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看著老太太，將這些年埋在她心裏的事情，全都給道了出來。

圓圓是老太太以前養的一只波斯貓，這只波斯貓是大夫人從娘家特意抱回來送給老太太的，為的就是能給老太太解解悶。這波斯貓通體雪白，不僅性子溫順，而且還十分的黏人，老太太非常喜愛它，因著它長得肥嘟嘟的，所以才給它賜名為圓圓。

自從大夫人去世以後，還沒過上三年，圓圓便慘死在了三夫人唐氏的院子裏，當時所有的證據，所有的矛頭全都指向了唐氏，外加上唐氏當時也並未多做解釋，而是默認了此事，才導致了這些年來，老太太對待唐氏的態度也越來越惡劣起來。

“當年圓圓是在二夫人的院子裏，因踩死了二夫人最喜愛的木蘭花，才被二夫人給命人活活打死的。”翠香頓了頓，繼續說道：“二夫人將圓圓打死了以後，便讓人將圓圓的屍體給扔到了三夫人的院子裏，卻正好被奴婢給撞見了，後來二夫人便用奴婢家人的性命來威脅奴婢，讓奴婢咬死圓圓就是三夫人害死的，否則便會將奴婢的家人全都給殺死。”

“奴婢當時膽子小，又害怕二夫人真將奴婢的家人全都給殺了，便昧著良心，將此事嫁禍給了三夫人。”翠香轉頭看向了唐氏，唐氏一直低著頭，並未看她。“奴婢沒想到的是，事後三夫人並沒有怪罪奴婢，還繼續留著奴婢在院子裏伺候著。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奴婢整日帶著對三夫人的愧疚，繼續侍奉著三夫人，直到有一天，奴婢實在受不了了，便偷偷拿了三夫人的一件首飾，故意讓人發現，將此時告訴了三夫人，後來三夫人果真處置了奴婢。”

“你說的這話可全都是事實？”老太太問道。

“千真萬確，奴婢若有半句謊言，定會遭天打雷劈。”翠香立刻朝著老太太說道。

“那既然如此，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你為何現在才說出來？還有，當年二夫人是因為何事才命人打死圓圓的，你又是如何知曉的？”老太太多少還是有些頭腦的，不可能單憑一個丫鬟的說辭，便將這件陳年往事給重新翻出來審問，畢竟這事還涉及到當家主母的威嚴。

“這些都是明珠姐姐告訴奴婢的，而奴婢之所以現在才說出來，是因為……”翠香看了芍藥一眼。“是因為奴婢的家人，全都被三少爺的人給救了出來，並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奴婢這才敢將所有的事情全都說出來。”

“你的意思是，你的家人一直被二夫人給命人關著？”老太太皺著眉頭。

翠香點了點頭。

“荒唐！”老太太重重的拍了下身旁的桌子。“你這奴婢，還不快快將實話給招來。二夫人身為當家主母，又怎會做出這等有損威嚴之事？”

“老太太，奴婢說的句句屬實呀，還請老太太明察。”翠香朝著老太太磕起了響頭。“奴婢不想三夫人一直蒙受這不白之冤，故此奴婢今日才將此事全都給道了出來。”

顧茵茵看著坐在上首位的老太太，她其實能夠明白老太太的處境，身為國公夫人，老太太所受的壓力，其實要比府裏的這些夫人們所受的壓力還要大上許多，她之所以說不相信翠香所說之話，並不是因為她真的不相信翠香的話，而是因為她要保住二夫人薛氏，才不得不委屈三夫人唐氏。

如今大夫人已經去世了，這掌家權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二夫人的頭上，二夫人這些年所做之事，老太太不是不明白，可她畢竟是薛太尉的嫡女，慶國公府因著和薛太尉的這層姻親關系，私下裏也沒少得到些好處，並且慶國公府能這麽多年來，在朝中的地位依然穩固，這些除了大老爺的功勞外，大部分的功勞也全都是來自於太尉府。

因此，這些年來，國公爺和老太太才會對二夫人的所做所為，並未太過追究，否則也不會委屈顧子琰這麽些年了。如今又牽扯出來個三夫人，若她認下了此事，就明擺著要處置二夫人了，老太太是個明白人，她並不想做出讓國公爺覺得為難的事情，畢竟她的心，一直都是向著慶國公府的。

