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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橫雁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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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局贏得格外順利。

永安劍派本就技不如人,加上喬莘第一局就輸了,傅及他們勢如破竹,不到一個時辰就結束了比試。

長寧劍派大獲全勝。

臺下看客們的臉色可謂精彩紛呈。

有交頭接耳,談論今年賭/場是賠是賺的,更有甚者唉聲嘆氣,直言自己賠了多少;有見風使舵,趁機表明自己立場的,說什麽自己從未看低長寧劍派,那誇誇其談的模樣,好像從來沒收過永安劍派好處似的;還有小部分純粹看熱鬧的,正打算回去覆盤這場對決,當然了,更有一部分人已經打起了算盤,準備和新晉劍道領袖打好關系。

總而言之,人心之難測,在這一瞬間體現得淋漓盡致。

孫夷則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待場下安靜些許後,他才擊鼓三巡,問道:“可有挑戰長寧劍派者?”

按照大會規矩,一開始放棄抽簽就視作棄權。但如若決出最後勝利者,那麽保留臺下各門各派挑戰資格,也就是說,如果這個時候有誰能打敗薛聞笛他們,便可後來居上,贏得名劍。

場下寂然一片。

雖說規則很誘人,但誰都不想去冒這個生命危險,尤其是親眼看著喬莘在臺上滾了幾圈之後。

孫夷則便一錘定音:“那麽,此次劍道大會優勝者,乃是長寧劍派。晚輩謹奉師尊之意,將名劍贈予薛掌門。”

薛聞笛暗自欣喜,正催著師父上臺,沒想到,又被某個惡心人的玩意兒攔住了。

“慢著!”

黃秋鳴又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仿佛剛剛挨打的人不是他一樣,薛聞笛氣不打一處來,好在薛思按住了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孫夷則亦是不解:“黃掌門還有何事?”

黃秋鳴走到他跟前,背手蹙眉,問道:“小年啊,這名劍多有靈性,萬一劍不認主,怎麽辦呢?你這不是砸了臨淵的招牌嗎?”

孫夷則稍稍後退一步:“黃掌門此話何意?”

“我的意思是,薛思一看就不是能駕馭這把名劍的人啊。”黃秋鳴忽而走至臺前,高聲說道,“諸位,黃某本無意爭搶,但這把名劍,卻是有主之劍!”

臺下人今天可以說把熱鬧看到家了,心情如同山路十八彎,一彎更比一彎刺激。

孫夷則皺了皺眉頭:“黃掌門,你什麽意思?”

修道者,不以有主之劍贈人。

一是名劍有主,人在劍在,人若亡故,名劍多是陪葬之品,這在修道之人看來,陰氣太重,不吉利;二是名劍再度認主,實則非常困難,若其本身靈氣與新任劍主相斥,則易折耗修為。

但經歷那場正邪之爭後,英才雕零,劍折沙沈,就連鑄劍師也變得極為稀少,因而第一屆名劍大會無名器出世。待到此次,臨淵鑄劍池解封,族中劍師抹去橫雁署名,存其器身而滅其靈氣,以便再度認主。

這些孫夷則都是知道的。

所以在接下這次任務之後,他不舍了很久,哪怕在掀開錦布之時,他都心有哀戚。

這是他薛大哥的劍,是曾經從邪魔手上救下他的劍。

若是隨了別人,那麽為天下蒼生捐軀赴難的他的薛大哥又算什麽呢?史書上寥寥幾筆嗎?

孫夷則其實很難過,可他不再是十年前那個抱石慟哭的少年了。他須以臨淵為重,無論是奔赴這場盛會,還是阻止眼前這個肆意妄為之人。

黃秋鳴轉身盯著這個沈默不言的年輕人,眼神陰鷙:“我什麽意思?你不明白?這把劍,早就歸屬我永安劍派了!”

“哦?是嗎?”

孫夷則冷著臉,“我無意冒犯,但我既然做了這次劍道大會的見證人,就不可能由著你胡來!”

“呵呵。”

黃秋鳴滿是譏諷地冷笑兩聲,“就憑你?”

他當即割破掌心,顏色怪異的血液順著手腕流入袖中。

黃秋鳴大喝一聲:“橫雁,召來!”

原本安靜架在蘭锜上的名劍頓時劍光大作,寶劍出鞘,飛入黃秋鳴手中。

孫夷則愕然,薛聞笛亦是怔在原地,只有薛思,淡淡地說道:“小樓,看來你死的時候,流了不少心頭血。”

既名橫雁,說明那些存器滅靈的說辭根本就是假的!名劍再度認主,決不能起與之前相同的名字,否則舊日劍氣重塑,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孫夷則原本幹凈無暇的眼睛裏滲出駭人殺意,臨淵有人騙他!甚至騙了他師父!

“好劍!真是好劍!”

黃秋鳴仰天大笑,完全無視了孫夷則那殺氣騰騰的眼神。

“你給我放下!”

