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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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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平靜,將身上的厚重的棉衫裹緊了些,透過窗戶看著院落中含苞待放的臘梅,思緒開始飄忽不定。

早上見到的那對母女走了之後,那個叫顧言的大夫便對自己說了昨天發生的事,原來自己是被人救了。

一聲吱呀,門被推開,一身著藏青色長衫的中年女子端著一碗藥進入屋內,看到在窗戶邊坐著的傻看著屋外的人,嘴角浮現一絲微笑。

“你怎麽起來了?病還沒好,快回屋裏躺著去!”

呆坐的人終於回過神來,忙起身道謝:“承蒙您的照顧,我已經大好了!”

顧大夫抿嘴一笑,眼神灼灼的看著這人施的禮數,右手扣在左手中指處,身體略前傾,婉約有禮,明顯是大戶人家教導出來的。

小秋兒啊,你救回來的人可不是一般窮酸人家的孩子啊!

“哪裏,莫要與我客氣,來,趁熱把藥喝了,再讓我給你把把脈!”聞言,他接過藥,慢慢喝下,動作也極為文雅。

幾劑藥物的調養,他面色已經好了許多,但是身體虧損的厲害,仍是虛弱的很。

顧大夫一邊給他探脈,一邊在心裏琢磨要怎麽下藥。

“顧大夫,我沒有錢付藥費……”說著,他垂下頭,兩手攪動著衣角。

“嗯?怎麽說這事兒了,不用管藥費,會有人給你出的!”

顧言高深莫測的笑道。

良久的靜默,顧言診完脈心裏有了數,開口道:“你這身體可要好好調養啊,年紀輕輕的可別落下病根啊!”

“不礙事的,只是有時候覺得頭暈而已,窮苦慣了哪有那麽嬌貴。”清麗秀氣的臉上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實在讓人憐。

“醉笙是哪裏人?聽口音像是風城的,家中可還有親人?何故會落難與此?”

聞言詢問,醉笙心中一跳,脫口將自己早已編排好的理由說出:“我…是從風城來的,年幼的時候家中已無親人,在風城大戶人家做了幾年下人,十幾日前與主戶簽的契約滿了,就離開了風城,想回到故土,半路上不慎丟了錢財,所以才會……”一口氣說完,醉笙有些微喘。

顧言擡手給他倒了杯熱茶,思量起醉笙方才那番言論,的確滴水不漏,可惜,那孩子躲閃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定是有隱情的,她顧言只是區區一介大夫,該問的問了,便到此為止了,足矣。

在顧言的三令五申之下,醉笙乖乖的躺回床上,新開的藥劑裏加了助眠安神的藥物,藥效發了之後,醉笙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顧言替他掩好了門。

按照習慣,這個時辰她該去前大堂坐診了,卻不想迎來了不一般的客人。

來的正是梁氏夫妻。

“大姐,大姐夫!”顧言上前一步,笑臉相迎。

梁瑞點頭示意,梁氏寧之卻含笑著往顧言身後看。

“快帶我去見見小秋兒帶回來的人。”

“咳,寧之,你未免太心急了!”梁瑞輕咳一聲,拉過梁氏,輕拍他的手背。

“看一眼總成吧?顧言,他人在哪兒呢?”

“大姐夫莫急,他剛喝完藥,這會睡下了,且在等等。”

聞言,寧之有些失望的低頭,顧言將兩人請進內屋,聊起了家常,但是話題總是圍繞著梁夢秋救回來的人。

“這麽說,那孩子叫做醉笙,聽阿瑞說人長得也不錯!”

“是的,確實挺討人喜歡。”顧言三人圍著茶桌品著新茶,回著寧之的問話。

寧之點了點頭,轉首對梁瑞說道:“妻主,把醉笙接回家裏吧,二妹這裏忙,接到咱們家也好照應。”

梁瑞笑著頷首,“寧之與我所想的一樣。”

如此,算是通過了。

顧言看了看二人,潛嘗了一口茶,問道:“小秋兒的意思呢?”

“自古婚姻大事,都由父母來定,她能有什麽意見?”

“大姐,你家小秋兒可不是那麽老實讓你擺布的。”

“我還不信她能胳膊掰得過大腿了!”

“既然大姐這麽說了我也不多言了,等醉笙醒了你們再去問問他,我這裏人來人往的也確實不方便。”

見梁瑞如此態度,顧言便做了個順水人情。

????????

