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得甜摳搜著她學過的那點淺薄的心理學知識, 在心裏設計了好幾套治療方案，經過反覆的推翻和重建以後，她終於敲定了一種極為溫和、又層次漸進的打開唐芊羽心門的方法, 接下來, 只等著女主大人忙完工作歸來，喊她一起出去吃飯了。

等待的時間並不算長, 唐芊羽忙的時候, 每天都是準時準點下班回家的，如果工作過於繁忙，沒有精力自己煮東西吃的話，她就會帶著餘得甜一起出去吃。

兩人吃的東西並不固定，有時是吃西餐、有時是吃日料、也有自助餐和大排檔火鍋，當天吃飯的地方也是變化多端, 唯一不變的是, 全看餘得甜當天有沒有胃口, 或想吃什麽東西。

唐芊羽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讓餘得甜的廢物程度再度增加, 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 她就會安於這種狀態, 再也興不起一點獨立自強想法。

思及此，餘得甜幽幽一嘆，都說世上有一種愛叫做把對方養成豬, 然後也不嫌棄她，她估計是快進入豬的範疇, 就看唐芊羽願不願意遷就她了。

同時, 她又有點小小的掙紮心沒有死去, 在心頭的某個角落裏, 不斷吶喊著：“餘得甜，你要振作起來啊！”

想七想八之際，時間過得飛快，餘得甜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耳朵微微一動，就聽到了電子門自動打開的聲音。

女主大人她終於回來了。

餘得甜從床上驚坐而起，到穿衣鏡前左看看右看看，手眼並用，飛速打扮好自己，最後拍了拍臉，對鏡中的自己展現出一個完美至極的笑容。

鏡中的她，是一個溫婉嫻靜的小女人，餘得甜勾了勾唇角，對目前這種狀態還算滿意，哼著歌兒往房間外面走去。

餘得甜穿過長走廊，一蹦一跳往樓下跑，然後，她在樓梯的拐角處，遇到了正要上樓的唐芊羽。

唐芊羽無奈一笑，眼裏寵溺的笑意猶如實質，她張開雙臂，接住橫沖直撞的餘得甜。

餘得甜一頭撞進她懷裏，還臭不要臉地在唐芊羽胸口前蹭了蹭。

“你慢點，”唐芊羽攬住餘得甜的腰，任她蹭著各種作亂，又是開心又是無可奈何地說，“甜甜你整天都毛毛躁躁的，萬一哪天我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了，你該怎麽辦啊……”

餘得甜擡起頭來，盛滿星星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說：“那就到時候再說吧，至少現在，你還在呢。”

唐芊羽嗯了一聲，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問她說：“甜甜你今天怎麽這麽黏我啊？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又闖了什麽禍端，需要我幫你解決的。”

餘得甜沖她俏皮地吐吐舌頭，又伸手拉過唐芊羽的手，將她拉到沙發上，和自己排排坐好，又問了些“今天的工作辛不辛苦、有沒有遇到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之類的關心話題。

這讓唐芊羽的狀態變得更加放松，而後竟然真的願意和她說起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就今天來說，是遇到了點麻煩事，給我們旗下公司的兩個主打藝人挑選劇本時，兩個藝人跟制片人起了點爭執，都看上了雙方的角色……”

餘得甜雙手托臉，嗯嗯兩聲，表示自己有在認真聽。

“兩個選角中，A藝人是自帶流量的正當紅小花，可惜演技的琢磨和靈氣上，差了那麽點火候，讓她去演那個高人氣角色的話，劇播出時的確是能帶來可觀的流量和熱度，到時候再整些代言合作啥的，自然是錢財滾滾來，可這個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大IP也會一起廢掉，接下來要搞的電影和舞臺劇，也就不好搞了，說不定到時候，還會引起IP原著和一堆原著粉的反噬，得不償失，”唐芊羽說到這，看了眼墻壁上的電子鐘，目光回到懵懵懂懂的餘得甜身上，問她說，“甜甜你還要聽下去嗎？不然我們還是先出門吃飯吧，時間不早了，我怕你餓著。”

餘得甜啊了一聲，醒了，她已經盡力去聽了，但腦子裏就是不明白，再繼續聽下去也是用處不大，便歡呼一聲站起來說：“好耶，我們去吃飯吧，餓死我了。”

唐芊羽目光溫和：“嗯，甜甜你今天想吃什麽？”

“火鍋、火鍋，天氣炎熱，就應該吃火鍋，這叫以毒攻毒。”餘得甜吶喊完，嘿嘿低笑兩下，只覺得嘴裏的唾液分泌明顯增加。

唐芊羽無奈地嘆息一聲說：“到時候你可別鬧著肚子疼，滿地打滾讓我背你上醫院啊……”

