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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師父我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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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寒峰,觀景臺,本是一處白日登高,夜觀星象的極佳場所,可無奈門內尚未有師弟精通占星蔔卦之術,因而這邊就成了大家夥兒一道熱鬧熱鬧的地方。

薛聞笛雖有一點可惜,但也由此更生一層“今後再給師弟們講講這五行八卦,多少點撥他們一些”的心思。

施未先前給新來的大師兄找了麻煩,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剛開始難免拘謹些,好在傅及禮數周到,曹若愚又是個愛攪渾水的,嘴巴閑不下來,加上薛聞笛也開朗幽默,幾杯熱酒下肚,一群人就開始稱兄道弟,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扯起皮來。

“大師兄,你怎麽長這麽年輕?說實話你沒出現之前,我們一直以為你好大年紀了,指不定胡子能拖到前襟!”

曹若愚酒量不好,喝了點就開始胡說八道,坐在他旁邊的傅及無奈,微醺著臉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少說點,但薛聞笛並不介意,舉著個空酒碗笑著:“我外出游歷,曾偶遇一位江湖神醫,他呀,送我一瓶青春永駐容玉膏,塗完就這樣了!一點都不顯老!”

曹若愚哈哈大笑:“真有這麽神奇啊?那我也要試試!”

“行啊!改天大師兄再給你弄一瓶回來!”

薛聞笛看臉還算清醒,但耳朵尖也紅了,實在不知他是不是在說胡話。

曹若愚擠過去要跟他套近乎,施未也跟著湊過去:“大師兄,那師父怎麽也這麽年輕?你怎麽拜他為師的啊?”

“打小兒我就是他徒弟!”薛聞笛一板一眼地編起故事,順手抄起一壇子酒,給幾個師弟滿上,“我跟你們說,我小時候還見著過師祖呢!他也年輕,連一根白頭發都找不著!那神醫聽說我是這邊出來的,還說他跟師祖是拜把子的交情,楞是要我叫他一聲爺,我估計啊,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

薛聞笛瞇瞇眼,哪裏有什麽神醫?什麽拜把子呢?他入門的時候師祖都已經羽化登仙了,谷裏邊除了他和師父,連個人影子都見不著。

施未也大笑,臉上紅撲撲,跟塗了胭脂似的,本就過於艷麗的臉更是魅色頓生。他拍拍自個兒,只覺得身上燒得慌:“那,那你們真開心!我師父,不是,不是,我小時候,那他娘的,嗝——”

他好像醉了,薛聞笛留了個心眼,背過右手,在地上畫了個小小符咒,遮去他這一臉醉態。

師弟們並無所察覺。

“那,大師兄你這十年,都在外邊游歷嗎?”

傅及雖說也有幾分醉,但感覺比較清醒,盤腿坐著,酒碗擱在小腿上,還用兩手捧著,一副乖寶寶的端正模樣。

“是啊。”薛聞笛又悶了一口酒,“外頭好玩著呢,改天帶你們出去玩!”

“不不不,現在不是玩的時候,馬上就要到天下劍道大會了,我們得好好準備。”傅及連連搖頭,薛聞笛這才發現他似乎醉得不輕,要命了,這群小崽子不會喝酒還硬是拿它當水喝。

薛聞笛哭笑不得。

饒是這樣,他還得陪著他們閑聊:“什麽是天下劍道大會?”

“大師兄你沒聽說過?”

傅及人都醉糊塗了,都忘記薛聞笛死過一回這件事,順著就往下講,“就是天下劍道湊在一起比武,贏了的能得一把寶劍。”

“都是老套的玩意兒!劍道大昌不過十年,算上今年,這大會就辦了兩屆。上一次那把寶劍,師父說是個垃圾,讓我們不必去爭,爭了也沒用,白送給蔚然峰了。”

施未這會兒嘴皮子利索起來了,甚至還有點憤憤不平,“打那以後,蔚然峰到處都說我們長寧劍派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今年必定要好好殺殺他們的威風!”

薛聞笛頓時來了興趣:“那今年我們去,就是要贏下那把寶劍了?”

“師父的意思就是這個吧。”傅及點著頭,好像快要睡過去了。

聯系到之前師父對他說橫雁有線索,薛聞笛內心升起一股奇妙的預感,那把準備贈與優勝者的寶劍,不會就是橫雁吧?它怎麽會到哪兒?

薛聞笛微微皺了皺眉,但很快又不動聲色地掩蓋了過去:“那咱們這回定不能輸。”

“蔚然峰永安劍派,就是個拾人牙慧的小門戶。本來名不見經傳,但新任的掌門說是臨淵孫氏嫡系子弟,這麽幾年也是教導有方,這才發了跡。大師兄你聽聽他們的門派名兒,可不就是跟我們對著幹?”

曹若愚嘟囔著,很是不滿,“他們那群人,就知道占嘴上便宜,還愛投機取巧。”

薛聞笛聽了,問道:“他們建派比我們晚?”

“是啊。”曹若愚說著,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頭幾年,就是劍道剛起的時候,咱師父名聲可大了,他們都說師父是仙道大家,是鎖春谷谷主!我估摸著那永安劍派掌門就是想跟師父沾親帶故,才故意取這名的。但他這人,收徒弟全看嘴,就喜歡聽吹捧他的話,這麽些年,要不是臨淵孫氏在背後撐著,指不定爛成什麽樣呢!”

