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另一個時空也是個十八歲的成年人了，可何夢川對男女感情的事卻沒有一點經驗。

然而即便再遲鈍，也能從他們打了雞血的表情裏讀懂什麽。

再看賀蕭，滿臉漲紅，眼看就要惱羞成怒。

跟這幾個混小子在一桌吃飯就是個錯誤。

何夢川嘆了口氣道，“你們是不是戲太多了？”

她實在懶得解釋什麽，隨便吃了幾個餃子，起身離開。

曲坤對卞東城使眼色，後者自討沒趣閉了嘴，轉頭看一眼賀蕭，這人正對他怒目而視。

“你特麽是不是有病？”賀蕭筷子一丟，也走了。

卞東城眨眨眼，看向對面坐著的三個人，無辜地說，“他們反應怎麽那麽大？不是就不是唄。”

賀蕭都快煩死了。

自從何夢川碰瓷似的在他面前暈倒，就莫名其妙搞出來一大串連鎖反應，之前明明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現在存在感強得他都懷疑中了什麽魔咒。

與賀蕭的煩躁相比，何夢川就淡定多了。卞東城的話她壓根沒往心裏去，只當是男孩子嘴欠的惡作劇罷了。

然而之後一連幾天，她偶爾在學校碰到賀蕭，這小子就跟見到階級敵人似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

不是一般的幼稚。

***

冬至之後再過兩天就是聖誕節，緊跟著又是元旦三天假，放假前幾天，很多學生幾乎亢奮地坐不住。

聖誕節無一例外滿大街都是賣平安果的，學校門口也是，各種包裝各種檔次，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天何夢川一進教室就收到曲坤的蘋果，她很意外，同時也覺得不好意思，因為她一個蘋果都沒準備。

曲坤笑說，“拿著吧，聖誕快樂！”

何夢川只好接過，想著中午買一個好點的來還禮。

上課前李茹茵來了，臉上帶著春風得意的笑，何夢川之前聽說她是去北都參加了一個什麽青少年鋼琴演奏比賽，看這樣子應該是成績不錯。

李茹茵坐在何夢川斜後方，一下課就有好多同學圍過來，幾個女生一窩蜂趴在後面的桌子上，桌子隨之前移至何夢川後背，她上身不由挺直，可沒一會兒桌子又擠過來。

何夢川默了默，回過頭去輕聲說，“能不能稍微往後點，有點擠。”

可她的聲音很快淹沒在女生的談笑中，沒有一個人關註到她。

何夢川微微嘆了口氣，決定出去待一會兒。

何夢川一直等到打預備鈴才回來，女生們已經散去，李茹茵桌上多了許多平安果，她滿臉笑意正將平安果往桌洞裏收。

見何夢川回來，她揚唇笑了笑說，“剛才是不是擠到你了？”

何夢川看到後排桌子已經歸位，笑著搖頭，“沒事。”

曲坤晚一步回來，站在何夢川身側等著她入座。

李茹茵：“剛才大家都太熱情了，其實我也沒得到太好的成績，第三名罷了。”

何夢川立刻聽出她語氣裏故作謙虛卻又求誇獎的意味，以及眼神有意無意向曲坤瞟去那一瞥。

懂了。

她立刻回應，“很厲害，恭喜！”胳膊肘不著痕跡搗了曲坤一下，後者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茹茵抿唇笑道，“謝謝。”又看向曲坤。

何夢川在那眼神裏看出一點期盼的神采，接著鈴聲便響了，她回位坐好，沒再關註女生細膩的小眼神。

***

中午放學何夢川先去學校門口的店裏買平安果，想到可能會有的其他情況，她買了三個，心想反正就算送不出去也可以自己吃。

比較來比較去，她挑了三個最精致的。

何田接到她，挑眉笑，“我閨女也開始社交了？”

何夢川無奈，“今天上午收到一個蘋果，我得回禮。”

“誰送的？”

何夢川從何田語氣中聽到八卦意味，她如常答道，“我同位，曲坤。”

何田點頭，似乎是有些印象，她從後視鏡看著擺在女孩膝頭的透明手提袋，又問，“怎麽買了仨？有想送的人嗎？”

何夢川搖頭，“就先準備著，如果有人送我，我就還回去。”她想了想，又說，“不過多半是送不出去，到時候咱倆一人一個。”

何田了解自己閨女性格偏冷，又因為身體原因鮮少與人交往，她其實有些擔心何夢川在學校的情況，不只是身體方面。

何田說：“其實你也不必一定等到別人先送給你，你也可以主動送給別人。”

何夢川幾分抗拒地皺眉，“不要了吧？我沒有想送的人。”

何田直接提供人選，“我覺得賀蕭就可以。”

何夢川嘴動了動，險些沒“呸”出來。

何田一邊開車，一邊說，“小夥子又精神，性格又好，活潑開朗惹人愛……”

