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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朝野風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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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著薄裯子,指尖處些許泛白,手背經脈凸起,心若擂鼓,“覃彧?”

無人搭話,屋內只聽見燭灰剝落的撲簌聲。

丁煙皺著眉,胸前悶悶地發痛,又喚一次,“覃彧,是你嘛。”

這才從房梁上落下一人,少年半蒙著面露出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銳利深邃的瞳孔攬進一汪墨色,“小姐在喚誰?”

明明眉眼處和覃彧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表情卻和他宛若隔著兩個世界,一副忠誠又淡漠的樣兒。

丁煙突然被堵得說不出話,“我......”吐出半個字後全然忘記要接些什麽,神思恍惚。上個世界結束時的場面還歷歷在目,火一般灼燒著她的心。

“咚——,咚、咚”

院外鑼鼓聲漸響,一慢兩快,不知驚醒幾家夢中人,已是三更天了。

眼前的黑衣少年仍舊直著胸膛半跪於地面,絲毫未動半分,俯首一言不發,耐心地等她發話。

“你,你可有名?”丁煙半晌也只擠出這樣一句,不安中還帶著些許內疚。

“回小姐的話,未曾有名。”少年雖看起來年齡小,但身量卻高,分明是半垂著頭跪在地上,卻能與她並齊。

“這、那以後你就叫覃彧吧。”她忽的不敢看向他,將臉側到一邊,音調綿軟輕細。

“諾。”少年仍是乖順地單膝跪地,如此應道。

用舌尖舔過一遍下槽牙,又問,“你多大了?”

“回小姐的話,從記事至今,應是第十七個年頭。”少年對自己何年何日生一無所知,只記得從乞討後的第二個冬日被撿入王府後山,而在後山那片殘酷之處又熬過十五回葉落葉生。

夜風掠影,越過隔扇的鏤空處,揚起一縷丁煙頰邊長發,涼意乍起。

她蜷了蜷粉嫩的腳趾,這才覺得不妥。

身著的寢衣被她自作主張地改成了綢緞裙裝,衣襟半滑未滑。下巴到肩膀處嫩粉的肌膚都赤條條地露在外面,分明的鎖骨顯出幾分瘦弱,惹人憐愛。

少年雖看不到這副樣子,但眸光卻似有似無地掃蕩著她那落在床畔的裸足,冰涼的足背頓時燒了起來。

她慌忙將腳又縮回薄裯子內,支起上身伸手放下半系的床簾。

細長的小腿連著精致小巧的蓮足,瓷白中暈開幾處桃粉,少年本只是低眸答話,誰知卻被美景勾纏住心神,憑空惹出些燥熱來。

又見小姑娘忽的跟受驚的兔子似的縮回窩裏,他趕忙將頭窩地更下,雙手橫在發頂前,“望小姐責罰。”

丁煙心裏直作嘀咕,升起一股惱意。明明兩人已做了不止一世夫妻,自己這是在避哪門子嫌?如若覃彧真的氣,當面挑明不就好,怎麽跟換了個人似的扭捏。

不過害覃彧以身犯險的又確實是她,推開方枕將頭埋入裯內,胸中的突然湧起劇痛,似是第一世結束時的場景再現。命運弄人,他們就沒有過善終。

玉溪走前留的一盞紅燭已燒盡,閨房內驟然暗下,少年耳邊捕捉到床上傳來細細的抽泣,那嚶嚶的調子跟長了爪子似的撓在他胸口。

主子並未發話,也無危險,再沖動也只能在腦中琢磨演出。從房梁上翻下到眼前,這個動作已維持了半個時辰。他是從暗衛營那攤血池子裏爬出來的,手刃者不計其數,面對生死一瞬也沒像現下這麽無奈過。

這才是正式上任第一天,若是論起跪他能跪到天明,但說道揣測他人意圖,那才真是狗屁不通。

丁煙將自己悶到被子裏,胸口辣辣作疼,腦中一片混亂,但還記得跪在石磚上的他。

“你別跪了,快起來。”少年聽到床榻中間的鼓包處傳來一陣悶悶的聲響,她終於止住了哭泣。

一時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丁煙沒聽到背後有任何動靜,氣道,“叫你別跪了,聽不見嘛。”

少年這才嗖地一下起身,看起來無半分酸麻跡象,硬生生地立著。

“你過來。”要求簡短明晰。

“這......”少年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岔子,不敢置信地回了一句。心中暗暗揣測,難道王爺未教小姐男女大防的重要性?連常年練武殺人的他都略懂一二。

丁煙見他又不做行動,喝道,“叫你過來呢,沒聽到嗎?”

少年這才挪步至床邊。

門外傳來紅袖的問話,“可是小姐醒了,有什麽吩咐嗎?”