又是一道凜冽的劍光,孫夷則拔劍上前,黃秋鳴並未將他放在眼裏。

橫雁護主,劍氣如虹,與薛聞笛並肩作戰的日夜早就將它淬煉成一把舉世無雙的名器,三尺之內,難有敵人近身。

但孫夷則氣勢強悍,當空一劍,竟是生生破開橫雁劃出的劍氣範圍,劍鋒直指黃秋鳴。

對方盡管修為不高,可仗著橫雁充沛的靈氣,竟和孫夷則打得不相上下,一時難分勝負。

“轟隆——”一聲巨響,十招之內,觀武臺塌了,碎石崩裂,場下人紛紛遠離這是非之地。

塵土飛揚之間,薛思站到了薛聞笛身後。

“乖小樓,幫師父擋一下這些砂石。”

言罷,他一手抵著薛聞笛的腰窩,一手摘下紗帽,反手飛了出去,直接打中了黃秋鳴還未消腫的右手。對方趔趄幾步,仍緊緊攥著橫雁。

“去吧,乖徒兒。”

薛思湊在薛聞笛耳邊,低聲說著,“師父教過你的。”

對方定了定心神,才伸出兩指:“大道無形,名劍無聲,破!”

霎時間,橫雁劍氣再起,卻不再針對孫夷則,而是從黃秋鳴手中飛出,穩穩地插在了薛聞笛腳邊。

孫夷則逮著機會,當機立斷,拿下了這個攪亂會場的師門敗類。

“咚”,黃秋鳴的頭狠狠砸在了地上,頓時鮮血飛濺。

“說,誰告訴你這把劍叫橫雁的?”

孫夷則掐住對方脖子,逼問道。

黃秋鳴冷笑:“你也配知道?好好做你師父的狗,說不定能活得久一點!”

“你!”

“大師兄!”

臨淵一個師弟跑了過來,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孫夷則臉色頓變,給黃秋鳴刻上縛身鎖,囑咐幾個師弟道:“押下去,暫時不要伸張,我處理完這裏的事情再去與你們會合。”

“是,師兄!”

幾人應聲,帶走了還在胡言亂語,看似瘋癲的黃秋鳴。

孫夷則撣撣身上的灰塵,才去找薛聞笛。

對方還在發愁怎麽將橫雁從地上拔起,他心愛的佩劍上全是血,雖然不是黃秋鳴的,但想到這可能是自己十年前的陳年老血了,怎麽想怎麽不舒服。

名劍與劍主呼應,外人若要驅使,須以主人心頭血為誘導。

薛聞笛想破腦袋都沒料到,黃秋鳴竟然還能給他來這一招,真是惡心到家了。

“薛大哥!”

孫夷則奔了過來,激動之情難掩,但他還是在距離對方一尺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薛聞笛擡頭看他,除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幾乎找不到過去的影子。

眼前的年輕人褪去過往的稚嫩,逐漸成為獨當一面的後起之秀。

“別來無恙,小年。”

孫夷則望著那張記憶中熟悉的笑容,突然掩面抽泣。

他哭著,這十年來種種心酸苦楚如潮水般宣洩出來。

薛聞笛一楞,繼而打趣道:“怎麽還這麽愛哭?你剛剛讓你師弟們帶走黃秋鳴,不會就是為了方便你流眼淚吧?”

“薛大哥,你沒投胎啊?”孫夷則嗚咽著,他當年可是點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招魂香,畫爛了千八百張招魂符,用壞的招魂鈴和招魂幡都能從臨淵鋪到夜城腳底下。

他沒有找到薛聞笛的魂魄,抱著塊大石頭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要哭瞎了。

還好還好,他敬愛的大哥還生龍活虎地站在他面前,還會開他玩笑。

傅及他們幾個聽見動靜都圍了過來,他只好強行止住了哭聲,不知是不是用力過猛,還在不斷抽氣,肩膀一聳一聳的,又可憐又招人疼。

“這,這,這,這不是那個那個什麽掌劍大弟子嗎?怎麽還哭到打嗝了呢?”曹若愚也加入了吃驚隊伍,孫夷則朝他們抱拳:“諸……諸位,有禮。”

“啊,有禮有禮。”

曹若愚也乖乖回應了,薛聞笛還在思考要是孫夷則捅破了他死過一回的秘密,他該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撫住他這好奇心一個比一個強的師弟們。

但是孫夷則沒有說。

他咬了咬自己的手背,止住了抽氣,低聲道:“諸位,喬莘死了。”

“什麽?!”

一驚一乍的還是曹若愚,施未都忍不住搡了下他的肩:“你小聲點。”

“薛掌門,還請您隨我來一趟。”

孫夷則格外認真,“我師弟告訴我,他是被一把彎刀貫穿心脈而死的。”

薛思本來不想再淌渾水,但聽到彎刀這個詞,眼神也沈了下來。

“晚輩資歷尚淺,懇請前輩施以援手。”

孫夷則向他行了大禮,短短半日,好好的劍道大會就翻了個天,他應對起來著實有些捉衿見肘。

“我明白了,勞煩前邊帶路吧。”

薛思頷首,又不知從哪兒取出那根狗尾巴草。

薛聞笛嚴重懷疑他今後的人生都和這根墳頭草過不去了。

只見薛思沾了點白玉瓶裏的清水,給橫雁掃了掃,淡然吩咐薛聞笛:“收劍吧,不要嫌棄你自己。”

薛聞笛苦著一張臉:“知道了,師父。”

他終是與愛劍重逢了。

橫雁劍氣盈盈,仿佛也在回應主人此刻失而覆得的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到吧?我其實寫了兩章【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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