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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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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恒將手裏的單子理了理,等引橋進來說話。

果然是外頭有事。

皇上昨日來用過晚膳,明知姜恒已然好了,臨走前卻忽然對她說了一句:“雖說你精神暫緩過來些,還是多歇歇的好,朕已替你閉門謝客了,你只管在宮裏自在待幾日。”

說這話的時候,皇上都已經快走到門口了。

姜恒還未來得及說什麽,皇上就讓她不必往外再送,夜裏有風免得吹著,隨後徑自出門,步履匆匆走了。

她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的,皇上這倒像是一時有什麽不好說的事兒,又怕她追問,所以連忙走了?

又有暫讓她於宮裏待著的意思……

回頭問於嬤嬤和秋雪,兩人也都不清楚。

一來從皇後換了個罪名將兩個小宮女送慎刑司,到皇上囑咐慎刑司私下嚴查,宮裏這些流言實則像是剛冒芽就被打了敵敵畏的小草,並沒有長起來;二來她身體不適一休養,於嬤嬤和秋雪都屬於防守固若金湯型的人物,把永和宮看的鐵桶似的,一點兒內事不往外漏,相應的,外面的消息,也沒有進來。

見姜恒還站在門口出神,秋雪就勸她回來坐下。

秋雪生怕娘娘精神剛好第一日,就琢磨太多事兒再傷了精神。在秋雪看來,沒有比娘娘和未來小皇子小公主更要緊的事兒,於是只道:“想來皇上也是怕娘娘勞神的意思,這回娘娘倦的很有幾分嚇人呢。”

於嬤嬤也是從剛才皇上微露異象的樣子,覺出了些異常,但她也跟秋雪持一樣的態度保守道:“或許外頭是有些事,然皇上特意囑咐了您只管養胎,這便好了,外頭有什麽風雨,也怪不到您身上去。”

“奴婢過來,是有一事要說給娘娘。”引橋的目光很柔和落在姜恒身上:“娘娘只管放心,這事兒已經過了禦前,萬歲爺都金口要慎刑司料理了,娘娘只聽聽罷了,也別著急上火。”

她雖這麽說,旁邊秋雪也不免微微作色:引橋語氣很柔和,但什麽事兒要經慎刑司料理,都不會是很小的事兒啊。

果然,引橋將事情始末和那兩個小宮女口中的閑話一說,於嬤嬤和秋雪的臉色都凝重起來。

阿彌陀佛,這些話可是誅心之論,還好萬歲爺聖明,並不肯懷疑娘娘,還命人私下查處。

若真是鬧到流言滿天飛的程度,便是一時鎮壓了下去,這些話語也會在旁人心裏留個根兒,說不得什麽時候就冒出來。

引橋只留意姜恒的神色,卻見娘娘看起來並不如何意外,只是問她:“你這回過來,是慎刑司定了申奏文?”慎刑司辦事,到最後必得有一個落於文書的申奏,相當於結案陳詞了。

引橋點頭:“因那兩個小宮女是熹妃娘娘偶然撞見,卻是皇後娘娘送了去的,慎刑司少不得要去皇後娘娘那回話。皇後娘娘有事未得見,師傅只將申奏公文遞了承乾宮:常日口舌不寧,口角傳閑,憊懶怠慢的宮女共一十三名,都已按著輕重進了慎刑司,罰以縫制邊關將士衣物一到五年不等。”

姜恒莞爾:難怪皇後不見。

這好大的燙手山芋都扔給了皇上,當然還是再不沾手為妙。何況她送宮女到慎刑司的名目就是假的,慎刑司送去的申奏文書相應也是假的,私下裏查到的真相,自然是慎刑司秘報於禦前。

那份申奏文書,相當於無用的專用來歸檔留存用的文件,估計送進了承乾宮,皇後娘娘也懶得看,直接扔茶爐子裏都可能。

“之後師傅又去回了皇上,萬歲爺的意思,讓我們慎刑司挑個人過來與娘娘回話,說一說這件事。”引橋笑道:“萬歲爺叮囑了師傅好幾遍,要挑個親切些的,且要緩緩地說,一定不要讓信妃憂慮。”