薛聞笛楞了楞,臨淵孫氏在他死去之前,是正道領袖,族長孫雪華他更是見過,剛毅果決,教導出的弟子更是個中翹楚,怎麽短短十年,就忽然成了師弟們口中樹大根深的反面教材呢?

“也許是永安劍派的掌門人故意放出的噱頭,他不一定和臨淵孫氏有交集。”

他安慰著幾個師弟,也安慰自己。

施未不屑:“如果背後沒人,那蔚然峰早就被人踏平了,哪還能活到今天?”

一貫穩重的傅及也持同樣的觀點:“他們蔚然峰存在,就好像是要故意與我們對立,好阻止我們獨霸一方似的。”

曹若愚樂了:“二師兄,話不能這麽說,就咱師父的性子,獨霸一方?算了算了,我還覺得師父這麽些年,只是為了找著咱們大師兄呢!”

“我?”

薛聞笛莫名緊了心。

“是呀,大師兄!”曹若愚一拍大腿,滔滔不絕,“你可不知道,師父這麽些年,經常外出尋你,都是二師兄負責安排門派內事務,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也不怎麽見到人。這回你總算回來了,我們都為師父高興!”

薛聞笛心頭一熱,舉起盛滿清酒的碗,笑著:“那大師兄謝諸位師弟!尤其感謝傅師弟不辭辛勞,為師父守住山門!幹!”

“幹!”

酒碗碰邊,清酒映著天光,年輕人的情誼就此結下,至此,故事翻開新的一章,註定濃墨重彩的一章。

堪堪夕陽西斜,一群人喝完酒便各自回去休息,薛聞笛稍作了小法術,一陣山風刮過,落葉滿身。

曹若愚還分不清方向,就覺著好玩,嚷嚷著還要繼續喝,被幾個同行的師弟架走了。傅及也是老實,走之前還不忘和薛聞笛打招呼,就是迷迷瞪瞪地沒找著人,對著空氣抱了拳。施未也是深一腳淺一腳,但固執地不要人扶,歪歪扭扭地走著。張何喝的不多,人比較清醒,就是悶不吭聲。

他們都不知道,薛聞笛在他們每個人身上粘了一片樹葉。

借著樹葉的力量,他們才不至於走路摔倒。薛聞笛嗅了嗅自己的衣領,一身酒味,就悄悄回了趟住處,也不敢亂看師父在不在,抄起一套新衣服就跑,徑直溜到他先前見過的一處冷泉邊,脫了衣服跳下去洗澡了。

一片樹葉回來,告訴他一個師弟已經平安到達住處。

薛聞笛整個人泡在泉水裏,雖然冷,但心裏熱,人也跟著清醒了許多。

等到全部樹葉回來,他也收拾好自己,擦擦濕漉漉的頭發,隨意束起,就高高興興回去了。

夜幕西垂,竹屋內點起了熟悉的燈火。

薛聞笛忽然有些局促,又低頭聞了聞衣領、衣袖,確定身上沒有酒味了,才去找他師父。

小心翼翼推開門,探進半個腦袋,他看到薛思正坐在燈前溫書,就小聲說道:“師父,我回來了。”

“嗯。”

薛思並沒看他。

薛聞笛有點緊張,輕手輕腳走到他身邊,啞著嗓子道:“我今天喝酒,有點醉了。”

“嗯。”

薛思翻過一頁,薛聞笛側頭看他,昏黃的燈光映照著那張清心寡欲的臉,迷離朦朧之下,多生柔情繾綣之感。

“師父,我醉了。”

薛聞笛又輕聲說著,往他身上湊了湊。

還是迷人的淺香。

薛聞笛心悸不已,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好想和師父親近,這種心癢難耐的感覺被今天的酒無限放大,他快要克制不住了。

薛思終於放下手裏的書,轉向他:“醉了?”

“嗯。”

薛聞笛點點頭,微微努著嘴,像小時候那樣撒著嬌,薛思輕笑:“那可壞事了,你都醉了,那你幾個師弟可不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我挨個兒送他們回去的,師父你放心,一個不少!”

薛聞笛索性蹲下來,下巴擱在案幾上,歪頭看著薛思,“師父,你應該誇誇我呢。”

“好。”

薛思見狀,以為他真得醉了,就順著他哄道,“我的小樓最體貼,是個合格的大師兄了。”

薛聞笛聽了,憨笑著:“不行,這不夠。”

“那要怎麽樣呢?”

“師父你抱抱我嗎?”

薛聞笛閉上眼,好像就要睡過去,但很快又睜開,靜靜盯著薛思看。

對方的眼神他看不透,溫柔似水,卻又藏了些別的情緒。

薛聞笛皺眉,有些沮喪:“不可以嗎?”

“你趴這兒,我怎麽抱你呀?”

薛思的聲音不知為何也啞了幾分,薛聞笛馬上直起身,撲到他懷裏,側臉緊貼著他的頸側,哼哼著:“師父,你會原諒我吧?”

原諒我這樣的逾矩,原諒我這不該有的心思。

“師父,我最喜歡你了。”

薛聞笛面紅耳赤。

不是那種普通的,對師父該有的敬愛。

他在心裏默念著。

“嗯,師父也最喜歡你。”

薛思抱著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我也不是,那種舐犢情深的喜歡。

薛思當他真得醉了。

燭火搖曳,燈花落下,誰都沒有挑明心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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