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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諸神之子(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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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內,一條隊伍排得又長又亂,有人忽然發現不對勁:“哎,你們誰瞧見小家夥沒有?”

前面回:“不是在你身邊麽?”

後面應:“她那麽小小的一個,你們好歹讓開點,擠成這樣怎麽找得著?”

左右兩邊四下裏一瞧,“等等,她好像真的不在這兒?!”

這話一出,犯人們立刻原地散開。

“不在這。”

“我這也沒有!”

“前面有沒有?”

“沒有!”

左看右看,的確沒看見人,這就怪了。好端端一個小家夥,還能飛了?

“該不會去洗漱間了吧?”

“走丟了?”

“不可能!我兩只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走進食堂!”

“那怎麽突然不見了?”

“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嘿,說實話,是不是你們誰偷偷把她藏起來了?”

“!阿萊,是不是你幹的?!”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犯人一臉迷茫:“哈?”

“別裝傻!昨天晚上你可是親口說過,真想趁著大家不註意,偷偷把小家夥藏起來,那樣就能想看多久看多久。難道你能否認?”

那人說得義憤填膺,眾人當下:“陰險狡詐的渣滓,你還說過這種話?”

???

莫名其妙被針對,阿萊無辜且郁悶:“我是無從否認,但又不止我一個人說過那種話,為什麽你們不懷疑劉森?”

眾人紛紛扭頭:“劉森?”

劉森面無表情,伸手一指:“他想借著排隊假裝滑倒,目的是摸一下小家夥的頭發。”

眾人再次轉移目標,齊聲討伐:“下流!”

“齷齪!”

“骯臟!”

“不要臉!”

……

眼看話題中心從‘小家夥跑去哪裏了’,逐漸要走向‘我們之中哪個陰險狡詐骯臟下流不要臉的渣滓,妄想搶在所有人面前接觸小家夥’,並且掀起一輪腥風血雨。

在他們即將大打出手的時刻,有機靈的犯人探頭一看,“別吵了,夥計們,她還在廣場!”

哦,小家夥在廣場!

怎麽會在廣場呢?

吵架、打架,一切粗暴行為戛然而止,犯人們紮堆擠在窗戶前,往外看。

百米之外的廣場空空蕩蕩,一個纖細幼小的背影坐在那兒。

一向被他們所厭惡的人造光仿佛被切碎,被賦予新的光彩,星星點點落在她的長發上,讓人不禁想起遙遠的、人類曾經深深依戀的、真實而燦爛的陽光。

這一幕,光是遠遠看著,他們都恍然覺得心裏,好像有花在開。

“是她。”

不會有其他人了。

“可她為什麽不來食堂?”

“她不打算領取營養液?”

“這可不行。營養液再糟糕,也比沒有好!”

“沒錯,我這叫她過來!”

既然已經背負汙名。

本著不幹壞事白挨罵的原則,阿萊撒腿要跑。

不過讓他始料不及的是,刀疤及獨眼出現在視野邊緣,後者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刀疤,開始嗯哼、嗯哼地狂清嗓子。

阿萊一秒領悟,換上正義凜然的口吻:“今天上午p97一直在頂樓觀望我們,中午這來歷不明的小女孩就拒絕來食堂,我想這其中一定藏有議會的陰謀,就讓我去打探一下,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我去!”

“我我我,我喜歡打探消息!”

“都給我滾開,喜歡有什麽用?你們這些廢物能幹什麽?我來!”

“別說了,誰有我長得有親和力?她必然選擇我!”

一夥人再次搶得頭破血流,就為了跟一個小女孩搭話。嘖。

要說出去,誰相信這裏是監獄。

誰會信監獄裏關押著的犯人,是連議會都覺得無可救藥的惡徒呢?

這頭獨眼無奈嘆氣。

那頭阿萊殺出重圍,一腳踏出去。

正在得意猖狂地笑,卻不料他人橫來一腳,絆得他差點正臉著地。

“誰暗算我??”