餘得甜滿口答應：“好好好，我是那樣的人嘛，我們走吧，小羽妹妹，我聽江蘿瑟說，這附近新開了一家不起眼的火鍋店，但那味道是頂頂的美味。”

唐芊羽看著她這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根本就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只能認命地被她拉著出門了。

此刻夕陽正好，大馬路上無數車來車往，餘得甜點開了江蘿瑟發來的導航，和唐芊羽相互挽著手臂行走在人行道上，直往目的地走去。

餘得甜臉上自信滿滿，聽著導航的提示音往左往右，可當她們真的要到目的地時，導航卻變成了一只只會嗡嗡叫的無頭蒼蠅，再不能給予她任何幫助。

她越走越心煩，最後幹脆關上導航，癱坐在人行道樹邊的椅子上，說什麽也不肯再走了。

唐芊羽好笑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臉頰說：“你在這裏休息一會，我去前面找個人問問路，說不定能瞎貓撞上死耗子。”

聞言，餘得甜即刻覆活彈起，擡手抓住她兩邊肩膀，堅定地搖搖頭說：“不行，那怎麽可以呢！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問路，萬一碰到心懷叵測的壞人怎麽辦？”

唐芊羽的嘴角彎起了個極為漂亮的弧度：“好，那我們一起休息一起去。”

餘得甜心中滿意了，又拉著唐芊羽的手，讓她和自己一起癱坐在同一張椅子上。

或許是天快黑了，晚風試探性地吹拂而過，令使她們頭上的樹葉沙沙作響，再搭上時不時被過往車輛反射到臉上的夕陽光輝，餘得甜閉上眼睛，一句歲月靜好在心頭浮現，嗟嘆聲即將脫口而出之際，她的脖子上傳來一陣刺痛。

餘得甜下意識地一巴掌甩了過去，打死那只令人不得安生的蚊子，睜開眼睛，去看女主大人那邊。

唐芊羽也閉上了眼睛，整個人松松散散地靠在暖橙色的長椅上，像是安寧地睡了一覺，偶爾透過樹葉落下的映日餘暉，給她無垢白皙的面龐上增添了一層人間暖意。

但餘得甜只是很恨地磨了磨牙，她發現了，她的體質特別招蚊子，唐芊羽和她坐在一起時，就可以安安靜靜地當一個文藝少女，完全不用擔心文藝背後需要付出些什麽，因為餘得甜她一人承擔完了。

一開始是憎恨，慢慢變成羨慕，再後來，她幹脆認命地躺下了。

這一刻的唐芊羽是放松的，她久違地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聽不到一些普遍的外界響動，餘得甜十分理解這種狀態。

她也曾有過類似的經歷，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人行道道上，恍若與世隔絕，心卻是自由而愉快的，過往被她忽視掉的那些小美好，在此刻會被無限放大，彌補她消逝掉的靈魂力量，讓她變得更加圓融完整。

正因如此，餘得甜不知道該不該打斷唐芊羽的這種狀態，把那些藏在心裏發酵許久的疑惑一次性問完，這時候的她，很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也會有另外的一些什麽，會逐漸離她遠去，再難尋找回來了。

餘得甜將右手放在左胸上面，聆聽著那裏沈穩又急促的聲音，也是聆聽著自己心中想要的那個答案。

她在心裏暗暗給自己打氣，積攢夠力量了，才轉頭看向唐芊羽說：“小羽妹妹，餘家人暗地裏做的那些事情，是你曝光出來的嗎？”

唐芊羽依舊維持著那個狀態沒有動過，但餘得甜感覺到她的身體逐漸緊繃起來，像是受了傷的野獸瞬間進入防禦狀態，猛烈的攻擊隨時可能到來，把她這只膽大包天的笨兔子給撕裂開來。

餘得甜被自己的第六感所震懾，身體微微顫抖著，像一只在暴風雨夜飄搖不定的孤舟，隨時可能消逝在無垠大海裏。

但她想象中唐芊羽生氣的景象並沒有到來，她只是睜開眼睛，偏過頭來深深地看了餘得甜一眼，用毫無波瀾的語氣說：“如果是我，你要怎麽辦？”

餘得甜就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變成這樣，也不希望你傷人傷己，最後無法回頭。”

“我已經無法回頭了，”唐芊羽對她伸出手，做了一個抓握動作，用輕柔的語氣對餘得甜說，“是你說的，我可以對你敞開心扉，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去做了，你還想怎麽樣呢？”