引橋笑的是師傅蘇嬤嬤接了這個差事,回慎刑司一說,把慎刑司好幾個副主事嚇得花容失色。

沒錯,平時令人聞風喪膽的慎刑司大人們,也有一怕。

讓她們冷起臉立起眉毛來去審人沒問題,但皇上這吩咐,明顯是要她們裏頭出個人去安慰信妃,要將此事讓永和宮知道心裏有個底,卻又不許嚇著信妃。

這實在跟她們專業不對口啊,就她們多年歷練出來的氣質,這張臉出現在哪個宮門口,都得讓妃嬪們嚇一跳啊。

可嚇著旁人也罷了,如今信妃娘娘又是獨一份的寵妃又剛有了身孕,據說最近精神還不太好,萬一聽了這些誅心的流言在心裏釀出病來,她們豈不是坐下大罪了?

於是聽蘇嬤嬤帶回來養心殿的吩咐,是真的個個失色,宛如怕被抽中盲審的畢業生一般,只在心裏祈禱“抽別人吧,可別抽我”。

蘇嬤嬤明著發愁暗裏稱願,故意拖著嚇唬了她們好一會兒,這才選了引橋,幾位副主事立刻都如逢大赦交口稱讚:掌司英明,引橋姑娘是您收的弟子,一向最能幹的。

蘇嬤嬤就趁機敲打了她們道:“往日我讓引橋辦點事,你們私下裏多有不服,抱怨著她年輕,都是是我硬擡舉。可這會子如何?你們若是肯接了這個差事,替慎刑司辦妥,我便不擡舉引橋了——往日聽說永和宮,你們不都搶著去,想要露臉得賞賜嗎?”

幾個副主事都低頭:隨便您譏諷,反正這次我們不敢去。

引橋就這麽被慎刑司派出來了。

蘇嬤嬤雖點了她,卻也是擔心的,囑咐她道:“這是件極為難的差事,我特意叫你做,也是為了給你攢功,要知道論資歷你不如她們幾個,要想服眾,就得做旁人做不來的難事。”

“只是,信妃娘娘處是後宮裏最要緊的一處。你未去面聖,不曉得皇上的樣子,著實上心。”想來是既不願信妃娘娘沒個防備,又怕慎刑司去的人言語不周到驚著信妃,於是加重語氣吩咐了好幾回‘要緩緩說’‘不可誇大危言聳聽’‘不可含糊其辭’,這幾個詞兒給蘇嬤嬤都整的有點頭大。

引橋出的慎刑司門來,其實沒什麽壓力:她了解娘娘,必不會為這些事兒驚著。

見引橋要稟報慎刑司的密查,於嬤嬤和秋雪就主動退下去了:這事兒要緊,之後娘娘告不告訴她們,告訴多少,都該娘娘決定,她們這會子不該在這裏豎著耳朵聽。

且多了人在,只怕原本引橋姑娘敢說的話,也要掂量一二說不得就隱了。

果然,屋裏沒別人後,引橋就放松下來,她也不坐方才的竹藤凳了,而是來到姜恒身邊,就坐在腳踏上,似乎能靠在娘娘膝邊一樣。

大約是雛鳥情結?姜恒也覺出引橋對自己有一種別樣的,跟秋雪等人都不同的依戀。

她忍不住笑著伸手像擼毛一樣,輕輕撓了撓引橋下頜與脖子的連接處,反正貓咪很喜歡這樣,狐貍應該也差不多吧。

引橋使勁壓了壓心裏的歡喜,這才努力正色開始回話:“娘娘,這回的流言著實不好查。皇上讓師傅點個人來回您,想來也是為此。”

姜恒點頭:以皇上的性子,要真查出個精準的幕後指使,比如當年的齊妃實名制要解放年嬪給她添堵,皇上自然當機立斷就處置了,都不會告訴她。

這回居然讓慎刑司來說此事,想必是沒有一個精確的結果,所以才讓她心裏知道一二,做個防範。

果然引橋道:“那兩個小宮女原是禦花園專門負責跑腿的,哪裏都去得,這是第一樁難查的。”新進宮的宮女未必有固定的差事可做,就連引橋,剛被調到內務府的時候,還做了許久的雜事呢。

