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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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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車鳴笛停下之際, 餘得甜已經在後座倚著唐芊羽睡著了,只迷迷糊糊地感覺被一個氣息熟悉的人靠近抱起,鼻翼下意識湊到一處馨香郁郁的地方蹭了蹭, 好像還咕噥了幾句無法辨別的話語, 便再度陷入夢鄉之中。

那時的唐芊羽剛剛抱著餘得甜下車站定,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懷中睡的香甜對危險一無所知的人, 眼裏的光越發捉摸不透。

車裏的陸管家開了窗看向她, 眉頭微擰,嘴巴動了動,話到了嘴邊沒來得及說,唐芊羽轉身讓他回去忙活,把車給她留下就行。

陸管家微不可查地嘆口氣,下車將鑰匙給她, 期間再次看向她懷中的餘得甜, 被唐芊羽眼神警告, 心知自己今天逾越了規矩,忍不住喊了聲小姐, 唐芊羽嗯了聲, 語氣淡淡地讓他打的回去。

陸管家在唐家幹了很多年, 深得信任,在唐芊羽被認回來後,也曾為她辦過不少事情, 知道這樣的唐芊羽已經下定決心,旁的人再如何勸說也拉不回來那種, 嘆口氣, 聽話地叫車走人。

一路上心裏藏著話不知要和誰說, 陸管家整個人都蔫了吧唧的, 放心不下打開搜索引擎一查,無比嚴肅地看了起來,末了給為唐芊羽所訂酒店的前臺小姐發了信息,詢問她一些東西那裏缺不缺,缺了就要立馬派人買去,說著擡手給對方發了個大紅包。

某個燈光浪漫得暧昧的前臺之後,打扮得時髦漂亮的前臺小姐正不耐煩地跟嚴肅老頭頭像的客戶聊天,眼裏的鄙視猶如實質,已經在心裏默默地把這一看就是把真人當頭像,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不正經老頭罵了個遍。

下一秒,紅包發來,前臺小姐手速快於腦速將之點開,被那封嘴一般的零數嚇了一跳,直接從凳子上滑落下來。

顧不得自己快要摔成兩半的屁股,連忙給方才暗罵的不正經老頭發了個OK和親親的表情包過去,發完,又忍不住暗嘆世風日下,整理好身上衣著,正要出門,臨面走來高挑的人影。

前臺小姐擡起頭,嘴角揚起一抹職業性笑容,正要開口,見了對方的模樣,楞了一下,到嘴邊的話忘光了。

這是一張很漂亮的臉,卻漂亮得過分冷冽了,淺粉與暗紅色的燈光交織在那張臉上,像極了來自地獄的撒旦之女,不需要浪費什麽力氣,一個眼神便足以讓人交付生命。

唐芊羽見對方目光呆滯地看向自己,略為不悅,將手上一直抓握著的東西放在臺上,直接報出一串房間號,聲音清冷無比。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唐芊羽低頭,去看一直被她抱著睡得安穩的餘得甜,臉不紅氣不喘,身形也穩穩當當,沒有半分疲憊跡象,分明從停車場走到這裏,不計電梯上的時間也要五分鐘左右。

前臺小姐被那聲音驚得一個寒顫,坐直了去拿她放在面前的東西,只覺得那房間號十分眼熟,回憶起來有點精神恍惚,手上動作卻不慢,熟練地將房卡遞給對面的人,熱情笑道:“您預定的房間,是我們這裏的頂樓豪華套間,入了夜裏,掀開窗簾可見落地窗前……”

許是被這聲音吵到,懷裏的人忽然不安分地動了起來。

像是做了什麽噩夢一樣,餘得甜雙眉緊鎖,呼吸急促如同那溺水之人,嘴巴以某個頻率一開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麽,又好像是在無聲呼救喘|息,她雙手有力地亂抓,淩亂了唐芊羽一身冬衣,觸碰到兜帽邊沿絨毛,又猛地使力一圈,將自己的手掛在了唐芊羽溫熱的脖頸邊上,在那裏勒出一圈紅痕,最後平靜下來,又很不安分地往脖子後邊探了探,企圖攝取更多的熱源與溫暖。

