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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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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途山上的一份子,是這天地之間獨一無二的個體。

——久枉。

久枉……

這個名字在後來五十載的時光中被一遍遍喚起,在心底一次次加深回憶。而所有叫她名字的人中最熟悉的,便是後來五十年裏與她扶持相伴的夜箜。

五十年後,她的修行終於到了階段,此後她成仙的堅持和對夜箜的承諾與他所言無二。閉關之前兩人最後一次交談時,她有些遲疑,但還是說了出來:

“夜箜,此番渡劫我不知耗時多久,你還是先離開蝶途山,去做你自己的事情罷。我畫個咒給你,只要過劫破繭你便能感知到,然後你再來尋我,好麽?”

夜箜望著她,眼底血色在晨光中逐漸轉濃轉暗:“哦?你知道我要去做什麽?”

她搖了搖頭:“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我明白,你和我不同。”

她坦然的望他:“你很強。”

當初帶著那塊石頭回來時,沒有誰認得那究竟是什麽,也沒有誰感受得到它的氣息。即使後來石頭化作人形,直到現在兩人相伴這麽多歲月,她依然無法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麽。

久枉卻還記得,唯一有所察覺的一次,是四十多年前,夜箜剛剛化形不久。蝶途山上生靈物種雜居,爭端難免時有發生,她獨自一人時總是能避則避,卻在那次爭端發生險些被卷入時親眼見著夜箜將那只蝶途山上資歷頗深的虎精一招斃命,卻一星半點的血沫都未沾上。她清楚的記得,那一瞬間感受到夜箜身上某種壓抑的氣息波動,不過一瞬而逝,卻讓那一刻的她只覺靈魂深處本能般的窒息。

蝶途山有人類、有妖族、有品階低下的仙人,甚至還有山野孤鬼。但即使是曾經遇到過的最陰厲的厲鬼,也沒能帶給她那樣可怕的感覺。

夜箜很強,她自此知曉,只是也僅此而已。

“你說的不錯,”夜箜笑起來,“但你並不怕我,這便很好。”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柔和:“等你過了這番劫數,我便來找你。”

……

……

幻景隨著咒術的消沒化為虛無,眼前的虛像漸漸模糊而後消逝無蹤。久枉看著那個三百年前的她引通了天劫作繭自縛,三百年時光就此流轉,一念至今,心底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起,卻又覺得那麽熟悉。

“就是這樣?”她轉頭問夜箜。

“就是這樣。”夜箜笑著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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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六) ...

雙修果然是件痛苦的事。

有多痛苦呢?

對久枉來說,痛苦到無論夜箜怎麽勸說解釋安慰,她都不願繼續第二次,並在此番雙修後提出了十年來的第一個要求:

“我要出去看看。”

夜箜的心情很微妙,有些無奈,有些頭疼,還有些恨鐵不成鋼般的咬牙切齒:“出去做什麽?”

久枉理直氣壯,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要求給眼前少年模樣的男子帶來了多大的身心創傷:“四處逛逛,安慰一下我受創的身心。”

“……”

不管過程有多麽糾結覆雜,最終久枉成功的離開了魔界,開始了短短十年、漫無目的的獨自游歷。

十載過後,她已是五百三十年紀。淬蝶一族普遍的飛升年齡是一百到三百歲之間,她因著自身身體限制延遲不少,但按著感覺算,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就在她打算回魔界與夜箜知會一聲的時節上,她遇見了一個故人。

那故人名作憶寒,曾經是蝶途山上天寒澗水中孕育出的鮫人。她在【輪回】中見過他,四百年前的蝶途山上,他在飛升之前受她一恩,算得上有些交情的朋友。

而如今的憶寒,已然飛升成仙,目前處於天界第一戰將麾下,因為天賦過仙計善謀段而很受重用。

“看來你過得挺好,我也快飛升了。”聽完憶寒的解釋,她眼中有掩飾不了的期待,然後想起一個問題:“那你怎麽到了這裏?”

這個地方,是天界與凡界交接地之一。憶寒如今既已如此,卻是為何下了凡界?

憶寒望著她身後的十丈紅塵,凡間市井便掩在那滾滾塵霧之後,面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冰冷:“因為情劫。”

“……情劫?”久枉意外,“你……的?”