宮中妃嬪可賞景稍歇的地方不多,禦花園就是最大的一處。

於是內務府會在幾處風景好的亭臺外,安排些小宮女輪著站崗——妃嬪們進來游禦花園,一時想要點心、炭火、幹凈帕子、軟墊等物,就好叫她們去跑腿。

“我分別與那兩個小宮女說了半夜的話,對著來瞧,最終確認了她們開始聽到流言的地方,是西六宮的漿洗處的一個姓費的宮女身上。”

“這兩個小宮女是全然不知道厲害,宮裏什麽事兒大她們愛說什麽。娘娘的身孕剛傳開,宮裏多在說此事,她們聽了這流言就也跟著說去——如今奉萬歲爺的命,禦花園已經裁撤了這種專門負責跑腿的小宮女,各處閑散無差的宮女也都要重新分派。”

“但再查那姓費的漿洗宮女,才是難。”要是蘇嬤嬤在,可能覺得弟子真是傻大膽,這可不叫緩緩說,這叫從頭到尾全都說!

但姜恒正喜歡這點,換了慎刑司或內務府旁人回話,不是肉麻的她汗毛直立(如張玉柱和常青),就是滴水不漏雲山霧罩的官方說辭(古嬤嬤蘇嬤嬤都是如此),還是引橋這種坦率直白最讓她聽著舒服。

此時姜恒還跟聽書一樣,插一句自己的猜測看能不能料準,於是問引橋道:“那費宮女之所以難查,是不是她牽扯的後妃不少?”

引橋仰頭而笑:“正是,娘娘猜的極準。這姓費的宮女原名小柏,是雍親王府裏時裕妃娘娘的宮女。後來進宮一年後,裕妃娘娘因嫌她多話就打發了她,內務府便將她安排到這漿洗處來。”

一般被各宮主子打發的宮女,內務府怕擔事,很少再調往別的宮去當差,一般就發落漿洗處、珍禽房等地方做粗活。

引橋道:“如今這費小柏已經在慎刑司住著了,我師傅親自問的話,我也在一旁聽著。她只咬定是自己編排的。”

“往宮外查,她家中已然無人了。往宮裏查就更熱鬧了,裕妃娘娘處出來的人,無疑跟鹹福宮上下都是熟識的;而當年在王府,幾位娘娘們都住的近,這費小柏跟哪一宮也熟,熹妃娘娘的大宮女銀松,因身上好起疹子,所以每回都托她單獨漿洗衣服,打交道不少;連懋嬪娘娘宮裏都有她認過的幹姐妹。更別提各宮去送衣物的宮女,都有可能跟她搭上兩句話。”

真是一團亂麻,把有數的幾個主位都掛上了。

懋嬪如今都是常年不出門只養病的人了,這件事竟連她也牽連在內。

哪怕是慎刑司也不想去登懋嬪的宮門,聽說懋嬪娘娘每有氣候變化就喘的上不來氣,好幾回太醫院都開獨參湯吊著了,這萬一叫慎刑司提宮中宮女一嚇唬,再出點什麽事兒就不好了。

這種線團拆到最後,也未必有個定數,且牽扯的宮妃越多,要是徹查起來,流言才傳得越快。

故而皇上的做法就是一力降十會快刀斬亂麻,先不去追查源頭在哪兒,反而將宮裏素日愛傳閑話的宮女,挑些典型送進慎刑司,再免除宮裏各處閑職,令宮女內監們各有其主,有事直接上級管事連坐。

直接將流言摁滅在搖籃裏。

之後引橋又從袖中取出疊著的幾張紙來:“這上頭是師傅問費小柏問出的,以及慎刑司查到的,與費小柏來往頗密的人,娘娘請留下細看。”

姜恒拿過來,嘆道:“還好有你,換了慎刑司旁人,必不會將這些事和盤托出。”

引橋便有幾分得意道:“是,我了解娘娘——若有麻煩的事情,娘娘是情願清楚的知道,而不願圖省事被蒙在鼓裏。”

姜恒笑瞇瞇:“是啊。”其實引橋在她身邊時候絕不算多,然而在性情上卻是最了解她的。

但引橋不免好奇:“可這流言之事,娘娘似乎並不意外而是已經知道了,娘娘之前不是身子不適一直在宮裏歇著嗎?”剛問完又自覺失言,立刻起身:“娘娘別理會我說的胡話,只要娘娘自個兒心裏明鏡似的就好了。”

說完就告退了,那匆匆而去的樣子,很有幾分說錯了話落荒而逃之感。

果然引橋出門後,就懊惱地掐了自己兩下:娘娘待你親近,你還真就昏了頭,什麽都問。娘娘有自己的消息來源,豈不是很好,這也是外頭人能隨便問的?

