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羽摸了摸她的頭：“真乖, 跟我回屋去，洗個澡先，免得感冒了。”

餘得甜任她推著轉身, 兩人一起走進了浴室裏。

雨水淋濕了兩人的頭發, 唐芊羽站在餘得甜後面，伸手輕輕環在她肩膀上, 下巴墊在她脖子旁, 氣息噴薄在她白皙纖細的頸項邊，慢悠悠地開口道：“它現在躲在你身上的哪個位置呢？”

不等餘得甜開口，唐芊羽便兀自擡起來一只手，落在某處畫了個圈圈說：“是在這裏呢？”

“癢……”餘得甜推她，雖然渾身上下都使不上什麽力氣，撲騰撲騰總歸是舒服一點的。

唐芊羽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繼續開口道：“那就是這裏了？”

“不是, 都不是, 不在你……的那些地方，”餘得甜漲紅了臉, 推了推她說, “小羽妹妹, 你別玩我了，正經點。”

“哼，我身為甜甜你的伴侶, 都不能和你聯系得如此緊密呢？這個破銅爛鐵居然可以。”唐芊羽卻開始兀自無理取鬧，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見餘得甜確實到極限了, 她擡手拍了拍餘得甜的PP, 一臉正色道：“不鬧你了, 我先幫你把身體裏的系統取出來。”

“哎！你又看不到它在哪？”餘得甜掐了她一下, 想跑。

“不是在這裏嗎？”餘得甜敲了敲她的腦門說，“像你這樣的外來客，似乎是都做過開顱手術，不過這個說法似乎又有點不太準確，應該說你們對大腦的開發程度之大，令人大開眼界。”

“你是怎麽知道的？”餘得甜感覺自己被她另一只手按著的後腦勺有點涼颼颼的，艱難地開口道，“你該不會是……”

“想什麽呢……”唐芊羽食指一曲，彈她腦袋說，“我只是發現了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一些‘空殼人’而已，我讓人用儀器檢查了他們的腦子，發現她們的腦子只是空有其形而已。根據你以前告訴我的一些情況，我猜這些‘空殼人’存在的主要原因，就是方便給你們這樣的外來客當容器的。”

“所以你是要給我開顱？”餘得甜捂住自己的後腦勺，滿臉驚恐地看著離她越來越近的唐芊羽，已經有了拔腿就跑的架勢。

唐芊羽唇角的弧度漸漸放大，腦袋微微往右邊偏了偏，擺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來，像極了餘得甜看書時怒其不爭的傻白甜女主。

“甜甜，你躲什麽？”唐芊羽擡起手，似乎要觸碰她的腦袋。

此時花灑處熱水還在噴薄而出，白霧彌漫的半密閉空間裏，餘得甜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慢著，小羽妹妹，我忽然覺得就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只要我主動禁言它，它和不存在其實也沒啥區別，開顱什麽的，實在是嚇人了點，我怕，算了，不要了。”餘得甜慌忙否認三連。

“必須取出來，留著它就是一個隱患，沒得商量。”唐芊羽笑容極美，吐露出來的話語卻讓餘得甜心臟劇顫，她幾乎都要站不穩了。

餘得甜一想到那畫面，想象著唐芊羽穿上白大褂，戴上白手套，拿起手術刀之類的東西，先在自己的後腦勺那兒開個洞，再挖挖夾夾，弄得滿手鮮血，就會想起她以前看過的那種恐怖小說，緊張得整個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餘得甜不禁摒住呼吸，唐芊羽已經離她越來越近了，她該怎麽辦才好？餘得甜的腦子裏亂成了一團。

最終，她還是決定選擇相信唐芊羽。

畢竟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人能比唐芊羽更加在乎她的安危了。

餘得甜站在哪裏，想著之所以會被植入這東西，也是她太容易相信別人所說的話了。

“大不了就是疼上一段時間！”想到這，餘得甜那顆劇烈跳動的心，一點地點安定下來了。

終於，唐芊羽的指尖摸到她的後腦勺了。

餘得甜身形一顫，沒躲開，只是不斷進行著自我催眠。

“呵呵。”唐芊羽低低地笑了，這本來很輕的笑聲，在這個相對狹小的空間被放大開來，頗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滿足感。

“啊！”餘得甜低叫一聲，憤憤不平地跺了跺腳，睜開眼睛的同時整個人都撲在了唐芊羽身上。

還不待她的眼睛看清眼前的事物，嘴巴便已經先一步咬在了唐芊羽身上。

“你討厭！逗我就有那麽好玩嗎？”餘得甜不肯松口，只動了動上下兩片嘴皮子，含糊不清地道，說完，還覺得不夠解恨，又換了兩個地方，各自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呵呵……”唐芊羽只是輕笑，似乎非常樂在其中的樣子，不多時，似乎是玩鬧夠了，又擡手給她順了順毛說，“好了，這次真不和你鬧了，嘶……好像破皮了，疼。”

餘得甜被她說得心口一緊，立馬放開了她，目光在自己咬過的地方一一看過，見只是有點紅並沒有破皮，先是松了口氣，再是嗔怪地瞪她一眼，不滿道：“好你個唐芊羽，又裝嬌氣騙我，我不會再上你當了。”