少年當即準備翻身上梁,手腕卻被一只從帳中探出的柔荑抓住。丁煙明明沒用力,卻牢牢將他釘在原地。

“沒事兒,夢魘罷了,你下去吧。”丁煙剛哭過一場,聲音中剛好帶著幾分未醒的迷蒙。

“諾”,一陣退去的腳步聲。

背後又有一物貼上,柔軟還帶著微微暖意,少年更是被石化一般,瞳孔也逐漸渙散,魂魄都被這個小姑娘牽了去。

丁煙咬牙又緩緩松開,糯糯道,“覃彧,對不起,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少年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滋味,小姐.......是把他當成別人了嗎。

覃彧,這名似是在喚他,又不全是在喚他。

猛地想起些什麽,他反身扶住丁煙,以免她會在失去支撐後摔倒。又將她小心放倒床鋪上,臉上又恢覆一片淡然之色,“小姐還是早些就寢吧,明日一早我會在前院竹林內教您練武。”

說罷他旋身一轉,隱入房梁暗處,任丁煙又喚了兩聲也無回應。

這是真的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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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還尚未在葉面凝出,丁煙便被帶到竹林前練武。掰著指頭滿打滿算也不過是睡了四個時辰,她連著一個又一個的哈欠。

“小姐,覃彧要傳您一套劍訣,還請認真記下。”少年換了身素白貼身的梨花袍,以絹布為腰帶、頭發高高束起,顯得人挺拔出塵。

丁煙怔怔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聽著呢。”

只見少年宛若游龍般的身姿踏空而上,折下半截竹枝又落回原地,“看好了。”

竹枝上勁,添上幾筆淩冽之氣,枝上綴著的落葉如青蛇吐信,氣勢破空,驚地一旁竹林颼颼作響。招式行雲流水,帶起暢暢晨風,明明尚未執劍,丁煙卻能看到一片森森劍影。

手腳一番動作後,虛虛實實又歸於原地,整套動作似是含著覆海移山之力,但卻沒半片竹葉因此落下,恍若什麽都未曾發生。

“這是整套劍法,今日小姐只用學起勢,可有記住?”少年問完便準備再舞一次第一節 ,誰知面前的少女脆聲答道,“記住了。”

少女有模有樣地還原了覃彧的動作,除沒內勁外,無半分差錯。

少年暗暗吃驚,“小姐可記住全部招式?”

丁煙又將劍訣依樣全部還原。

“小姐果然天資過人,接下來便需多加練習。”少年驚訝一陣,表情邊又歸於平淡。

雖然是套基礎劍法,但教頭演示後,整座後山也就他一人將其記下,他看著眼前這具嬌弱的身影,眸中諱莫如深。

......

待天邊露出第一抹魚肚白,地空相接處暈染出一片青釉色,丁煙才停下動作回到院裏。

白露正倚在廊邊的柱子上打瞌睡,忽的聽到耳邊傳來小姐的聲音,“備水,沐浴,一會兒去大娘那請安。”

丁煙推門入室,留下驚醒的白露,她有些吃驚地看著跟在小姐身後的覃彧。

覃彧沒有任何表情,直接淩空飛上翼角,半坐在頂上。

白露雖然心中滿是疑惑,但還是將吩咐放在第一位,候著她沐浴更衣。

玉溪跟著丁煙一路到了正廂,湘慧郡主沒讓她等多久就把她召入院子。

今日影視丁兆同休沐的日子,但此處卻有幾分寂寥,他怕是又沒留宿大娘處。

好在湘慧郡主表情還算不錯,丁兆同八成留在主閣過夜,也沒去小娘那邊。

“煙兒,今兒倒是比往常來的更早,怎不多睡一會兒。”烏蓉低頭朝身邊的吩咐了兩句,又道,“你還年紀尚小,說不定這身板能抽地更婀娜些。”

二郎丁耀這才被乳娘從屋內抱出,小小的肉手往眼睛上揉了幾個來回,他懵懵懂懂地樣子煞是可愛,這般見了丁煙,又嘟囔著,“阿姊抱。”

乳娘將丁耀遞到丁煙手上,“四娘可接穩了,二郎這幾日倒也變得愈發沈了。”

“哦、哦,二哥是不是還未睡醒啊?”其實丁耀有些被溺養了,一歲多的娃娃還不自己走路,老是要抱。

二郎丁耀是湘慧郡主和丁兆同的頭男,長子名號被小娘那邊搶走,烏蓉說什麽心裏都不是滋味,好在最後也生出個男丁來,爭了口氣。

烏蓉看著兒女雙全,勾出個淺笑讓芍藥去傳早膳。

丁煙正坐在位置上陪湘慧郡主講著有關二郎開蒙的事,烏蓉憐孩子尚小,待滿三周歲後再說。丁煙也不願對這種事插嘴,只想提點一下母親不要溺愛孩子。

早膳還未擺全,自屋外走入一個玄色身影。

“王爺。”丫鬟們紛紛止住步子行禮,烏蓉帶著兒女也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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