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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若都像雲七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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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時,遇見嬸母離開,我可以知道你們說了什麽嗎?”展懷遷問道。

“她想把管家大權交給我,我沒要,還答應她,往後去給老太太請安。”七姜說,“她看起來是挺高興的,心裏到底怎麽想,我就不知道了。”

展懷遷詫異地問:“你答應給老太太請安?”

七姜說:“今天是這麽想的,明天就未必願意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展懷遷就知道,這丫頭哪會輕易妥協,忍不住說:“不要像刺猬似的,對誰都充滿敵意,你在這裏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們若想對付你,你以為你真的有法子能避開嗎,更別妄想什麽反擊,我好言相勸,望你三思。”

可七姜沒有被嚇到,篤悠悠地問:“我要是沒記錯,你剛剛才說,要護我周全?”

“我……”展懷遷終於急了,“你這個人,怎麽就說不通,非要等吃了虧嗎?”

七姜笑起來:“看不出來,你是真的想為我好?”

展懷遷一下楞住,氣道:“難道我是在說反話。”

七姜聳聳肩,還記恨這人冤枉她攆走嬤嬤的事:“這就要問你了。”

“你……不可理喻。”展懷遷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麽氣,再也坐不住,轉身就走了。

七姜輕輕一嘆,滿桌的飯菜又要浪費了,往後還是別在吃飯的時候和這人過不去,可要是能氣到他把自己趕出去,浪費幾頓飯菜也不是大事,將來好好種地,把糧食分給窮苦人家再補回來就是。

這會兒,沁和堂的午飯也快用完了,韓子淑伺候在祖母身邊,老太太離桌後,就讓她接著吃。

子淑的胃頓時翻騰起來,不是剩下的不願意吃,一大桌的菜幾乎沒怎麽動,布菜也是另取的筷子,可在這裏用飯,吃得少不行,吃得多也不行,時常還要應付祖母的問話,每每回去,胃裏就堵得慌。

而她剛坐下,婆婆就來了,子淑趕緊起身,四夫人要她繼續吃,徑直往裏頭去找老太太說話。

子淑回眸看了眼,方才聽說婆婆去了觀瀾閣,不知弟妹是不是又大鬧一場,她真是滿心佩服新娘子,做夢都想這麽豁出去,狠狠地鬧一回。

內室裏,四夫人是來邀功的,說新娘子終於服軟,答應之後來向老太太請安,但管家大權一事,她沒有提起,那是她自己的算計。

老太太是不信那野丫頭能服軟,嗤笑了幾句後,說:“早起聽見消息,侯府裏又請太醫,太醫都不去看了,估摸著,就這些日子了。”

四夫人面色一沈:“母親說的是,那孩子沒福氣。”

老太太問:“你打算怎麽著,要把顏兒接回來嗎?”

四夫人忙道:“那怎麽成呢,便是姑爺沒了,顏兒也是甄家的人,他們還給過繼了兒子,當娘的人了,怎麽好丟下孩子回娘家,可不能給您丟人。”

老太太冷冷一笑:“總算你還懂些道理,但逍兒是個好說話的,別叫他妹妹纏著要回來,鬧得兩家翻了臉,都沒好處。”

子淑在門外,依稀聽得幾句,想起相公一直惦記大妹妹,二弟婚禮之前去府上送帖子,還遭了甄夫人的風言冷語,在甄夫人看來,就是玉顏沒福氣,妨礙了她的兒子。

明明是甄家二郎自幼多病,當初三媒六聘地來求娶時,說得那麽好聽,姑娘一進門,他們就翻臉不認人了。

三年多來,大妹妹在甄家過的日子,比自己還不如,她好歹還有丈夫憐惜愛護,還有和善的大伯父,可大妹妹在侯府……

“子淑,你進來。”

忽然聽得婆婆喚她,子淑匆忙收斂神思,規規矩矩地進來。

是日午後,展懷遷出門到各府回禮答謝,途徑定安侯府,想起大哥中午的話。

多年來,還是堂兄頭一回求他辦事,大哥求他一起想法子,在甄家二郎過世後,能將玉顏接回來。

論理,妹妹要為亡夫守孝,可大哥說,怕是不等孝期過去,玉顏就要被甄家的人折騰死了。

馬車繼續前行,展懷遷心情沈重,當年玉顏曾向他哭訴,不願嫁去侯府,可四房的事,又有祖母做主,就連父親也幹預不得。

他出征兩年多,兄妹再沒見過面,大哥說那日去送請帖,甄夫人也沒讓他見上面。

這一刻,展懷遷心裏忽然有個奇怪的念頭,為什麽自家的姑娘都這樣善良柔弱,倘若都像雲七姜,天不怕地不怕,是不是日子就能好過些。

“懷遷!”車外傳來熟悉的動靜,眨眼就見何世恒跳上了馬車,樂呵呵地說,“可算逮著你了,咱們喝酒去。”

展懷遷問:“哥,你不念書了?”

何世恒還一臉驕傲地說:“被學裏攆出來,叫爺爺打了一頓後,就在家裏請先生,不讓我出去丟人,我還樂得自在呢。”

展懷遷眉頭緊蹙,問道:“那家裏的先生呢,你又作弄人家,偷跑出來嗎?”