餘得甜被她這一席話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這話的確是她說過的，但她當時是怎麽想來著……她兀自陷入回憶之中。

她當時的想法，是讓唐芊羽不要把一切藏在心裏，她是在告訴唐芊羽，可以對她傾訴這些來自地獄的痛苦。

但她想唐芊羽這樣將內心袒露給她看嗎？

不是的。

她想要的是一份口頭上的答案，但唐芊羽卻將答案親自實踐給她看了。

餘得甜心累地閉上眼睛，她總覺得，她現在知道的東西，還是不夠多，餘得甜急需知道，女主大人究竟還背著她做了多少事情。

於是，在天上最後一絲太陽光輝消失之際，她又問出了今天第二個紮唐芊羽心的問題。

“除了餘家的那些事情，你還做了什麽？可以一起告訴我嗎？小羽妹妹。”

往來車輛更加來去匆匆，晚風吹拂起唐芊羽臉頰邊的一縷碎發，她的身體逐漸傾向餘得甜那邊。

在餘得甜屏息以對之時，唐芊羽面上慘然一笑道：“餘得甜，你是不是很怕我啊？”

餘得甜不敢撒謊，拼命地點了點頭，此刻兩人的距離非常近，夜幕漸至，唐芊羽眼中的光芒變得越發詭異起來。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到了江蘿瑟對她說過的話。

江蘿瑟說，狼來了。

當時的餘得甜不以為然，覺得她想太多，可現在，當她和唐芊羽近距離相對，她終於後知後覺明白，狼的確是來了。

但她這只羊身份特殊，是獻給頭狼的祭品，註定無法像別的羊那樣拔腿就跑，恰恰相反，她應該主動地告訴到來的狼，她身上的哪一塊肉最為美味可口，能讓這只頭狼飽餐一頓心滿意足。

可話雖如此，羊對狼的懼怕是出於本能反應，是改變不了的，她確實很害怕唐芊羽，害怕到喪失了逃跑能力。

狼的爪牙劃拉過她身上的肌膚，會讓她汗毛倒豎，雞皮疙瘩也落了一地，好像唯有將爪牙藏匿起來，披上羊皮迷惑她說這是同類的那段時光，最為安詳愜意。

餘得甜再一次從唐芊羽身上，認識到了自己的偽善和可憎之處。

她去勸說唐芊羽放下一切改過向善，的確是有些五十步笑百步的可笑了。

一個連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是哪裏來的勇氣，敢去對另一個陷得更深的人說：“你不要怕，我會幫你的。”

她配嗎？

她不配。

唐芊畩澕羽的手抓著她的下巴，惡劣又危險的眸光，照出了她眼中的一層灰。

餘得甜覺得，這時候的她，一定像極了小說裏描述的那種破布娃娃，渾身是傷，動彈不得，只能任人擺布。

“你說過不嫌棄我的……”唐芊羽十分委屈地說，邊說，邊在她唇邊落下細碎纏綿的吻。

餘得甜緩了下神，心裏想著，她究竟是什麽時候，對唐芊羽說過這些話來著？

但她不記得了，她這輩子嘴上跑過的火車，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哪能事無巨細全部記得。

餘得甜像只死魚一樣，任由唐芊羽擺布，但這明顯不是唐芊羽想看到的畫面，餘得甜越是這副模樣，她心裏就越是生氣，一顆還算堅定地心，也逐漸被戾氣占領，教她只想粗暴地將面前的獵物啃食幹凈。

風兒越來越大了，吹得兩個人的衣服獵獵作響，路燈漸漸亮起，唐芊羽將餘得甜壓制在長椅上面，較之前猛烈了無數倍的吻落了下來，帶著她心中的懲罰之火和絕望悲鳴。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餘得甜再次為自己的退縮妥協，她積攢到了足以將唐芊羽推開的力量。

但她並沒有那麽做，她只是用力地咬了下唐芊羽的下唇，讓她清醒過來。

唐芊羽的確清醒過來了，她的呼吸逐漸平緩，目光恢覆往常的寧靜，人慢慢從餘得甜身上起來了。

餘得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不知道這時候該對唐芊羽說些什麽，錯誤是她們一起犯下的，誰也沒有資格責怪對方。

思及此，餘得甜又覺得挺好笑的，她想救唐芊羽，但她又沒那個本事，救不了唐芊羽，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惆悵地嘆了口氣，餘得甜擡眼看向唐芊羽，發現她安靜地守在一旁，像只做錯事後過分乖巧的大狗狗，令人不忍心生責備。