顧茵茵也隱隱的猜到，今日九兒之事，很可能也是二夫人指使的，想到這裏，她其實不太想追究此事了，若真的是二夫人所為，那自己的母親，只會是更加的難做。

“老太太，翠香所說之事奴婢雖不知是真是假，但奴婢知道的是，翠香的家人，的確是三少爺派人從二夫人手裏給救出來的。”芍藥站在一旁說道。“三少爺說了，今日他將翠香送過來，就是希望老太太能查明今日之事的真相。”

老太太沒有答話，雙眼死死的盯著跪在地上的翠香，過了良久，她才有些疲憊的開口。“罷了，你繼續說下去。”

“奴婢原本以為被三夫人打發去柴房，二夫人就不會再拿奴婢的家人威脅奴婢了，可沒想到前幾日，二夫人房裏的明珠姐姐卻突然找到奴婢，說讓奴婢將表小姐欺負三姑娘的事情給傳出去，最好是能傳進四姑娘的耳朵裏，於是奴婢就照做了，後來四姑娘果真知道了，還對此事氣憤不已。奴婢本以為這就算完了，可誰知第二日，明珠姐姐又找到奴婢，說讓奴婢去找四姑娘身邊的寧兒，並將把表小姐給堆成雪人的這個主意說給寧兒聽。”翠香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

“這事是明珠的主意？”老太太隱隱猜出了整件事情，可她卻想借此機會，將責任全都給推到明珠的身上。

“明珠姐姐讓奴婢給寧兒說這個主意若是用好了，便能讓表小姐日後見到三姑娘都繞道走，並且四姑娘又一直都想要討好三姑娘，定是會聽了寧兒的主意，這般為三姑娘出氣的。”說到這裏，翠香的話語中帶著絲顫音。“奴婢當時也有問過明珠姐姐，若是表小姐出了事，那又該怎麽辦？可明珠姐姐說了，二夫人說若是表小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的，若是表小姐能僥幸逃過這一劫，那也是她的運氣，可日後卻保不準表小姐能一直這般好運下去了。”

“你胡說！你這奴婢竟敢如此汙蔑我母親，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翠香的話音才剛落下，顧雨瀟便在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朝著翠香就撲了過去。

“三姑娘，奴婢說的話句句屬實啊！奴婢是萬不敢欺騙老太……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傳來，接下來的一幕，將所有的人都給驚住了。

“娘親。”蘇九兒差點被驚哭了出來，轉過身一下子撲進了顧茵茵的懷裏。

顧雨瀟跌坐在了地上，雙眼驚恐的望著翠香，連連倒退了好幾步，身子也不停的哆嗦著。

老太太朝著翠香的方向望去，只見此時翠香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右眼，有鮮血慢慢從她的指縫間流了出來。

翠香感覺到自己手上黏糊糊的，便將手給拿開放在自己的眼前看了一眼。“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翠香疼得閉上了眼睛，一把將一旁的小桌子給推翻在地。

眾人這才如夢方醒，老太太趕緊命李媽媽去請大夫，唐氏也拉著顧靜楠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翠香就撲了過去，顧茵茵也準備上前去抓住翠香，可蘇九兒卻死死的抱住她的腰身不肯撒手。

老太太看著閉著眼睛不停的在唐氏懷裏掙紮嘶吼的翠香，不由得心裏生出一絲駭然的感覺。“快！你們快幫三夫人一起抓住她！”

顧雨瀟看見翠香如此模樣，心裏害怕極了，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朝著門外跑了出去。

堂廳內一團亂麻，並沒有人註意到顧雨瀟的去向，也沒有人願意去理會她，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翠香一個人的身上。

翠香的一只眼睛還不停的流著鮮血，疼得她齜牙咧嘴的叫著，好幾次唐氏和身邊的丫鬟都抓不住她，被她推著朝著一旁的桌椅連撞了好幾次。

芍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顧茵茵的面前，示意顧茵茵將蘇九兒交給她，顧茵茵猶豫了一會兒，可見此時的情形，一時半會她也離不開，便只好無奈的將蘇九兒交給了芍藥，芍藥抱起蘇九兒就朝著門外走去。

顧茵茵起身走到了老太太的身邊，老太太看著顧茵茵，卻是差點老淚縱橫，她顫抖的抓住茵茵的手，嘴裏不停的叫道：“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顧茵茵在老太太的身旁坐了下來，看著堂廳內的情形，心裏卻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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