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目中明顯帶了幾分不信，面色倏忽冷了下來，皺了皺眉擡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沈聲說道：“六丫頭，學就學了就不要騙老爺子我，寅兒雖說不得精於此道，但也浸淫多年，老爺子我雖說不得多擡舉我這孫兒，但也不喜旁人騙我！”

齊寅聞言，拿著帕子輕輕沾著額角細汗的動作一頓，聽懂了老爺子話中的涵義，眼中也明顯帶了些探究之色朝著齊子慧投去，緊緊抿著唇。

放在在下棋之時，他對齊子慧的棋藝感到驚艷，但現在細細想來，她若真的沒有刻苦研習過棋道，又怎會將他壓制如廝？那她之前的行為，是不是真的別有用心？

齊子慧無奈苦笑一聲，手中的繡帕緊了緊，擡首目光直直與老太爺相接，眸光澄澈不閃躲，帶了些苦澀的意味，低聲說道：“祖父，六娘不敢有分毫欺瞞。六娘此前確實從未學習棋道，六娘的娘親也只堪堪交了六娘讀書寫字的本事。”

說完又期期艾艾的看了一眼齊寅，又再次看向老太爺，貝齒輕輕咬了咬下唇，眼中似都有了些閃閃的水光，垂下頭，聲音如蚊吶般說：“還請祖父和大哥明鑒，六娘不敢的。”

......二人沒有立刻回答，氣氛一下子像是陷入了僵局。

齊子慧手足無措的坐在那裏，心中慢慢漾起一陣悲哀之感，老太爺話中的嚴厲她怎麽聽不出來？大哥是他喜愛的孫子，自己卻只是一個外室所出。下棋贏了大哥又有什麽用？怕是他們只會覺得自己是故意嘩眾取寵吧！

她心中暗暗罵自己，為什麽要出風頭，為什麽要贏大哥！

齊寅目光轉了轉，看著齊子慧垂著腦袋坐在那裏，像是一只被拋棄的小狗一般可憐兮兮的，不禁開口為她說起話來：“好了爺爺，六妹妹她應是沒有說謊，一開始寅兒與六妹妹對弈的時候，六妹妹的手法確實很是生疏，卻是不似精於此道之人！您就別這麽咄咄逼人了，依寅兒看，六妹妹當真是棋道天才才是！”說完還從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齊子慧身側，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覆又坐在她身邊，懇切的看向老太爺。

老太爺目光在齊子慧身上又掃視一遍，眸光沈沈，似在思考什麽。

被老太爺這種嚴厲的目光看過，齊子慧身子不聽控制輕微顫了顫，腦袋垂的都快到地上了。

“好了！既然寅兒都這麽說了，老爺子我就不計較這些了，省的傳出去還說我老頭子欺負你個閨女家家的！”老太爺扁扁嘴，隨意的揮揮手說道。

齊子慧小心翼翼擡起頭來瞄了一眼老太爺，見他已經別過臉去看花花草草，似是心神不在此，臉上連忙綻開笑容，輕快的說道：“多謝祖父！”

齊寅見二人氣氛緩和，唇角輕輕揚起一抹淡淡無奈笑容，又見齊子慧一副感動的不行的樣子，略帶些打趣的不滿調笑道：“你個小丫頭，明明是大哥幫你說話，怎麽還去謝爺爺了？”

“多謝大哥！”齊子慧轉過臉，毫不吝嗇的分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給齊寅。

看著滿眼滿臉都是純粹開懷的齊子慧，齊寅心中微微一動，不著痕跡將視線投向齊子慧身後，略有些不自在地擡手碰了碰鼻尖，淡淡說道：“六妹妹餓了吧？不如我們今日一起用膳吧。”

他不知道為什麽，在看見齊子慧臉上毫不掩飾的喜悅，純真得如同一個孩子般的笑臉時，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種想要保護妹妹的想法。

雖然說他有其他五個妹妹，但因他長年累月不在家，對她們也生疏的很，雖然他的那些妹妹每次面對他的時候都殷勤的很，但他也明白這殷勤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臨安郡王……

齊子慧聞此，烏溜溜的黑眸光彩更甚，但又想到什麽一般沒有立即答應，只輕輕轉頭目露猶豫之色都看向老太爺，似在等他的首肯。

“無事的，若是爺爺不想與咱們用膳，那大哥就邀六妹妹去大哥院中。”齊寅順著齊子慧目光看去，見老太爺還動都不動的坐在那裏，渾不在意的說到。

“大哥，這樣不好吧？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祖父他必是想讓大哥多陪陪。”齊子慧形狀姣好的眉峰輕輕蹙起，連放在膝上的手指都不知所措的捏緊了。要是哥哥真的就真麽走了，祖父不會惱他，反而會對自己有所不滿吧！

老太爺聞此雖還是穩如磐石的在那裏，耳尖卻向著後面微微動了動。

看到這一幕，齊寅哪裏不知道老太爺心中所想。

他看著老太爺的身後輕笑一聲，語氣帶著些輕快說道：“無妨，此次歸家我要多待些時日，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走，去大哥院中，大哥親自下廚，給你做幾道我的拿手好菜！”

齊寅說完立即起身，臉上帶了些促狹的笑意對著此刻正陰沈著臉的老太爺調皮的挑了挑眉。然後又轉過頭來朝著齊子慧使了使眼色。

電光火石之間，齊子慧就明白了齊寅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一邊慢吞吞從軟墊上坐起，一遍口氣中帶了幾分誇張的說：“大哥好厲害！還會做飯！可惜爺爺還在生氣不願意吃大哥做的飯，這口福只有六娘獨享了！”

說完便跟在齊寅身側，並排著不緊不慢的朝著院門走去。

老太爺聽著二人的腳步不帶一絲留戀的離去，急忙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在二人身後急促的叫道：“等下！不許走！”

二人腳下一頓，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在轉過身後，齊寅卻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語氣帶了些疑惑問道：“不知爺爺還有何事？”

老爺子眉頭皺了皺又松開，眸中帶了些惱意，行走間矯健如風的來到二人面前，冷哼一聲道：“你小子，一點都不知道尊重老人家，親自下廚也不讓爺爺嘗嘗！我看你心裏已經不把老爺我當回事了！”

“爺爺這真是冤枉孫兒了！之前不是爺爺不願與孫兒和六妹妹一道用膳的！”齊寅輕輕咳了咳，目中的無辜更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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