希望娘娘不會怪她,引橋有點沮喪地走了。

回到慎刑司,幾位副主事見引橋神色不是很好,還在心裏幸災樂禍:哎呀這個差事可不好幹,果然灰頭土臉回來了吧。

這一晚,姜恒就令人在院中裏擺了個躺椅,她想要看星星。

沒有汙染的星空著實漂亮,透著說不出的清澈。

永和宮的宮女們就忙著搬椅子點驅蚊的香料,忙的不亦樂乎:永和宮的規矩分明,只有一等和二等宮女才能進正殿門做些貼身的事兒。因而,若是信妃娘娘只呆在屋裏,外頭小宮女的勞作就很難被看見。

於是娘娘若在院中看星星或是擺弄花草,宮裏其餘宮人就都很激動,覺得是個露臉的機會。

姜恒抱著一條毛茸茸的毯子邊看星星,邊與旁邊的星動儀對照辨認。

放松了一會兒,姜恒的心思才轉到這流言上來。

若是將永和宮比作一座需要守護的小小城池,姜恒自然是城主,那於嬤嬤和秋雪無疑都是擅守的大將,城主哪怕不在,她們倆也足夠守住城門不令外頭奸細滲入;秋霜則算是歷練有素的副將,若上頭的城主和主將都不在,也可以短時間內頂事兒;至於如今管著小廚房的秋露,算是半路轉行去做了後勤大隊長。

但姜恒在很早的時候,就覺得這些還不夠。

便是城,永和宮也不是孤城,更不是世外桃源與世隔絕。

想要保護自己的小城,不光要守的住,還要時刻註意別的‘城池’的消息。《墨子·號令》這篇中,曾詳細論述了要怎麽守住一個城,其中就寫道“守入城,先以侯為始。”侯,即斥候,也就是現代所說的偵察兵。

探查外部消息的斥候是不可或缺的。

姜恒很早起就在留意宮裏有沒有適合當斥候的人選。

夜裏忽然起了風,姜恒也就不看星星了,秋雪來收毛絨毯,也在旁護著她起身。

姜恒笑道:“還沒到不能動的時候呢。”

臨進門了,又忽然想起來似的:“對了,我睡了這幾日,那禦花園的天鵝可按時餵了?”

秋雪眼睛就往下找:“這是秋霧的差事,秋霧呢?”

只見一個瘦伶伶的宮女從角落裏走出來:“回娘娘的話,奴婢一日不差,都去禦花園替娘娘餵著。且今兒奴婢瞧著,珍禽房新進了一些會表演戲法的小雀兒,娘娘若喜歡,奴婢去要兩只?”

姜恒就道:“會表演戲法?說來聽聽。”說著就進屋了,秋霧也就低眉順眼跟著進去。

外頭收拾躺椅和杯碟的兩個三等宮女,看著秋霧進去,都有些羨慕,她們卻是沒法進門的。

待收拾了東西回到自個兒住處,就不免道:“秋霧姐姐真是命好,不過是娘娘剛進宮就來服侍的緣故,就能占一個二等宮女的缺!”

