季玉棠：“……”
我忍！我忍！
誰叫人家都是仙界大佬，他睡一覺的功夫，天地都變換了新樣貌？
路過庭院，季玉棠看著圍坐在一起的四個人，他姐喬絮霏的生父長鴻仙君，他姐喬絮霏的義父風淵仙君，他姐喬絮霏的師父來儀道君……現在是來儀仙君，還有墨凜仙君，哪個是他能夠招惹的？
他惹不起大佬們！
季玉棠氣沖沖地打開門，知道這個地方的熟人，不是封玄淩就是徐玄策，不知道外面是哪個倒黴鬼？
迎面對上徐玄策，他臉色緩了些許，眼眸微微同情，而後痞笑道：“九玄帝尊陛下，您又來了？”
這位比他還慘，從繼任天帝之位開始，九玄帝尊就向這四位大佬求娶他姐喬絮霏，奈何大佬們寵愛唯一的女兒、徒弟、侄女，遲遲不允婚。已經貴為天帝的徐玄策沒辦法，不得不屈尊降貴下凡界，每半個月來一次。
這才隔了幾天，這不又來了？
徐玄策溫和笑著道：“小舅子，別來無恙！”
季玉棠撇嘴，“我姐還沒嫁給你，別叫我小舅子。還有，誰告訴你我無恙？我有恙，我要修煉成仙，我不想做廚子了！”
以前覺得成仙沒啥好的，做個凡人也不錯，但是經過幾位大佬的磋磨，他只想修仙躲避他們的霍霍！
大概是聽到徐玄策的聲音，庭院中的人難得抽出空閑時間安排任務。
風淵道：“天帝陛下，前幾天下雨，霏霏說她房屋似乎有點漏雨……”
“我馬上去看看。”徐玄策幾乎沒思考就回道。
季玉棠低聲嘀咕：“我姐房屋啥時候漏水了？不會是風淵君騙人的吧？”
果真，下一刻，風淵頑皮笑道：“順便給我的房屋也看看，我的房屋是真的漏雨。”
徐玄策：“……”
季玉棠：“……”
風淵君，我姐的房屋不漏雨，你的房屋漏雨才是真的嗎？你堂堂天界仙君，何必如此？
與風淵這個義父委婉的做法相比，時驚鴻就直接多了，“我房間還沒打掃，蓮花燈上落了灰塵。”
徐玄策好脾氣地道：“好，我記下了。”
他又看向剩下的兩個人，問道：“師父和墨凜仙君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鳳清塵還是有些心軟，指了指後院，道：“霏霏在後山花圃，去了兩個時辰了，你去看看她，順道叫她回來吃飯。”
後山面積大，被季家姐弟買了下來，成了他們的後花園。
墨凜補充了一句，“她應該在練習陣法，你去的時候小心些，不要被她當做敵人了。”
這還是他昨晚去找風淵，不小心撞見他給喬絮霏布置任務，他才得知的消息。
沒有得到兩個人的指派任務，徐玄策還是有些失望，眼眸撇著越來越近的紫色衣角，等到對方一露出來，他驚喜地道：“霏霏！”
喬絮霏見到徐玄策也很高興，快步走了過來，輕輕抱了抱他，又緩緩退後一步，道：“你等會兒，我忙了一上午，渾身塵土，去洗澡換一身衣衫，再來和你聊天。”
徐玄策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先去吧。我先幫幾位仙君做點事，等你換好衣衫，估計要等上一等，我才能來見你。”
喬絮霏看向幾位仙君，主要落在義父風淵和父親時驚鴻的臉上，滿臉不讚同，倒是礙於多人在場，沒有多說什麽。
幾位仙君：“……”
不就是修房子嗎？不就是打掃衛生嗎？
你六界之主九玄帝尊只需要一兩個法術就搞定的事情，有必要拿到霏霏面前賣慘嗎？
幾個人鄙視歸鄙視，但是沒有一個人敢當著喬絮霏的面提出來。
原本喬絮霏做完了系統任務，有能力撕破空間離開此界，回到原來的世界，終究選擇留了下來。
認真算起來，她對徐玄策是有感覺的，只是一來四海未平，六界不安，徐玄策沒有精力陪她風花雪月，二來她年歲小，不著急結道之事。但是，最近發現徐玄策特別閑，以前是一個月來個一兩次，現在是差不多三五天來一趟，六界的事情應該基本步入正軌了。
這麽一想，她幹脆攔住徐玄策，問道：“阿策，你上次不是說我始亂終棄，琵琶別抱嗎？我現在想給你一個名分，你要不要？”
幾位仙君：“！！！”
季玉棠崩潰道：“姐，你是怎麽回事？白菜都學會拱豬了？”
喬絮霏：“……”
徐玄策沒有想到巨大的驚喜砸中他，不等幾位仙君反對，飛快握住喬絮霏的手指，親了親她的臉頰，一臉喜悅道：“要，我的天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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