那冰涼的觸感令唐芊羽身形一矮,差點沒把人給扔出去。

她很快調整好狀態,將餘得甜抱得更緊了點,又不冷不熱地沖前臺小姐道了謝,便兀自拿過房卡走向了電梯所在處。

前臺小姐精神恍惚地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被抓落的兜帽之上,大波浪馬尾隨著主人走動光滑甩動,堪堪到腰間的凹陷處,如同海妖一般攝人心魄,美好得讓人移不開眼。

直到見不到那二人身影,前臺小姐恍惚回神,終於想起來為什麽覺得那個房間號眼熟了,此時此刻再回憶起和那老頭的對話,暗自琢磨出點不一樣的意味出來,便也沒有先前那邊鄙視唾棄了。

畢竟,比起促成美女被老頭糟蹋,還是促成美女和美女貼貼更為心情愉悅一些,她得盡快將那些東西給人家置辦好才行,免得送東西晚了驚擾到客人的好事。

餘得甜是被唐芊羽吻醒的,那人緊擁著她,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力,那是種不算灼|熱的吻,如細雨般綿綿不斷落下,幾乎落到了她所有的敏感點上,酥酥麻麻,輕而易舉地奪走了她渾身力氣。

勉力睜開眼睛,一個帶著濕意的吻就落在了她左眼上,餘得甜另一只眼倏然睜大,居然不是夢境,纖長卷翹的睫毛之下,一顆形狀可人的淚痣清晰可見,輕易能令人著迷。

與那顆淚痣迷人眼相對的是,對方那只深沈噬光的眸子裏沒有任何波瀾或景象,仿佛正在與她相對的餘得甜不曾存在過似的。

這樣的唐芊羽明顯不是處於正常狀態,餘得甜緊張萬分,心跳砰砰砰地快要跳出嗓子眼來了,大腦裏邊一片空白,偶爾會因對方到處點火的手悶哼出聲,整個人狀態都不對了,面部表情簡直沒法看。

一如她噩夢裏的情景延續,餘得甜心中的恐懼逐漸蔓延開來,斷斷續續的拒絕話語伴隨著隱忍的喘一同發出,卻似欲迎還拒,使得對面的唐芊羽變得越發瘋狂。

“小羽妹妹,住……住手!”餘得甜驚呼一聲,迷離的眼睛再度睜大,險些咬到舌頭。

唐芊羽驀然頓住,就著極近的距離,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見裏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嗓子眼裏發出輕呵一聲,從一旁拿起來個方方正正的塑料包,放在餘得甜面前。

還不待她看清楚那是什麽東西,唐芊羽巧手一動,撕拉一聲,將拿東西打開了。

乳白色的、上邊好像布滿了同色的小疙瘩……

她想起來了,到這裏後,她似乎迷迷糊糊地醒過一次,那時候唐芊羽剛洗完澡出來,穿著一身潔白無瑕的浴衣,來到床邊哄她說累就繼續睡一會兒,然後似乎聽到有人敲門,又走開去開門了。

她和門外那人聊了什麽,餘得甜聽不清楚,只知道唐芊羽過後拿了個什麽東西走過來,見她有要起來的跡象,又溫柔地按住她的肩膀,讓她什麽都不用管,睡下就好了,有什麽事情會叫她的……

當時,唐芊羽溫柔的語氣裏面,似乎還隱藏了點什麽,餘得甜並沒有來得及去分辨,腦子裏困頓襲來,又再度迷迷糊糊睡去了。

如今,餘得甜只覺不妙,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她不知不覺中脫離了掌控……

只見唐芊羽將那玩意取出來後,當著她的面慢條斯理地呆在了食指上面,一雙好看的眼睛死死地註視著身下的人,仿佛不想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目光沈靜到偏執。

倏然一股子熱氣上臉,餘得甜被那熱氣蒸騰得直接變成一只熟透的蝦子,她好像猜到那是什麽東西了……畢竟在她仿佛永無止境的噩夢裏,這玩意到處都是,幾乎沒有用不上的時候。

那種不安的情感和占有的欲望一樣密密麻麻,也如現在這般避無可避,她那時候是怎麽面對這些的呢?