姜恒剛入宮的時候,送來的四個宮女,她按著書裏起名為秋雪、秋霜、秋露、秋霧。

隨著她一步步晉封,貼身的宮女自然也都跟著往上升。其中前三個在外頭都是有名有姓的,若有人要奉承永和宮,也多走這三個人的門路。

至於秋霧,許多人都不知道永和宮還有這麽個人。

她簡直是人如其名,在永和宮混成了一團不被人註意到的霧氣。

“是啊,秋雪姐姐是誰都比不得的不必再說,秋霜姐姐也曾在娘娘往圓明園去時管過一宮事,秋露姐姐管著小廚房茶房,娘娘和公主入口的吃食她能料理,自然是娘娘信重。偏生秋霧,素日也沒見娘娘肯用她,還比咱們高一等。”

說的義憤填膺起來,連姐姐都不叫了,直呼秋霧。

“外頭誰知道永和宮還有這麽個二等宮女?咱們年紀還小,又是娘娘封妃才進永和宮的比不得,但那幾個娘娘封嬪時就進來的三等宮女,誰不把秋霧看的眼中釘一樣。”

“是啊,娘娘顯然也不怎麽待見她,從前還讓她管管頭面,如今竟只做些去餵鵝,去繡房或是內務府傳個話的差事。”

兩個小宮女咬著耳朵說了幾句也就各自睡了。

正殿裏,秋霧正在姜恒跟前,手裏拿著的正是引橋留下的名單,她看了一遍就雙手交還姜恒:“奴婢會再去留心這些人。”

她只需要看一遍就能完全記在心上經久不忘。

在外人以及許多永和宮裏的人看來,都是毫無存在感的秋霧,在某種程度上,卻是姜恒最看重的斥候。

她是在永和宮掃盲班的時候,發掘到秋霧的本事。

彼時她還是信貴人,宮裏只有這四個宮女,她們的掃盲是姜恒親自做的,之後再進來的宮女,就是傳幫帶了。

那時候姜恒拿了十張紙,上頭的話,從一百字到五百字逐漸遞增。姜恒只念一遍,然後讓四秋挨個覆述。

她們都是機靈的姑娘,哪怕只聽一遍,句子裏的大意也不會記錯,覆述的基本都正確。

但只有秋霧,不是基本正確,而是一字不差。

哪怕五百字的段落,她只要專註聽了,短時間內就能背下來。姜恒當時就很驚喜,把秋霧留下,告訴她,從此後對她有單獨的安排。或許明面上她會受些委屈,但私下裏,秋雪等人有的,也絕不會少她的,甚至她若是將斥候的差事做的好,得到的會更多。

秋霧沒想到娘娘會專門用她:跟其餘人比起來,她一向覺得自己沒本事的,她不善言辭天生嘴巴不甜,人長得極普通不說,最慘的是稍微帶點垂頭喪氣的感覺,長得不喜慶,在宮裏屬於不討喜的宮人長相。兼之她沒有那種管事的氣質和範兒,天生不帶壓迫感,顯然不是能獨當一面的人才。

當時教導她的內務府嬤嬤就說了:她在宮裏肯定混不好,只有一點記性好的長處,可在宮裏,光記性好有啥用,頂多學規矩的時候少挨幾頓打,想要在宮裏出人頭地,得會來事兒。

秋霧就是那種完全不會來事,要讓她奉承人,就像上刑一樣難的性情。

但在姜恒看來,這就是她最想要的偵查人員啊!

於是這些年,秋霧就一直霧氣似的呆在永和宮裏,她很少到姜恒跟前來說話,但一說話就是大事。

比如這回的流言。

昨夜皇上臨走前留下話讓她暫且在宮裏歇著,姜恒覺得外頭出了事,問於嬤嬤和秋雪都不知。而借事召來秋霧一問,就提前有了譜。

秋霧每天要去餵天鵝,負責各處傳話,宮裏各處的小道消息匯聚在她過耳不忘的腦子裏。

就像當年齊妃去拉攏年嬪的事兒,哪怕皇上不告訴姜恒,她自己也會知道。

她熟悉皇上的心性,會替關心的人安排周到,但不代表她想坐在一個暗箱裏頭,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的等人安排。

姜恒對永和宮宮人的期許都是希望他們認字,知道自己的姓名,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的本職,何況她本人。哪怕她知道皇上待她待敏敏都是有心的,但正如走在懸崖窄路上的人,與其蒙著眼睛,相信別人會扶住你永遠不會讓你掉下去,不如自己能夠看清前路。

且皇上是雍正帝啊,是個忙起來連自己都豁出去的人。

他不可能天天盯著照看她的安危,哪怕他有這個心,他也是個人,想法與現實從來是有距離的——當時姜恒還真心好想考清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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