醉笙這一睡,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足讓梁氏等了幾個時辰,終是寧之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進了醉笙的屋子。

寧之就在他床前坐下,面上帶笑靜靜地看著熟睡中的人。

只見他蜷縮在厚厚的棉被中,帶著病色的臉上,淡淡的眉凝成一個“川”,似乎睡得並不安穩,淡色的唇微微輕啟,不斷囈語。

“爹爹…不要丟下醉兒……”

一滴晶瑩的淚從眼角滑落,順著光潔的臉頰流淌,寧之微微一楞,隨即擡起手輕輕覆上醉笙的眼角,拇指指腹輕撫,替他抹掉淚痕。

“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人哪!”寧之心憐地低低嘆氣一聲,靠近坐了過去,一手不停在他背上輕輕拍著,嘴裏柔聲吟唱著不知名的童謠。

他的確做了個不好的噩夢,這個噩夢伴隨他很久。

夢裏面,依舊是在那破舊的茅屋裏,陰冷的氣息壓的他喘不過起來,他傻傻的看著那懸吊在房梁上的人,骨瘦如柴,衣衫襤褸,滿臉傷痕。

“爹爹,不要……”

他好冷,想要去抱住那個溫柔的對自己笑的爹爹,唯一疼愛珍視他的爹爹,他看到的不是真的,他的爹爹不會就這麽丟下他的,絕對不會的。

可是,無論怎麽跑,都到不了爹爹的身邊,只能看著他懸吊於房梁,身後傳來一聲厲喝:“小賤人,你往哪兒跑!”

不要了,真的不要再做這場夢了,請停止吧……

呼吸變得急促,那不願想起的過去,叫囂著席卷而來,然…低聲溫柔的哼唱,以及輕緩的撫慰,一下一下激蕩在心田,慢慢讓他回覆平靜。

噩夢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靜謐溫暖的夢鄉,又見到了那個溫柔對自己笑著的爹爹,不知不覺,嘴角勾起,疲累的心在這一刻才真正的放松下來。

爹爹…我好想你……

直至日沈西山,醉笙才幽幽醒來,額上涼涼的方巾讓他感到絲絲涼意,卻十分的舒服。

“小醉兒,醒了嗎?”

醉笙全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醉兒,小醉兒……

這個稱呼有多久沒有聽到過了,從爹爹走的那一年起,再無人叫過。

“爹爹!”未經思考便脫口而出,待看到身邊的人時,心卻驀地沈了下去。

原來不是啊……

身前坐著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大約四十多歲,身著淺色繡花長衫,神態慈祥,儒雅至極。此刻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擡起手探了探額頭,輕言道:“還好,燒已經退下去了,要喝水嗎?”

聞言,醉笙不做聲,重重點了下頭,方才睡夢中發了一身汗,醒來時口幹舌燥。

男子慈祥一笑,起身倒了碗水過來,拿起把木勺,慢慢餵他喝下。

他睜著雙眼,一刻不從男子臉上移開。溫熱的水順著喉嚨絲絲滑下,沖淡了喉間的不適,他卻面頰酡紅,有些窘迫的看著眼前人。

“謝謝……其實我可以自己喝的。”

“不要與我客氣,慢點喝,小心嗆著!”

“我…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他胸腔一陣陣的起伏,半支起身體想要靠坐起來。

寧之一邊拿了個枕頭墊在他身後,一邊輕拍著他的後背,直到他漸漸停止咳嗽,方才詢問道:“好些了嗎?”

劇烈的嗆咳讓他眼眶濕熱,擡起水霧朦朦的雙眼,接受這慈父般的關懷,報以淺淺微笑。

“多謝!”

“好些了嗎?來,趁熱把藥喝了吧。”

“哦!是。”毫不遲疑的接下藥碗,看著黑乎乎的一碗藥汁,醉笙皺起眉頭,擡眼看向一臉慈祥看著自己的人,屏住呼吸將湯藥遞到嘴邊喝下,苦澀的味道讓他難受的閉上眼睛,以最快的喝完,大舒一口氣。

“呵呵,吃這個!”

