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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留下她的人,明明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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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長輩的,總以為自己無所不知,偏偏孩子們就在眼皮子底下,那麽多年的情愫,竟一無所知。

“雖說是求你,但三年前害兩個孩子不敢說出來的,你也有分吧。”何翊翎毫不留情地說道,“因此,懇請大伯父,懇請姑父,撥冗為孩子們到禦前走一趟。”

展敬忠道:“不是我不願意,但跳過岳父和兄長們,我為了恒兒去見皇上,豈不是很古怪?”

何翊翎反問:“玉顏不是您的侄女?”

展敬忠這才想起來:“是是,我光想著恒兒了。”

何翊翎無奈地搖頭,說道:“皇上是否有意試探貴妃,我不清楚,但我們可以對皇上坦誠,皇上和貴妃之間,你選哪一邊?這並不是什麽天大的事,若連這樣的事,都要算計皇上,君臣還是早些散了的好。”

展敬忠道:“父親和大哥的顧慮,必定也是有道理的,容我與他們……”

話沒說完,妻子的目光已經逼得展敬忠閉了嘴,他沒得選,翎兒根本不是來與他商量的,只是來告訴他,接下去該怎麽做。

果然,何翊翎冷聲道:“大人,您願意辛苦一趟嗎?”

展敬忠點頭,不敢再多說什麽:“明日一早散了朝,我便去見皇上。”

天色已晚,沒道理這會兒逼著他進宮,不然外人還當出了什麽大事,恐橫生枝節,何翊翎便起身道:“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希望大人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幾句,千萬千萬成全了那對孩子,玉顏是您嫡親的侄女,孤兒寡母的不容易。”

展敬忠卻道:“何必這樣說話,翎兒,你非要字字句句都將我架在火上烤,你明知道我什麽都會答應你,何苦這樣……翎兒,我要怎麽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諒?”

何翊翎說:“你我之間,沒什麽原諒不原諒的,簡單來說,你不是我當年傾慕的展敬忠,而我也不再是讓你癡戀的何翊翎,苦於不得和離,才又多捆綁了十年,好在你一心為國,無所謂這些身外事,倒也不算辛苦。”

“你想怎麽說都成,但不要替我想。”展敬忠沈聲道,“你時時刻刻都在我心裏,翎兒,我從未變過。”

何翊翎淡淡一笑,走近展敬忠,直視著他的雙眼。

“翎兒……我、我將蕭氏也一並送走,送她去老太太身邊,你回家來可好?”

“來不及了。”

“翎兒?”

“展敬忠,你我都放下吧。”

說罷,大夫人轉身而去,留下展敬忠孤零零地站在廳堂裏,一刻鐘前,他還在與大臣們商議國事,左右著朝廷的將來,轉眼,他又在心愛的人面前一敗塗地。

太師府外,七姜送母親上馬車,然而她們從大院走到這裏,母親一句話都沒說,她不敢問也不敢多嘴,安安靜靜地送婆婆離開。

車馬前行,車輪滾滾聲,隔絕了世間的紛擾,何翊翎閉上雙眼,然而眼前,卻是一幕幕曾經的美好。

那個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少年郎,那個滿眼柔情的男人,那個占據她心裏,讓她能放下一切去追隨的展敬忠。

“你去哪兒了……”何翊翎睜開眼,有淚水從面頰滑落,又從淚容中笑出來,笑自己的沒用,笑曾經的荒唐,笑眼前的無可奈何,“是我太驕傲了嗎,不,展敬忠,是你負了我。”

太師府裏,七姜回來時,遇上大廚房的人給大老爺送晚飯,從門裏隱約能看見蕭姨娘的身影,她沒來由地心頭起火,但又自相矛盾。

母親提起玉頌的娘,說姨娘的性命無人在乎,七姜還覺得很可悲,但此刻,她滿心盼著蕭姨娘從眼前消失,難道就在乎了她的性命嗎?

人終究是自私的,事情沒輪到頭上,什麽漂亮話說不得,可明明,誰也不是菩薩。

“姜兒……”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七姜心頭一熱,轉身便見展懷遷從外面回來,她飛奔著過來,一下撲進他懷裏,縱然不少下人看著,也顧不得了。

“怎麽了,你杵在這裏做什麽?”

“又出大事了,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小兩口回觀瀾閣商議大事,這一邊,懷逸跟隨父親用晚飯,但桌上氣氛沈重,很難得的,父親喝了酒。

起先,懷逸還主動為父親斟酒,慢慢的,父親一杯接一杯,他捧著酒壺放不下,展敬忠便不要他動,讓兒子安生吃飯。

如此氣氛下,怕是龍肉也沒胃口,懷逸勉強塞下飯菜,又坐著不知該不該走。

“懷逸,你幾歲了?”展敬忠忽然問。

“十三歲,虛齡十四了。”懷逸應道,“我比二姐姐小一歲。”

“這麽說來,明年玉頌及笄,家裏該好好為她操辦。”展敬忠有幾分微醺,又自斟自飲,說道,“轉眼,你四叔也走了那麽多年了。”

懷逸想了想,垂首道:“父親,您是不是想說,母親也離家那麽多年了。”

展敬忠擡起泛紅的眼睛,沖兒子微微一笑:“懷逸,長輩們的事,與你不相幹,父親盼你早日成才,能有一番自己的事業。懷逸啊,庶出子從不低人一等,眾生皆平等,千萬千萬,不要被出身束縛,不要鉆牛角尖。”

懷逸起身道:“兒子記下了。”

展敬忠擡起頭,比量了一番:“你長高了不少,分明日日都在我身邊,怎麽每回見你,都有久別之感。”

懷逸說:“兒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莫說父親覺著新鮮,貼身伺候兒子的下人們,也總愛比量兒子的身長。”

展敬忠忽然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事,懷遷頭一回見弟弟,就用虎口比量他的身長,神情糾結地說了句:“他太小了。”

那時候,懷遷已經懂事,是個大孩子了,弟弟的到來,帶給他家的破碎,可他那麽善良,做到了一個兄長該做的一切。

他的心腸,像極了他的母親,嘴硬心軟,對這人世間,心懷悲憫。

“翎兒,留下她的人,明明是你,難道不是你嗎?”展敬忠自言自語,拿起酒壺對嘴猛灌,喝空了一壺,拍在桌上,怒聲道,“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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