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似雪發呆確實很嚴重，大概是她成為成佛後的後遺癥。至少千似雪是那麽覺得的，因為她覺得每天都念經，是會把腦子放空。然後空著空著，腦袋就空了。

以至於灼華進入了無邪境，她都沒有發現。

……

灼華原本還真的以為千似雪出了什麽事情，畢竟千似雪千年之前才受了天雷之火。饒是成佛，重鑄金身，說不得也有什麽內傷。

但是當他上來之後才發現自己錯了，因為千似雪背對著他坐著，雖然看不見千似雪的正面，至少看到千似雪身上的氣息是正常的。

既然心安下來，那麽目光自然就放在了其他地方。

灼華沒有用法力看過無邪境，因為他不想，他覺得既然要看的話自然親自看比較好。當他上來以後，卻發現這裏的布置和千似雪的性格還真是相像。

遙想當年在南城樂居的秘境中，好像也是這樣，安安靜靜的，甚至可以說得有些寂靜和孤獨。

千似雪一個人的時候是真的很喜歡寂靜的，但是人多的時候她比誰都喜歡熱鬧。以前看千似雪記憶的時候，他覺得千似雪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千似雪也從來都承認她是一個愛轉牛角尖的人，但她不覺得她很矛盾。

因為人本來就是矛盾的，喜歡安靜，不代表任何時候都喜歡安靜。她一個人的時候喜歡安靜，在自己地盤的時候喜歡安靜，這是她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和時間。

相對來說，和朋友在一起，自然要熱鬧，要開心。她並沒有做給任何人看，因為和朋友在以前本來就是為了尋求熱鬧和開心，而一個人的時候本來就是要尋找一種寧靜。

千似雪覺得，這樣不矛盾。

……

灼華淡淡一笑，走到茅草亭中，坐到了千似雪的前面。

直到現在，千似雪都沒能從自己的掙紮中爬出來。

灼華就那麽看著千似雪的表情時而糾結時而欣喜，時而皺眉，時而嘆息的，灼華自己臉上的笑容漸漸真實起來。就是不知道這位傳奇到底在想什麽，那麽出神。

於是兩人就那麽對坐著，千似雪想著事情，灼華看著她。

“嘖……”千似雪終於砸巴了一下嘴，臉上一臉無可奈何，又有些不耐煩的表情。習慣性的拿起茶盞，一口飲盡。

眼角餘光一掃，千似雪下意識的以為對面坐著的人就是七七，可是又瞬間反應過來不是。

當看清楚對面的人是灼華的時候，千似雪嘴巴裏面的茶水一滴不剩的噴在了毫無防備的灼華臉上。

灼華滿面的水漬，甚至下巴處孩子滴水……

千似雪一臉呆滯，恍若大難臨頭般的不知所措……

良久……

“對不起，對不起。”千似雪連忙起身，抓起袖子就往灼華的臉上擦。

灼華趕緊後仰，從懷中掏出手帕，自己擦了起來。“沒事，沒事。是灼華唐突，不怪菩薩。”

千似雪一臉的歉意，不好意思的說道：“沒，沒註意，我，我以為是七七。”

灼華擦幹凈，將手帕收回。帶著笑意看著站在身邊手足無措的千似雪，笑道：“菩薩不自稱貧尼了？”

千似雪立馬反應過來，噗嗤一笑：“剛剛參悟，不知殿下到來，貧尼有失遠迎。”

灼華點了點頭，道：“是灼華唐突了。”

“殿下怎麽有空過來？”

“菩薩家的小朋友被菩薩的樣子下得哭著去了我那崇華殿，要我給個交代呢？”

千似雪略微吃驚，這才發現七七並不在無邪境。

“七七那孩子，以前被貧尼保護太好，這次被你們的公主嚇得著實不輕。”

灼華也點了點頭，道：“雅庭確實做得過分了一點，但是畢竟是神族之人，總要庇護才是。”

千似雪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

灼華岔開話題，道：“不知菩薩在參悟何事？竟然如此……這般……”呆滯……灼華當然不會把呆滯兩個字說出來，因為他敢保證，千似雪會惱羞成怒的將他丟出這裏。

千似雪微微顯得尷尬起來，難道要千似雪說剛剛是在想他們的未來？

千似雪說不出口，灼華也不敢想象。

“既然是參悟，自然是參悟世間萬物。”千似雪笑道。

灼華想著剛剛千似雪臉上那千般表情，有些發笑，但是卻沒有點破。

“菩薩還真是慈悲為懷。”

“彼此，彼此。”

剛剛互相說完官話，七七便飛了上來。想必是發現灼華已經消失在了自己面前，連忙飛回來看看。還沒變回人形，就著白鶴的真身撲到了千似雪懷中。

千似雪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回事，就發現一團白色的東西朝自己撲了過來。只覺得有一股風撲騰過來，像是一只小獸撞入了懷中，撲到懷中還撲騰起幾片白色的羽毛險些讓千似雪嗆到了。

“好了好了。”千似雪安慰道。

七七不管不顧，就只知道在千似雪懷中撲騰。原本鳥又不比什麽其他動物，特別是仙鶴，嘴巴也長，脖子也長，腿也長。千似雪換了幾個手勢都無法好好的抱住她，又怕把她的羽毛給弄亂了。

於是千似雪手掌在七七腦袋頂上一拍，只聽‘嘭~’一聲，七七又變回了小女孩的樣子。

“怎麽了？”千似雪笑問道。

七七撅著嘴，不想說話。只是拉著她的衣袖，不停的搖，說不出的委屈。

千似雪尷尬的看了灼華一眼，灼華表示她隨意。

千似雪知道上次的事情對七七打擊是有些大，但是沒想到那麽大。或許千似雪想不到童年的死亡陰影是可以纏繞一輩子的，因為千似雪的童年本來就是在死亡中度過。

但是七七不是，首先，她年紀小。其次，有個詞語叫做驚弓之鳥，七七現在就是那只真正的驚弓之鳥，因為她不是人，她只是一個鳥。

在還是鳥的時候，她親眼看到過同類被獵殺，甚至自己都差點被獵殺。千似雪收留了她，將她保護得很好，所以她漸漸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只鳥，仿佛在這個天界隨時會被丟到河中。這才是七七害怕的。

“菩薩……七七不想留在這裏。”七七沒有哭，自從上次在千似雪懷中哭著睡著了之後就沒有在千似雪面前哭了。

她甚至能在灼華面前哭，但是不會在千似雪面前哭。因為她想證明她能夠保護千似雪，至少她不想讓千似雪嫌棄她。

千似雪微微蹙眉，不是反感七七提出的要求，而是覺得當初懲罰那個施雅庭的手段仿佛輕了些。要是知道七七會那麽害怕的，千似雪說不定會讓施雅庭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七七沒有發現千似雪的表情，因為她不敢擡頭看千似雪。只敢看著自己那只拉著千似雪衣袖的手。

千似雪看了看灼華，又看了看七七，然後捧起七七的小臉，笑道：“菩薩也不想在這裏了，我們去凡間玩，可好？”

七七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即又明白了千似雪講的是什麽。高興得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然後鼓掌道：“好啊好啊，我們去凡間玩。”

183:一雙紅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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