可餘得甜就是想責備她啊，哪怕唐芊羽會因此受傷，她也要堅定自己的想法。

因為通過剛才發生的事，餘得甜終於明白了，留在唐芊羽身邊的她，是無法變強的，女主大人對她太好，她也太容易沈浸在這種美好裏面了。

她終有一天會在美好的生活中報廢，到時候，萬一唐芊羽不愛她了，她又該怎麽辦呢？可能連挽回對方的能力，都被那滿是甜蜜的糖水泡發了。

因此，她想離開唐芊羽一段時間，就像大學生畢業就該離開學校這個象牙塔，孤身走進社會的大染缸裏，見識人生百態，也是磨練自己，進行人生的那一場苦海修行。

想清楚了這一遭，餘得甜的腦海運轉速度逐漸加快，她在尋求一個合理的離開唐芊羽的方法，能讓她信守承若那種。

忽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她和唐芊羽的那一紙契約，契約裏面，唐芊羽的一切作為，若是不經過她的同意，她是有資格要求放假的。

想到這，餘得甜開心的同時，又有點小心虛，但她還是平靜地把那句話說出來了。

“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簽訂的那個契約嗎？”餘得甜費力說出這句話來，期間，一刻也不敢去看唐芊羽的眼睛。

沈默在黑夜裏蔓延開來，唐芊羽終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餘得甜在心裏松了口氣，又說：“我想要一個月的假期。”

唐芊羽冷硬道：“最多一個星期。”

餘得甜堅持：“一個月，沒得商量，我是認真的。”

對面再度沈默下來，餘得甜忐忑地等待結果，時間越是漫長，她她心裏的堅持就越是不堪一擊，但她也做足了面上功夫，唐芊羽應該看不出來。

果然，雙方僵持沒一會兒時間，唐芊羽妥協了，她背對著餘得甜，一步步往她們來時的方向走去，再度用實際行動告訴她答案。

唐芊羽的背影徹底消失以後，餘得甜在原地自嘲一笑，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實話實說，她還是沒有確定自己能做什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今夜該在哪裏過夜，她只是如同行屍走肉般地往前走去。

忽然，肚子咕嚕一聲對她發出抗議，餘得甜揉了揉肚子，她餓慘了，女主大人想來也和她差不多。

不知道她這時候有沒有回到家裏，化悲憤為食欲，好好地大吃一頓，自此忘了她這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餘得甜越想越難過，最終，她停留在一個花圃之前，蹲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小聲地哭出聲來。

還說什麽獨立自強，她這才離開唐芊羽多久，就已經將自己脆弱的一面盡數袒露在外面的大世界，並且，沒有一個路過的行人願意為她停留下來，正常的行人路過她身邊，只會遠遠避開。

畢竟，她對於那些人來說，只是一朵再尋常不過的路邊野花，而非他們心中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

餘得甜不知道她mou在那裏多長時間，只知道她已經餓得兩眼花花，耳朵也很難分辨外界的聲音了，一雙腿也麻了。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餘得甜一動不動。

一聲嘆息傳來：“你這小女娃，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覺，縮在我店門口幹嘛？我跟你說啊，這樣很危險的，萬一遇到了壞人，你這女娃胳膊小小，打都打不過人家，到時候，你能怎麽辦？”

說話的人是個女人，聽聲音很是敦厚赤誠，餘得甜擡起頭來，真摯地笑了笑說：“阿姨，謝謝您一直看著我這邊的狀況，要不是有您，我今天很可能被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帶走了吧……”

聞言，女人又是一陣嘆息：“看你這樣，和男朋友吵架離家出走了吧？這麽年紀輕輕的，也沒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看開點吧。”

餘得甜悶悶地說：“不是，我只是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罷了。”

說完，肚子又是咕嚕一聲巨響，讓餘得甜鬧了個大紅臉。

一陣直爽的笑聲傳出，女人又怕了拍她的肩膀，並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提起來說：“肚子餓了吧？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面前這家就是我開的火鍋店，這頓飯我就請你吃了，你吃完飯後，也趕緊回家去吧，大晚上的一個人在外面晃悠，多不安全。”

餘得甜說：“阿姨，謝謝你，不過，我應該挺安全的，你不用擔心。”

女人擡手摸了摸她的腦門：“這也沒發燒啊，是餓昏頭了嗎？”

說罷，扶著她一步步走進店裏。

餘得甜依舊虛弱笑笑，她說：“我現在是很餓，但也不算是餓昏頭，我只是有種感覺，我的確是安全的。”

女人說不過她，只能應和她的說法，餘得甜有感於她的善良，問她自己該怎麽稱呼她。

“我姓梅，你叫我梅阿姨就好。”

