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岔河水位有多高了？”秋玲說，“公路早沒過了吧。”

“中午去村裏的時候水位已經齊胸脯了，趟過去的。回來高鬥村的石家金支書不放新，帶兩個人一起到兩岔河，看著不能走，要我回村裏去。我沿著山壁過來了。”

“萬一出事怎麽辦。兩岔河的水流肯定很急，沖下去什麽都沒了。”秋玲說，“楊科，工作要拼，但也不能這樣拼啊。”

“沒事，我心裏有數。”其他人聽楊光欣說是沿山壁過來的，紛紛讚嘆。

領導們聚在一團，一缸燒得濃濃的姜湯，用大罐子煨著。秋玲給楊光欣盛一碗斷過來，讓他喝下。王統和郭占江見楊光欣回來，說，“兩岔河哪裏危險，以為你在塘谷村住了。”

“看這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書記，全鎮各村的人都回來了吧。”

“鷹巖寨沒法過去，河溝沒有橋。不過，已經反覆打電話了，沒事。”得知情況還好，楊光欣覺得也放心，喝一碗姜湯，渾身發熱，將身上的濕氣祛除，人舒服多了。

老李走到楊光欣身邊，將辦公室接到的情況匯總跟他匯報，楊光欣說，“所有的險情、隱患和鎮上幹部所作過的工作，都要記載清楚，有什麽細節也要記下來。等大雨過後，我們可寫一則通訊。”

“好。”老李在辦公室久了，知道寫通訊的重要性但之前鎮政府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寫出來的東西傳給市報從沒刊登過，後來也就沒了心思。

下午亭亭、小玉和葉子三個人沒出去留在辦公室，辦公室要人留守，特別是這種情況下辦公室更不能缺人。會議室這邊暫時沒事，楊光欣下樓到辦公室，見小玉和葉子在裏面，說，“亭亭呢。”

“亭亭吃飯去了，楊科，我們輪流值班。”小玉說。

“有沒有最新情況？”

“楊科，所有電話記錄都在這裏，您看看吧。”小玉將情況記載簿給楊光欣，利益關系接了，不想卻捏在小玉手背，滑膩膩的。

小玉神態明顯遲鈍了一下，才將手抽走。楊光欣也知道是失誤了，可不是想要揩油，卻不能解釋，當什麽都沒發生，專心地看記錄。

“三裏灣村怎麽沒有記錄？”楊光欣說。

“三裏灣村比較近，劉立新鎮長帶兩個人親自到的，沒打電話，回來後劉鎮長去了會議室，具體情況沒跟這邊說，就沒法記載。”

“這樣吧，小玉你去找劉鎮長問一問三裏灣的情況，我這邊給三裏灣打電話問問。”

小玉應一聲走了，看得出她不樂意，但又不敢違背楊光欣的意思。葉子等小玉走後，說，“楊科，劉鎮長到了，我們去問好不好？”楊光欣知道葉子的意思，笑著說，“這不過是辦公室完成的資料而已，又不是對誰不放心。有這資料後，說明我們鎮政府工作做到了。

你想啊，如果年底縣裏哪位領導到這裏來檢查工作，萬一想到要看這次工作的情況，他見缺少三裏灣的電話記載，問起來會怎麽樣？

我們問劉鎮長其實是為領導負責的，是不是？”

“楊科的水平真的不一樣。”葉子笑著說，“知道領導的工作習慣，我們在下面做事就有分寸了。”

楊光欣裝著沒聽出葉子話裏的隱意，看著走廊外幾厘米的水層，這麽下雨，洪災勢必難免，也不知會有多少地質災害發生。

拿電話準備撥打三裏灣支書和村長的電話，問問那邊的情況。並不是不信任劉立新，他能夠到副鎮長位子，做工作都有一個準則。

座機電話卻突然響了，楊光欣就站在電話便，突兀的聲音有些意外，讓他本然地緊張起來。

“餵，哪裏？你說哪裏？說慢一些，不要太急。”楊光欣說，“我是鎮政府辦公室楊光欣，你把情況說清楚，我立即匯報鎮領導，鎮上幹部很快就過來的。”

安慰對方一句，那邊說話總算清楚一些，楊光欣對葉子點頭讓她記錄，重覆著對方的話，“三裏灣村，村後垮了半邊山。房子目前沒事。不對，山腳有一家被沖掉。”

“知道那家人有多少人？人在不在家裏？人有沒有找到？”但對方都是不清楚，楊光欣說，“好，我們很快過來。”

看了葉子一眼，說，“將電話記錄整理好，時間要記準。”楊光欣說著沖出辦公室，到大會議室，立即跟廖其文、王統匯報情況。

聽到三裏灣出事的情況，王統說，“留一部分人在家值日，保持聯絡暢通，通知醫院和派出所同時往三裏灣。另外，組織鎮上勞力趕到三裏灣去救人。”

王統和廖其文、郭占江、劉立新等往外沖，鎮政府這邊也有準備，將充電的強光電筒帶上，穿了雨衣，領導們來不及帶工具已經出去。楊光欣、劉立新分別給三裏灣打電話問情況，但那邊沒人接聽。

三裏灣從鎮政府過去只有三四裏，楊光欣和李東來、石孝等一下年輕人不顧雨大，一頭沖進雨簾。一路扯腿奔跑，不到十分鐘便到三裏灣村邊。

大雨如註，四周完全黑下來，這時候要了解情況都難。到村裏，楊光欣拉住李東來，說，“李科，先別急著過去，你先將村裏人員情況核實一邊，特別是掩埋掉的那家人，是不是找到。”

楊光欣對三裏灣這邊不熟，連支書和村長不過見過兩次，天黑漆漆的，雨又大，不認識人四處亂問不會有效果。

跟石孝等十幾個年輕人往山體塌方現場跑去，腳下是濃稠的泥水，垮塌出來的泥流在不斷地流向低矮處，不斷地將一些農田、屋溝填滿。

這種情況下，即使有人被埋在泥裏，也沒辦法挖出來。不說別的，泥水就會將埋下的人窒息致死。立即將四周看熱鬧的群眾梳理勸開，問了幾個人，見泥流滾滾，大家都不知該怎麽辦。

好在塌方的山頭並不高，泥流的主要方向也不在村莊這邊，情況也不是太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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