何世恒氣道:“我是那樣的人嗎,你還不知道我,我不是念不好書,我只是不喜歡念書,不想考功名。”

“我還要去拜訪幾戶人家,你要麽就跟著,要不就找別人喝酒去。”展懷遷沒好氣地說,“你說你游手好閑,不正經做些什麽,舅母天天煩惱,你於心何忍。”

“小子,哥哥找你喝酒,還推三阻四數落我,反了你。”何世恒毫不在意,吆喝馬車前行,自顧自說著,“我陪你去,送完了回禮,咱們喝酒去。”

“我沒有心情。”

“又怎麽了,難道是急著回去和新娘子親熱?”

“哥!”展懷遷生氣了,“就算你和我不避諱,也尊重一下你的弟妹。”

“我錯了,我給你作揖。”何世恒麻利地賠不是,“我一時口無遮攔,千萬別去對弟妹說,弟妹該討厭我了。”

“你還知道怕人討厭。”

“那也看是誰,我喜歡小姜兒,不想她誤會我。”

展懷遷睜大眼睛,不知該說什麽,何世恒則隨手翻了翻車上的東西,說道:“怎麽你一個人,是不讓弟妹出來拋頭露面嗎?”

“她受傷了,昨晚和朱嬤嬤大鬧一場。”展懷遷道。

“傷得嚴重嗎?”

“她沒吃虧,把人家打得人仰馬翻,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那老婆子就是欠抽。”何世恒不知怎麽,說出這句話,意識到後,仿若無事地笑笑,“弟妹也太莽撞了,和你家老太太過不去,可沒好果子吃。”

展懷遷氣道:“也不知道一個小姑娘家,哪裏來這麽大的氣性,油鹽不進的,中午我好好和她談談,把我噎得胸口悶到現在。”

何世恒鼓掌大笑:“該,叫你成日裏說我,如今也有人治你了。你說你年紀輕輕的,跟個老古董一樣,真是急死我了。”

展懷遷嫌棄地別過臉,懶得再說什麽。

何世恒問道:“你方才又為何嘆氣?”

展懷遷長長一嘆:“玉顏的事,妹夫快不行了……”

傍晚,展敬忠下朝歸來,因孩子們明日進宮謝恩,他有些話要囑咐,便徑直往觀瀾閣來。

走到近處,就聽見前頭熱鬧,展敬忠不禁停下了腳步。

“老爺,要不要奴婢先過去,這樣吵吵鬧鬧,實在不成體統。”大院裏的嬤嬤尷尬地說,“這些日子,張嬤嬤也越發不管事了。”

展敬忠卻笑道:“不好嗎,家裏不再死氣沈沈的,多少年沒這麽熱鬧過了。”

嬤嬤說:“是啊,其實奴婢也覺著挺好,只是……”

展敬忠繼續往前走:“孩子們有孩子們的日子,就算老太太那裏容不下,也讓他們自己去應付,除非出了大事。”

說著話,已經到了觀瀾閣前,但見兒媳婦領著幾個丫鬟,和府裏看家護院的狗玩得熱鬧,展敬忠也驚呆了。

“大老爺來了……”那頭有人瞧見,嚇得不輕,一群人立刻規規矩矩地站好,羅叔也上前把狗牽到一旁。

映春攙扶著少夫人,來向老爺行禮,展敬忠關切道:“腳傷得厲害嗎,明日還能不能進宮,與其禦前失儀,不如告假幾日。”

七姜欠身道:“不礙事,多謝老爺。”

展敬忠說:“進宮謝恩不是小事,你要仔細些。”

七姜爽快地答應:“一定不給您添麻煩,若不能走,絕不逞能。”

展敬忠看了下四周,問道:“懷遷呢?”

七姜搖頭,她是真不知道,得虧張嬤嬤趕出來,說大公子去各家各府送回禮。

展敬忠嗔道:“不成體統,怎麽他一個人去?”

張嬤嬤無奈地笑了,且不說少夫人腳上不便,就算她活蹦亂跳的,也不見得願意去,這可怪不得哥兒。

大院裏的嬤嬤,對張嬤嬤說:“越發沒規矩了,老羅是後院的人,怎麽帶到這裏來,這麽多的狗,傷了少夫人如何了得?”

七姜想為嬤嬤辯解,被映春攔下,再看張嬤嬤也沖她搖頭,她忍耐下了。

展敬忠卻不反感,還叮囑羅管事:“少夫人喜歡,你們就陪著些,但要小心。”

之後又聽公公說了一些明日進宮的事,沒多久他便離開,張嬤嬤送了一程才回來,見少夫人還等在門前,問道:“您怎麽不進去呀。”

七姜說:“我怕那個嬤嬤又罵你。”

張嬤嬤心頭一暖,攙扶著孩子進門,好生說道:“您這樣護著奴婢,奴婢心滿意足,可不是事事處處都要爭個長短。那位和奴婢並沒有過節,她是大老爺的人,她說的話,其實就是大老爺不方便開口說的,您明白嗎?”

七姜聽懂了,感慨道:“你們活得,還真不容易。”

進門坐下,張嬤嬤要查看她的傷口,映春才抱了藥箱來,就有小丫頭慌慌忙忙進來,站在門口喘氣說:“嬤嬤,不好了,甄家傳來訃告,我們大姑爺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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