阿萊怒氣沖沖,接著側頭一看,慫了:“刀、刀疤……”

犯人們這才發覺,小家夥不來食堂這件事,刀疤始終還沒發話。

“我就去看看……”阿萊弱弱道:“不論多可疑,她只是一個小女孩,挨餓傷身體,傷了身體會生病。”

其他人默默接話:“生病了我們沒有醫生。”

“沒有藥。”

“她只能越病越重。”

“病到一定程度,她就會——”

不行,不能說那個字,太恐怖了。

這會兒也沒心思搶名額了,他們七嘴八舌地勸:“讓阿萊去吧。”

“阿萊不會洩露我們的事情。”

“況且我們也沒什麽秘密可洩露。”

“阿萊長得人模狗樣,還會唱歌,小女孩都喜歡他。就讓他去打聽她的來歷,她會對他說實話的。”

“不交談也行,至少讓他送兩袋營養液去。”

“對對對。”

“是是是。”

兩百多個犯人一時間團結得空前絕後。

連獨眼都暗暗點頭,偏偏刀疤垂著眼皮,仍然沒有動搖,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一句:“餓了她自己會來吃。”

玻璃珠似的眼珠緩緩轉動,視線劃過一張張臉。

就這樣冷漠地打發了他們。

可惡的刀疤你沒有心!

被迫重新排隊、或已經領取到營養液,坐上桌的犯人們,心裏痛揍刀疤幾百萬遍,個個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遙望那個背影,心想:我們的小家夥實在太太太太可憐了!!

但事實上,在他們看不見的一邊,姜意眠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可憐。

裝好的肉味、蔬菜味營養液;

一塊硬邦邦的袋裝小面包、被層層包裝一看就很珍貴的果汁飲料,以及壓縮餅幹、僅剩五分之一的酒瓶……

蛇活像一個黑洞,一個百寶箱,一樣樣神奇食物往外吐,迅速在地面上堆積成一座小山。

“……”

只是不打算真的挨餓,拜托蛇去食堂拿一點點蔬菜味營養液過來而已。

沒想到它弄來這麽多東西,姜意眠一時竟不知該用什麽表情面對。

“這是從哪裏來的?”

她指著小面包,蛇回答:“他,們。床。”

犯人們房間裏床底下來的。

“飲料也是?”

點頭。

“餅幹?”

點頭點頭。

好了,剩下不必再問,除營養之外,估計都是犯人們寶貝的私藏,意外被蛇一網打盡。

“把這些放回去。”

姜意眠手指點地,劃了一大個圈,所有蛇覺得好的食物都被圈在裏頭。

“這是別人的東西。”

因為蛇是為了她才這樣做,真要追究起來,她難逃其責。

也為了避免下次再出現類似情況,姜意眠正色,認認真真地告訴它:“不經同意,擅自取走別人的東西,是偷。不要隨便偷東西,那樣不好。”

蛇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蛇,好。”

缺頭少尾的。

不太確定它想說:它是一條好蛇。

還是:它只是一條蛇,不需要講道理,偷東西照樣好。

她鄭重聲明:“偷東西就不是好蛇。”

蛇想了想,“你,餓。”

“沒關系,我有營養液。”

姜意眠只留下她想要的一小包營養液,“把其他食物還回去吧。”

可是——

可是你明明不喜歡營養液。

你昨天在食堂裏皺眉毛。

你不高興。

你來你去,蛇有無數反對的話想說。

它一點兒都不在乎它是不是一條好蛇。

反正它是一條忠犬,為主而生,只要能做有用的犬,好不好、壞不壞,被人喜歡或者討厭都沒有關系。

它本來是這麽想的。

可當它擡起頭,看見她微微皺起的眉心,發覺它的行為也讓她皺眉之後。

它變了。

原來還是想被喜歡的。

犬也好,蛇也好,一點點也好。

它太想討她的歡心,想被她喜愛,終究還是一口吞下辛苦搜刮來的好東西,沈默而聽話地,將它們一一歸回原位。

“謝謝。”

她沒有對它笑。

她好像從來還沒有笑過。

要是有什麽東西能讓她高興,讓她笑一次就好了。

蛇漫無邊際地想著,溫順伏在她腳邊,看著她使用能力,指尖一次又一次地開花。

一次一朵。

撐死兩朵,再多沒有,一片花瓣都沒有。

姜意眠被一朵朵漂亮的花所困擾,不由質疑:「086,這個能力確定有存在的必要?」

這個副本裏,系統意外的慷慨,直接答:【能力施展效果與環境有關。】

環境。

什麽環境?