蘇醒以後,夢境發生的事情漸漸淡化,餘得甜已經記不清當時的面容和行為,唯獨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懼經久不息仍有餘韻,也影響了她夢醒之後的狀態。

意識到什麽事情的時候,不同的意識百轉千回,也不過只在現實的一瞬之間,在這短暫的瞬息時間裏,餘得甜回首過往前塵再到當下,只覺得自己的隨波逐流從未變過。

可以說,她的一切思想行為,都是以順從局勢作為的出發點的,順從大眾,可以融入其中;順從困難,可以暫得喘息;順從地接受改變,可以讓改變的過程相對溫和……可是……

可是總有一天,這個順從會無限壯大,壯大到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底線,餘得甜終於遲鈍地感覺到了一絲不舒服,那一絲不舒服頃刻間壯大起來,壓抑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身體開始懼怕,有蜷縮的架勢,但她的心裏還在不斷地告訴自己,忍忍就好,忍忍就過去了,很快的,她能很快適應改變以後的情況,並且適應優良得對方完全挑不出任何錯誤來。

會適應的……

會舒服的……

會……

可隨著和那雙深潭一樣的眼睛對視漸久,與噩夢之中索取永無止境的惡魔逐漸重合到一起,裝備完好的手消失在面前,她感覺到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地碎裂開來。

還有一點點急劇攀升的生理性犯惡心,被死命地壓制在嗓子眼處,維持著最後一點岌岌可危的臉面和情分。

餘得甜不可避免地想到,她或許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終於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該對自己不公平的命運進行反抗了嗎?

餘得甜艱難地從這個想法裏汲取力量,看著上面那雙滿是興致乃至於有點癲狂的眼睛,她的眼底漸漸蓄滿了淚水,瘦弱的身體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逐漸蒼白如紙,她的心跳頻率在傷人的話語即將脫口而出的一瞬間達到了頂級,又在下一刻近乎停止,她心中一痛,閉上了滿是愧疚的眼睛。

一滴淚水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很快又被柔軟的舌苔卷席走了。

那濕漉漉的觸感無法忽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拒絕接受命運的時間有多緊迫。

來不及了,餘得甜心想,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餘得甜呼吸急促,一把推開了壓在身上的人,抓住她那只正在試圖往下探索的手,用一種近乎溺水瀕死的聲音,沒什麽氣勢地哀求道:“對不起,小羽妹妹,我……我可能……”

“……不太適應。”餘得甜在心裏補完了這句羞於啟齒的拒絕,隨後像是渾身脫力般癱軟在大白床上。

唐芊羽聞言,瞬間身形靜止如雕塑,只有一雙眼睛緊鎖住她的雙眼,似乎在爆發的邊緣,又似乎在慢慢沈寂下來。

餘得甜心中一痛,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迅速喘出了口氣,雙手交叉於胸前,把腦袋偏向一邊,艱難道:“你能再……給我一點適應時間嗎?”

漫長的沈默過去,餘得甜心裏從煎熬到尷尬,這時候她想了很多,心裏想到的東西越多,就越是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因為性格的緣故,她習慣了對一切逆來順受,這種生活方式,在她穿書以前的原生家庭環境中,確讓她的生活好過很多,穿書以後也好運氣地救了她好幾次,以至於她忘記了一個道理,是人都會有一個承受能力的極限所在。

可她卻像個賭博賭得贏紅了眼的賭徒一樣,按著熟悉的套路一用到底,直到今日,驟然馬失前蹄,餘得甜只覺得天崩地裂,快要維持不了表面上最後一絲平靜淡然的假象。

是她錯了,沒有好好考慮清楚,就依著慣性驟然沈淪到令人舒適的安逸環境之中,待時間流逝環境發生了質變,一下子超出了餘得甜所能承受的極限,她終於崩潰了。

在唐芊羽面前,赤果果地展露出自己的卑劣所在,她以受害者的姿勢,去對或許已經淹死在汪洋大海裏的人說:“我不行,我無法接受!”

她卑鄙地貪戀著唐芊羽賜予的無限美好,占盡便宜和好處,然後告訴對方說:“我只想跟你柏拉圖,我們可以互相依靠,可以做很多事情,但這份感情有極限所在,它最多止步於淺嘗輒止的親親抱抱,無法再前行半步,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因為覺得難堪而做出什麽事情出來……”

想到這,餘得甜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她對不起唐芊羽,對不起她的好,對不起她對自己的期待,是她過於草率的回應,辜負了唐芊羽的一片真心,無法給予對方戀人那般的回應。

“人渣……”餘得甜嘴唇哆嗦著,呢喃出了這兩個字送給自己,然後手肘一屈,背手擋住了自己發熱的雙眼,卻擋不住那越發洶湧澎湃的淚水。

頭一次面對這種良心上的拷問,餘得甜只知道抽抽噎噎地哭,她無比憎惡此刻無能為力的自己,也不敢把手移開,擦幹眼淚去看唐芊羽接下來的表情變化。

頭次選擇了反抗,仿佛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餘得甜再一次可恥地退縮了,她甚至有點有點怨恨唐芊羽……

為什麽這人偏要喜歡她呢?像她這樣的垃圾爛人,有什麽值得讓優秀無比的唐芊羽喜歡?