餘得甜嗯了一聲，也告知了她自己的名字，女人的反應很是平淡，這讓餘得甜又發掘出來一點東西。

唐芊羽啊唐芊羽，餘得甜心中只剩下嘆息，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但毫無疑問的是，唐芊羽的的確確十分在乎她。

不然，她就不會一直跟著她，藏在暗中守護她，讓她既能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從自我放逐，過渡到探索真我。

不然，她也不會在爆出餘家人做的那些骯臟事時，將她的個人信息保護得滴水不漏，讓她能再尋常不過地跟一個路人進行交談。

她不知道，她今天做出的這個舉動是否會有意義，但如果她什麽也不去做的話，就一定會後悔一生。

在唐芊羽能保護她的時候，她也想自己將來能有一天，和唐芊羽平等地站在一起，甚至是有能力去保護唐芊羽。

飯桌上面，梅阿姨為她搬來了個鍋，找來幾樣店裏賣剩的食材，請她吃了頓飯。

兩人在飯桌上交談，梅阿姨看起來比她媽滄桑一點，卻是個很有分寸的人，跟餘得甜聊天的話題。從不沖著打探她的隱私而去，這讓餘得甜很是感動，還是堅持支付了錢。

梅阿姨拿她沒辦法，只能在她吃完飯後，問她家在哪裏，要送她回去，又告訴她說，若是她不想說，她也不會勉強，只希望能和她加個V信，當她平安回家以後，發來一個安好的信息。

餘得甜被她待人接物的方法感動，悵然地告訴她說：“我已經沒有家了。”

梅阿姨再次恍然大悟說：“那果然是和你的小男友吵架了吧！哎，阿姨也曾年輕過，了解的，不過這戀人間的相處之道嘛，也是非常有講究的……有空的話，小餘你可以過來找我，我傳授給你一點經驗哈！”

梅阿姨的盛情難卻，餘得甜卻不知道該怎麽對她說，她自己和唐芊羽的關系。

在普世的價值觀裏，異性戀說絕對的主流，擔負著整個人類群體的繁衍生息重任，故而一旦有了那麽點小情侶鬧矛盾的信息釋放出來，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都會是異性戀情侶。

且她和唐芊羽兩個人的關系，也算不上是情侶，唐芊羽不說，她也沒那個去說的膽量。

或許，只要她再鍛煉鍛煉就好了呢？

餘得甜這樣告訴自己，目光逐漸穿過梅阿姨背後，看向火鍋店的玻璃門外。

門外夜色涼如水，也不知道那個人究竟回去了沒有。

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餘得甜回過神來，為自己的走神對她道了歉，而後，她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問了梅阿姨一個問題。

“阿姨，我可以留在你這裏打工嗎？”

梅阿姨詫異了一陣子，一口答應下來，她告訴餘得甜說：“如果你沒有地方住的話，不如在我女兒過去的房間睡吧，她已經外出打拼很多年了，到現在也沒個音訊傳來，哎，不說了，我帶你去看看房間，希望你別嫌棄我們家裏簡陋。”

餘得甜知道，她可能是看出來，她現在身上穿的衣服價值不低，才會這麽說的。

再次心中一嘆，餘得甜說：“我怎麽會嫌棄呢，我應該謝謝您才對，要不是您好心收留我，還讓我在您的店裏打工，我今晚怕是要出去睡大街了。”

梅阿姨就笑：“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最不濟去旅館裏住幾天，心裏面把事情想清楚了，就回家裏去，說不定你家那位，這時候也是後悔不已呢？”

餘得甜搖了搖頭，嘆息道：“不說她了，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不能以一個獨立的人格和自由的身份，陪她一直走下去，是我太依附她了。”

“我明白了，我會幫你的，那就從明天開始上班吧，現在是晚上九點半，明天五點鐘起床上班，你能做到嗎？”梅阿姨看了眼她的手表說。

餘得甜大受鼓舞，振作起來說：“我能！”

梅阿姨：“好！那你現在先適應一下那種節奏吧，我給你半小時的時間，處理好洗澡洗頭洗衣服曬衣服等等一系列事情，能做到嗎？”

餘得甜有被她說的話震驚到，可大話已經放下，梅阿姨人又很好，餘得甜既想做出改變，又不想讓她失望，只能自己給自己吃一顆定心丸說：“我能！”

梅阿姨就笑著遞給她一串鑰匙說：“你房間二樓往裏在右邊，裏面有獨立的衛生間，哦對了，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分鐘……”

餘得甜極為震驚，啊了一聲，接過鑰匙拔腿就跑，仿佛後面有猛虎對她窮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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