寧之笑意盈盈的拿起一塊糕點,親手餵進他的嘴裏,甜香軟糯的糕點掩蓋住了苦澀的味道,臉上泛起緋紅,自己這麽大了還被這樣當成孩子對待,不過……

眼前這溫柔如水的君人,對自己真的很好,像爹爹對他那般。

如果他是爹爹就好了……

這久違的關懷倒讓他想了不該想的,頓時對自己產生這樣的想法給嚇住了。

“多謝君人關心,醉笙已無礙。”

“這樣講就顯得生分,聽顧二妹講,醉笙是風城人士?”

“是,醉笙年幼時到了風城,待了這麽些年也算半個風城人吧!”

醉笙頷首,微垂了眼眉。

寧之是十分喜歡謙虛有禮的醉笙的,從第一眼見到便是。

“我看醉笙頗有教養,可是出自大戶人家?何故落難至此。”

“君人擡舉了,醉笙不過是在大戶人家做了幾年陪讀,契約滿了便離開了風城,路上遭了難便到了此地。”提及自己的往事,醉笙風淡雲輕,可誰能看出那平淡的外表下內心的湧潮,往事如煙,可以三言兩語一筆帶過,但那留在內心裏的傷痛確是無法磨滅的,即使掩飾的再好,眼底的悲涼卻讓心思如塵的寧之

盡收眼底。

“是這樣啊。”

“醉笙,我在這裏要向你陪個不是了。”寧之款款一笑。

“君人何出此言?”

寧之拉起醉笙的手,輕撫著,凝視著醉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女兒梁夢秋便是把你從街上救回來的人,她魯莽過頭了做出無理之事,是我這個做爹爹的管教不嚴了。”

“君人…不必如此,醉笙應該感謝梁…梁小姐的救命之恩的,何來怪罪。”

“不,醉笙心有洪量,可我實在是過意不去,男子的清白是何等重要,阿秋這孩子魯莽慣了,是我們梁家對不住了。”寧之站起,俯身施禮。

“別…醉笙擔不起,君人不要這樣!”醉笙惶急的坐起身來,急忙道。

寧之對他笑笑,說:“我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可不能委屈了你,這醫館不適合你休養,我跟秋兒的娘商量過了,我們想把你接回梁家休養,醉笙以為如何?”

“這…這怎麽好意思?”

“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我第一眼見著你就覺得很投緣,家裏多個人能陪我說說話那是再好不過了,再說顧大夫這裏沒有家裏方便,醉笙答應了可好?”

寧之滿懷希望的看向醉笙,眼底的渴求一覽無餘。

要答應嗎?醉笙沈默,良久,只聽他道:“我…我不能……”

寧之豈是那麽容易放棄的,見醉笙依舊沈默著,眼角滑過一抹黠色,掩起衣袖擦拭眼角,並說道:“我果真是老了嗎?一個個的都嫌棄我這老人家,連給我做個伴兒都不願意嗎?唉……”

寧之這副淒楚的模樣,做的是十成十的像。

“君人,不是…我沒有嫌棄,請不要這樣,這……”

醉笙亂了手腳,方才不知為何竟是真的猶豫了,那般好的人提出的要求的確讓他心動了,只是……那源自心底的自卑告訴他,不是不願,而是不能……但是,一看到寧之一副淒楚的模樣,他真的於心不忍。

“即使如此,那醉笙何不答應呢?”寧之用眼角偷偷看了醉笙一眼,見他一臉焦急與慚愧,心知此計是用對了。

只聽醉笙滿懷歉疚的說著:“君人,莫要傷心,醉笙答應了便是。”

暫時只能如此了……

“好,我這就去告訴妻主,讓她準備準備!”寧之面帶微笑的將醉笙按回床上。喜滋滋的出了門去,之前的傷感完全不見。

前腳出門,回身虛掩了門,寧之嘴角浮現一抹微笑。

小醉兒,總算是“不擇手段”的把你請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吃飯,老爸隨便轉臺,結果看到人家賣玫瑰花,突然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妞兒,情人節是啥時候?”“2月14日”(我以為他問的是西方的= =)“哦,那玫瑰花咋賣嫩貴類?”“為了浪漫唄!”埋頭,扒飯。這時候我媽端湯過來了。我爸對我媽說:“浪漫誰不會啊,還用花嫩多錢,不值當,說句我愛你不就完事了,是吧?媳婦兒,麽麽!(老爸很響的咂咂嘴!)”結果,我媽冷冷的看著我爸,把碗一放,說了句:“神經貨!”……噗……我笑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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