她不配!

越想下去,餘得甜就越是自我厭惡,像她這樣的人,還有什麽臉活在這個世上,她為什麽還不去死呢?

餘得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消極情緒裏面,這樣一個小小的拒絕對她來說,卻好像天都要塌下來了一樣,讓人無所適從。

漸漸的,餘得甜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世界一下子黑了下來,也安靜到了極致,她在床上躺屍,靈魂卻已經自我放逐到虛無之地,那裏什麽也沒有,正如她此刻空蕩蕩的心靈。

忽然,一抹陽光穿透無盡漆黑照了進來,照亮了她蒼白憔悴的臉,餘得甜將手從眼前移開,睜大眼睛一看,只見唐芊羽慢悠悠地爬了起來。

她一臉平靜地將套在指節上的東西撥出扔掉,再低下頭慢條斯理地替餘得甜將被弄亂的衣服一件件穿上,整理齊平,這才看向她楞住的臉勾唇一笑道:“對不起,甜甜,是我錯了,不該趁你睡著了開你玩笑,原諒我吧,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十分真摯的語氣,將餘得甜心底被愧疚磨滅得只剩下最後一絲的恐懼抹消掉了,心中只覺得唐芊羽不愧是本文女主,這風度、這氣量,就算是黑化了也一樣值得稱道,整個人渾身閃閃發光,優秀得無可挑剔。

她為什麽就是不能徹底接受對方呢?

餘得甜心中一嘆,為自己可惜。

但她其實也非常清楚,她們兩個人的關系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在她沒有百分百確定自己可以心甘情願地接受,去和一個女人耳鬢廝磨地共度一生時,她該放這樣優秀的唐芊羽自由。

該斷不斷,必受其亂。

唐芊羽太好了,可現在的餘得甜還不夠優秀,這樣不優秀的餘得甜,配不上那樣集萬千美好於一身的唐芊羽。

看著最後為她拉上外衣拉鏈,系好腰間腰帶的唐芊羽,餘得甜忽然伸出手,抓住對方退至半空中的手說:“小羽妹妹,對不起,我……”

餘得甜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去看唐芊羽的眼睛,去表達此刻自己內心真正的聲音,不夾雜半絲半毫的虛偽和妥協。

她說:“我們分手吧!”

那一刻的餘得甜,前所未有的聲音清亮,目光堅定。

未來的唐芊羽永遠記得這麽一天,那個習慣了順流而下的小傻瓜,那只人畜無害的小兔子餘得甜,在她印象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達出自己真正的意願。

即便那個意願與她想要的一切向背離,卻耀眼得讓人無法拒絕,唐芊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那個酒店的了。

但她清楚地記得,當時她什麽話都沒跟餘得甜說,只是安靜地走到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前,將窗簾慢慢掀開,放眼凝視窗外的萬家燈火,眼前漸漸模糊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餘得甜依舊沒有話說,她回頭轉身,只見對方安靜地坐在柔軟的大床邊上,盯著自己的鞋尖發呆,發絲稍顯淩亂。

唐芊羽心中密密麻麻地煎熬著,很想放肆地對著餘得甜發飆一次,想到對方說分手時亮晶晶的眼睛,又不敢去自討沒趣了。

她堪堪維持著最後一點風度,走到那人身邊,居高臨下地道出一句無比冷冽的“我接受”,不見對方擡頭,也不見有任何其他反應,唐芊羽無聲地自嘲一笑,把車鑰匙放在桌上留給了她,才頭也不回地離開的酒店。

隨後,她站在離酒店不遠處的一間小賣部屋檐下,取出新買來的煙草點上,抽進嘴裏,又就著一口嗆鼻的煙霧,擡眼看向酒店高處那扇亮堂的窗子,直到天光乍破,才撥通陸管家的電話,讓對方開車來接自己。