仰頭,人造太陽。

低頭,瀝青地面。

環顧四周,金屬質感的建築物,整個13區都是統一風格。

沒有樹木,沒有花,沒有草。

沒有貓狗,沒有鳥。

沒有白雲,沒有夕陽晚霞,甚至沒有雨雪風霜等自然天氣。

姜意眠低頭,望著自己指尖的花,仿佛是這個世間唯一的自然的存在。

恍然大悟。

是環境。

一旦被這全然沒有生氣的人造環境所包圍。

即便是神,也無路可逃。

摘下今天六朵花,取來昨天的兩朵,並排放在桌上。

再一次使用能力,姜意眠能確切的感覺到,一絲絲能量自指尖漫出的奇妙感。

這回有四朵。

也就意味著,理論上來說,一個環境裏的自然元素越多,她的能力施展效果越好。

不過還得涉及到所謂環境的範圍限定,究竟是一顆星球,一個區域,或單單一個監獄、一棟樓內?

她的花是否會枯萎?

能不能真的震懾到人們?

一切有待實驗。

眼下能做的,似乎只有盡量開花而已。

姜意眠一邊不緊不慢地開花,餘光劃過安安靜靜的蛇,想起給它取名的事,蹲下身,在地上寫了幾個字。

陳,林,張,周,裴。

一次性能想起來的姓不多,就這五個,她讓蛇選一個。

“姓?”蛇不太能理解。

她解釋:“名字裏的第一個字,就是姓。”

蛇:“你。”

“我?”以為他在問她的姓,姜意眠依樣寫下自己的名字:“我叫姜意眠,姓姜。”

蛇跟著念:“姜。”

姜意眠嗯一聲:“陳,林,張,周,裴,你想姓什麽?或者這些都不要,應該還有顧,李,趙,錢。”

蛇慢慢地吐出一個字:“姜。”

姜意眠這才明白,它不是問她姓什麽,而是想要她的姓。

它想姓姜。

她的表情一下疏淡很多:“你不能姓姜,換一個。”

同姓的感覺並不好。

仿佛對方淪為完全的附庸品。

也容易造成一種雙方關系過分密切的錯覺。

畢竟這才是第三個副本,身為一個玩家,姜意眠不想與游戲中的任何事物牽扯過深,以免時間長了,產生不必要的情感,或混淆現實與游戲的細枝末節。

她很清醒、很純粹地在玩一個游戲。

所以她又寫一遍所有自己能想到的姓,“選一個吧。”

聲音不大,挺輕軟的。

但那張沈靜的面龐上籠著一層弧光,微微低著眼的時候,恍惚間正如一個威嚴的神。

說不上喜怒,沒有哀樂。

神的話語不容萬物抗拒。

蛇最終選下一個字:裴。

它是一條沈默的蛇,姜意眠簡單明了,幫它取名為,裴默。

它卻搖了搖頭。

“三,字。”

它想要三個字,姜意眠幹脆利落:“裴一默。”

姜,意,眠。

裴,一,默。

蛇來回念上七八次,低聲說:“謝,謝。”

“不用謝。”

解決取名的事,姜意眠一直使用能力到精疲力竭。

趕在犯人們回到廣場前,她麻煩蛇把花送回房間,自己靠在桌上休息。

真的只是單純休息而已。

然而畫面落在犯人們眼裏——

“快看,她怎麽了?她怎麽趴下了?”

“哦,她一定是餓壞了。”

“也許她正在感到難過,她討厭這裏,也討厭我們。”

“都怪某個人!”

他們幽怨地盯著刀疤。

而姜意眠一不小心睡了很久。

幾乎整個下午都伏在桌上,埋著臉,一動不動。

連機器人p97都為此感到擔憂,破天荒地踏入監獄廣場,詢問她是否身體不適。

她否認了。

p97一再強調食物的重要性,嚴厲得像上個副本裏的教導主任。

犯人們從未如此讚同破銅爛鐵的意見過,連連點頭,拼命點頭,心想:今晚小家夥總該乖乖吃飯了吧?

可是。

結果。

他們萬萬沒想到,到了晚上,她居然又不來食堂吃飯!

怎麽可以!又!不!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眠眠:我絕食,我裝的。

不要心疼我,因為你們私藏的小零食都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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