何夢川：“就是人傻了點。”

何田一噎，隨即笑出聲，良久她說，“要用善意的眼光看別人，賀蕭是個聰明孩子，或許現在只是還沒把心思花在學習上，我倒覺得這孩子大有可為。”

何夢川楞住，想到二十一年後的賀蕭。

確實如此，二十一年後，他意氣風發，風度卓然，是享譽全國的和川集團董事長兼執行總裁。

她又忍不住感慨，同是一個人，怎麽氣質相差那麽大呢？

看來歲月有時候也不見得是殺豬刀，也可能是神來之筆，能化腐朽為神奇。

見何夢川想得出神，何田笑問，“是不是也發現賀蕭的優點了？”

何夢川趕緊搖頭，“暫時沒有。”

何田幽幽嘆了口氣，又重覆那句話，“要用善意的眼光看別人。”

下午送何夢川回學校時，何田和何夢川一起下車。

她讓何夢川在路邊等一會兒，她去一家精品店買了個禮品遞到何夢川手上，笑著說，“幫我送給賀蕭，就說是聖誕禮物。”

何夢川一腦袋黑線：“……不要吧？”

何田：“要的。”

“那你自己送。”

何田考慮一番，“也不是不可以。”說著腳步一轉朝學校走去。

何夢川簡直沒招，跺腳緊走兩步，“好吧好吧，我送，真服了。”說著倔噠倔噠朝前走。

何田在後面交代，“一定要送給賀蕭，我可是有他電話的。”

何夢川：“初中生不能帶手機來學校。”

何田：“還可以給他短信留言。”

何夢川：“……”

何夢川原本真沒打算把禮物送給賀蕭，反正何田也不知道，可念頭一轉，想到這小子最近每逢看到她都故意擺出一副高冷範，何夢川突然想看看他收到禮物時破功的表情。

下午第一節課後，何夢川叫住正要往外走的曲坤，把自己準備的平安果遞給他，曲坤驚喜極了，雙手捧著禮物說，“謝謝。”

何夢川笑道，“不用客氣，禮尚往來嘛！”

後面的李茹茵用餘光看著兩人的互動，抿唇低下頭。

第二節是體育，何夢川情況特殊可以不去。上課前她拿著何田準備的禮物走出教室，想了想又回去把剩下的兩個平安果也帶上了。

來到五班門口往裏看一眼，意料之中賀蕭又蔫蔫地趴在桌上，簡直比她還能睡。

卞東城眼尖，一擡頭就看見門口的何夢川，他興奮地轉身抓住賀蕭肩膀使勁搖晃幾下。

少年被擾了睡意，坐起來時滿臉不爽，那眉頭擰得都能夾死蒼蠅。

賀蕭順著卞東城手指的方向朝門口看，遲鈍的目光楞了一瞬，何夢川突然笑了笑，勾勾手指示意他過來，賀蕭遲疑稍許，狐疑地朝門口走。

“什麽事……”最後一個字音只來得及說出聲母，何夢川將禮物倏地伸到他面前。

賀蕭這次楞的時間時間更長，目光透著傻氣，“給誰的？”他問。

何夢川直言：“何田女士托我送給你。”

“何田女士？”

“我媽。”

“……你媽送我禮物？”

何夢川懶得跟他解釋太多，只說，“我媽覺得你是好孩子，想送你個禮物。”

賀蕭：“好……孩子？”

“哈哈哈哈哈！”一直貓在門後等著聽八卦的卞東城笑裂了，“好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賀蕭：“……”

何夢川看著面前兩人，一個因被嘲而黑著臉，一個因大笑而臉蛋漲紅，她靈機一動，將手中拎著的另外兩只方形禮盒朝卞東城遞去。

卞東城笑聲猛地剎住，原本莫名的目光漸漸染上驚喜。

長這麽大他一個聖誕禮物都沒收到過呢！卞東城摁住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小心地問，“……給我的？”

何夢川點頭，手又往前遞了遞，卞東城這才接過，又問，“兩個都是給我的？”

何夢川再度點頭，“是。”

興奮過頭的卞東城猛地抱住賀蕭，原地轉了兩圈。

賀蕭摁著他腦袋大叫，“你有病啊！！？”

何夢川心說至於高興成這樣嗎？

在賀蕭的連捶帶砸下卞東城才把人放下，他頂著滿頭亂發問何夢川，“賀蕭只有一個禮物，可我有兩個禮物，意思是不是說，我是雙倍好孩子？”

賀蕭：“……你沒病吧？”

卞東城嫌棄道：“你別吵吵！”

何夢川沈默半晌，決定還是要做個善良的人，畢竟善意的謊言在某種情境下也不算欺騙。

“是吧。”她答。

卞東城：“萬歲！！！”

賀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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