通話中,她才知道餘得甜並沒有要她留下的分手禮,對方把車鑰匙交給了前臺小姐暫為保管,唐芊羽去問那人下落,對方並不知情,反而在欲言又止的同情目光中,把她“嘲笑”了一通。

拿回車鑰匙,坐在駕駛座上,唐芊羽點開通話記錄,盯著屏幕看了好長一段時間,想打又不敢打。

最終,餘得甜打了個電話給她,她心中欣喜若狂,以為對方後悔了,卻還是維持住了表面上的冷冽與平靜,接通了那個電話,那時候她有點手抖,心中有欣喜也有害怕。

欣喜的是餘得甜可能已經後悔了想回頭,又可能因為路癡發作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打電話給她求助。

面對一個這樣的女朋友,她還能怎麽辦呢?只能選擇原諒她並馬上去接她一起回家了。

唐芊羽靜下心來,矜持地餵了一聲,只有一個簡單的音節,卻好聽得足以蘇顫人的靈魂。

可惜尚在本命年裏,她水逆經久不散,越希望結果是什麽,就偏偏越發事與願違。

當時的餘得甜膽子巨肥,居然敢沖著她大喉大叫發洩情緒,質問她為什麽傷害無辜旁人,說她簡直是瘋得無可救藥雲雲。

唐芊羽聽完餘得甜的指責,生氣得把新買不久的手機給砸了,她究竟做錯了什麽?餘得甜居然敢為了一些無關緊要垃圾,無理取鬧地言語中傷她,話裏話外嫌棄她,憑什麽?

那個人這麽懦弱,真的是她所熟悉的餘得甜嗎?

唐芊羽難得迷惘了。

不想再管關於餘得甜的任何事情,分開也好,她就該給餘得甜一點自由,讓她出去多吃吃苦頭,散散她這一身無處安放的嬌氣。

想必苦頭吃得多了,就知道待在她身邊的好了,到時候,她倒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對方怎麽死皮賴臉地求著她扒著她不放!

想到這,唐芊羽冷笑一聲,整理好儀容儀表,一臉的高貴冷艷,腳踩油門開車回家。

這麽多年都被她熬過來了,她又不是三歲小孩,離開餘得甜就活不下去了!

另一邊,選擇分手的餘得甜嘴上大度地說,這樣是你好我也好,勸唐芊羽同意分手以後,她又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努力的目標,迷茫了。

當然,餘得甜不承認她舍不得,她還想當個人渣,只有偶爾給唐芊羽一點點好處,就能在這個一無所有的世界上得到靠山。

反正她很會忽悠人,也很能忍耐,拖到唐芊羽懷疑她的那天,底線說不定已經降低到可以接受與對方巫山雲雨了也不一定?

餘得甜心裏左右搖擺,最後忍不住自己跟自己生悶氣,身為一個女人,遇到難事心煩意亂怎麽辦?那當然是花錢啦!

度假哪有不花錢的道理。

餘得甜靠著步行導航,還有硬著頭皮跟路人艱難比劃手勢問路,臉上表情都快僵硬了,才來到了本地的大商場前。

餘得甜大口喘氣,摸了一把腦門上的熱汗,心裏忍不住揚起一個念頭:“要是小羽妹妹還在就好了。”

想完,她又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個巴掌,心中豎起中指,大罵人渣!

末了,餘得甜甩甩腦袋,強打精神走進商場,準備大肆買買買發洩一下,在商場裏一通亂逛,她居然遇到了之前結過怨的陸琪等三人。

對此,餘得甜戴起兜帽低頭走過,只覺得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冤家的路大窄,這樣都能遇得到,她也是服氣的。

路過三人身邊時,餘得甜偶然聽了一耳朵驕傲三姐妹的對話,只因為聽到了唐芊羽三個字。

方才與對方分手的餘得甜莫名心虛,假裝在一旁挑挑揀揀,實則已經豎起耳朵偷聽談話去了。

幾人陰陽怪氣一番,無非是換湯不換藥地說唐芊羽的壞話,餘得甜聽得心中窩火,拳頭硬了。

雖然已經是前女友了,唐芊羽也是一個值得稱讚的優秀精英,哪是這三個只會在人背後亂嚼舌根的八婆可以隨便詆毀?