“好。”唐芊羽的手無奈地在她的頭發間穿梭著，餘得甜正奇怪她是不是在找些什麽，卻感覺到唐芊羽的手一頓，就這麽停在了她後腦勺中間。

“是在那裏嗎？”餘得甜不確定地開口道，語氣有點緊張。

其實她綁定系統那天，也曾吃驚過系統的忽然消失，以及對方忽然可以直接和她的大腦意識進行溝通等事情。

她也不是沒有後悔過，沖動中就鏈接了這麽一個玩意，只是比起這個來，對她來說，還是唐芊羽的安危更加重要一點罷了。

餘得甜微仰起頭，花灑水嘩啦啦地沖刷著她的臉，好像順帶著把她腦子裏堵塞的地方一起沖開了一樣。

“嗯，別怕，不疼，也不用開顱，”唐芊羽拍了拍她腦袋說，“看把你嚇得，我都有點不忍心了。”

餘得甜轉身，將她從上到下掃視而過，頓了頓，移開腦袋看向純白瓷磚，艱難地開口道：“你還會不忍心？這還真是個稀奇事兒。”

“當然會了，畢竟我也是人。”唐芊羽搖頭失笑，隨即臉色一正，留著指甲的左手在她那處頭皮上刮蹭著，小心翼翼的，像極了餘得甜小時候刮蹭零食附贈的漂亮貼紙。

好在水聲不絕於耳，驚悚的效果少了很多，只是餘得甜心裏莫名覺得別扭，大概就類似於那種“當了十幾二十幾年人類以後，有一天忽然發現自己不是人”的詭異感。

餘得甜越發緊張起來，唐芊羽手上動作不停，兩人距離極近，近到餘得甜能清楚地聽到對方的心跳聲，如出一轍的頻率，劇烈地跳動著。

不知過了多久，餘得甜感覺淋到身上的水變涼了不少，又或許是她的體內新陳代謝速度減慢了，如同即將進入冬眠的動物一般，餘得甜感覺眼皮子變重了不少，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昏昏沈沈的狀態之下。

餘得甜勉力睜開眼，想看清眼前的人和事物，她只能大概看到唐芊羽似乎將什麽東西放在了她面前，然後小心地抱住她，湊近她耳邊，氣息吐露間似乎是說了些什麽……

且說回唐芊羽這邊，當她找到了餘得甜系統存放之處時，其實是有點下不去手的，畢竟在餘得甜不記得的那些回憶裏，她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

事實上，她身上存放系統的地方在哪，唐芊羽早就知道了，只是因“曾經有過”這種前科，在不斷地和過去的自己作鬥爭罷了。

所幸當她陷入這種不足為人道的鬥爭裏時，餘得甜也陷入她神奇的腦回路裏，二者發生了微妙的化學反應。

看著餘得甜胡思亂想，自己把自己嚇得不輕的模樣，唐芊羽心底那顆名為惡劣的種子就這麽發了芽，她配合著餘得甜的一驚一乍，直到逐漸找回了自己，才敢將真相的冰山一角拿出來讓她看看。

唐芊羽關了花灑，單手環住昏迷不醒的餘得甜，不多時，手臂發力，緊緊地將她抱進懷裏。

一雙好似深淵的眼睛盯著她臉看，直勾勾地看了好一會兒，擡手替她分開頰邊的幾縷碎發，低頭湊近她耳邊，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了句：“對不起，甜甜。”

當然，這個對不起跟此時此刻無關，只是這種場景之下，唐芊羽不可避免地回憶起了過去的她們，又想到了還有很多事情瞞著餘得甜，不敢向她坦白從寬的自己。

唐芊羽找了塊浴巾給餘得甜裹上，推門而出，登上樓梯，一步步走向了某個被封閉多年的房間。

塵封的記憶在路上一點點地出現在她腦海中。

確定重生那天，對唐芊羽而言，印象最深刻的確實是仇恨沒錯，可是當她發現餘得甜也陪著她一起回來了以後，情況就漸漸變了。

餘得甜向她跪地求婚那一刻，唐芊羽心中的欣喜，估計除了她自己以外，誰也無法體驗出具體滋味了。

那種心情，大概就像快要餓死路邊的乞丐，忽然撿到風兒送來的中獎彩票一樣，心底欣喜若狂，可惜還不待她面上欣喜起來，卻發現開獎日已經過了。

“餘得甜啥都不記得了，她只是在趨利避害！”唐芊羽很快從餘得甜的眼睛裏捕獲到了這樣的信息。

那一刻，唐芊羽是真的覺得，這樣的中獎，她寧可不要。

所以隨後，她並沒有對餘得甜太好，只是同她保持了一種虛偽的契約關系，一方拿錢辦事，一方自我找虐。

可是後來，唐芊羽又發現，這次的餘畩澕得甜似乎並不知道做任務的事情，只是單純地以為自己熬夜猝死，穿進了一本看過的小說裏面……

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散發著同樣令她無法冷靜自持的氣息，唐芊羽心中莫名一動，某些想法不知不覺地在腦海中改變了。

她還是忘不了被傷害的痛苦，獨自走上了覆仇之路，只是這一次，似乎還有什麽東西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跟這個餘得甜相處的時間越長，唐芊羽就越是不想讓她摻和進這些事情裏。

一方面，唐芊羽是害怕她受到傷害，另一方面，則是害怕她想起來那些陳年舊賬以後，又開始提做任務的事情，並在完成任務以後，永遠地離開她口中的這個虛擬世界，離開她。

餘得甜離開這裏之後，她與她之間，還會有像現在這樣，重逢且相戀的那一天嗎？

唐芊羽不知道答案，所以她選擇直接堵死了餘得甜的所有退路。

只要餘得甜無路可退，就能和她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開了。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末尾增加了一丟丟收尾，沒看過可以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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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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