憶寒點了點頭。

久枉打量他片刻,還是很難想象這麽個仙人要怎麽度劫。看著看著,她忽然回憶起二十年前給夜箜講述自己在崇霄身邊的種種心情時,他給出的回覆:“你的這段情,實在不像一段真正的情。”

而二十年後的現在,她依然未曾弄清,什麽才算是真情。

於是她在一瞬間下了決心,擡頭笑嘻嘻的看著眼前的男子:“憶寒啊,和你商量個事。”

“?”

“你既然要度情劫的話,一定會經歷一段情吧?我能去觀摩觀摩不?呃……”她努力的想了想,最終想出個理由:“那個,就當是提前積累經驗了哈……”

“……”

死纏爛打到末了,憶寒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卻有他的前提:

“反正你只是想看個故事,為了避免你一不小心幹涉進去,你過上些日子再來罷。”他想了想,“就到,二十八年後吧。”

“那時能看全嗎?”她有些懷疑。

憶寒對她的偏執感到無奈:“雖說你不擅推演,但好歹也活了四百餘年,總認識一個兩個術法不弱的靈物不是?到時候你去了那裏,讓你的熟人幫你察算一二,不就行了?”

她略一猶豫,“好。”

作者有話要說:考慮一下還是沒和上一章合並……雖然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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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七) ...

朱家府邸坐落於洛城城郊,占地數十頃。當久枉輾轉尋到這凡塵人間一界之內的小小地域,望著眼前那片立於芳草碧樹間衍生的綿綿無絕期之朱欄紅瓦時,深深地感受到了這是一個多麽熱愛自家姓氏的家族。

所謂紅配綠賽XX,能夠無視這種強烈的色彩搭配帶來的視覺沖擊,真不愧是此界此時最富盛名的經商大家,心理承受能力就是出色。

久枉一直以為是個低調的靈物,即使快要飛升了也是個低調的預備役仙子。當她以一個“受XX所托為朱小姐治療痼疾”的身份乘了一頂低調的小轎被朱家下人低調的接入朱府,看到朱家小姐朱小小那低調的院落時,便想著二人之間其實很有共同語言。

——這位朱家小姐,便是憶寒之前告訴她的、他此番的情劫。

可惜如今的她,早已癡傻。

二十三歲的女子,坐在院中安靜的望著頭上青天,眼中卻是八歲女童所有的懵懂天真。她的記憶停留在八歲那年,那年她和他初見,是記憶中一切美好的開始與終結。

於是久枉回憶起,最後一次去魔界找夜箜時,他順著時間捋清因果後告訴她的,那個現下已湮沒在天涯海角中的往事。

步藍,朱小小。

十五年前,這片大地猶處亂世,十幾個國家紛爭不休,大合之勢將顯未露。

那時的周國湘城外郊,坐落著個不大的村子。村落臨海,世代以打漁為生,其中二三十戶尋常百姓,兩處較為富庶的大家地主,除卻偶有天災外溫飽不愁,民風尚算得上質樸。

那年暮春時節,村裏遷來一戶新居,姓朱,主子卻只是個八歲的女孩兒,餘下皆是管家下人仆婦。朱家似是家底殷實,則了村中風水不錯的地界,數月後壘起高高院落青瓦紅墻,從村邊高地隱約可見其中山石嶙峋亭閣迂回,算不上十分奢華,也夠得上精致典雅。在一眾低矮村居間鶴立雞群,顯得格格不入。

然而,朱家小姐終歸是個孩子,厚重院墻擋不住外界熱鬧肆意的嬉笑追逐之聲。村中一幹小孩正是雞避狗嫌的年紀,成日裏滾過土鈴鐺、抓了羊拐子,在泥墻上以枝塗出鬼畫符,凡此種種毫無顧忌,卻讓自小長在深宅後院內的朱家小姐羨慕無比。

春、光融暖日,朱小姐聽得墻外傳來一陣陣清脆笑聲,心急之下忘了院外有下人待命,扶著墻踮起腳試圖自墻頭向外張望。可惜人小身子短,再怎麽努力去夠亦是徒勞。

內心掙紮片刻,她咬咬牙鼓起勇氣開了口:“你們……在做什麽?”

墻外的孩子們對這新來的朱門大戶早已好奇多日,只是礙於門衛站姿過於挺拔,終是不得其門而入。此時忽聞院內傳出女孩稚嫩嬌軟的聲音,一時停下所有嬉笑游戲,互相對視著不知該說什麽。

最終,卻是一群孩子裏年紀最大的那個男孩走近了幾步,隔著墻出了聲:“你想出來玩?”

天光廖遠,暖風習習。

無關身份,無關姓名,他只是問,你想是不想。

朱家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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