餘得甜忍無可忍,打開手機錄了音又放給她們聽,態度破天荒地強硬起來,餘得甜挺直身板,沖三人勾勾手指沈聲說道:“我們談談。”

酷似唐芊羽的氣場外放,讓三人從一臉懵逼到瑟瑟發抖,竟然真的默不作聲地跟在餘得甜身後走出商場,期間不敢亂吱一聲。

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餘得甜放下兜帽,露出她那張親和有餘威懾不足的臉龐,三人十分吃驚,指著她你你你個不停。

餘得甜正心中煩悶,只覺得這三人聒噪無比,當下沈著臉道:“閉嘴,我讓你們說話了嗎?”

三人下意識閉嘴了,末了又反應過來,這人又不是唐芊羽本人,她們有三個人在,餘得甜只有一個,穩贏的局面,怕個毛線啊,丟人,竟然讓餘得甜這個弱雞綠茶婊給糊弄過去了。

想到這,三人對視一眼,挺直了身板,斜著眼睛,嘴巴要翹到天上去一般,開啟了惡毒笨蛋女配技能,惡語中傷順便威脅餘得甜。

“你別以為有唐芊羽那小婊|子給你撐腰,你就能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裏,她唐芊羽算什麽東西啊,不都是拼爹拼媽拼家事嘛!我告訴你,我們家也不是好惹的……”蘇有藍雙眼噴火地看著她,加上隨著嘴角亂動的痣,像個雙手叉腰準備罵街的媒婆,有點好笑,莫名治愈了餘得甜。

餘得甜忍著笑說:“那你拼這些,就拼得過唐芊羽了嗎?乖一點吧,別老是和唐芊羽過不去。”這才是我們炮灰女配的幸存之道啊。

蘇有藍一臉幽怨地閉了嘴,扭過頭去,不看餘得甜那跟她父母如出一轍的欣慰臉,那感覺很別扭,她莫名覺得自己被餘得甜占了便宜。

一頭齊肩短發的程慕雲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狐貍絨毛,翻了個白眼說:“唐芊羽那小白蓮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和她你們兩個狗女女狼狽為奸,除了監視監聽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以外,就沒有別的招數了嗎?你們這兩只酸雞,就算再如何嫉妒,也不可能入得了醒悟過來的司宇哥哥的眼,與他攜手走進婚姻殿堂,一輩子在一起,哼!”

“就是就是!”另外兩個人瘋狂讚同,一提到男主司宇,就像她們遇到了女主唐芊羽就要謾罵撕逼一樣,三人眼中迅速被粉紅愛心占據,瞬間忘記了餘得甜這麽一個大活人的存在,忸怩地發起了花癡。

好的,餘得甜可算是明白了,在這本古早狗血言情小說裏,這三位炮灰女配都是因為癡迷男主而厭惡女主的存在,一接觸劇情相關,本就可憐的智商立馬變成負數。

餘得甜忍不住憐愛地看了她們三個人一眼,想說唐芊羽曾經可以和你們三人心愛的司宇哥哥走進婚姻殿堂,一輩子在一起不分離,但是她自己清醒過來撕爛了女主劇本,放棄了和男主在一起還在不知不覺中彎成蚊香了,不像你至今還在為一個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你的存在嫉妒眼紅黯然神傷神。

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到底是曾經確認過關系的,她下意識不想把唐芊羽和司宇聯系到一起,她不能一下子完全接受分手後念念不忘,瘋狂想著不負責任地回頭吃草,也不想為唐芊羽去吃這種陳年舊醋。

餘得甜定了定心,擡起下巴不屑地對三人道:“你們說我嫉妒,我嫉妒你們什麽?嫉妒你們空有一腔孤勇,撞了南墻也不回頭嗎?”

看著一下子頹喪下來的程慕雲等三人,餘得甜越發憐愛這些智商在及格線以下的笨蛋美人們,只覺得她們前半生算是把路給走窄了,竟然敢去挑戰女主大人的權威!

不過目前來看,這些人除了嘴上不饒人了點,也沒什麽十惡不赦的存在,餘得甜覺得,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也許不是不可能帶著這些人一起完成蝴蝶效應。

想到這,餘得甜咳了咳,試圖與她們三人握手言和,誰知話題剛開了個頭,三人立馬一臉“你沒吃錯藥吧”的震驚表情,迅速走遠了。

餘得甜沒有辦法,為了擺脫劇情控制的美好未來,只能繼續與她們掰扯,她將跟唐芊羽打好關系的好處向三人一樣一樣地指出來,變著花樣把唐芊羽誇了個遍,最後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個好東西,竟然連這樣完美的另一半都舍得說不要就不要。

三人一臉麻木地聽她說完,只覺得餘得甜瘋的厲害,她口中的那個樣樣頂呱呱的唐芊羽,和她們所遇到的那個可惡得如同惡魔一般危險的唐芊羽,真的是一個人嗎?

四人因此爭執不休,到最後,那三人再忍不住,說出了唐芊羽對她們幹過的事有多可怕。

餘得甜聽得懷疑人生,她一直知道,女主大人有病,只是偶爾也會因為對方的款款溫柔和體貼周到而認為,女主大人的病應該也沒有到她說的“去過地獄”那麽嚴重吧。

四人不歡而散,餘得甜無所事事,繼續度假,沒過多久,三人再度找上門來,笑說餘得甜天真,還把唐芊羽報覆她們,專挖隱私,讓那些與她爭搶過司宇的名媛淑女們一個個身敗名裂的證據甩給她看。

包括三人之前在餘家舉辦的宴會上鮮為人知的遭遇,還有餘家人進局子的事情,背後的推手或多或少都跟唐芊羽有點聯系。

蘇有藍嘲笑道:“怎麽樣餘得甜,你看清楚了嗎?這些一個個下場淒涼的名媛淑女們出事後,我們挖出來的蛛絲馬跡,有一件事情冤枉她了嗎?”

餘得甜翻看完這些東西,覺得像只藏在背後的推手,一點點將那些游移不定的人牽引著走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只覺得這樣的女主大人陌生得有點可怕。

超出她所能拉扯回來的線了,不斷翻看閱讀著唐芊羽辦的好事,她的第一反應是退縮,她就是一個普通的米蟲大學生,哪裏面對過這等事情,管不了啊管不了;想到對方生病以後蜷縮成一團的可憐模樣,又有點心疼唐芊羽了,為什麽唐芊羽就非要經歷那些非人的事跡呢;但她又忽然想起來,面前這倒黴催的三個笨蛋,好像是因為說了她的不是,才被唐芊羽下狠手整治的。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唐芊羽曾經萬分霸氣地告訴畩澕眾人說:

我可以說餘得甜不好,但是別人不能說,不然就是死亡目光警告。

我可以隨便欺負她,別人不能打,否則就讓你身敗名裂。

餘得甜緊緊抓著那打資料,幾乎肯定了那些想宴會上得罪過她的人,都在很合理的推動之下,遭到報應倒黴透頂。

這就是女主大人對她的在意嗎?餘得甜心中十分矛盾,有激蕩萬分的感動,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覆雜情緒,在她的心口處堵作一團,無從宣洩。

在這股莫名情緒的牽引下,餘得甜臉色難看地送走了自以為扳回一局正得意洋洋的三個塑料姐妹花,不受控制地撥通了唐芊羽的電話號碼。

餘得甜發誓,她當時的本意是想和唐芊羽好好溝通的,可話到嘴邊卻拐了個彎,變成了指責和刺激唐芊羽病情的傷人話。

餘得甜小羽妹妹也不叫了,仿佛那個溫柔的昵稱僅存在於感情特殊期間,她說:“唐芊羽,你不可理喻,你不尊重我的意願,觸碰了我的底線問題,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他們本不該落魄自此的;唐芊羽,我和你在一起的時間不算短了,那時候的你真的很好,可以把這套標註應用到你生活中的各方各面,只……我一個人有點浪費,還有,你別做再做那些不該做的事情了,我不想你將來變成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我希望我們兩個人未來都能好好的!”

“呵呵……”這是她腦子亂糟糟地說出一大串話後,唐芊羽那邊的回覆。

餘得甜感覺到了不妙,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唐芊羽在她對面的話,看她的眼神會是怎麽樣的不對勁,她說不定會更加偏執地一條路走到黑。

餘得甜心下慌亂,擔心唐芊羽掛掉電話,她可憐巴巴地說:“我只是不希望女主大人你變成一個毫無底線的壞人,我還想在未來的某一天……”完全認清自己的內心以後,和你長相廝守。

部分話語她正羞於啟齒,唐芊羽那邊語氣溫柔萬分地說:“餘得甜,是你說想了解我的,怎麽現在就開始害怕和退縮了呢?”

餘得甜頓時心中悚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唐芊羽的語氣依舊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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